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茫然

　　万野高大的身躯扛着莫村的尸体向法医处走去，一路上的人们纷纷侧目。法医处在警察总部的六楼的角落里。万野走出电梯，便闻到走廊里飘散着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的气味。

　　“又一具。”万野走进法医处，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二十岁左右的平头青年就嘟囔道。这个年轻人叫蒙扬，刚进法医处实习半年。

　　“这个得你们处长亲自动手，他的脑颅里有荧惑。”万野将莫村的尸体交给蒙扬说道。

　　蒙扬将尸体放在钢制的平板推床上，冷冰冰地回道：“荧惑？那也得等处长她忙完手里的那个吧。”

　　可能是平时见了太多的尸体，这个才二十岁的青年对荧惑这样充满诱惑的东西竟然也反应这么冷淡。

　　但是万野知道，他是加班太久了，所以才脑力迟钝，法医处一直人手不够。进的新人往往干几天就辞职了。正常人谁愿意天天对着死尸呢。即使是经常和罪犯打交道，见惯了犯罪和杀戮的万野，他也不愿意干法医啊。

　　法医处的处长叫李玫泠，今年才刚刚三十岁。

　　万野隔着玻璃看见她正拿着一柄手术刀从一具尸体上切下一片不知什么器官的内脏片，放进了装有半管透明液体的试管里。她高耸的胸脯即使在宽松的白大褂里依然傲然可见。

　　万野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性感妩媚的泼辣美女，怎么会喜欢法医这种工作。

　　李玫泠晃动着手里的肝脏切片，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万野，她扭头向万野放了一个灿烂的媚笑。

　　万野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刚好看到了蒙扬将莫村的尸体推进藏尸间的背影。

　　万野的手环在这时闪起了绿光。他点开手环，是课长发来的信息。“来我办公室。”

　　“人应该抓到了吧。”万野在心里想着，向李志的办公室走去。

　　法医处的藏尸间并不算太大，总共能放下二十具尸体，房间中间留出宽大的走廊，两边靠墙摆满了藏尸柜，每面墙都是横排两排，每排五柜。蒙扬抽开一个空柜把莫村的尸体平放了进去。藏尸间的温度恒定零下二十五度，蒙扬打了个寒噤，快速地关了钢制柜门，推着推车出去了。

　　莫村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藏尸间黑暗冰冷的冷藏柜内，他的心跳早已经停止，太阳穴和额角的血洞也不再流血，他的尸体在一点点的变冷。

　　这时忽然在黑暗中亮起一点黄色的光晕。那点黄色的光晕从莫村的胸口处慢慢升起。在冰冷黑暗促狭的冷藏柜中，如同夜色中的昏黄的月亮。

　　那点黄色的光晕中，莫村一直挂在胸口的木雕佛像闭目而坐，慈祥宁静。

　　木佛的额头眉心处忽然发出陡亮的金光，一个卐形的万字符凝结而出，慢慢地融入了莫村的体内，木佛眉心处的金光不断闪现，每闪一次就飞出一个卐形万字符。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有多少万字符飞进了莫村体内。木佛陡然一暗，恢复如初，落在了莫村的胸前。

　　莫村的身体开始筛糠般的颤抖，他太阳穴和额角的血洞慢慢地恢复如初，胸脯开始微微起伏。

　　他似乎复活了。

　　莫村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四周的一切都如同真空一般空洞而且茫茫无涯。他开始恐慌。似乎自己也没有了时间概念，他不知道自己恐慌了多久。忽然在无边的黑暗里，他听到了佛吟，安详正大。他的恐慌被一点点的抚平，四周依然黑暗但是那种空洞的感觉在慢慢地退去。渐渐地莫村恢复了感觉，他觉得冷。“咳。”莫村咳了一声，他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记得自己从无边的黑暗和空洞中醒来。

　　寒冷。他感觉自己在打哆嗦。从头顶的一道狭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莫村朝那里用力推去。冷藏柜的柜门被推开，他看到了宽大的走廊和对面两排的钢制冷藏柜。他从光滑的平板床上爬了下去。

　　他茫然的站在藏尸间的宽大走廊中间，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何地。

　　莫村轻轻地推开藏尸间一角的房门。屋外的暖意立马扑面而来。还好，外面不冷。他走出了藏尸间。

　　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看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忙碌。他没有打扰他们走出了法医处。莫村就这样好奇而迷茫地在警察总部如游魂般地晃悠起来。路过的人大都脚步匆忙，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他，但没有人上前盘问。

　　莫村优哉游哉地走出了警察总部。他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和宽阔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犹如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茫然地伫立。

　　他站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的人行道边有一个长椅。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坐在法桐树荫下的长椅上。

　　他在自己眼前摊开双手，盯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将手翻转，又慢慢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背。他看到自己右手手腕处戴着的黑色手环。他用指尖点了一下手环。手环忽然弹出一道光幕。光幕中显示着两排的图标。

　　他看着光幕中这两排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图标。他轻轻地点了其中一个。

　　一张电子地图在他面前展开。地图中有一个红星和一个白星。白星的位置旁边标注了家字。

　　“家？”莫村感觉这个字眼让他有一种温暖安全的感觉。

　　他用指尖点了一下白色的星标。光幕上忽然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否呼叫车辆？”莫村轻轻地点了是字。

　　一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莫村面前，后座的车门向着自己打开。

　　莫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手环发出了电子音。“车辆已到达，请上车。”

　　莫村有些机械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坐进了汽车后座。

　　黑色的自动驾驶汽车载着莫村向贫民区开去。

　　汽车开进了贫民区的居民区的巷道，狭窄的巷道两边摆满了摊位，车身堪堪能通过。幸好现在是午后三点的时间，正是居民区人最少的时候，否则汽车一旦进了巷道恐怕还没有人走路快。

　　汽车在莫村租房的居民楼楼下停了下来。

　　“目的地已到达，请下车。”车门随即开启。莫村慢慢地走出车门。汽车车门关闭继续向远处驶去。莫村的手环闪起了绿光，那是付款扣除的信息，但是此时的莫村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环。

　　他的目光完全被眼前的破旧居民楼吸引住了。“熟悉的感觉。”

　　莫村沿着居民楼破旧肮脏的逼仄楼梯拾级而上。他走到二楼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家？在哪？”他茫然的看着一排紧闭的房门。

　　莫村又点开了手环里的电子地图。这时地图上白星和红星已经重叠。莫村又点了一遍白色星标。手环响起电子音。“目的地已达。”莫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房门，又点了一下白色星标。“是否开启导航？”莫村点了是。“请上四楼。”“右转。”“目的地到达。”

　　莫村站在自己租房的房门前，看着锈迹斑斑的已经有些变形的铁门发呆。莫村忽然抬起右手，用手环的凸起卡进了门锁的凹槽处。

　　房门兀自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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