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些事情的意义
李昂的右手还悬在半空中，他收回右手摸了摸鼻子道：“该怎么说呢？汤姆每个周末都会来我的古堡跟我学习召唤魔法，所以说，他应该算是我在召唤魔法上的学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外人，饿抱歉，一头外龙来决定一件关于他的，而且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莱索恩皱眉冷声道：“我并没有错。”
李昂点点头道：“当然，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我也相信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泰拉。只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听一听当事人的想法，从刚刚开始，你就没有给泰拉和汤姆说话的机会。”
说着，李昂给了泰拉一个眼神。泰拉感激地看了李昂一眼，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朝莱索恩坚定道：“我不想离开汤姆，所以说父亲，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莱索恩急道：“他并不是李昂那个...”
李昂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注意措辞莱索恩，我毕竟就站在这里。”
莱索恩指着汤姆道：“泰拉，你别忘了，他不是李昂，他不像李昂那样具有悠久的生命，过了几十年之后，他的生命力就会开始衰退，你有没有想过等他死后，你又该怎么办？”
泰拉道：“我可以用生命系魔法延长他的生命，他的生命会比一般人类都悠久得多，他可以活得更久。”
“但你是条龙！”
莱索恩大声道：“就算你用生命魔法，他又可以活多久？把他的寿命从足够你打个盹变成足够你完整地睡一觉吗？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我们龙族与人类建立羁绊的后果。”
“想一想那些违反禁忌和人类建立羁绊的龙族最后的下场，想一想伊恩，多么优秀的绿龙，我们都觉得他能成为新的绿龙长老，可就是因为和人类建立了羁绊，在他的人类伙伴死了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巢穴里，终日活在痛苦之中，到现在已经快三千年了，而且他的痛苦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难道你想变得和他一样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闷雷在众人耳边回响，他的神情看起来激动而又愤怒，属于绿龙长老的龙威轰然爆发，如同洪水朝着泰拉和汤姆倾泻而出，泰拉身子连连后退，牢牢将汤姆护在身后。
李昂这时走到泰拉身旁，为她挡下了莱索恩的龙威，他像是没感受到莱索恩可怕的龙威一般，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笑着道：“先听听汤姆的意见怎么样？”
他随即转身看向汤姆，蹲下身来轻声问道：“汤姆，你想要和泰拉分开吗？”
汤姆立刻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又点点头，心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李昂挪了挪身子恰好挡住汤姆的视线，让他看不见莱索恩，然后伸手给男孩擦去眼泪，轻声道：“你不用感到着急或是害怕，只要说出你内心的想法就好。”
汤姆哽咽着问道：“李昂先生，我会死对吗？”
李昂微微一怔，心中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道：“每个人都会死。”
“这会让泰拉痛苦，妈妈说痛苦就是一个人很难过，难过到了极点。我不想让泰拉难过，可是…”汤姆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哭道：“我也不想和泰拉分开。”
李昂和泰拉同时动容，男孩刚刚摇头的原因是他不想和泰拉分开，而点头的原因是他听懂了一些莱索恩的话，自己的死会让泰拉感到难过，避免这样情况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泰拉离开他，他并不想让泰拉难过，所以才会在摇头之后又点头。
泰拉蹲下身子抱着汤姆，轻声道：“我们不会分开的，我向你保证。”
李昂则是站起身来，看向莱索恩缓缓开口道：“作为一个怪胎，我想我曾经历过你说的那种情况。”
“我曾有过一个女儿，她是个像汤姆这样的普通人类，我用尽一切办法延长她的寿命，但她最后还是死了。我因此而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老实讲，我到现在也不太敢提起她。因为她的死，我抗拒和任何人建立关系，无论是友情或者说亲情。面对每一个试图靠近我的人，我都会立刻想到如果我和他建立某种关系或者说羁绊的话，等他死后，我将会再一次经历那种我再也不想经历过的痛苦，然后因此而拒绝把他纳入我的生活。所以说，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想法，而且我想我对这种事的理解，比你应该要深刻一些，因为我亲身经历过这种事。”
“但是…”
李昂话锋突然一转，缓声道：“我现在还是有了一个女儿，在决定收养她之前，我犹豫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我觉得这么做毫无意义，根本就是在重复经历过的痛苦。可是我后来明白，所谓的关系也好，羁绊也好，它们的意义，从来就不是以后。”
“你用高利贷来比喻泰拉与汤姆之间的关系，但其实它也可以用来比喻任何一段关系，当双方都活着的时候，双方的快乐是‘借钱’，当其中一方死后，剩下那一方所要承受的痛苦是‘还钱’，人与龙也好，龙与龙也好，任何一段关系都有终止的那一天，离别的日子总会到来，莱索恩，我做一个有些冒犯的假设，问你一个你听起来或许有些刺耳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泰拉遭遇了什么意外，你会后悔当初生下她吗？”
莱索恩脸色微微一变，摇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有泰拉这么一个女儿，我为她感到骄傲。”
李昂笑着柔声道：“任何一段羁绊或者关系的意义都在于当下，在我决定收养洛娜的那一刻起，我心中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我对自己说，我或许无法和她一起变老，但即便如此，我也绝对不会去想什么要是没有遇到洛娜，要是当初没有收养她会怎么样。”
“只想着珍惜眼前的时光就够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与洛娜，托尔，莉莉丝以及我的朋友们之间的离别都是因为生与死这样不可抗拒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什么愚蠢而又狗血的争吵，误会，或是第三方强制干预。这样的话，无论哪一方先死去，他都可以在深渊里对别的死者的灵魂拍着胸膛自豪说，我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如果不是我倒霉先来了这里，我们之间的羁绊还会继续下去。”
说着，李昂转身看向洛娜，朝她笑着挥挥手，虽然他刚刚的话只有他自己和莱索恩听见，洛娜没有听见，但看见李昂先生对着自己挥手，女孩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朝他拼命挥动自己的右手。
莱索恩沉默许久，突然抬起自己的右手，淡淡的魔法光芒自他手中释放，所过之处绿色的穹顶梦境好像潮水一般退去，众人再次回到了汤姆家中。
“我或许是疯了才会被你说服。”莱索恩小声嘀咕，随即朝泰拉道：“督促他好好修炼，这样至少到了那一天，我还能让他成为龙冢的守护灵。如果他的灵魂足够强的话，他说不定会记得你。”
泰拉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站起身来扑到莱索恩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莱索恩抱着自己女儿，看向汤姆的脸色有些怪异，在泰拉离开翡翠森林之前，他对李昂这头千年野猪精千防万防，生怕他把自己的白菜，呸，女儿给拱了，结果没想到最后野猪精防住了，却被一头小猪仔偷了家？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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