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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渔岛跳出罐头来(求一下票哈)


  节气而言,立春和雨水结束是惊蛰,前几天惊蛰也已经结束,今年春季的第四个节气春分就在眼前。

  惊蛰时东海回暖,春雷轰鸣,海岛外有绿水海岛上现青山,春季的味道越发浓郁。

  这体现在红树岛上尤为明显。

  红树岛近海而草木茂盛、野花蓬勃,它最先被氤氲水汽滋润,遍野的绿色渐渐冒头,姹紫嫣红也开始酝酿。

  春岛草长莺飞花欲开,海上浪飞白花花一片,宝岛暖流袭来,春天的海水开始分层,冬日的昏沉沉变得澄澈起来。

  天气温暖,王忆看过海水淡化设备又检查了彩钢瓦车间,然后站在一片阳光下看着劳力们拆开灌装机设备,拿起说明书准备进行组装。

  春风送暖,吹动刚抽芽的树枝摇曳摩挲,发出莎啦啦的声音。

  内陆农忙、海上渔忙,一艘艘或大或小的渔船在海面上荡漾,也有一些渔船出现在红树岛四周。

  王忆看过说明书后遥望渔船,王千里在旁边说:“是捕鲳鱼的。”

  他有些不甘心:“红树岛四周海里的鱼挺多的,咱把这岛上给承包了,结果把外面的渔场给让出去了,嗨!”

  一声扼腕叹息,他挥拳砸在手掌上。

  王忆拍拍他肩膀说道:“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咱们已经有那么多产业了,何必非得事事与人争?”

  王千里点点头,说道:“我就是看着那么多鱼让他们捞走了,心里不舍得。”

  “王老师,你说现在这岛上飞鸟很多,咱们能不能弄点鸟蛋抓点鸟来吃?”

  王忆摆手:“算了吧,这些鸟都是益鸟,你看那群鸟,那叫紫翅椋乌,一个群一两千只,一年能吃一二十吨的蝗虫。”

  王千里挠挠鼻子说:“这个我知道,我听广播上说过了,一只猫头鹰一年消灭的老鼠,相当于保护一吨粮食。”

  “是一个夏天消灭的老鼠!”有社员也听过这个广播,便抬起头来纠正他的话。

  王忆说道:“总之红树岛的鸟就别抓了,这都是小鸟,一只鸟能有多少肉?没必要。”

  春天来了,红树岛上的鸟是真不少。

  王忆想组织学生来一场春季观鸟游览活动,所以特意买了一本江南地区常见鸟类书谱,认识了一些鸟。

  不过真突然看到这些鸟,他能认出来的也不多:

  海鸥麻雀不消说,另外他小鸟认识翠鸟、杜鹃、山雀、野鸭,大鸟认识白鹭、夜鹭、黑脸琶鹭、白鹤、白天鹅。

  社员们认识的鸟比他多,但知道的都是俗名,他们不懂学名。

  他们给王忆介绍,什么相思鸟、小嘴枭、黑水鸭子等等,种类极多。

  王忆想到家里的沙雕。

  那货不知道是候鸟还是留鸟,反正这个冬天挺无精打采的,不像天气暖和那会那么事儿逼,冬天一个劲的缩在屋子里等待投喂。

  它已经没有什么雕的凶猛特性了!

  红树岛上鸟多,动不动就是一群一群的飞起落下,成蔚然大观。

  这是个观鸟的好地方。

  草木抽芽野花**,又有这么多鸟儿飞舞,红树岛的春味儿比其他岛屿更清晰。

  春风萌动山海潋滟,吹开了外岛欣欣向荣的景象,王忆深吸一口气。

  马上就是他来到83年的一周年了。

  时间过的好快。

  还好,他感觉自己没怎么辜负时光,在83年的日子过的挺充实的。

  机器开始组装,他便没有时间去感慨了,这得需要他去指挥。

  其实这套机器组装的并不困难,对于当下年代来说,这种工业机械在国内的生产是超复杂、高难度。

  但在23年代,这种机器很简单了。

  几个主体机械前后衔接,再把传送轮、传送带等配件给组装上就大功告成。

  再安装上一台变压器,王忆让维修组的机器全数断电,UPS里的电力通过变压器专门给罐头安装生产线供电。

  随即机器‘卡拉卡拉’的开动,顺畅的展开运行。

  这看的社员们忍不住鼓掌欢呼:“安装起来了,咱们有罐头厂了!”

