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羽化
月不知何时已然高悬于空。
皎洁明亮,仿若玉盘。黑沉的夜幕,在刹那间便被点亮,大地上也被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银霜。
月光如水,倾泻在她的身上,氤氲在她四周的雾气,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之感,让在不远处的千暮璃蹙起了眉。仅仅是一个背影,她也能确定,这个就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白羽。绝对不是那个唯唯诺诺,最后被欺凌致死的温羽。但是无论是白羽还是温羽,她带给自己的感觉,都没有这个背影带给自己的感觉如此疏远。明明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好久不见!”白羽的嗓音是熟悉的淡漠,但是那里面的淡淡喜悦,却是让她敏感的察觉了出来。
“好久不见!”千暮璃哭笑不得,语气里竟是带了淡淡的哭音。她怎么能知道,亲眼看到她的死,她压抑了多久?
“听到这句话,真是难以置信。你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可是……你不该来的,暮,回去吧。”白羽的声音里多了一抹淡淡的疏离感。
“白羽……”千暮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攥着双手,手背上青筋凸起,声音陡然比平时提高了几个音阶,吼了出来,“我想揍你!”
“是嘛……”白羽的嗓音里带了淡淡的笑意,紧接着话语一转,“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来揍我一顿。但是,现在不行!”清灵的嗓音褪去淡漠,却透出了别样的磁性。背对着千暮璃的身子也转了过来,白嫩的手指伸出,轻轻地摇动着,竟是别样的俏皮。
“混得有些差啊,倒像是被拘禁了似的。怎么,离开了我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千暮璃冷冷的说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身形微动,脚下却是坚定的向着白羽走过去。
“是啊!识人不清,驱虎吞狼反被算计。大难将至,方才知道我是我。离了你,我就是个笑话。”白羽自嘲,她能听出千暮璃关心,不在意的笑着回答,还不忘记提醒想自己走过来的千暮璃道,“别过来,你靠不近的。这是你的梦境,我只是一缕投影,你又怎能靠近我?”
“好,我听你的。”千暮璃停下步伐,再次看向白羽,依然是在一片朦胧中,迷离的光彩,伴随着白羽出尘的气质,竟然让她有着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阿羽真的要离开自己”这个念头一升起,就被千暮璃狠狠地压下。不能,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分开她们!
“暮,你还相信我吗?”沉思中的千暮璃听到白羽的这句话,危险的眯起眸子,她是什么意思?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居然让她对自己的信任都岌岌可危了吗?千暮璃在心里暗忖,然而红唇轻抿,及时的吐出一个字:“信!”
“那就回去吧,和他好好过日子!”似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一般,白羽的声音透着倦意和淡淡的欣慰。
“白羽。”千暮璃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那你想知道什么呢?”白羽轻轻地摇了摇头,也罢,自己大限已到,与其将这些东西带到棺材里,不如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再当傻子……”千暮璃长长的叹息一声,但是那双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白羽,深邃的眼瞳中透出鹰隼般的税利。
“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白羽的声音空灵起来,似是从遥远的星际传来,带了丝丝飘忽。
“洗耳恭听。”说着,千暮璃的唇角勾起一抹似弯未弯的弧度,竟是显得别样的俏皮。
