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48449
正值早晨上班的时间，各大繁忙的路口都难免地出现了拥堵。在拥挤的车群中，一辆警车看上去非常的显眼。莫村被拷着手铐坐在车内，他隔着铁栅栏的小窗看着排成长龙的三排汽车，焦急烦躁的鸣笛声此起披伏。这辆警车是专门押送犯人的囚车，两个荷枪武装的警员分坐在他的两侧，一声不响如同两座雕塑。
莫村的走私罪名被判成立，二年三个月的有期徒刑。此时莫村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茫然的神情，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他的眼神已经非常的清澈坚定。从他被捕到昨天被判罪名成立，又过去了两个月时间。这两个月的时间，他被拘留在警察总部的拘留处。就在这两个月的无聊时间里，他的记忆已经一点一点地全部恢复了。他想起来了所有事情，他在孤儿院长大，靠着政府的接济读完了义务教育，毕业第一次找工作误打误撞地碰上了波叔，然后开始帮他们走私。他清楚地记得一颗子弹打爆了他的头，他甚至清楚地记得那颗子弹从自己的左额角飞出带出了皮肉和血雾的那副血腥的画面。但是他接下来的记忆就跳到了他爬出藏尸柜了。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这段缺失，像他记忆里的一个黑洞一样，他越是想去探寻，越是觉得深不见底毫无头绪。
两个小时以后，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路面上布了一层土灰，他们已经到了特区的郊区地带。即使是特区的人也有失业的，他们聚集在这种边缘地带，有些人过着和贫民区最底层的人一样的生活。远处的边界高墙已经隐约可见，垃圾被吹得满街都是，厕所的墙壁重叠地贴满了治疗性病和人流的广告。飞驰的泥头车卷起扭曲的灰龙，将视野笼罩在一片灰幕之中。
警车在一座建筑前停了下来，莫村被两名警员押着下了车。莫村打量着面前的这座建筑，这就是自己要呆两年多的地方。黑漆的大门两边是铁栅栏圈起来的院子，不算大的院子里只有两小块花坛，里面各色的花朵被太阳晒得病恹恹的，落了一层土灰。两边是两座三层的小楼，每座小楼的底下，都停放着稀稀落落的车辆和机甲。对着大门的是一座高大的六层办公楼，真正的监狱就在那座办公楼后面。围着院子的铁栅栏上，各楼的楼顶都落满了一只只浑身黑羽的乌鸦，乌鸦的眼睛发着漆亮的乌光。莫村知道那些乌鸦并不是真正的鸟，它们是光脑控制的可以四处飞翔移动的监控设备。
莫村被两名警员押着，跟着一人走进了办公楼，走在前面的就是这次押运莫村的负责人。那人梳着利落的偏分头，一身西装，步履坚定。他和办公楼里的一名一身制服的工作人员核对了交接手续，把戴着手铐的莫村交给了他，便带着两名警员离开了。
那名一身黑色制服的狱警上下打量了下莫村，便带他走进了一座房间。房间很小，里面坐着一个人，一样地一身黑色大盖帽制服，正坐在那里打哈欠，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一个半米长宽的洞口。
“这就是今天新来的？听说只有十五岁。”那人打完哈欠，伸了伸懒腰说道。
“看着不太像，不过资料显示的应该无误。”
“嗨，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我，包括内裤。明白吗？”
莫村没有迟疑地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身材不错嘛。脖子上的吊坠也给我。”
莫村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木佛。“这个东西我能不能留着？它对我很重要。”
“不行。这是规定。”狱警平静地说道。
莫村捏起木佛看了一眼，还是取了下来交给对面坐着的狱警。
“深蓝色裤子一条，灰白T恤一件，身份手环一个，木佛吊坠一个。这是你的全部物品，出狱当天会归还你。记住你的囚犯编号48449。”狱警说着把莫村所有的东西放进了一个黑皮箱子，塞进了自己身后墙上的洞口，黑皮箱子迅速地向内滑进，不见了踪迹。
狱警接着给他一个纸箱，里面放着两身囚衣和香皂毛巾等洗漱用品。
“48449，跟我去牢房。”那个带他进来的狱警说道。
“48449。”莫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编号似乎成了自己的新名字。
狱警带着他进过了一个黑暗的通道。莫村心想，这个通道一定也是检测用的，在他无感的情况下，纳米电子虫已经检测了全身所有的部位，当然除了脑颅。
出去黑暗的通道便是一座巨大的铁门。狱警用手环在门上的电子锁上扫了一下，黑色的电子锁投出光幕照射在狱警的虹膜上，随后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莫村跟着狱警走进大门，也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
进了大门又走过了好几条甬道，每条甬道都有一个铁栅栏的大门。当狱警带着他走到一条甬道的中间，停下了脚步。
狱警打开了最后一扇铁栅栏大门，莫村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三围的空间。一层是大厅，摆满整齐的钢制桌椅，应该是囚犯们吃饭的地方。
“那是洗澡间，那是洗衣房，这是厨房。”狱警点着围着摆满桌椅的大厅的三面房间，向莫村介绍道。
大厅之上是三座相围的八层建筑，顶上是封闭的光秃秃的屋顶，每层的铁栅栏上都稀稀落落地落着几只乌鸦，光秃秃的屋顶下面一群乌鸦正展开着黑色的羽翅无声地盘旋，像等待着猎物的秃鹰。
“我带你去你的囚房。”
狱警带着莫村走向左边的建筑，沿着楼梯一层层爬上。在四楼的一个房间前，狱警向他点了点。“进去吧。”
莫村看了一眼墙上的编号。“408。”
莫村拿着装着洗漱用品和囚衣的纸箱，从打开的铁栅栏门中走了进去，门在自己身后无声地关上，狱警离去的脚步声笃笃笃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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