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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千里逃亡,不仁慈的陈某


第159章  千里逃亡,不仁慈的陈某

        距离夫子入棋盘世界已经过了一个月。

        不论是西陵还是大唐,他们双方都派出了大量的人搜捕卫光明和冥王之子。

        不论是想要帮助卫光明的,还是想要杀死卫光明的人,他们全部都在关注着大唐到西陵的这条路。

        大唐甚至不惜出动了铁骑,开始一寸一寸的搜山。

        西陵也派遣了大量修行者,围绕着光明神山沿途至大唐的方向,布置了大量的人。

        山道上,桑桑的视线穿过密林,落在雪地里那些大唐的铁骑身上,神色逐渐开始变得复杂。

        卫光明是世上最伟大的光明大神官,他做了许多善事,救苦救难,帮助了许多人,可是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仍旧会有许多的人落井下石。

        大唐讨厌卫光明,因为光明商会救治了灾民同时也降低了官府的威信。

        商会削弱了大唐上层人的权利,身居高位的唐人都不喜欢商会,在唐王下令的第一时间,便开始促成这件事情,所有上层的唐人,都关注着长安城到西陵方向的这条路。

        他们等待着一个消息,只要卫光明身死,那么在大唐的所有光明商会,都将被吞噬。

        同样的道理,西陵的上层人,也讨厌卫光明。

        光明殿从几年前,便已经彻底的独立出来,展开了全新的政权,哪怕是桃山神殿的掌教也觉得卫光明是造成桃山分裂的罪魁祸首。

        道门最支持卫光明的知守观观主陈某,使出手段暗示让掌教促成围杀卫光明这件事情。

        整个世界,除了光明殿自己,似乎再也没有人愿意为了卫光明发出声音。

        昊天世界里最受欢迎的光明信徒,变成了人人忌惮的对象,人们清楚,当光明陨落,光明殿也将彻底的沉寂,属于光明的一切终将破碎。

        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已经叛出了光明神殿,开始诉说着光明殿的罪证。

        卫光明的徒弟桑桑是冥王之子。

        而卫光明为了保护冥王之子,亲自入唐将夫子困在了棋盘世界。

        光明殿,佛宗,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光明大神官,没有办法站出来发声。

        于是关于佛宗和光明殿将彻底灭亡的消息,开始疯狂的扩散。

        事情还在继续发酵,西陵神殿,已经开始传唤光明殿的长老,命令他们接受审判。

        一些长老,来不及躲避,已经被收押,关入了幽阁。

        不论是西陵,还是大唐,他们都不会放弃这次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这件事情,还在不断的发酵着。

        遥望远方,但见山峦起伏,重峦叠嶂,林立的树林一片衰败景象。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的颤抖,举目望去,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铁骑,鲜艳的旗帜随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

        这些骑兵是大唐的搜山队,为的便是寻找卫光明和桑桑。

        数百铁骑里分出了数十个骑兵,向着密林驶来,在单调的雪原上涂出一道黑色的线条。

        桑桑驾着马车小心翼翼的上前,尽量表现的不是很奇怪。

        靠近桑桑的马车的时候,骑兵竟纷纷抽出兵器,落下了面盔,显得非常警惕。

        骑兵入林,蹄声密集,偶尔还会响起柳枝折断的声音,一个铁骑来到了桑桑马车的近前,开始了一套非常官方的问话,又要检查马车内。

        这是半个月里,第五次检查,一次比一次严格,幸好的是桑桑每次都能轻松的应对,对答如流。

        骑兵的短剑挑起了门帘,年轻的士兵望向马车内,一副认真搜查的模样。

        马车内躺着的依旧是被染黑了头发的卫光明,与画像中要搜查的人截然不同。

        桑桑熟练的介绍卫光明是她的父亲,受了重伤,不能说话。

        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这名骑兵明显的一震,他并没有相信桑桑的话。

        这名年轻骑兵的盔甲遮住了脸,桑桑依旧听出了话语中的不对劲。

        她时刻保持警惕,又不敢轻举妄动。

        在一旁将军的示意下,马车已经被包围。

        为首穿着厚重盔甲将军举剑上前,指着桑桑道:

        “奉军部命令,大唐以南,所有可疑人员,全部都要接受调查,姑娘,我劝你不要反抗,配合调查。”

        “好,我配合。”

        桑桑稍显紧张,本是很正常的表情,却引得这名将军一副震惊的模样,大喊道:“来人,给我把人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桑桑即刻抽出了马车上的短剑,做出一副遇到强盗的模样。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就在士兵们还在疑惑的时候,将军驾着马,快速向着桑桑扑来,手中长剑向着桑桑砍来。

