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莫村的疯狂

　　莫村闭眼躺在沙发椅上，他不是在睡觉或是养神，恰恰相反，此时他的脑力正全力运转着。他要推演一下他接下来的行动。两个月没进人的房间已经落满了灰尘。这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卫生间就在进门的右侧，挨着卧室的阳台被莫村改成了厨房，从小就是孤儿的他，早就学会了自己做饭。

　　莫村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户，探出身向外望去。他的楼下是一个巷道，除此之外四周都是二十几层高的破旧楼房，即使晴朗的天气，阳光也很难透进来，视野和光线都很差，可是此时的莫村却觉得就是永远在这里住下去也是一种幸福。因为那样他就不用小小的年纪就要去面对生死。

　　莫村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他曾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办大事要有静气。可是自己事到临头却如此的焦躁不安。

　　莫村看了一会儿窗外熟悉的风景，如果能称得上风景的话，午后炙热的风夹杂着最底层居民区特有的霉味在他的脸上不断地吹拂。他还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他已经不再恐惧。其实，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讲，战胜死亡的恐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杀戮游戏和真正的杀戮毕竟是两码事，即便是再真实的游戏，你的潜意识也明白它是假的。但是真正的死亡和杀戮，即便它还没有来临，只是它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也足以让人心摄。

　　真正的死亡和杀戮，只有品尝过的人，才明白它到底有多可怕。无论你如何告诉自己要冷静，害怕却是你潜意识里升起的作为一种物种的自然本能。

　　意识容易改变，潜意识很难改变。

　　但是莫村此时已经战胜了这种恐惧。这是一个人从弱小走向强大的第一步。

　　莫村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两包干面，他看了看一旁放了两个多月的鸡蛋，放弃了在面里打个蛋的想法。

　　莫村煮好面，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完。他感觉味道很好。他烧了点水，用柠檬干泡了一杯柠檬水。可能有些人更喜欢咖啡或者蜂蜜，可是莫村却对柠檬情有独钟。

　　莫村喝完柠檬水，最后扫视了一遍他住了九年的这间小房，默默地走出了房门。

　　莫村沿着巷道走出了居民区，顺着一条小路一直走到了河滨。这条河的名字叫狮河。他不知道它为什么叫狮河。也许是因为一个传说，也许也就是某个当政者的随意命名。莫村一手拿着刚在巷道摊位上卖的一个游泳圈。

　　他并不是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游泳。而且他的水性很好，也根本用不着游泳圈。

　　因为白老师提醒过他。吃了广谱杀菌剂后，他会呕吐。如果他身上残留有呕吐物的话，也同样会暴露他的行踪。

　　而这条河不仅可以洗净他身上的呕吐物，河流沿岸的任何一个地点都有可能是他登陆的地方，这样一旦失去了识别物的定位，波叔他们对他的追踪就很难开展。

　　莫村没有再迟疑。

　　他套上游泳圈跳进了狮河里。

　　现在正值雨水丰沛的季节，河水充盈澎湃，默默流淌。莫村被午后炙热阳光烤热的身体，瞬间被河水浸了个透亮，莫村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他套着游泳圈仰躺在河水上，随着河流地向下游漂去，他抬起右手，看着手里捏着的两个药瓶，药瓶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亮眼的白光。

　　“五成概率。”莫村一口咬下了一个药瓶的瓶塞，将药剂倒进了自己的喉咙。

　　药剂刚一下肚，他的胃就一阵痉挛，随着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感觉呼吸都已经停止。但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下一刻，疼痛就开始在他全身蔓延。他在套着的游泳圈里佝偻着自己的身体，他开始不停地痉挛呕吐，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在河水中不断地翻腾，没过多久他就昏死了过去。

　　莫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地抬起眼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日头在中天并没有移动多少。

　　“看来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莫村试着动了一下四肢。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即让他龇牙咧嘴。

　　他哑笑了一下。看来副作用比自己想象地还要严重。

　　但是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休息恢复。他艰难地划动着双手，慢慢地向岸边靠拢。莫村忍着疼痛爬上了狮河的堤岸。

　　莫村难受地喘着粗气。他点开了手环，给波叔发了一条信息。“我要回去。能不能派个人来接我？”

　　莫村焦急地等待着波叔的回复。他之前已经想好了这点。如果二十分钟，波叔还没有回复他。他就继续沿着河流漂一段，然后上岸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如果波叔两个小时还没有回复他。他就基本可以断定识别物已经从自己体内清除。

　　但是，他的手环很快就闪起了绿光。

　　莫村面色死灰地点开了手环。“好。你再原地别动。我让人去接你。”

　　莫村又仔细看了一遍。的确是波叔的ID。这说明第一瓶药剂杀死的并不是识别物的有效成份。

　　莫村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另一瓶药剂，嘴里一阵发苦。

　　白老师告诉过他。第一瓶药剂服下后，第二瓶必须在二个小时内服下。因为他体内的识别物，是两组真菌细菌的抑生组合。真菌和细菌彼此抑制对方的繁殖。一旦清除掉一方，另一方的繁殖就不会再受到抑制。如果时间超过二个小时，药瓶里的药剂量就不足以杀死剩下的另一方。

　　莫村不知道如果他再喝下一瓶什么时候会醒来，也或者他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

　　但是他还有选择吗？

　　他直接给自己灌下了第二瓶，趁着疼痛还没有在胃里泛起，他套上游泳圈又跳回了狮河里。

　　波叔最近很忙。到手那么大一批荧惑，兄弟们都干劲十足。

　　他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考虑着哪些是可以联系的买主。这时，他手环发出了警报声。“目标信号减弱。”

　　波叔一惊，立马点开了手环。在手环射出的一道光幕中，一个红色光点越来越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目标信号消失。”

　　波叔圆睁的眼中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地通红。将手里拿着的资料发泄似的用力摔在了桌子上，朝外面大吼道：“瘦子，我曹你马的，跟老子走。”

　　正在屋外整理资料的瘦子脸瞬间绿了。他在心里嘀咕道，我曹你马的。但是下一刻，他立马明白，老大不是在骂他。

　　“出事了。”瘦子扔下资料，跳了起来，眼中中露出了一抹狠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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