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拜不得
方家宗庙。
金身殿。
方家历代有大功的先人，才有资格留下遗命，让后人塑造金身雕像，摆着宗庙供后人祭祀。
像寒辰母亲方一茹的那位长辈，方家的三叔公。
三叔公的资历也很高。
不久前，这位老人家寿终正寝，却还没出殡入殓，就是留了遗命，要入塑金身像入宗庙。
除了这位三叔公的金身像，金身殿还有十几位方家先人的金身雕像。
一个个金身雕像，高大光明，鎏金镶玉，栩栩如生，较之一般的佛殿佛陀金身都要豪华。
这时候。
寒芷莹跪在方家第一代老祖宗的金身雕像灵位面前，双手合十，虔诚叩拜。
“方祖，不肖子孙方芷莹，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给您上香，感谢您老人家的血脉，让方家族运绵延，世代繁荣昌盛，才有了今天的我。”
“不过，方家生我、养我，却并非我的归宿，不肖孙女方芷莹，已经脱离方家，改宗换姓，名为寒芷莹。”
“方家祖宗的血脉恩德，还有方家的生养之恩，寒芷莹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必然报此恩德。”
寒芷莹三跪九叩，行完礼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从这一刻开始，便真正认定自己是寒家的人。
想到方氏从此之后，再和自己无关，她心里却没有一丝不舍。
原来在这一片方家祖宅留下的记忆，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值得留恋，全部不值得缅怀。
所谓的方家，没有一丝家的感觉。
“如果我是男孩，也许这一切就完全不一样。”
站起来的时候，寒芷莹心中沉沉的想着，一时难免有些郁结。
这时候，寒辰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寒芷莹回过神来，搂住哥哥的胳膊，幸福的笑了笑。
“对了，哥，你不拜一下吗？”寒芷莹摇着哥哥的胳膊，欢快的问道。
闻言，寒辰四平八稳的抬头，扫视四周方氏先人的金身雕像。
明明是在抬头，仰望这些高数丈、顶梁立柱的金身雕像，他的姿态却带着端高审视，如同俯视巴掌大的木雕泥偶。
顿了顿，在妹妹的不解中，寒辰摇摇头。
“我拜不得，他们受不起。”
“啊？”妹妹眉头皱起来，“哥，你说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方家和寒家不和，你才不愿意拜祭方家祖辈？”寒芷莹一脸狐疑。
随后，她板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规劝道：“哥哥，反正来都来了，方家活着的人跟你不对付，但过世多年的方家祖宗们，总不见得也跟你不对付吧？你身上流着的方家血脉，跟我可是一样的多，也不差着给他们磕个头，上柱香，反正以后我们都没这个机会了。”
“人小鬼大，还劝起哥哥来了。”寒辰捏了捏妹妹的脸蛋，还要说话，妹妹却挣脱脸上可恶的手，一脸怀疑的瞅着哥哥，打断道：“哥，你如果真是不想拜也没关系，但不能又用那什么命格来唬我！那有连祖宗都不能拜的道理。”
“确实就是因为命格。”寒辰苦笑连连，无奈摇头，“我和方氏祖上无仇无怨，并不是不愿以礼祭拜之。”
“确实是因为我的命格所限制，莫说是方家祖先，就是我寒家祖先，也受不得我一拜。”
顿了顿，寒辰正色道：“若是拜下去，会出大事。”
“你就瞎编鼓吹吧！”寒芷莹有些生气。
寒辰摇头一笑，妹妹不相信，他也不去多加解释。
“好了，方家宗庙已经参观过了，我们走吧。”
带着还在置气的妹妹，寒辰正要离开方家宗庙。
就在这时。
外面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方老爷子，身后跟着方家众多嫡系男丁，末了才是方家的娘子军。
“方老，时辰已到，三叔公的殡车已经巡庄行仪，族祭可以开始了。”
“嗯，各自归位吧。”方老爷子微微颔首。
方老爷子站到大殿正中首位，主持祭祖大典。
随后，方家男丁们以雁回阵排开，像一个‘众’字。