        桑桑横剑应对,武器交锋,火花迸溅。

        那些士兵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即刻骑着马围了上。

        虽说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有什么疑点,但他们更信任将军的话。

        他家的这位将军,眼光真的很毒辣,能轻易的看破桑桑的伪装。

        桑桑的反击,暴露了她不凡的身份,可她并没有出示有效的身份证明,很明显她这是做贼心虚。

        将军继续挥剑和桑桑交手,同时大喊道:“别装了,你们就是上面让抓的人吧。”

        这名小将本是土阳城夏侯手底下的大将,可惜燕北战败,导致了他连降三级,已经和曾经的手下分道扬镳。

        靠着朝廷里的关系,并没有走进死局,成功的转到南方,成为了一名地方的小官。

        恰逢,搜查卫光明和桑桑的事情,他这位闲散的小官,也重新被启用。

        毕竟,常年在边军办实事的人,要比在南方的那些闲散的官军,更懂得如何调查。

        小将一副认真的模样,盔甲之下,他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姑娘,伱别装了,你的破绽太多了,怪就怪在你表现的太自然,而寻常人在面对我们大唐的铁骑的时候,不可能表现出你这种镇定,所以我猜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也许你之前已经见过和我们一样的铁骑,但他们绝没有把兵刃抽出来,而姑娘你的表现就显得有些蹊跷,寻常人看到十多个提着剑的大汉,一定会恐惧,哪怕是修行家族的世家子弟在面对我大唐铁骑的时候,也要胆寒,可你的表现却太过于稀松平常。”

        这名小将的剑法不俗,曾经跟着夏侯修行剑法,自命不俗,亲自和桑桑交手后,又察觉对方不是他的对手,他显得自大的了几分。

        桑桑缓缓的抬起眼皮,冷冷的扫了小将一眼,在她的眼神中似乎有着,不敌对方的不甘心。

        小将军的招式更加的凌厉,双眸炯炯,眉宇间的得意更甚了。

        “姑娘,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事实上,我并没有猜到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带着一个重伤的病人,走在这山里,若是说你的身份不可疑,谁信呢,不论你说什么,都必须要跟着我们回去调查,我最初向你刺来的那一剑,你若是不硬接的话,也许你还有机会躲过第二轮的搜查,都是你自己暴露了自己。”

        桑桑已经离开了马车,她持着一柄短剑和这个小将军缠斗在一起,看似剑势颓败,可一直都没有落败的迹象。

        事实上,这名小将,自以为是的钓鱼,却不想桑桑也在伪装。

        那些话术,不可能躲得开,所有的盘问,桑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被发现的应对策略。

        桑桑的剑法很强,小时候在岷山,她在宁缺的背上,便曾经用短剑杀过极为凶猛的动物。

        后续的日子里,卫光明能说话之后,也教给了她不少东西。

        其中,就包括剑法。

        桑桑的动作很利落,在布置好了一切之后,她瞬间暴起释放出修行者手段。

        不到三分钟,雪地里多了十具尸体,还有十个无主的马匹。

        没有一个大唐士兵能逃离。

        桑桑的剑法很强,但这些唐人都是骑着马的,若是铁了心要逃,便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定能将这些人全部都给杀死。

        若是不想留活口,将十人全部都杀死,就需要采取一定的策略。

        而桑桑的办法,就是示敌以弱。

        和那位小将军交手的时候,她一副要落败服诛的姿态。

        谁又能想到,这个看起来美貌可人的小姑娘,明明是一个修行者,对付他们这些凡人,却有这么多的算计。

        死了十个唐军的士兵,简易的掩埋之后,桑桑马车继续南下。

        并且,他们的速度稍快了几分。

        毕竟,在几公里之外,还有更多的唐军铁骑。

        经过了这些日子,卫光明的伤势又好了几分,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卫光明说话稍有些吃力,他这一路上便也不说废话,一直都在教导桑桑如何控制身体之中的力量。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桑桑修了魔宗功法,她的身体之中建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这个全新的世界是由她体内的气海雪山所演化,这是昊天留给人间化身的力量,由纯粹的昊天神辉演化而成,这股力量本是在她觉醒天人之后,可以动用的人间之力,可如今却被魔宗功法所化的世界给完全吸收,成全了现在的桑桑。

        长安城之外的危急时刻,卫光明将他的天魔世界,融入到了桑桑的世界之中,将桑桑的境界推上了五境之上,直达天魔境。

        一阴一阳,是为太极,两个小世界逐渐的融合,彻底的封住昊天想要控制桑桑的意志,让桑桑摆脱了成为提线木偶的命运。

        却也封闭住了桑桑修为力量的来源。

        卫光明这时候教导的东西,便是让桑桑逐步解封自己身体之中的力量,让桑桑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魔境界。

