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分贝
第42章
042.
窦研是南城上流圈内非常有名的骄傲女子,心高气傲,能力出众,是多少公子哥想又不敢追求的对象。
父亲是窦羚文是著名的书画大家,母亲是乡村出来的农妇,但温淑贤良,是窦羚文的贤内助。
窦研在著名的书香门第长大,却异常的拥有经商头脑,大学毕业后通过父亲的资助,窦研已经将自己的生意经营的蒸蒸日上。
就在那个时候,她认识了刚开始接受家里岌岌可危,即将破产的家业的苏海锋。
苏海锋是个既精明又绅士的商人,青年才俊,风流倜傥,不仅生意上的手段了得,领导能力也是超群。
原本摇摇欲坠的产业,在他的努力下已经逐渐回暖。
苏海锋是窦研的学长,不过二人是在生意场上才正式接触。
生意场上如鱼得水,说一不二。私下生活里又精通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浪漫至极。
窦研无可救药地对苏海锋一见钟情,自此以后她的眼底只装得下他一人。
苏海锋与窦研相爱,迅速结婚。
窦研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将所有的资本都投给丈夫,匡扶丈夫将海锋集团壮大繁荣。
窦研的弟弟窦晋工作能力不如她,但是从小都被父母宠爱,成年以后做什么赔什么。
她被父母强制着在生意上拉扯着窦晋,光养着他不够,还要养着他的那堆赔钱产业。
尽管如此,苏海锋依旧将窦晋纳入海风集团的体制内,给窦晋一些旁支分部的领导做。
窦家与苏家紧紧地联合在一起,融为一体。
于外界看来,这是非常圆满且成功的结合。
但是于窦研来说,这是她阴暗人生的开始。
海锋集团彻底挤入南城一流财团行列后,夫妻二人才打算要孩子。
怀孕以后,窦研逐渐的发现了苏海锋的不对劲。
她的心思缜密,观察能力极强,加上孕期本就敏感。
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根本不爱自己。
以往那些亲密和深爱,都随着海锋集团成功之后逐渐淡去。
窦研雇佣大量的私人侦探跟踪自己的丈夫,调查丈夫的一切行踪,尽管被他发现了依旧不做悔改。
苏海锋屡次向自己承诺作为丈夫的忠诚,但是她根本不信。
他西服上的香水味越来越浓,晚归甚至不归的次数越来越多,敷衍她电话的语气越来越差。
让她怎么相信丈夫依旧爱自己。
窦研疯狂地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不好,怀疑自己怀孕后身材走了样,不再漂亮,不再让他喜欢。
原生家庭里自带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也让窦研对肚子里孩子的性别产生了怨念。
在私人侦探一项项展示苏海锋出轨多个女人的证据的同时,一直憋在闭环情绪里的窦研患上了孕期抑郁症。
她不得不承认了。
苏海锋当年接受她的追求并且愿意与她结婚的原因,无外乎是她的社会身份,以及厚实的资本支持。
一个可以提供给自己经济支持,并且在上流社会拥有一定地位的妻子,当然是他那时
候的最优选择。
窦研手里几乎没有钱了,当初因为过于深爱和相信丈夫,连海锋集团的股份都没有要。
她的人生毁在了苏海锋的手上。
被妻子发现并且质问辱骂后,苏海锋也不再回家。
怀胎十月,窦研生产当天,产房外没有丈夫的身影,她不愿被人嘲笑,连娘家人也没有联系。
直到医院那边联络了窦晋,窦研的剖腹产手术才有人签字。
...