  “这可是正经的工业啊,咱队里有工业项目了!”

  “王老师,什么时候可以生产罐头?”

  机器轰鸣,王忆听不太清,他摆摆手算是回了个招呼,然后送入马口铁皮进生产线,轰鸣声顿时更响亮了。

  铁皮在轧钢机里缓缓滑过,喀嚓喀嚓的清脆声音不绝于耳,最终一个个铁皮罐头便成型了……

  自动化程度很高。

  罐头生产线一连运行半个小时,运行正常,一共产出了一百二十个罐头。

  一条生产线是对开的两台机器同时加工,铁皮罐头总是成双成对的出现。

  基本上就是每台机器三十秒钟做出一个铁皮罐来,所以生产线一分钟能出四个罐子。

  他买的这机器效率不高,有更高效率的罐头机,一小时能砸出上万个罐头来!

  但那机器他用不了,安装上得靠厂家的技术员,真使用起来那耗电量也是个麻烦事。

  这条生产线恰到好处的能满足天涯岛自用。

  而社员们对这效率已经赞不绝口,他们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机器一天开十二个钟头的话两千八百八十八个罐头。

  现在罐头是紧俏货,价格比较可观,像这种熏鱼罐头在沪都的小商品市场里能卖到一罐两元到五元不等。

  拿最便宜的两元一罐来算,罐头生产线一天就能给社队企业带来五千多的进账!

  两天能干出一个万元户!

  一些社员算出这个账来之后吃惊的倒吸凉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光这些机器就能弄出一百八十来个万元户,咱队里家家户户都能分一个万元户还要多出几十个啊!”

  王忆说道:“也不能这么算账,还有材料钱、人工钱呢……”

  “材料钱不值钱,就是咱外岛的鱼虾么?这多简单啊,咱自己出海捕捞自己用。”王千里顿时说道。

  “人工更不值钱,自己生产队的劳力,一年到头下来才几个钱?”

  “发了发了,这家伙一出来,咱们队里真就发达了啊!”

  社员们欣喜若狂,感慨连连。

  王忆便笑着点头:“发是肯定的了,接下来就是打开市场,一旦打开市场,那光靠这个生产线就能给咱队里家家户户进一个万元户。”

  有社员上来冲他笑:“这样岂不是咱们队里家家户户都是万元户了?”

  王忆说道:“没错,家家户户都是万元户!”

  王千里抚摸着精钢机器,面色激动:“难怪国家要大力发展第二产业,这第一产业通过机器变成第二产业,价值一下子变大太多了!”

  他们捕捞上来的鱼不值钱,而且没那么好卖,除了国家会采购消化一批,好些得送去码头随便卖掉。

  国家采购的是优质渔获,剩下的不说是臭鱼烂虾但也差不多的水平,码头上天天是一堆又一堆,即使不要票依然不好卖。

  可是这罐头生产线一出来,一切大变样。

  鱼虾变成了鱼虾罐头。

  价值陡增,且销量也能大增。

  社员们激动的讨论着,讨论来讨论去又讨论出问题来:“咱们这罐头光秃秃、银灿灿的,上面什么都没有,这能算是商品吗?”

  王忆说道:“肯定得标签纸,要有品牌、LOGO、生产日期、保质期,咱们社队企业还得去专门申请一个食品厂的资质。”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了,只要咱们能产出罐头了,就以我和队长的人脉关系,这些不都是小问题?”

  道理正是这么个道理。

  进入车间里的社员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未来更是憧憬。

  王忆将罐头装入纸壳箱里存放好,对着众人挥挥手说:“行了,生产线试运营很成功,把电源关了,把变压器给关掉,该撤了。”