        若是只是单纯的一种力量,很难抽调出来,毕竟需要镇压昊天的意志。

        但若是以太极之力,同时将她身体之中多种力量都给抽调出来,便能发挥出奇效。

        卫光明和桑桑一路南下,之所以需要躲躲藏藏,就是因为桑桑和卫光明都没有自保的能力。

        若是卫光明帮助桑桑解开她身体的一部分实力,那么他们南下的道路便会顺利许多。

        只要卫光明抵达光明神山,凭借着阵法,他便可以无惧任何人。

        因为没有人,可以在光明神山对卫光明造成伤害。

        为了让桑桑变强,卫光明便开始讲述一些天魔境的应用之法。

        于是,这条逃亡之路,变成了这对师徒的传道之路,让桑桑受益匪浅。

        昊天的世界,是一个拥有天地元气和昊天神辉的极为神奇的世界,它拥有着和地球上类似的东西,却又并非真正的地球。

        有一点比较神奇,原本在地球存在的道理,在这个世界上依旧比较行得通,甚至依托于天地元气,会产生诸多的神奇效果。

        就比如说看似简单的太极拳和太极图。

        以柔克刚,在地球上只是拳法,而在昊天的世界里,却能真正的应用出来,变成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方式。

        卫光明曾在魔宗山门的时候,便以太极手法将天雷引向讲经首座。

        桑桑坐在车前,拉着套在马脖子的上绳索,不时的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呼喊声,马匹听到了这声音之后,便会不辞辛劳加快移动的速度。

        卫光明躺在车里,身下垫着厚厚的被褥,身上盖着顺滑柔韧的兽皮。

        他们很幸运,那些骑兵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

        又是三十多公里,马车继续向南行走,气候越发的冷峻,他们两人看到的风景也都是遍地的雪白,拉车的马终于罢工了,直接倒在了雪地里,差点让整个马车都翻车。

        桑桑提起一丝力气,将卫光明背起,离开了山道,跃入了树林中,继续南下逃亡。

        <div  class="contentadv">        弃马车是必然的事情,因为大唐的骑兵已经发现了他们,迟早会有更多的骑兵汇聚过来。

        经过卫光明的教学,桑桑掌控自己身体之中的力量,越发的得心应手。

        她的力量甚至足以维持在洞玄境界,战斗的时候甚至可以爆发出知命境界的力量。

        并且她的力量还在不断的松动,只待一个恰当的时间,便能重新恢复到天魔境界。

        可以说,南下之路,除非有真正的强者拦路,若不然单凭那些虾兵蟹将,已经无法阻拦他们两的脚步了。

        太阳已经落了,一片极美的明霞的余光染红了天,下面一线薄雾,映出地上的惨寂。

        山林中的骑兵变多了,桑桑却凭着修行者的手段,总是能兵不血刃的背着卫光明闯出重重包围。

        从杀死那十个唐人骑兵开始,他们便已经暴露。

        已经有修行者开始怀疑桑桑的真实身份。

        太多的人关注着这条路,因此桑桑和卫光明受到的堵截,变得越来越多。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中的星星开始闪烁,桑桑和卫光明两人躲在一处矮山后。

        桑桑的头探出去,她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火把,到处都是搜查他们的人。

        这些日子,她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些唐人除了在追寻卫光明之外,也在追寻冥王之女,也就是她。

        一个月前,莲生以光明殿的名义,到了老笔斋,传给她道法。

        她踏入了魔道之后,彻底的封住了昊天的意志,同时也迎来了夫子。

        卫光明又为什么会突然来到长安城。

        夫子的选择是杀死她这个冥王之女。

        而卫光明,却在得知了她的身份后,将她奉为光明之女,他的选择间接的保护了她。

        宁缺是书院的十八先生,哪怕如此,都受到了许多人的怀疑。

        原本,永夜伞是宁缺和桑桑的,桑桑也该是被怀疑对象,可卫光明却提前杜绝了这个怀疑。

        因为,在世人的眼中,光明之女,不可能是冥王之女。

        桑桑突然回眸望向卫光明,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显得深沉无比,目光闪动,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既有难以掩饰的师徒之情,又有跟着宁缺生活之后的沧桑伤感,还有一抹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瞬间又消失不见。

        “老师,我是不是冥王之女?”

        桑桑忍不住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因为在长安城的时候,夫子也说了,她就是冥王之女。

        卫光明没有正面回答,反问桑桑道:“桑桑,你觉得冥王之女应该是什么样的?”