夜晚,月光洒在的宽敞卧室里,怀里的女婴吭吭的弱声哭泣着。
别墅里空无一人,安静的让人绝望。
窦研坐在床上抱着孩子,双目是病态的麻木,肿胀的眼角无声的滑落一行泪,滴在女婴的脸上。
“唔...吭吭...”小珥珥也随着妈妈哭着。
不管怎么治疗,窦研的产后抑郁症越来越严重。
严重的时候甚至无法正常哺乳,月嫂只能给月数还小的苏芒珥掺着奶粉喝。
抑郁症伴随着其他的心理疾病,折磨着窦研。
无论她软磨硬泡,哀求丈夫,责骂丈夫,都不能再换回半分他那虚假的爱。
她恨,恨所有。
碍于她对于苏海锋依旧有利用价值,苏海锋并没有与她提出离婚,窦研这样身份的女人,给苏家给海锋集团做夫人是最合适的。
而窦研恨归恨,却不曾提出分开。
她不甘心,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一腔热爱和付出都是一片虚妄的。
她完全陷入了病态的心理环境中,还幻想着自己是那个被丈夫钟爱着的骄傲女子。
而且,窦家几乎所有都被苏家掌控着,如果她不顾一切的离开。
窦家将会失去一切,她没脸去见父亲。
随着女儿逐渐长大,苏海锋的注意力多放在了孩子身上。
私人侦探发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说来可笑,自己使劲浑身解数作践都无法挽留的丈夫,最后居然会为了女儿悔改。
他爱女儿,却不爱自己,真是可笑。
她已经在爱上苏海锋之后就变得卑贱了,丈夫稍作悔改了一点点,窦研就觉得自己的家庭还可以挽回。
于是就这样,她答应苏海锋维持着表面的和谐,陪伴着苏芒珥长大。
沉溺于与丈夫虚假的和谐之中,窦研的人生也彻底坠入深渊。
...
2015年的圣诞节就这么过去了。
别墅区里,苏家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闹剧后归为平静。
苏海锋正式向窦研提出离婚。
窦研砸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差点伤到家里的佣人和与她谈判的苏海锋。
苏海锋也忍无可忍,不愿再给她半点耐心。
苏海锋握着苏芒珥的手,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生活。
苏芒珥已经对爸爸失望透顶,她也无法忍耐以后要和小三,以及小三的孩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要和妈妈离开苏家。
至于聂凛。
那天晚上她骂他,扔东西赶他,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那般对待他才能赶走他。
可是那样不
可一世的人被自己那样对待以后,却没有按照她预料中的与她彻底决裂。
他常常会站在自己家别墅侧面,正对着她屋子的窗户下,给她发消息。
【睡了吗,我有话想和你说,能不能谈谈?】
她在屋子里就蹲在飘窗下,手里攥着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憋满了眼泪。
“苏芒珥,我知道你在。”
“就给我五分钟行不行。”
“您好,请您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会影响我家先生小姐休息。”家里的佣人闻声去赶他。
嘴唇被咬紧,口腔里都尝到几分出血的铁锈味。
她站起身,利落地拉上了飘窗的窗帘,多一眼都不再往下看。
苏芒珥瘫坐在地毯上,揪着自己胸口前的衣服喘不过气来,眼圈红的彻底。
过了两天。
行李箱被放进后备箱,窦研已经上了车,苏芒珥打开车门,又抬头往二楼自己住的那个飘窗望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聂家,顶楼的那个房间。
心里划过千般苦涩,她收回视线,上了车。
行李清点完毕,司机开着车带着她们母女离开了这片别墅区。
她们母女去到了舅舅窦晋的家里。
窦晋一家三口所住的别墅比较老旧,是窦研买的第一栋房子,后来结婚以后就变卖给了窦晋作为婚房。
别墅附近已经被改成了步行商业街,这些别墅都临街而立,没有苏家的房子在别墅区里那么安静舒适。
窦晋一家三口并不和她们住在一起,他们住在市区中心的商品楼房里。
这栋老旧的别墅只有一个家政阿姨和她们母女在。
家政阿姨每天只有白天回来,下午就下班回家。
所以并不知道窦研每天晚上的疯癫。
她妈妈疯了。
彻底疯了。
窦研当初就是在这栋别墅里和苏海锋相识相恋的,这里承载着窦研对爱情的所有憧憬。
可如今被丈夫抛弃,落魄地再次回来,这个地方就成了折磨窦研几乎崩溃的情绪的刀刃。
每每到晚上,窦研就像发了病一样,不停地嘶吼,不停地哭喊,像从黑暗中摸爬出来索人性命的厉鬼一样。
“苏海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啊啊啊啊啊!!”
