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温雨更爱谁
皇宫内院中，有一处宫苑尤其醒目富丽，那便是真龙天子的居所——养心殿。
殿中，楚皇晏初端坐在金玉案前，面庞英俊，身形修长，约莫四十出头，面庞端正，可想年轻时定是位貌比潘安的美男子。
他手持御笔，在展开的折子上圈点批注，已经三个时辰未起身。
光是这般看来，倒是位品相优越、勤勉为政的好皇帝。
只是这位近乎完美的好皇帝，却有些独特的怪癖好。
——他喜欢看嫔妃们为自己吃醋。
例如今日，启祥宫的福嫔和宜嫔拌起嘴来，晏初知道后，不仅不去苛责，还暗戳戳地心中开心。
瞧，又有两位美人为朕争风吃醋，朕的魅力可真大，她们可真爱朕。
只不过他这个怪癖掩藏的十分好，外人看不出来，就连贴身伺候的首领太监，才能连蒙带猜地看出一二。
于是他只是在养心殿不动声色地批折子，任凭事情发酵。
折子批得差不多了，年轻的楚皇伸了个懒腰，喊了声：“来人。”
一直在外面守着的首领太监何权忙挑帘进来，拱手请示：“皇上有何吩咐。”
晏初惦记这启祥宫的事，想知道两位爱妃究竟吵得如何，亦或是有没有说“皇上最宠爱的是我”，这种刺激他爽点的话。
于是道：“你去趟启祥宫，看福嫔和宜嫔相处的怎么样？谁自愿迁出启祥宫。”
何权心里叫苦不迭，心道这皇上可真是，故意引得妃嫔为他争风吃醋，封了宜贵人为嫔位，却不给人指定宫苑，非让两个主位挤在一宫，这不是引战嘛这。
阖宫都知道两位娘娘刚吵完嘴，这会儿让他过去，上赶着挨骂啊。
他为难道：“奴才请示皇上，若是两位主子问起您对迁宫的事怎么安排，奴该怎么回答啊？”
谁知晏初勾唇一笑：“你就说朕忙着，让她们自己商量。”
得，铁定搁着激化矛盾呢。
何权暗自苦笑，心里明白自家主子的德行，不再多问，告辞后便往启祥宫而去。
挨骂就挨骂吧，只要皇上心里爽，有的是好儿拿。
往启祥宫去的可不止何权一人，还有温雨。
她晾好了给福嫔做的麻辣牛油火锅底料，又给宜嫔做了香浓营养的菌菇汤底，营造司那边的人恰好把鸳鸯锅造好，于是便带着一应物品，往启祥宫这边来了。
温雨带路，身后跟了一排十来个小厨，有端锅的、拿碗碟的、捧菜盘的、掬果蔬的……这阵仗，哪像送膳？不知道的还以为御膳房要搬家。
等到了启祥宫门口，温雨前去叩门。
其实她心里还有些忐忑，担心一顿鸳鸯锅劝不回闹别扭的两人，亦或是两人再为迁宫闹起来，她也不知该如何办。
毕竟主位迁宫这种事，不是她一介御厨说了算。
大门倒是顺利叩开，启祥宫院内很安静，正殿和东偏殿各自耸立，像极了刚闹完谁不理谁的两位美人。
温雨苦笑一声，带着众小厨进来。
谁知刚进门，东偏殿的宫女像守在那似的，一下子就跳出来，拉着她就要往东偏殿去。
“温御厨，你是来给宜嫔娘娘送膳的吧？毕竟咱们都好多日的交情了，不是隔壁那位能比的。”
温雨正被热情地往东偏殿拉，突然正殿也来了两位宫女，上来同样热情地挽着她另外一条胳膊。
也道：“温御厨，我们福嫔娘娘可是等你许久了，而且今儿一大早就让我去给你送恩赏，当时你可是答应给娘娘送晚膳了。”
温雨被热情地左拉右扯，感觉快被撕扯成两半了。
小厨们也看得惊呆，到各宫送膳这么多次，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而两边的宫女却谁不让谁，不等她说话，两方先杠上了。
东偏殿的说：“隔壁娘娘忒小心眼，嫉妒温御厨给宜嫔送菜，竟把人叫去训话，以后御膳房谁还再敢给你们送菜。”
正殿地也豪不示弱：“说谁呢你，是不是又想吵啊，刚才就说了，今日的晚膳，温御厨肯定先给福嫔送。”
“……”