        “冥王之子是要毁灭世界的,可我并没有想要毁灭世界,我也没有想要害死谁,我只是想和少爷在一起生活而已。”

        桑桑仔细的思考之后,给了一个她心中冥王之子的定义,同时也在自述着无辜。

        卫光明不知道该如何开解桑桑,于是便说出了关于他眼中的冥王之子。

        “桑桑,你说的没错,毁灭这个世界的才是冥王之子,这个世上其实有许多的冥王之子,夫子杀上桃山的时候,对于桃山来说,夫子就是冥王之子,大唐的骑兵杀入草原的时候,对于草原人来说,大唐的骑兵也是冥王之子,草原人入侵燕国,对于燕国的民众来说,草原人是冥王之子,我杀入了佛国,灭了悬空寺,对于月轮国的佛来说,我也是冥王之子。”

        “夫子杀上桃山,是为了给柯浩然报仇,大唐的骑兵杀入草原,是为了给被入侵的唐人报仇,草原人南下入侵燕国,是为了让部落里的老少吃饱饭,我杀入佛国,是为了解放那里的受苦的人民,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些东西,冥王的概念也一直都在变化。”

        “事实上,每个人眼中的冥王之子都不同,桑桑你又何必在意呢。”

        “严格意义讲,你是冥王之女,却也是光明之女,昊天之女。”

        “世人敬仰昊天,可事实上,发动永夜的也是昊天,桑桑你只是一个善良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你只需要坚持自身便好。”

        “从你开始修行的那一天开始,你便注定了会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这份力量若是交给了昊天,也许真的会造成很大的灾难,但桑桑你若是能掌控这股力量,未尝不能成为一件好事。”

        “桑桑,你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一定坚守本心,千万别被昊天的意识侵占了身体,若是有一天,你真的抵抗不住,哪怕是我,也会出手诛杀你,因为被别人掌控的你,已经不是真正的你了。”

        这些日子,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时常发生,结束也不需要什么答案。

        而桑桑往往需要思考很久,卫光明说的话,关系着她的未来。

        桑桑很聪明,任何功法或者武功招式,她看一眼便能学会,可是卫光明每次说的其他话,她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化。

        宁缺,便是生活在一个畸形的环境里,从小失去了父母,并且小小年纪便遭受了灭绝人性的追杀,经历了这世上一切的苦难。

        苦难会让人成长,却也会催生出畸形的性格,桑桑便从小和宁缺这样的人生活着,又和宁缺受了许多苦,她的性格自然也特别的奇怪。

        她甚至有时候克制着,她出于本心的善良,因为宁缺的经验告诉她,好人没有好报。

        卫光明教导她的东西,和宁缺截然相反。

        两个人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于是便生出了驳论,在这种时候,便需要桑桑做出选择。

        幸好的是,渭城的时候,桑桑遇到的那些军士,是非常善良的,她也见过光明商会分发物资,她看到了人间的真情,便努力的克制着,想要相信卫光明说的那些话。

        卫光明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若是让卫光明经历宁缺的人生,也许也会造就出一个非常疯狂的性格,而没有主角光环的他,也许会死在长安城复仇的道路上。

        毕竟,不是谁,都能经历死局而不死的。

        卫光明现在之所以可以活着,都是他八十多年来的努力。

        声望,地位,名誉,都是卫光明一步步打拼出来。

        而宁缺,却能从无到有,从一年时间野鸡变成真正的凤凰。

        大唐南方,距离西陵三百里的位置,有一座道观,名为太真观。

        太真观,参拜的是昊天,因此,昊天的惩罚并没有降临在太真观方圆三十里。

        太真观有一名老神官,远近闻名,是十里八乡的老神仙,俗家名为刘九,被人们尊称为刘神官,负责大唐和西陵双方的交涉事宜,同时负责着道门在这方区域的传道工作。

        隶属于光明殿,却是道门熊初墨早年安插的卧底。

        刘九受到了周遭村民的爱戴,但却要常常向着熊初墨汇报一些光明殿的消息,这让他的良心备受煎熬,于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青铜的鬼面具,头发凌乱地披在肩膀上,对于靠近他的村民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由于光明殿的名声太好了,哪怕刘九表现的很冷漠,依旧受到了乡里的热情对待,甚至因为掌教熊初墨的支持,他的太真观一度的成为了大唐最为豪华的道门殿宇,并且每日的香火不断。

        卫光明重伤南逃的消息,不知从什么时候,传入了平民的耳中,于是便有许许多多的人汇集在太真殿,询问这位带着青铜面具的刘神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教没有让他暴露,他自然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依旧伪装着光明殿神官的姿态,宽慰这些凡人说,光明大神官有昊天庇佑,神术通天,不会有任何危险。