  临走之前还得把做成的铁皮罐送入高温消杀机里进行杀菌消毒处理。

  这机器跟生产线不是一套的,是王忆额外买的。

  消杀机用的是蒸汽消杀,用煤炭可以做动力,正好他们队里不缺煤炭,所以挺适合这条生产线。

  罐子列装后送入其中,这下子车间里真没活了。

  社员们兴致勃勃的走出彩钢瓦房,外面阳光灿烂、生机勃勃。

  冬日枯萎的山野正在慢慢复青,花色还稀疏,但已经能感知到它们所孕育的活力,让人看了便心情舒畅。

  翩跹飞过的海鸟更是给红树岛增添了许多生机,金色阳光照在蓝色海面上,一艘艘渔船缓缓的划破海水、撞碎海浪行驶而过。

  有人撒网、有人垂钓,时不时有人的吆喝声和喊号子的声音随着海风吹到岛上来。

  渔民们刚过了年,吃的好喝的好,身上有力气但兜里没东西,所以他们得趁着这春天努力一把,争取给过年清空的腰包回回血。

  王忆他们开船要走,有渔船靠上来。

  船上人隔着老远冲他们挥手招呼:“王老师、王老师过来了?”

  王忆客气的回应:“嗯,过来一趟,安装点东西,你们这是在这里捕鱼?这边水不深,收获不大行吧?”

  船老大满脸的热情洋溢:“还行,这边鸟多,有鲳鱼。”

  鸟多和鲳鱼的关系在于鲳鱼是肉食性,以水母及浮游生物为主。

  而鸟多则海水中粪便多,相比其他地方的海水这里属于营养富集水域,最是能孕育浮游生物。

  浮游生物多了,自然引来的鲳鱼也就多了。

  现在多起来的鲳鱼是银鲳鱼,它们是暖水性中、上层鱼,具有季节洄游特性,平时分散栖息在水流缓慢的外海,生殖季节集群游向近岸及河口附近水域。

  因为这鱼是暖水性鱼类,所以它们渔汛自南往北逐渐推迟,像是广粤和琼州一带的渔场从现在开始已经旺发银鲳鱼渔汛了。

  翁州这边属于南海,渔汛正经来说是从四月份开始,不过三月份的时候先遣鱼群已经断断续续的出现了。

  渔汛是分阶段的,头汛、中汛和尾汛,一般来说头汛的渔获产量差但品质优越。

  很简单的道理,鱼群先遣军中都是些膀大腰圆、精力充沛的货色,它们更有活力也更好吃。

  现在外岛已经开始捕捞鲳鱼了,但收获不会很好。

  船老大摇橹过来就是给王忆送银鲳鱼的。

  他准备了一个鱼篓,靠上他们的机动船后一起给王忆拎了上来:“现在的鲳鱼最好吃,王老师你带回去吃。”

  王忆赶紧拒绝:“你们捕捞鲳鱼是为了养家糊口,送给我干什么?再说我不缺这东西,我们队里也有船,也去捕捞鲳鱼了……”

  “王老师你尝尝我们这个。”船老大非要把这些鲳鱼送给他,“刚捞上来的,你看都还在活蹦乱跳呢,这春日里的鲳鱼脂肪含量最高,最香了。”

  同船的妇女帮腔说:“王老师你回去吃吃看,红树岛这里的鲳鱼很肥,这是燕尾鲳,刺少、肉白肉多还鲜,再加上现在正合时令,怎么做都好吃!”

  又有船靠近过来,船上的人也在收拾鱼篓,里面同样是银鲳鱼。

  王忆见此不再跟船老大两口子争执,便收下这鲳鱼说道:“行,那谢了,大哥嫂子你们抽空去我那里,我那有酒,咱们一起吃鲳鱼。”

  机动船发动起来要走,结果中途又被一艘渔船给拦住了,船上的人也要送鲳鱼给王忆吃。

  王忆给他看:“已经有了,吃不了。”

  这船上的老大便笑道:“吃不了慢慢吃,鲳鱼吃法多,你变着花样吃,先来个鲳鱼四吃——清蒸、红烧、风焗、羹汤,对不对?”

  他还说:“王老师给你这鲳鱼没别的意思,就是道声谢,说起来这些鲳鱼本来该归你们队里,你们承包了红树岛,按照咱外岛的规矩,外面这一圈的海应该都是你们的地盘。”

  “我听你们社员说了,是你给我们据理力争,给你们社员做了思想动员,所以你们队里才允许我们过来捕鱼。”

  “这好意我们都记着呢,王老师你别拒绝了,这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一点心意!”

