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纵使相见应不识（三）
“在沙漠里奔跑的蜥蜴，
不知道阳光的珍贵；
在湖泊里漫游的水鸭，
不知道干渴的滋味。
哦，亲爱的听众，
和智者交上朋友，
你会认识生活的真谛；
和知识交上朋友，
你会在窘境里想出妙计。”
哼唱着不知来自哪个地区的小调，瓦罗抓着一根短小的黑木杖，十分愉快地在岩壁间敲来敲去。
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黑木杖，其实是秩序之塔出售的侦测魔杖，杖身使用深水城周边一种名为“幽影伞”的乔木制作，不但结实耐用，对于增幅魔力也要比普通木材要稍微强那么几分。
旅行作家使用的侦测魔杖里储存着十几道等待激活的密道感知咒文，这个预言系魔法可以侦测地脉迷城中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秘密通道，也可以辨识秘道中布置的机关陷阱。
但是除了瓦罗这样身价不菲的著名作家兼巫师，普通人根本没有财力带着整捆的侦测魔杖玩地脉迷城一日游。这种奢侈的准备，足够让那些为了赚学费而参加冒险小队的巫师学徒们气个倒仰。
在这位身手敏捷的大肚子作家不远处，科尔无聊地将自己的长剑抽出来又推回去，霍昆则尽量将注意力放到这个饶舌的胖子身上。
“如果想要寻找地脉迷城的遗址，”终于有点不耐烦的科尔终于抗议道，“瓦罗先生，你为什么不去拜托那些被伊德里尔大师雇佣的幽灵和巫妖呢？一个水晶球、星象仪或者占卜碗，能看到的东西比你在这些石头堆里看见的要多得多。”
瓦罗耸了耸肩，戴着他时尚的小苹果圆帽转过头来：“预言系的魔法并不像我们很多时候想象的那样无所不能，我的黑皮肤朋友。是的，在深水城里，有好几个侏儒法师开设了他们的预言魔法屋，这些表情滑稽的小矮子们带上花里胡哨、满是金星和银月的尖顶帽，用南方商人运来的漂亮香炉燃烧起各种奇怪的香料，把他们的顾客熏得精神恍惚。而他们则盯着水晶球说一些不着边际，还必须合乎韵脚的古怪句子，仿佛他们是传说中的先知和大预言家一样。”
“但是这种杂耍表演，和预言魔法并不是一回事，朋友。”完全不像个施法者的非主流巫师摇晃着他的探测魔杖，“有些时候，有些巫师会试图沟通天堂山的天使或者无底深渊的恶魔，或者那些沉默却长寿到近乎永生的元素领主，试图获得一些答案。但这不算是预言，只能算是一次场外求助。对于未来，我们一无所知，预言魔法只能帮助我们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它可以让我们的视域变得更广阔，看见遥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看见这堵石墙后面隐藏的陷阱，仅此而已！”
“甚至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知道某个地点在某个时间点里发生的某个事情，而不是这个宇宙中从过去到未来，所有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这是神灵也无法轻易涉足的领域，不需要对它太过认真，我的卓尔朋友！”
在瓦罗的长篇大论中，科伦默默地用手按住了脸，用本族的语言呻吟道：“我不应该对这个家伙提出那个笨问题的。”
“就算你不提问，他也会找机会说话的，科伦。”他的兄弟如此回答道。“但想一想，我们不用去照顾那些讨厌的矮人，只要跟着这位作家先生在废墟里散步，每天就有一个金币入账。”
“而且晚上可以在深水城的大餐厅里享用最好的美食。”科尔补充道，“这样想想，听他的唠叨也不算什么难题。至少我们曾经在魔索布莱城听祭司们布道的时候，要比现在痛苦多了。”
就在卓尔战士们低声交谈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到，一只浅灰色的老鼠，正伏在碎石堆下，小小的红眼睛不断地来回扫射，紧盯着这个人类巫师与卓尔战士的临时小队。
……
………
莫云正在和那只老鼠建立精神联系。
对于灵能者而言，与动物建立精神联系同样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只蜗牛或者水蛭这样的软体动物，它们的神经系统太过简单，它们的学习能力也太过低下，甚至没有长期的记忆力，想要控制它们的“心灵”，就等于和生物天生的混沌本性进行斗争，基本上是一种得不偿失的举措。
但是老鼠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在这个魔力泛滥的世界里，除了人类、精灵、矮人、侏儒、半身人与龙这样的智慧种族，某些老鼠也会在魔力的影响下获得心智的强化。这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鼠，会在满月带来的魔力潮汐中获得智力与精神的提升，又会在满月结束之后，失去它过人的智力。
但是这种平均每月一次的智力过山车，却让这种老鼠拥有了普通生物所不具备的精神强度，是心灵异能连接的好对象。
只是这种算得上魔法兽的老鼠，也算是一种珍稀生物，就算在深水城的魔宠商店里也很难找到一只，对于一个永远被深水城排斥在主流之外的卓尔斥候而言，要到哪里寻找这么一个小探子？
在莫云的身后，一袭黑色的法袍在阴影中闪动着光辉。
和地表巫师流行的那种宽松的拖地长袍不同，这件法衣是典型的卓尔风格：窄袖、束腰，下摆收紧，甚至可以透过布料看到法袍主人的人鱼线。
而那些装饰着蜘蛛的暗纹，以及低调却不失华丽的宝石镶嵌，更是充满了幽暗地域的特色。但是毫无疑问，那上面的每一颗宝石，都带着魔法强化的痕迹。这样的法袍在魔索布莱城应该只有巫师学院那些获得“大师”称号，就算是女祭司们也必须保持些许尊重的卓尔巫师们才能拥有。
但不巧，在达耶特佣兵团里也有这样一位精通奥秘之艺的巫师，莱基·邦达列克。
对莫云而言，这位英俊巫师的到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因为谁都知道，在达耶特佣兵团中，莱基·邦达列克和他名义上的指导者金穆瑞·欧布罗札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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