        也许是青铜面具的缘故,刘九的话自带威严,多了几分信服度,他只是说了一句,这些凡人便信了,然后高呼光明不灭,昊天永存,同时又祈求着昊天庇佑光明大神官。

        至于说夫子,他们这些凡俗的人并不知晓,除了这些日子传说,夫子被卫光明关入了棋盘,这些凡人大多都不认识夫子。

        他们只是听说了,夫子是书院的院长,对于他被关入棋盘,感到惋惜,凡人更关心的是,光明大神官的下落,人们真心的希望这位大神官能走出难关。

        关于袭杀卫光明的消息散布出去后,大唐和西陵,组织了许多抗议活动,还有修行者救援活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拯救卫光明。

        可惜的是,这些狂热分子,无疑的受到了上层人无情的抹杀。

        这是修行者的世界,强者掌握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凡人的声音哪怕再大,也能被轻易的屠戮,这也是为什么光明商会能扩大到这种地步,才有人开始关注。

        对于修行者来说,蝼蚁一般的凡人,他们可以轻易的抹杀。

        就算是毁灭掉一个国家,这些凡人,也会如野草一般,重新长出来。

        太真观,有不少人集会,但是从没有什么人来这里镇压,于是这里的凡人,和想要拯救卫光明的修行者越聚越多。

        周围的村子里,也都是各地前来的义士,他们等待着接下来的救人行动。

        太真观,刘神官每日都在煎熬,因为他看到的凡人,每一个都是真心,可以舍弃性命,换取光明大神官活命的教徒,放眼望去一大片一大片都是赤城。

        “卫光明,真不愧是你,哪怕你死了,也该够本了,你这一生看起来徇烂多彩。”

        刘九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台上,青铜面具衬托着他的威严气势,视线落在周遭跪在雪地里的人们身上,面具下的眼皮耷拉着,唇角微垂,下颚的线条有一瞬间的紧绷,削瘦的手背上青筋鼓了鼓。

        突然,刘九的视线停在了太真观的大门前,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人影,在他的背上有一柄木剑。

        很熟悉的中年面孔,刘九翻阅着自己的记忆。

        突然刘九面色惨白,眉毛拧成一团,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门前的道人,心中翻腾着无数个念头,令他想要大叫,却又嘶吼不出任何声音。

        这位是道门不可知之地,知守观观主,陈某。

        刘九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

        看来传言为真,夫子真的被卫光明关在了棋盘里,若非如此陈某也不可能从南海归来。

        刘九非常的紧张,他越想越害怕,无数种恐怖的猜想在他的心头缠绕,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缓缓的爬过心头,令他毛骨悚然,倍感绝望。

        陈某绝不是一个心善之辈,他来到了太真观,便一定会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

        深夜,那些信仰光明的人,仍旧未散,道观里屋,陈某上座,随手倒了一杯茶。

        陈某抬眸的瞬间,捕捉到了刘九那双稍显局促的双瞳,发现对方也正打量着他。

        “刘神官,别来无恙。”

        刘九的身体一颤,双目多了几分警惕。

        “道门刘九,愿听差遣。”

        陈某被刘九给逗得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让刘九发毛。

        “刘神官,别紧张,我来找你,确实有一件事情,太真观外跪着的人太多了,看着有些烦,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处理一下。”

        “观主,我将他们赶走可好。”

        陈某微微摇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道门经不起分裂了,刘神官,你要清楚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

        “观主,我明白了。”

        刘九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恐,很快又恢复正常。

        陈某消失了,再度出现的时候,他来到了大唐岷山的一处小山上。

        他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复原出了桑桑和卫光明躲藏的位置,只是这个位置此时并没有人。

        桑桑再度背着卫光明逃了。

        陈某亲自出手,卫光明岂有不死之理。

        在陈某离开后,刘九拿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了一副苍老的脸颊,肌肤细腻,骨肉匀称,一副大善人模样,此时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阴翳,灰暗的烛光下透露出一种病态的、无奈的微笑。

        “你们这些凡人啊,什么都不懂。”

        “总是以为我是大善人。”

        “我都已经带着青铜面具了,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狠,可你们仍旧要靠过来。”

        “你们死了之后,不要怪我,我已经劝过你们了。”

        “凡人还想和修行者斗,你们又怎么斗得过呢?”

        “你们也真是没脑子,那些修行者,都躲的远远的,你们却偏偏要凑过来送死。”

        “别怪我,我只是一把刀子,要怪,就怪持着刀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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