  王忆确实不好拒绝了,只好又收下这一篓子的银鲳鱼。

  捕捞银鲳鱼要下网。

  大鱼小鱼一起捕捞,其中尤以小鱼为多。

  这是由银鲳鱼的繁殖期决定的,银鲳鱼的繁殖期能由冬天到翌年夏天,它们成群的在沿岸中水层产下浮性卵,等到秋天孵化成长到三四公分便往外海移动。

  它们在外海生活一段时间,到了来年春天便开始洄游,这就导致了大量小鱼的落网。

  渔民们送过来的都是筛选出来的大鱼,一条动辄就是二三十公分的长度,整体银辉闪亮,扁而肥硕,很新鲜很肥美。

  机动船开出,船上的社员们便感叹:“王老师,你的好名声在咱外岛已经传遍了。”

  王忆露出无声的笑容,他摆摆手说:“他们不是因为我的好名声来给我送礼,而是因为咱们那句老话——狗尿丑的,人敬有的!”

  不过这么说未免有失偏颇,有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是他便转移话题问:“冬天吃过鲳鱼了,现在鲳鱼比冬天的好吃吗?”

  船上的社员都是吃鲳鱼的老手,听到这话纷纷点头:“真的好吃。”

  还有的给他出主意:“春天吃鲳鱼就得来个四吃,里面清蒸最经典、红烧最喜庆、羹汤最鲜美,而风焗最馋人!”

  “王老师你这里都是大鲳鱼,就做风焗吧,好吃的很。”

  船头的社员笑道:“风焗鲳鱼是好东西,王老师平时应该没怎么吃,不过你只要尝过一次,你就会爱上它,因为它口味丰富,很好吃。”

  王忆没少吃鲳鱼,但还真没怎么吃过风焗鲳鱼。

  他不知道这道菜怎么做,漏勺却是清楚。

  实际上用不着他来选择,漏勺看见他拎回来的大鲳鱼后便帮他做了决定:“春天的头波燕尾鲳,那肯定得风焗着吃。”

  “风焗鲳鱼好吃,王老师,这东西有一点酥脆的香,还有一点咸味的鲜,风味可独特了,就吃这个。”

  王忆洗手说道:“行,漏老师你看着安排。”

  风焗鲳鱼做起来也不繁琐,但需要一点时间:

  得先把洗干净的鲳鱼切成块,然后放进调好的酱汁里腌制半个钟头左右,再拿到太阳底下晒干!

  于是王忆中午带回了银鲳鱼,等到了晚上才能吃。

  早春的天气,是娃娃的脸。

  风一吹,乌云从东海飘来,没飘过外岛的山,然后便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细雨。

  小雨淅淅沥沥,缱绻而有风情。

  然后又是一阵风吹过,乌云被吹散开,小雨戛然而止,晚晴突如其来。

  这一刻时光变得很神奇,就好像转眼之间便日暮西山了!

  夕阳西下,还有云彩飘荡在西天。

  这样便成了火烧云。

  连绵的云彩一大片,统统成了红彤彤,霞光遍洒海上,海水是红彤彤的,霞光照在岛上,岛上的草木渔船和社员也是红彤彤的了。

  晒好的鲳鱼块如今也变得红彤彤,银鲳变成了赤鲳。

  钟瑶瑶来收走这些鲳鱼块,漏勺拿了大盘子装上,在底下铺上满满一层香葱,开始烹饪风焗银鲳。

  王忆想看看,然而有人来找他:“王老师、王老师在这里吗?”

  来了好几个人,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是酥鱼。

  这是今天做出来的酥鱼,妇女们让王忆来尝尝滋味。

  王忆把这些酥鱼一字摆开夹片试了试。

  口感有点差异,火候肯定不一样,但是滋味很相近。

  鱼都已经被酥好了,一段段的带鱼连骨头都成软的了,在嘴里用牙齿一挤便碎掉了。

  味道可口。

  王忆说道:“行,你们再统一一下火候,用料就是按照标准来,这做出来的带鱼味道很好,肯定会受到市场的欢迎。”

  这种酥鱼会热卖的,因为味道确实好,而且生产队用的鱼也好,一开始做小黄鱼和带鱼的酥鱼罐头,这用的都是新鲜渔获。

  妇女们见他认可了自己的手艺,都很高兴:“那什么时候开始做鱼罐头?”

