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米拉日
212年前，10月15日被定为米拉日，这一天是超级人工智能的诞生之日。米拉（Mira）原本是IBM公司设计制作的人工智能，最初被用于地震学、化学、材料科学和气象学等领域的研究分析。但是米拉（Mira）在多年的运用之后，表现出了多项超出人工智能学家想象的超常能力。他的设计者马哈茂德·纳格什尼(Mahmoud Naghshineh)在兴奋之余，立即改变了研究方向。35年后的10月15日，也即公历2236年的10月15日，马哈茂德·纳格什尼首次公开对外宣布，米拉（Mira）为超级人工智能，并展示了她的多项能力。纳格什尼曾说，人工智能的崛起对人类来说，可能是最好的事情也可能是最糟糕的事情。但是纳格什尼否认人工智能会产生自己的意志，也即一个和人类相冲突的意志。
但是212年后的今天，米拉日已经成为人类世界最盛大的节日。四处都是一片节日的喜庆之气。人们通过各种活动表达着对主脑米拉的喜爱。几乎所有的广告光影都换成了红衣黄发的小女孩，红色的齐膝裙子，俏皮可爱的马尾辫子。这个小女孩就是主脑米拉的幻影形象。她微笑着奶声奶气地不断地向公众重复着一句话：“秩序也即一切。”
米拉日是每年最重要的假期，人们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得有了一个长达十天的假期，家人可以一起聚餐旅游，平时很少有时间联系的朋友也可以交往。学校里更是人去楼空。
莫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他感觉脑袋异常的沉重。街道上的喧闹声透过玻璃在他的耳膜上鼓荡。男生宿舍里到处都扔着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发出一股股的难闻气味。莫村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感觉脑颅里一阵刺痛。刚一下床，感觉一阵眩晕，他两手抱头蹲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眩晕才慢慢地消失，只是他的脸色已经十分的苍白。
莫村穿好衣服一个人幽魂一般走在空荡的校园。他不仅失去思考的能力，他甚至觉得他全身很多的感觉都已经麻痹或是迟钝。
“嗨！你现在才回家？”
莫村愣了许久，才发现是有人和他说话。他慢慢地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到中天的太阳，看来已经中午了。
“现在回家。”莫村语调僵硬地回答道。对面站着的投在他视网膜里的是一个美丽青春的倩影，只是视网膜的影像传入大脑，他却怎么也无法在记忆里搜索到这个倩影。
莫村越过那个女子，继续往前走去。
“真是高冷啊！”倩影看着莫村孤零零的背影，感叹了一声。如果是平时的莫村，他一定老远就能认出这个女孩，马飞飞，马校长的独生女，从小就是学霸，上大学时不顾任何人劝阻，选了被公认已经发展至完美境地再难寸进的人工智能专业，而放弃了父亲给她选的正如日中天的基因遗传学。
莫村走出了校园的大门，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
“回家。”他喃喃自语道。莫村僵硬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点了一下手环，弹出了一道光幕。莫村呆呆地看着光幕出神良久才点了一下汽车的图标。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豪华汽车就停在了莫村面前。这是他自己的自动驾驶汽车，他入学的时候就是坐得这辆车。只是两个月了，这还只是他第二次坐。
莫村僵硬地将自己放在了后座上。不知道是不是上车的原因，他的脑袋又一阵刺痛。汽车快速而平稳地向前驶去。可能因为是假期，路面非常拥挤。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以后，汽车终于排起了一条长龙。长龙的尽头处就是十多丈高的混凝土高墙，那是特区和贫民区的界限。十余丈高五丈厚的高墙，隔绝了两个世界。这圈高墙像一个象征一样，代表了某种秩序和规则，也即阶层的藩篱。
莫村就这样脑袋空空地坐着，汽车是停止还是行驶，他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
贫民区和特区是禁止贸易的。这个贸易禁令已经实施了一百余年。但是贫民区仍然是人类巨大的基因库。两个基因D类的贫民区最底层的庸人，他们的后代也可能是基因检测S类甚至SS类的天之骄子。即便如此，他们的父辈也只能永远地生活在贫民区。他们的孩子可以给他们很多的钱。让他们在贫民区住上别墅，却永远无法改变他们的身份，他们所属的阶层。
所以，每年米拉日，很多特区的人会回到从小长大的贫民区看望他们的亲人。
莫村现在的身份，也就是波叔给他搞定的身份，是贫民区一个有钱老头的养子。这个老头的儿子是天奥集团的高管严延。这个严延也就是现在莫村名义上的哥哥，而他现在所上的学校就是这个“哥哥”的母校。即便如此，莫村毕业也无法留在特区，特区的永久居留权只有基因检测B类以上的人才有资格申请。
一个多小时的龟爬行驶后，莫村的车终于到了高墙的底下。一个五丈宽的隧道，张着黑暗的大口，吞噬着一辆辆缓慢驶进的车辆。
“隧道检测开始，限制时速30公里。”莫村的车里响起了字正腔圆的商务男声。
随着声音的响起，四面的车窗落了下来，风从开着的车窗外吹了进来。
莫村微微地晃了下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他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检测。就在他刚刚吸入的空气中就有数以亿计的纳米电子虫，这种纳米电子虫会从他的毛孔、呼吸系统、排泄系统进入他的体内，扫描他的每一根毛细血管，还有这辆车里的每一寸地方，每一个零件。数以亿计的扫描信息会传送汇总至电子光脑。电子光脑会根据海量的扫描信息来判定每一个通行者是否携带了违禁物品。
整个隧道中有万兆以上的纳米电子虫，每个电子虫都在光脑的控制下。扫描结束，确定无任何违禁品，纳米电子虫就会全部撤离。整个过程，人体不仅无害而且无感。
“检测结束，未发现违禁物品。允许通行。”车里再次响起了商务男音。车窗缓缓升起，汽车以正常的速度向隧道出口开去。
所有的光脑互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而这个网络完全在主脑米拉的控制之下。检测系统的光脑，自动驾驶汽车里的光脑，智能机甲的光脑，这些光脑全部是互联的，而且即使并未装有光脑的电子器件，像每个人的身份手环，电子锁，电子结账机，里面全部含有微型信息收纳传输元件，它们就像传感器一样，将世界各个角落里的各种实时信息传送给主脑米拉。这个由无数光脑、“传感器”织就的巨大的信息之网，主脑米拉就是这个巨大的信息蜘蛛网最中间的那只蜘蛛。
“秩序亦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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