温雨听得稀里糊涂，怎么刚才启祥宫拌嘴不是为着迁宫的事？
竟是为了自己会给谁先送晚膳？
她大喊一声：“停！”
两方宫女被这一声震慑，双双停下来，看向温御厨。
温雨试着问：“刚刚启祥宫，两位娘娘拌嘴了是吗？”
东偏殿的摇摇头：“宜嫔娘娘才不跟人吵架，是、是我气不过娘娘什么都要被正殿欺压，才还了两句嘴。”
温雨点点头，又问：“你们因为什么事拌嘴？”
正殿的抢先答：“为着你今晚先给谁送晚膳啊。”
原来，几位宫女今早从御膳房回来后，宜嫔的宫女扶着主子进屋，宜嫔顺口说了句“也不知道温妹妹晚膳送什么来”，恰好被也要回屋的福嫔听到。
福嫔便问宫女有没有交代把银瓜子送到温雨手里，得到确定答案后便对宜嫔道：“温御厨晚膳铁定不会给你送了，她已经答应本宫了。”
宜嫔那边自然不信，温雨可是早就跟她说好了。
一来二去，两边主子没吵起来，宫女先气不过拌起嘴来。
温雨听后哭笑不得，阖宫都以为因为迁宫吵架的两人，竟是为着晚膳，这要传出去，还不让人惊掉下巴。
正说着，福嫔和宜嫔同时从房中出来。
福嫔性子爽直，见着温雨直接就问：“温御厨，我跟宜嫔可是下了赌约的，你这晚膳究竟是给谁送的？亦或是她与本宫都有份，又是先给谁做的？”
宜嫔也温温和和道：“是呀温妹妹，我们都等着答案呢。”
温雨笑问：“两位美人娘娘，请问你们的赌注是什么呀？”
福嫔道：“谁输了谁搬出启祥宫呗。”
宜嫔跟着点点头。
温雨一个没忍住笑了，说道：“那怕是要让两位娘娘失望了，今日的晚膳我是给两位一起送来的，且是同一道菜，叫鸳鸯锅。”
一起送来还能理解，什么叫“同一道菜”？两人的口味千差万别也能吃同一道菜？
还有，鸳鸯锅又是什么鬼？两位都吵得不可开交了，还“鸳鸯”？
启祥宫众人在心里狂吐槽一通。
那边，温雨已经吩咐小厨搬出一张小桌，摆在院子中央。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鸳鸯锅在正殿和东偏殿吃都不合适，倒不如在院中，金桂飘香得吃起来更加宜人。
鸳鸯锅架在炉鼎上，鼎内烧着炭火，锅里倒进一边倒进清水，一边倒进奶白浓郁的汤汁。
等清水烧热，红彤彤的块状牛油底料下锅，在热水中慢慢融化，成了一般红艳艳的汤底。
鸳鸯锅一白一红，在锅中慢慢漾开、沸腾，像身穿白纱和红裙的美人，相互萦绕着翩翩起舞，欢腾不已。
众人消停下来，全部注意力被温雨吸引，全神贯注地看她把锅摆弄好，菜品一一摆上桌，蘸料小碟调制好……
宜嫔看着一红一白，仿佛太极八卦一样分隔开来的铜锅，不似寻常暖锅，更加美观好看，不由赞道：“这锅可真好看，汤底味道也十分香浓。”
温雨笑着介绍：“这便是‘鸳鸯锅’，两边是不同的口味，红鸳鸯为麻辣牛油汤底，白鸳鸯为菌菇滋补汤底，分别是按两位美人娘娘的口味做的。”
她一口一个美人，没有人会不喜欢听，连暴躁的福嫔听了都没脾气，忍不住想要更加端庄淑女。
两位娘娘也不计较鸳鸯不鸳鸯了，暗暗称赞鸳鸯锅神奇的同时，也被锅里散发出的香味吸引，红锅辛香麻辣，白锅鲜香浓郁，太想即刻涮了菜来吃。
“既然温御厨都把鸳鸯锅搬出来了，端碗水平可见一斑。”福嫔提起裙角，坐在红锅面前，摆着手道，“算了算了，说了那么多话儿也饿了，先让本宫尝尝味道。”
宜嫔早就盯着奶白的汤汁呢，都能想象出菜品在里面涮熟了能有多香，也在白锅面前坐下来，等待锅开。
温雨欣喜一笑，这便是她要的效果，于是忙上前为两位娘娘服侍。
她还记得福嫔是湘江一带人氏，宜嫔是苏州人氏，都是钟爱油碟的，便都调制了油碟摆上去，只不过前者碟中加了不少米椒，后者则芫荽碎更多些。
宜嫔口味清淡，喜食素，率先用长箸夹起一块山药放进白锅中。