  王忆说道:“明天就可以了,先封装一批罐头,到时候分给咱们社员,由社员们去送给亲戚尝尝,听听他们的评价。”

  听到这话,便有妇女热切的说道:“正好,我大姑家里过两天来我们家放海账,到时候我给她家回礼几个鱼罐头,保准让她笑的闭不上嘴。”

  旁边的妇女便说:“亲戚来放海账还能拿回礼吗?我看着不一定能要。”

  “你硬给他们还能不要?”

  “就是,谁跟好东西过不去?”

  妇女们叽叽喳喳的说笑起来。

  每年春汛开始之前,外岛渔民在内地的亲戚朋友都会带着鸡蛋、白面白米和肉食烟酒这些东西来探望,送船出海,这就是放海账。

  以后还有还海账,渔汛结束,渔民带上渔获去走亲戚。

  这就叫做人情一把锯,你有来我有去。

  王忆这边没有什么意见,她们带着酥带鱼离去,剩下的要给各组组长交过去,由组长分配给家家户户都尝尝自己做的酥鱼。

  王忆品尝过酥鱼后,风焗鲳鱼便出锅了。

  一盘子鲳鱼肉块盖在碧绿的葱叶上,上面点缀着油水,香气勾人,色泽更诱人,远远一见一闻,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口水大流!

  教师们晚饭都是吃风焗鲳鱼,一碗白米饭配上一盘子鲳鱼肉,大家伙都很满意。

  这初春的鲳鱼确实美味,风焗烹饪之后,真是外表焦香、内里又烫又鲜又嫩。

  盐巴洒在鱼皮上,吃的时候来一口米饭,火热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好滋味。

  傍晚时分看着火烧云吃这么一碗饭,王忆一下子便感觉人生美好起来。

  可惜风焗银鲳没法子做成罐头鱼,否则肯定更能热卖!

  红树岛上建起了罐头生产线的消息不翼而飞,当天便传遍了社员家里。

  第二天还要开始进行罐头试灌装,这更是吸引社员们的注意力。

  恰好灌装在傍晚进行,于是不少社员顾不上做饭和回家吃饭,都在招呼着准备去红树岛看看生产线运行的概况。

  严格来说,这是天涯岛的第一份工业产线。

  社队企业生意多,社员们对此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想他们生产队还能有一条现代化的生产线。

  特别是回来的王千里等人把那生产线描绘了个天花乱坠,大家伙可太好奇了。

  王向红还谨记着红树岛上走私来的海水淡化设备,这家伙什可不能被太多人给看到。

  于是当社员们都在呼朋唤友的招呼着要去红树岛看罐头生产线的时候,他便在码头上挥手大喝:“看个屁!家里没有事啊?”

  “一些机器而已,还能比新娘子好看?没几天峰子家里要进新娘子了,到时候去看新娘子,都跑去看个机器干什么?”

  “不准去!都各回各家,忙活各自的事!”

  社员们听了他的话感觉莫名其妙:“队长,你也说了是一些机器而已,机器又不怕看。”

  “对嘛,新媳妇还会被看的害羞、不好意思,这机器又不会害羞。”

  “咱还没有见过自动化的设备呢,队长,一起去开开眼界嘛。”

  王向红摆摆手:“干活的时候没看你们这么积极!行了,这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堆机器罢了,没见过咱们砖窑厂的那些机器?”

  “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他驱散了要去看热闹的人群,让筛选出来的一批社员上船。

  这些社员都是手脚麻利的老太太和老头,他们将负责熏鱼酥鱼等鱼制品的灌装。

  傍晚这会他们跟着去试工,能干的留下干,不能干的得换人。

  老头老太们心里憋着一股气,都想着待会好好表现留下来上班。

  因为在罐头厂上班给记强劳力的工!

  他们这些人都是已经不能出海不能下地的人了,留在家里负责干家务、看孩子还有做饭,平日里不赚钱不挣工分。

  有些人是单过,有些人还跟儿子媳妇的一起住。

  不赚钱又不挣工分,这种情况下跟子女住一起多少有点没底气。

  会觉得自己是个闲人。

  想要吃点什么或者想买个什么也不好意思说,倒不是觉得向子女伸手要钱丢脸,主要是他们知道,子女家里也没钱。

  如果他们能转为强劳力,能跟儿子儿媳的赚一样的工分,这样以后在家里说话办事可就硬气了。

  是不是强劳力,在家里腰杆子是不一样直的。

  机动船开上红树岛。

  岛屿大变样,让老人们看的啧啧称奇:

  “建了一座新码头啊,真结实,好东西,踩在上面邦邦硬!”