“接下来的事情无论怎样,只当一个故事吧,毕竟都过去了。”白羽思忖了片刻,幽幽地叹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疲倦。
“五年前的事情,说清楚了,你我还是朋友。”千暮璃知道白羽会很客观的告诉自己这些事,特意的强调了时间,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
“五年前啊……”白羽稍稍拉长了音调,停顿了一刻,而后道,“那是‘MTG1’诞生的时候,设计图本是出于我的手。当时的我意气风发,认为制造这‘MTG1’的重任只能交给我。哈哈……”白羽的声音充斥着悲怆,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竟是大笑起来。
千暮璃听着白羽心酸的笑声,不由得眼圈一红,泪水也充盈在眼眶。她知道,这件事她听温凌说过。白羽的设计图,被一个叫做孟婉莲的女博士接了过去,但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正在制作的时候,实验室竟然是爆炸了。那个年仅三十岁的女子,就这样送葬了,这位集美貌与智慧一身的女博士。而后,这个罪名,有意无意的就扣在了白羽的身上。
“知道嘛……”千暮璃正回想间,被白羽的声音唤回了神智。听着白羽那又变得沉稳的声音,千暮璃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不愧是自制力过人的阿羽,换了自己,只怕不崩溃,也会伤了身体。但是仅仅三息的时间,阿羽就调整了过来。当下收敛了心思,用心听着白羽接下来的话,她有预感,女博士实验室爆炸案,怕是要水落石出了。
“孟婉莲,人如其名。她永远都是一副弱不禁风却又坚强温婉的样子,虽然是一位女博士,但是她却是人见人爱的一朵解语花。温凌和海逸辰也不例外,这两个强势的人的人身边,就需要这样贴心的人儿。于是,孟婉莲成了他们两个征求的对象,陷入了他们的爱情攻势之中。孟婉莲志得意满,不过她虽然是一个女博士,但是以她的声望还是有着欠缺。”白羽说到这里,不由得自嘲一笑,自嘲着向下说去。
“这时候的我就递上了这么一个机会,孟婉莲顺理成章的接过了。很不幸,她的运气不怎么样,在制作外壳的时候,故意调错了一颗合金钉的比例。哈哈……当场就炸了实验室,她也被炸得面目全非,成了一具死尸。本来这样的事,死了就死了,但是那两个男人和其他的人,却将这件事的引起来的恨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在他们看来,那处错误,是因为设计图的错。暮,你应该想象的出来,我当时的情形吧。”白羽自嘲一笑,声音陡然低沉下来。
“是的!”千暮璃点头。白羽身为天才研究师,她有着自己的骄傲,这样的白痴问题,她绝对不会揽在身上。她,不会玷污了自己的职业。
“那么,真相呢?她为什么故意的调错比例?”千暮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水已经落尽了,就差露出石头了。
“孟婉莲,R国的特工,她不想让‘MTG1’出现在我国,故意做的。但是,我的设计图也是随便被别人就能接手的?敢接就要有着随时死的绝望,‘监控自爆系统’又岂是摆设?她的身上随时带着小型炸药防身,就那么阴差阳错的送了性命。这样一来,我就成的倒霉的替罪羊。温凌恨得只想要我死,海逸辰也想着要我的命,只不过一直碍着‘温凌妹妹’的身份。”白羽缓缓的讲述着,声音越发的低沉。千暮璃则是满心泛酸,她终于知道MTG1核芯片是怎么诞生的了,原来这个发明就是白羽的绝笔。果然,就听见白羽的声音响起。
“直到八月三十日的夜晚,也是这么明亮的夜晚。温凌让我去色诱海逸辰,他的理由很充分,避免组织分散。我知道这一去,一定得不到善终,于是就借着水菲儿的手,用一碗米粥,将芯片移植到他的身体里。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去了,没有什么高尚的想法,只因为他是我的哥哥。”
“我接近海逸辰,慢慢的让自己爱上他,失去自己的全部尊严。失去孟婉莲的他,迷上了‘酷刑’。我这样送上门去,倒是让他有了试刑的试验品,麻木的接受着刑罚,麻木的看着那些死于炮烙或者其他的刑法的受刑者。除此之外,我还要做一个合格的女仆,伺候着他的饮食起居。我的傲骨,寸寸折断,被碾成粉末。但是,暮啊,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白羽你那沾满了莲儿鲜血的肮脏的手,不嫌恶心吗,滚开!”