“你把我毁了啊!咯咯咯...”
“咯咯咯...”
时哭时笑,还拼命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用头去撞墙。
苏芒珥哭着去拦,却被她甩开在一边。
视线里的母亲头发凌乱,身形消瘦,脸色苍白中有几分枯黄,眼眸泣血,笑着掌掴自己。
一巴掌一巴掌地抽在自己的脸上。
她吓坏了,浑身发颤,动都不敢动弹。
“啊!!!!!”
窦研疯了一样地扯着嗓子叫。
声音大的整个房间走廊都荡着回声。
苏芒珥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嘴唇都发抖,小声抽噎着。
窦研日复一日的发疯,有时候甚至会去找家里的刀,剪刀,所有尖锐的
东西想要自杀。
都被苏芒珥拦下了,她跪着求妈妈放下那些东西,求她不要再伤害自己。
窦研根本听不进去,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
苏芒珥只能忍着被划伤的疼痛从她手里夺走那些刀具,然后都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后来的每天晚上,她都躲在自己的房间,忍受着住在楼下的母亲的疯狂。
女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扎在她的心里。
她真的害怕有一天母亲会失心疯地过来把她掐死,母亲那般状态,做出什么都不为奇怪。
砰砰砰!!
“锁门!?”
“你为什么锁门!?”
“你告诉我,是不是连你也讨厌我,也恨我!!!?”
“开门!你给我开门啊!!”
苏芒珥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吓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的捂着耳朵,哭到崩溃。
房门被母亲拍出巨响,混着喊声,骂声,一寸寸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那时想。
如果听不见这些声音,该多好。
如果能有一个地方,能让她好好躲藏,该多好。
太阳升起,在疲惫中醒来的窦研再次恢复冷漠如机器的状态。
和晚上歇斯底里的判若两人。
已经疯了的人半数解脱,不断折磨的,是还保有清醒的人。
苏芒珥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觉得快要精神失常了。
而聂凛,依旧没有放弃去联系她。
之后。
聂凛又去初中部,站在他们班级外,隔着窗户就那么望着她。
纵使周围学生都在看热闹起哄臊他,他依旧面不改色,就等着她转过头看他一眼。
一整个课间十分钟,她就趴在桌子上,而他就杵在那里。
直到上课铃打响,那抹颀长的身影才逐渐远去。
苏芒珥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窗外走廊。
喉咙里泛起的一股又一股的苦水,只能自己拼命的往下咽。
她快要崩溃了。
再之后过了半个月,放学。
这天窦研也不知怎么了,主动要求要来接她放学。
苏芒珥走出校门,看见附近停着的车,看车牌分辨出有一辆是母亲司机总开的那辆。
她没想到今天聂凛等在她必经的跨河桥。
正式放学高峰期,人潮拥挤。
他拦住她,她没抬头。
视线里他的手递来用保鲜盒装的削好的芒果。
男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耐心至极:“今年芒果不好买,尝尝...甜不甜。”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话想说。”
苏芒珥的余光瞥见窦研缓缓降下了车窗,母亲那双眼神瘆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聂凛的后背。
她心头一跳。
莫名其妙地将母亲突然要求来接她放学和聂凛联系在一起。
母亲也许会想要报复聂家。
砰!
那盒色泽漂亮的芒果被她扔进路边垃圾桶,砸出的声响嗡嗡的。
“聂凛你有完没完!”她红着眼圈,怒不可遏,“你怎么像个
癞皮狗一样粘着我不放啊!”