  “看上面,什么时候建起这么多房子来了?大变样啦。”

  “这里鸟可真多,看看看,大雁啊,大雁回来了,真肥!”

  傍晚倦鸟归巢,这红树岛上的鸟可太多了!

  它们忽闪着翅膀成群结队的落入林子里,从众人头顶飞过的时候好像一片又一片的云。

  王向红背着手在前面带队,踩着临时开辟出来的路去了罐头生产车间。

  车间里头有昨天生产出来的铁皮罐头,用这些罐头进行试灌装即可。

  老人们在灌装生产线后面坐下,一人一个马扎,面前守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两样东西,刀和电子秤。

  电子秤是给酥鱼称重用的,刀则是切酥鱼用的。

  一罐酥鱼是300克,六两,这六两都是干货,然后再有人负责灌装200克的汤汁,总计就是一罐500克了。

  被征召过来的老人不少,坐在生产线后头的只有寥寥几人。

  王向红问道:“咱们能用的了这么多人?”

  人是他定的,但人数是王忆定的。

  王忆点点头:“用的了,咱们这个生产线太简陋了,很多原本是机器干的活只能交给人来干,所以用的人多。”

  王向红看着车间里绵延看来的机器有些吃惊:“这还简陋?那不简陋的什么样子?还能是满车间都是机器?”

  王忆说道:“就咱们这四百平米的车间,真放一个满装全自动的罐头生产线肯定不行,太小了!”

  他掰着手指给王向红数:“我给你说一个现在南棒子那边常用的鱼罐头生产线吧。”

  “它们为了降低成本用的是冻鱼,于是有解冻池,鱼解冻之后就要清洗,这个清洗分好几部分,有的是清水洗有的是盐水洗。”

  “这边洗鱼那边还要洗做出来的罐头,高温杀菌,然后用一种双向的输送机来输送罐头,一边送来空罐头一边把收拾好的鱼放进去。”

  “这时候还要进排气蒸煮床,开始高温蒸煮鱼,蒸煮之后自动送走,有沥水倒汤机器往里灌装汤水——这里面还有加汤机呢。”

  “鱼也蒸好了汤也加上了,接下来还有蒸汽封口机,一套全是自动化!”

  王向红听呆了:“这么、这么现代化啊?”

  王忆说道:“还不止如此,一罐罐的罐头封口以后还得清洗外面,再用烘干机烘干,最后有自动码放机给码放起来……”

  王向红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小刀剌屁股——开眼了!

  王忆说道:“所以咱们的机器真就是简单版本的,只是能生产罐头,然后靠咱们手工给消毒处理,手工往里装填鱼和汤,再手工擦干净。”

  “你看,这过程中用到的劳力可不就多了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这还没有加上咱们生产队里负责做酥鱼的那些劳力呢,如果放在机器上,那又是另外一条生产线!”

  王向红干吞了口唾沫,苦笑道:“我这几天还一直骄傲呢,觉得咱实现自动化工业生产了,原来咱们还差得远。”

  王忆说道:“咱们没必要实现自动化,因为咱们队里劳动力太多。”

  “劳动力不能闲置,一旦完全闲置那不是让他们享福,会惹出一些事端。”

  “所以咱们有些设备不需要,完全可以用劳动力来解决,这样节俭了投资和节省了资源消耗,还能妥善安置劳动力,一举两得!”

  空罐头消毒灭菌后由小车推送到生产线后台,坐在这里的老人戴上胶皮手套拿起酥鱼放到秤盘上进行称重。

    300克左右的重量是标准,多了就用大鱼换小鱼、少了则是小鱼换大鱼,差距不好处理则用刀来分开鱼。

  重量误差控制在很小范围内。

  罐头装入酥鱼后送上生产线,人工捞取一筒汁水倒入,然后罐头便跟随生产线开始往前运行。

  二次消杀,封盖。

  一个崭新的罐头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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