福嫔不甘落后，又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自然先向牛肉卷下手，薄如蝉翼的牛肉卷瞬间淹没在沸腾的红锅里。
等待食物煮熟的时间尤其漫长，福嫔也不闲着，颇为嫌弃地看向宜嫔的白锅。
吃火锅不就吃个痛快，吃个酣畅淋漓，必然是麻辣的红锅才够味，清汤寡水的白锅有什么好吃的？
宜嫔同样是这个想法，心有余悸地看着红腾腾的牛油锅，吃个饭而已，为什么要把自己辣得满头大汗。
“你没听过民间有句俗语，叫‘能吃辣，能当家’么？照你这吃辣水平，这辈子也就是个嫔位了。”福嫔吐槽道。
宜嫔不以为然：“地位和吃辣没有必然联系，相反，吃太辣反而对肌肤不善，你也慎重。”
两人各不相让，此时锅中的山药和肉卷也熟了，便各自捞出来。
福嫔吃相豪放，整个肉卷放入口中，辛辣的味道直冲味蕾，让人过足了辣瘾，肉卷里裹满了红油汤汁，在口中充盈，香味随之而来，让她不禁感慨，这小厨娘怎么能做出怎么好吃的汤底。
肥牛在红锅中煮得烂烂的，吃起来却十分筋道，不仅口感绝妙，味道也又香又辣，明明烫嘴得很，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宜嫔看着对面娘娘一脸享受的模样，很是怀疑，红锅真的那般好吃么？甚至想把筷箸伸到红锅中，捞上一片肥牛来。
“你想吃啊？”福嫔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的红锅，心里得意道，“知道你的白锅不如我的红锅了吧？”
宜嫔摇摇头，白锅汤汁浓郁，鲜美无比，山药嫩滑可口，味道简直绝妙。
又舀了一勺菌菇汤，吹凉了送入口中，微闭着眼享受鲜掉舌头的美味。
“菌菇汤汁鲜美无比，绝不是红锅能比的。”
福嫔有些傻眼，这菌菇汤喝起来确实鲜美，可自己的红油汤底不能喝啊，她可不想喝一嘴的红油。
然而却顶不住宜嫔的激将：“你想尝红锅就尝呗，别一副假清高的模样。”
“我有美味为何要尝你的？”宜嫔是有些想尝尝那红油的滋味，又有些望而却步，怕被辣着，也断然不能在福嫔面前失了面子，脱口不肯承认。
“你吃，绝对比你的好吃，不好吃你说我的事。”福嫔还不信了，那清汤寡水的东西，能比自己的红油锅好吃？
于是动作麻利地往宜嫔碟中加了片肥牛。
宜嫔皱起眉头嫌弃道：“你怎么这般无礼。”
福嫔白眼道：“我还没嫌你假清高呢。”
这般说着，宜嫔却还是没抵抗住牛肉卷的诱惑，夹起来，筷箸把红油挤出好几遍，才放心送入口中。
“咳咳咳——”
宜嫔不料红锅这么麻辣，差点呛到喉咙。
温雨忙倒上温茶，给宜嫔解辣。
福嫔则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嘲讽宜嫔这点辣都不能吃，若是嫁到富贵人家，绝对当不成当家主母云云。
好的坏的不说，冤家对头的启祥宫竟欢笑声一片。
首领太监何权走到启祥宫门口，心里还在打鼓，他这一趟跑得是真稀里糊涂，若被娘娘们责问迁宫的事，他都不知道怎么答。
唉！
谁知里面启祥宫内是何等阴沉肃穆的氛围。
还没等进门，却听里面福嫔娘娘一阵欢笑，还听到了宜嫔嗔怪的声音，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两位娘娘不是刚吵完吗？怎么就互相笑上了？
等进去大门，何权直接愣在原地。
两位娘娘竟坐在同一张桌吃饭，福嫔还给宜嫔夹、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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