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污染
“尊敬的愚者先生，海盗与海军的战斗爆发了……”
“倒吊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将他所了解的最近发生在罗思德群岛的大事件一一整理上报，其中既有克莱恩亲身经历的事件，比如军情九处联手海军伏击“钢铁”麦维提，也有他不了解的风暴教会对卡维图瓦信徒的调查。
不过相比于克莱恩在抵达拜亚姆后一直与军情九处和海军联系密切，获得的消息不免要片面一些，阿尔杰这位风暴教会的“船长”提供的消息就要全面的多，有潜藏在拜亚姆的海盗内部传闻的“纳斯特王令”，也有亚恩·考特曼以及“代罚者”对军情九处插手非凡事件的不满等等，勉强算得上黑白两道都消息齐全。
“……在一两个月前，不，在卡维图瓦被教会重创之前，它只能躲藏起来，无法与驻守在罗思德群岛的枢机主教们正面抗衡。在‘代罚者’的努力下以及军方的援助下，信仰它的当地反抗军和土著被打压，只能远遁到丛林深处，在因蒂斯和弗萨克暗中出手帮助时才能勉强存活……”
随着“倒吊人”的叙述，克莱恩才明白罗思德的天气并不是“海王”亚恩·考特曼和卡维图瓦战斗的余波，也不是海军向海盗开战的序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是纳斯特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拖住在海上威胁极大的“海王”，他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方法让本来只能苟延残喘的卡维图瓦竟然在正面对抗中压制住了亚恩·考特曼，而海盗的四处袭击让鲁恩海军也不得不离开罗思德群岛。
可我在被卡维图瓦侵蚀时，明明能感觉到这位“海神”相当虚弱……克莱恩靠住椅背，回想当时的状态：
“那邪灵的存在基础相当脆弱，似乎随时会崩坏瓦解。
“而且，卡维图瓦和它置身的那片遗迹，有与灵界交融的感觉，所以‘倒吊人’说它躲藏得很好，没有被风暴教会围剿……”
纳斯特为了压制“海王”，和卡维图瓦合作，但后者现在出了问题……现在当地土著对它的信仰还停留在原始祭祀阶段，证明这条海蛇的智慧程度不高，在有人类提出合作没多久，自身就出现了问题，它肯定会把纳斯特当做罪魁祸首，只是找不到这位“五海之王”，所以才要毁灭罗思德群岛……
这对我来说是好消息，证明纳斯特的计划并不是完美的，在卡维图瓦突然失控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提前开始计划，否则等到“海王”腾出手来，他的计划就失败了。
当然，不能排除这也在他的计划中，不过可能性很低……克莱恩边听着“倒吊人”的报告，边暗自庆幸，可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不对。
“倒吊人”报告完卡维图瓦的异常后，话锋一转说自己已经把班西港的异变上报给了风暴教会，接着就开始感谢“世界”先生，然后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又转到了罗思德群岛最近封锁港口，只进不出的政策。
“尊敬的愚者的先生，我接到风暴教会的任务，追查反抗军以及拜亚姆海盗的踪迹，为了确保不出现问题，‘代罚者’们将抓捕隐匿在罗思德群岛上所有非官方非凡者……我担心您的眷者被卷入其中……”
阿尔杰并没有在这上面说谎，这是刚刚来自海浪教堂的命令。
看来“倒吊人”先生是推测出“世界”被困在了拜亚姆……只是我现在是艾弥留斯·利维特，而且已经离开拜亚姆……克莱恩食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青铜长桌，具现出钢笔和羊皮纸，刷刷在上面写着什么，接着拿着纸条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
“伟大的‘愚者’先生，我需要‘倒吊人’先生的帮助，调查反抗军追捕摩斯苦修会拉蒂西亚等人的原因……”
看到眼前突兀出现又消失的无垠灰雾以及“世界”隐藏在其中的模糊身影，阿尔杰缓缓松了口气，他这次多少是有点冒险的。
“世界”先生是“愚者”先生的眷者，试探他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试探风暴教会教皇迦德二世。不过好在这次冒险是有收获的。海军和海盗的战争已开启，涉及到了海盗王者和海盗将军，以阿尔杰的地位只能从乔戈里主教那里获得删减后的消息，但“皇帝”先生肯定能获得最详细的情报。
在塔罗会中，他的危机意识要比其他人都要强，一方面是因为他自身的经历，另一方面则是塔罗会其他成员都有着自身优势。
“正义”小姐是大贵族出身，庞大的财富足以让她在半神前都不用担忧；“太阳”虽然单纯，但“神弃之地”的特殊性摆在那里；“魔术师”小姐原本表现平平，可在上次塔罗会上还是表现出了特殊性，与亚伯拉罕和塔玛拉两个家族都有联系；“月亮”先生背后站着血族，哪怕得到信任程度不高，但也比他要好。
当初因为齐林格斯的缘故，他不得不选择继续当“船长”，不能上岸成为主教，成为“代罚者”小队队长。即使现在这个麻烦被解决掉了，但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后续也很难获得风暴教会的认同了。
不过……阿尔杰微微皱起眉头，这怎么又和摩斯苦修会牵扯上了，“星之上将”也在罗思德海域，和她有关吗？
……
拜亚姆海军基地。
偌大的会议室内寂静无声，被“海王”亚恩·考特曼改变天气后出现的太阳将光芒透过宽阔的窗户洒入屋内，将会议室照亮。
除了远离大门、靠近窗户的那个角落。
那里似乎变成了纯粹的黑暗，散发着“堕落”的气息。
这只是心理层次的感受，并非是视觉上的黑暗。
站在角落里的是叛逃的“黑皇帝号”大副，曾经背负着所罗门姓氏的“堕落伯爵”爱德华·莱托。
他的样貌与纳斯特并不相像，黑发没有束起，自由地披散着，嘴边蓄着的胡须极为浓密，一副很久都没有打理的样子，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普通的、没有任何花纹的黑袍，黑色的眸子如同打磨精致、能吸收一切光芒的黑水晶嵌在眼眶中，