“恶心?”白羽流着泪大笑道,“我有洁癖,而且很严重。那些日子里,我只能一次次的对着自己催眠,就当自己看不到那些脏东西。就这样,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患有臆想症和精神分裂症。不过,很快这样的日子结束了,那是七月二十八日的夜晚,他竟然破天荒的和我聊天……”
七月二十八日的夜晚,海逸辰一身帅气的黑西装,面色含笑的问着白羽道:“白羽,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白羽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声音冷冰冰的道:“实验室爆炸的日子。”
海逸辰怒极,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怒声喝道:“今天就是莲儿第二个忌日。先前你身边的人,在头七的时候,都被我挖了心祭奠了莲儿。现在,终于轮到你了,我终于可以为莲儿报仇了。”
“呵,我身上已无容刑之处,动手吧。”白羽自嘲一笑,心下只觉得轻松无比,终于解脱了,但是面色依然深沉如水,只让海逸辰又窝了一肚子的火。没有看到预想的表情,他不甘心。但是他更不甘心让白羽活着,于是生生将白羽碎剐了。而千暮璃看到的白羽被车裂的那一幕,仅仅是一个阴谋,海逸辰的离间的阴谋。
白羽的声音在讲到最后一句时,带了深深的愧疚,她对不起千暮璃,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千暮璃被算计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是真相,没有什么真正的凶手,竟然都是凶手。那么,那个水菲儿,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我可是记得,温凌对水菲儿的爱,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显露在大家眼前的。”千暮璃喃喃自语陡然止住,面色大变,语调陡然上升,“水菲儿,就是海逸辰用来离间我和温凌的那个人?她和温凌的好,就是像你和海逸辰那样?”
白羽哑然失笑,抚掌赞道:“不愧是美貌与智慧并称的雪狐,推理能力真是没的说。不过,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的是,海逸辰是海神的儿子,他不像我们这样只有通过灵魂才能到达冥府,他有着专门的接引使。温凌因为酒精中毒而死也是他的手笔,只不过他死的时候,也没有去冥府,而是直接被接引到空桑岛。那个水菲儿的身份似乎也不低,她应该也随着海逸辰来到了这里。而且,那个水菲儿对海逸辰的爱,偏执疯狂。为了他,她什么都能做。”说完这些话,白羽的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她永远都做不到,在什么情况下,她都是理智的。
“真是好算计,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这些事也就算了,但是,我很不明白温凌,你们两个是亲兄妹,为什么他这么针对你?他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妹控啊!”千暮璃把先前的那些事情很快的消化了,但是对于温凌和白羽的关系,她真心很疑惑。因为,温凌对白羽的宠爱,真不像是假的。
“哈哈。”白羽哈哈大笑,竟是笑得弯了腰,“岂不闻,有一种‘爱’——叫做捧杀。”
“他和你究竟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下手如此狠毒?”千暮璃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后怕道。
“我们是亲兄妹,但是我知道,他不知道。温先生囚禁了他的妻子,我的母亲。他比我早出生四年,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因为我的出生,而被温先生给活活气死了。而温先生也不解释,他看到了我的价值,不让温凌再捧杀我,反而亲身教养。他在我的身上植入血毒,把我制成药人,教会我心算天下。看着他的对手一一死在我的手里,渐渐地,我的体制已经被破坏了。不过,因为那个血毒的原因,我的身体开始渐渐生化,这样的我,成了他的磨刀石。”
“温凌真的很优秀,他故意让我们相遇。利用我们的关系,牵制我听他的话。不过,我倒是感谢他,让你我相遇。而他更是自作自受,竟然爱上了你。可是,他竟然自作聪明的用水菲儿来拒绝。感情这种事,岂是自欺欺人能够混过去的?可笑他温凌,终是死在了这感情之上。我本是提醒过你的,但你还是爱上了他。实验室那幕,温凌默认了海逸辰的行为,你也成了其中被牺牲的一条引线。海逸辰急于洗脱自己的旧形象,温凌急于摆脱这感情的束缚。水菲儿也是个厉害的,竟然为了海逸辰,给温凌下了毒。哈哈哈……真是自作自受。”白羽悲戚的大笑着,似是将心中诸多怨气一吐而空。他本来是个不记仇的人,但是压抑到了极致,她还是需要发泄的渠道,而今倾吐而出,只觉往事如烟,她竟是感到少有的一番轻松,她真的是放下了。
