第四百四十一章 清明雨上（六）

　　高小五，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五，所以他那父亲便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他家本是杭州城外的一家农户，但他七岁那年父母被城中的地主殴打而亡，而他家中的哥哥姐姐，也都早早离家而走，这便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

　　而他则成了杭州城外有名的地痞混混，因为他没有什么顾及，所以他打起架来，手段往往十分狠毒。所以在杭州城外，也算是闯出了些名堂，虽然名字叫“小五”，但道上的人，都要叫上他一声“五哥”！

　　不过，他这个所谓的“五哥”，只不过也是平时欺负一下乡里百姓，带着一帮子混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而已……而随着南庆局势的恶化，他平时经常“光顾”的那些乡里百姓，也渐渐的受不起各个地方官员、乡绅打压，都纷纷踏上了难民大队。而高小五在失去了目标只好，便也被杭州的官兵当作了难民，一同赶往了扬州。

　　而在他加入这难民大队之后，因为下手狠，又有头脑的关系，让他很快便再次“脱颖而出”。他渐渐的发现，自己在这群难民之中，比以前还要混的好，手下的小弟也渐渐的多了起来！所以他的胆子这便也越来越大，由开始的偷鸡摸狗，渐渐的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今天是清明节，本应该是祭祖缅怀的日子，但高小五对这些事情却并不知道。他可不管什么清明不清明，在他看来，只有今天是不是能吃饱、吃好才是最重要的。

　　扬州作为江南难民主要的驻扎地，每天都有人在被饿死，而且城外的秩序也是及乱的。因此，这扬州的衙兵也是及其辛苦的，他们每天都要在城外的难民堆中巡查，来维护城外的秩序。而主要的目的却是为了肃清官道，防止这些难民对官道上来往的商车图谋不轨！毕竟，这些商贾是要给他们交钱的……

　　但今天却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所以这巡查的差兵长官便偷了个懒，并没有出城巡查。

　　此时高小五正和一帮子他的“小弟”围坐在扬州城外的一间木棚子中，眼前生着一堆篝火，上面架着几只被剥皮拾掇好的老鼠烤着……熊熊燃烧的火苗将架在火上的老鼠肉烤的吱吱作响，虽然还没有熟。但也不由便让围着的人开始咽起唾沫……而高小五则是眼神阴狠的看着燃烧着的火苗，手中横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上面有锈迹的匕首。

　　因为扬州城官兵最近查的很严厉的缘故，他已经三天没有遇到“肥羊”了！现在更是躲在这里，吃起了老鼠！这让他很不爽……

　　而今天这下雨的天气，终于让那些扬州的差兵去休息了，本来以为今天终于是来了机会。可在中午的时候，遇到了一队进城的车马，本想抢些银子，但那车马的主人却并不是个善茬！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手下的一群人便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了，所以，他这便赶紧转身跑了！

　　他虽然打起架来不要命，手段很狠。但却也并不是什么愣头青，他知道，有些人他是惹不起的……他本来是想再等等下一趟，但现在这雨越下越大，原来一天要走好几趟的商车、行人，今天却是连一家都没有……只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所以，他便又迫不得已的烤起了老鼠！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时心情才有些不爽。要是过了今天的雨天，那些官兵可就要再次出来巡逻了，到时候，自己可就只能与这些难民抢些糟糠、米粥，以及……这些烤老鼠肉！

　　篝火上架着的几只老鼠已经被烤到焦黄，虽然没有盐油，但滋滋作响的肉香，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焦香味，还是不由让周围的人，垂涎三尺！

　　今天可不光是差兵没有出来巡逻，就是连城中本来送饭的衙兵，也都没有出来送饭！这些难民，现在可还都饿着肚子。但对于大多数的难民来说，这实际上也早就成了习惯。每天送的那些糟糠米粥，只能够维持一半难民的吃喝，更多的人，却只能依靠城向外官道上过往的商车来乞讨，亦或是在城外挖些树皮野菜用来充饥……

　　高小五见到篝火堆上的老鼠已经烤熟，这便顺先用手中的匕首挑下了一个，又给自己割下两根最大的后腿，这才将剩下的老鼠用刀切成了几块，分别丢给了身边坐着的自己的小弟……

　　这些人只有得到好处，才会乖乖的跟着自己……这是高小五自己混了这么久，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而剩下的几只老鼠，他也是依此照办，没有一会儿的功夫，那些烤好的老鼠，便被他们一堆人瓜分完了。

　　高小五从嘴中拿出一根骨头，正想剔下牙，但却突然将手中的匕首插在了地上……因为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许多难民在朝着官道走去，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官道上有商车在经过。

　　“去，你去看看！”高小五见此，这便往身边一个正拿着半截老鼠尾巴的人屁股上踹了一脚，那人不由便一个趔趄，这便又赶忙嘴中叼着半截老鼠尾巴，向着前面跑去……

　　林家的马车上，石哥刚刚将那首词读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向清霜与清露二人炫耀，马车这便突然停了下来。

　　“老杨你怎么停了，是不是到……”心下疑惑的石哥，这便一边说着，一边将车帘挑起探出了脑袋。但在他看到车外的景象之后，语气这便不由一滞……

　　此时官道两边站着许多的难民，虽然说不上熙熙攘攘，但车前车后，却都已经围满了人，而且还有不少的人在朝着这边跑过来……前面林映月与沈薇二人坐着的马车，这会儿前方正跪着十几号人，在大声的乞讨着食物……”各位老爷、夫人，请行行好给施舍点吃的吧……“人群中，还能听到许多小孩、幼儿的哭喊声……

　　“老……老杨，你这是走到了什么地方？这些人……”对于这些完全不知情的石哥，还以为老杨走错了地方，这便疑惑的开口问了一句。

　　“公子……这些人，都是扬州城外的难民！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已经这么多了……”老杨的口气也是惊愕不已。

　　而石哥听过，则不由便又是一愣：“原来是难民……”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眼神中带着渴望的人，用力的咽了口唾沫：“怎么……这扬州会有这么多的难民呢？”

　　“这个……”老杨也只是个赶马的，他或许是知道这些，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向石远回答。石哥见此，这便也不再多问，扭头对着清霜与清露二人说道：“你们在车上待着，别下车，我去前面看看！”

　　清霜与清露姐妹二人，看上去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微微的害怕。听到石远的话，不由便点了点头。可就在石哥准备跳下马车的时候，二人又异口同声说道：“你……小心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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