但如果两人站在一起，哪怕一人如同皇帝，一人如同乞丐，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看出两人极为相似，气质上相似。
他站在角落里，看着窗外的海军基地，沉默不语。
在他斜对面的角落里，罗尔斯三人站在那里，看着镶嵌在“门”位置上镜子映照出来的场景，看到了呆在角落里的爱德华·莱托。
这是“秘法师”的能力，“空间隐藏”，可以将一个地方分割成两处，把其中部分隐藏起来，必须通过特定的“门”才能进入。
尽管这个角落原本并没有任何物品，不存在客观上的衡量标志，一般的非凡者不会发现这里少了一片空间，只会觉得墙壁与自身之间的距离似乎近了一点，可细看之下又一切正常。
可对于已经晋升半神的爱德华来说，他是可以通过房间内尺度的变化发现隐藏空间的，只是以他的能力无法进入打开而已。
不过，创造这个隐藏空间的并非是一位“秘法师”，而是持有“自由行者”的“律令法师”雅莉希亚，作为秩序的践行者和“不定之雾”的眷者，她将房间内的尺度规则恢复了“正常”，让爱德华这位“堕落伯爵”无法发现异常。
“他此刻在想什么？”
罗尔斯托着下巴，嘴角略微翘起。
只是雅莉希亚和莱加托长老并没有回答，前者一向不关心这些，后者虽然有心想回答，但缺乏具体的了解。
没有得到答案，罗尔斯也不生气，三人都不是“观众”，更何况他本身也不需要答案。
“晋升半神后，人性和神性就要争夺身体的主导地位，人性保持得越好，魔药中蕴藏的疯狂对精神的侵蚀就越弱，后续的晋升成功率就越高，即使展现出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精神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而到达天使层次后，体内的神性进一步增强，这带来了疯狂，所以天使往往就需要更多的锚来稳定自己的精神状态。在这个层次，即使人性保持得再好，也无法避免魔药中蕴藏的疯狂。
在信仰真实造物主的‘极光会’中有一个概念，造物主创造了这个世界，祂无处不在，祂存在于每个生灵的体内，所以，万物皆有神性，神性丰厚到一定程度就能成为天使，即使是七位正神也只是神性更加丰厚的天使。
他们认为生命只不过是一场精神的旅行，当精神足够强大，足够坚韧，就能找到自身的神性，并与更多的神性合而为一。
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贬低了七神，但这个理论本身并没有问题，想要变得强大，就必须获得神性，与之而来的便是疯狂，疯狂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强大。”
虽然罗尔斯是三人中唯一没有晋升半神的存在，这些理论对于雅莉希亚和莱加特长老来说或许也听说过，但二人依旧保持着聆听的姿态。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说话的不是罗尔斯·阿德里安这个人，而是他们信仰上千年的“不定之雾”。
“但神性虽然带来了强大的力量，可对于没有成为半神的非凡者来说就是毒药，要么被神性侵蚀后失控，要么成为狂信徒……罗塞尔的次子出生时是序列5的‘星术士’，他受到了‘工匠之神’的影响，虔诚地信仰着这位神灵，所以他缺乏足够的人性。
祂得到了‘工匠之神’的允许，已经成为天使，成为序列2的‘知识导师’，但这位神灵的意志藏在祂的体内，掌控着祂的一切。”
罗尔斯的话明显与爱德华·莱托无关，似乎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前后毫无逻辑可言，但对于雅莉希亚和莱加特来说，却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塔玛拉一族信仰“不定之雾”上千年，前后出现了几十位眷者，除了他们的先祖外，每一位眷者都是在二十岁之前晋升序列5，二十五岁前晋升为序列4“律令法师”，三十岁前死亡，毫无例外。
一千多年来，他们一直想要找到答案，但最终只能归结为两个答案，一个是他们信仰的是邪神，另一个是他们没有全身心信仰这位未知神灵的代价。
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被解答一半了。
雅莉希亚这样的眷者受到了“不定之雾”神性的影响，所以晋升速度如此之快，但过早的接触神性，让他们缺乏足够的人性，也无法后期弥补。
这是罗尔斯给予塔玛拉家族的报酬。
有博诺瓦这个例子在，表明只要获得罗尔斯的允许，雅莉希亚就有机会晋升为天使，哪怕是被控制的天使对于塔玛拉来说也足够了。
“啪”
罗尔斯打了个响指，没有管身旁两人心中涌起的种种想法，直接开口道：
“开始吧！”
他说完从空间钱袋中拿出了“欲望之心”，戴在了脖子上，闭上了眼睛。
雅莉希亚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因为罗尔斯的那番话有所改变，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掌按向爱德华·莱托，嘴唇微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秘法师”拥有“守秘”的能力，可以保守秘密，屏蔽感应，这本质上是“门”途径在封印权柄上的体现。
既然可以保守秘密，自然也可以分享秘密，就像封印可以加强也可以打开。
依旧站在角落，没有发现隐藏在斜对角三人的爱德华·莱托猛然抬起头，黑色的眸子变得幽深，整间会议室仿佛一瞬间来到了黑夜，又在下一秒恢复了正常。
作为序列4的“堕落伯爵”，他既面对过同途径的纳斯特，也面对过相邻途径的格罗夫·奥古斯都，可即使几乎陷入到死局的现在，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如同潮水一样淹没自己。
在拜亚姆，在海军基地，竟然有人能直接在自己耳边传递消息。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对方眼中，是随手可以除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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