排列成序位错落，尊卑分明的站位。
来不及退出金身殿的寒辰和寒芷莹，马上被殿内人头济济淹没，夹在其中。
寒辰带着妹妹逆着人流往门外走，忽然耳边又传来那道欠揍的声音。
“哎呦，方辰，你倒是殷勤的很，这么快就在金身殿候着了，你是有多迫切，想当方家的子孙啊？”
一脸淤青的方华锦，轻佻的出言嘲讽。
他的大哥方华宇也在旁边，原本冷酷俊气的面庞，现在一个眼睛淤肿，鼻子也微微歪了一些，整个人都破相了。
不用说，这两兄弟脸上的伤痕，都是因为刚才的互相伤害。
这两兄弟在方家的身份和地位相近，祭祖时排的序位着相近。
方华锦看到寒辰的身影，出言嘲讽的时候，方华宇在旁边冷冷看着。
方华宇对弟弟还窝着一肚子火，对寒辰也没有好感，巴不得二人在金身殿当着长辈们的面大闹起来。
寒辰看到方华锦还来找茬，他冷冷扫了对方一眼：“狗东西，不知死活，明天我再处置你。”
“你说什么？”方华锦字节骤然提高，一脸悖怒。
他的怒声很响亮，引来方家长辈们不满的注视。
方华锦注意到长辈们已经不悦，大哥方华宇又在旁边庆灾乐祸，他才强抑着怒气。
“很好，马上就是祭祖大典，我忍你。”
方华锦咬牙切齿，一脸恨意，压低声音放着狠话。
“等祭祖大典结束，离开宗庙之后，看我不整死你！”
感受到这股挑衅，寒辰拧着眉头，念头一起，就想随手拍死他。
就在这时，一声焦虑不满的声音响起。
“寒辰！你这孩子，怎么真的跑来宗庙了，唉！”
正是寒辰的母亲。
方一茹的序位极其靠后，直接排到金身殿门槛边上，看到儿子出现在里面，还跟二哥的儿子闹了不悦，方一茹急急挤开方家众人，过来扯着儿子往外走。
“哥哥，姑姑，等等我！”寒芷莹粘着哥哥，追了过来。
“芷莹丫头？你也在啊。”方一茹看到是寒芷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寒辰，你怎么来宗庙了？你真的要入方家的族谱？”方一茹气急败坏，压低着声音，“妈妈可不许你这样，现在就跟我回去！”
寒辰还来不及解释，寒芷莹在一旁也插不上话，眼看方一茹带着寒辰要离开，排在祭祖队伍末的娘子军们，那一群三姑六婆，远房的姑婆姑妈，全都围在一起吱吱喳喳。
“一茹，这是你儿子呀？”
“哎呀，这就是姓寒那小白脸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听说了没……”
“什么？真有此事？……”
一群女人，就像三千只鸭子，嘎嘎嘎的吵了起来。
“肃静！”
金身殿内的方老爷子不悦，出声平息这一群女人们的骚动。
三姑六婆们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再喧哗吵杂，纷纷站回自己的位置。
“祭祖大典，仪式开始！”方老爷子重重敲了敲龙头族杖。
见状，方一茹也来不及带儿子出去，只等带着寒辰和寒芷莹站到后排不起眼的位置。
“别乱跑，规规矩矩参加完方家的祭祖大典，等下妈再带你们出去。”
闻言，寒辰无所谓的站定，权当观摩方家的大典，留给记忆。
寒芷莹倒是轻快的应着：“嗯，好的，姑姑，我可怪了。”
顿了顿，她又撒娇道：“姑姑，今晚我要吃你的拿手红烧肉。”
方一茹拿这个闺女没好气：“这会什么时候，就惦记着吃，以后嫁到哪户人家，谁养的起你这个小馋猪。再说了，等下不是有族宴吗？”
寒芷莹嬉笑着，还要撒娇卖萌。
方一茹正了正色：“先别胡闹，看好你表哥，祭祖大典严肃一点。”
“哦！”寒芷莹正经起来，一副乖巧的样子。
外面唢呐班子，吹起了八仙案，鞭炮声在四周响起。
八千发的鞭炮响完，便是三十六发“朝天轰”。
这三十六炮是重炮，炮声极响，响彻天际。
随后，在方老爷子的主持下，方家嫡系开始第一轮祭拜磕头。
三跪九叩。
鞭炮声继续，三叔公的出殡灵车在巡庄一周，然后缓缓往建在丘陵上的方家宗庙驶来。
“第二礼！”
繁琐的礼节，有条不紊的进行。
金身殿内，第二轮跪叩先人。
所有人都对着方家祖先们的金身雕像跪拜叩首。
不过，却有一人自始至终站直着身子，有如鹤立鸡群，在众人的叩首之中显得极其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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