原本表情透着生疏温柔的聂凛愣住了,眉眼因为怔意逐渐松开。
他有些病态苍白的脸听到这句话以后更加难看了。
周围的学生们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躲在旁边看热闹,有人对着聂凛指指点点,嘴里不停说着闲话。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最好别让我们再看见你。”苏芒珥喊完这句话,呼吸急促,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无力地说:“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
“行,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语气里的哂笑仿佛是他最后的尊严。
她赶快转身离去,用自己的身影挡住母亲直勾勾盯着聂凛的视线。
苏芒珥上了车,车缓缓驶离。
她不再看他一眼,也无法再看他一眼。
不看他因为垂首被有些长的头发遮住的眼神,不顾他站在那样如芒背刺的环境里该如何体面脱身。
不顾他的感受,当着那么多人羞辱他。
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这个时候,被她当杂草般踩过。
只有这样,他才会彻底厌恶自己吧。
苏芒珥拼命仰头,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她和聂凛注定成为陌路人。
...
之后的生活变得更差。
已经通过特殊手段渗透进海锋集团的王斯娆赶尽杀绝,暗自搅黄了苏芒珥舅舅窦晋的生意,让他大亏一笔。
而窦晋又偷偷挪用海锋集团的公款去做自己的投资,也是赔的血本无归,被发现以后被海锋集团追责,欠了一屁股债要用自己的私人财产还清。
而苏芒珥和窦研所住的那栋别墅,也在抵押财物之中。
讨债的人来了很多次,窦研始终不肯搬,一拖再拖,来到了最后期限。
苏芒珥问她,她们搬不搬走。
窦研很平静地说搬,明天就走。
舅舅赔的倾家荡产,只能收拾回海尧市老家。
她们母女估计也要跟着,苏芒珥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
...
她把行李都收拾好,可是万万想不到,最后这晚出了事。
她记得那天晚上是有些小风的,天气很冷。
屋子里的暖气供不上,晚上被子都是冰凉的。
睡到半夜她被冻醒了,想去上个厕所,起身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房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苏芒珥心跳落空了一瞬,握着门把手挣着,叫外面:“妈妈,妈妈?”
“妈妈是您把门锁了吗?!”
“有人吗?!”
紧接着,她就闻到了一些烟味,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走廊往她的房门飘进来。
“有人吗?!外面是不是有东西着了?”
“妈妈!妈妈你睡了吗?!!”
随着烟味逐渐浓郁,她的嗓音也漫上颤抖的哭腔。
不管她怎么拍门,叫喊,都没有人回应。
火已经完全烧起来了。
记忆的最后,她用打湿的布条捂着自己的口鼻,躲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火烧进自己的房间。
已经笼罩了整个房间
的烟雾将她的理智一丝一缕抽走。
死亡这个词。
在她的眼前显现。
很热,很干燥,呛得她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
火大概是人为放的。她的妈妈,想带着她一块死。
“咳咳咳...”她流出的泪被蒸腾的温度烧干,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没有人救她。
她就要死去。
好热。
开启的窗户依稀听到了警铃声,还有人的声音。
她拼命地伸手,扔东西出去。
消防员破窗而入,在火烧穿门板,火焰一拥而进的前一刻救出了她。
在昏迷的前一秒。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脚下的绿草也透着黄色的光,日暮透着羞赧的粉橙色。
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波波地呈现出白色的光斑。
她一回头,聂凛站在矮坡上,手里握着相机,依旧扬着那般玩世不恭的笑。
他正看着自己。
好痛苦,仿佛就要被烧尽,然后被拽进地狱。
攥着湿手帕的手,一分一寸地失去力度。
哗!!
苏芒珥被一杯水泼醒。
她倏地睁开眼,犹如重新获得水的鱼,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芒珥!!”尖锐的声音响在她的床下。
苏芒珥蹙着眉,往下面一看,愣住了。
宿舍的地上漏满了水。
童雅和程可心站在下面,鞋面都蹚着水。
童雅借机发作,表情焦急又愤怒,对着她喊:“宿舍漏水了这么大的声音你他妈听不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后面~凛哥马上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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