“那现在呢?来到这里的人,又怎么……”千暮璃艰难的消化着这一切,而后似是有些无力地问着白羽重生的经历。
“来到冥府,我本来打算重塑身体,然后把‘MTG1’研制出来,了却心愿便好。但是我的灵魂力量,确实比普通人略高出一些来。也是我的运气太差,被一个叫做韩情芳的女人用了‘拘魂术’和‘驭魂令’给支使了。我必须接受她的驱使,为她做奴做仆。不过,我的灵魂力量,强出她太多,在她熟睡时,我就能支配她的身体。只不过我只能支配她的大脑,她的身子,我却是无能为力。所以每当我在夜里的时候,只好装作腿脚有残疾,坐着轮椅。”说到这里时,白羽叹息了一口气,又接着往下说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摆脱了那个女人,凝练成肉身,回到了我创建的一个小小的势力中。却不料,我那副手反水,竟是引来一匹东山狼。那人我曾经救过他,如今却成了他的阶下囚,再陷牢狱。还好我那阿曼历练出来,又有着我那贴身侍卫扶持着,撑得起场面,这才避免了一场风波。”白羽说到这里,声音中带着六分悔恨,三分狠辣和一分无奈。
“那人,不会是碧落海阁的阁主——海逸辰,是他吧!那个副手,莫不是他的未婚妻,救了他的孟婉莲。”陈述的语气,无比肯定的说着自己的见解,告诉白羽,她,千暮璃已经知道了。
“别冲动!这里面应该是有着缘由,等着你真的弄明白再动手吧。”白羽笑吟吟的,语气也变得温柔,安抚着千暮璃激动的情绪。
“我有分寸,放心!”千暮璃嫣然一笑,如花初绽,竟是那般耀人眼目。
“呵~”白羽低笑着,而后向千暮璃挥了挥手,“黎明前的黑暗啊,还是那么诱人,再见!”话音刚落,白羽就像被风吹过的轻烟一般,眨眼就消失在千暮璃面前。
羽化
千暮璃只觉得脑袋一痛,嗡嗡作响,一阵晕眩,勉强睁开眼睛时,对上的却不再是清亮的眸子。反而是一个面容憔悴,却带着惊喜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正是即墨非凌。
“阿璃,你终于醒了,下次不许再这么调皮了。你可知道,你睡了整整三天了,就是连洛都没有办法唤醒你。”他的嗓音微微颤抖着,他真的是怕极了。上一世,他错过了;这一世,他真的不想,再一次错过。
千暮璃目光复杂的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白羽的话她无条件的相信,即使是骗她,她也认了。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陪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呢?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是不是在估算着自己的剩余价值?白羽那么聪明的人,都是被他卖了之后,方才清醒的。而今,虽然有着白羽的规劝,好好的过,但是自己心里的这个结,却是怎么都解不开。毕竟,对至亲之人都下的去手的人……他何其狠毒?
即墨非凌对上千暮璃那双流露着复杂神色的双眼,心下一沉,顿时冰凉无比,像是盈盈的湖水般清澈见底的碧瞳,现在却是盛满了惊恐,就那么撞入了千暮璃的眼睛中。他不要千暮璃这样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她是他的阳光,是她照亮了自己的生命,把自己从黑暗中救赎出来,带向光明。他不允许,不允许千暮璃离开自己;不允许她再亲手把自己推回黑暗。
千暮璃的眼瞳中蓦然出现了碧色的瞳,那般纯净,那般明亮。凝视着那双大掌将自己的手腕攥的发红,他的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他怕了?可是他又在怕什么?
“你,在怕什么?”千里暮清冷的嗓音陡然响起,夺回了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刺目的五道鲜红的痕迹。
“怕你离开我。没有你,我要怎么活?”即墨非凌猛地将千暮璃揽在怀里,他真的怕了,千暮璃三天未醒,他也三天未眠。
“咳咳咳……”有些尴尬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即墨非凌冷厉的视线扫过那个不识趣的人。
风洛倒退了一步,只觉得自己面颊隐隐生疼,就像是刀子在自己的脸上划过一般。心中苦笑,自己这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当下看着即墨非凌不情愿的放开了千暮璃,是以自己上去查看。风洛手中的银丝飞出缠住千暮璃的脉搏,而后眉头蹙起。
“怎么了?”即墨非凌的声音,有着些许压抑的颤抖。
“不用担心。她的身体很好,她的寒症与贫血也都痊愈了。你到底有什么奇遇?”风洛收回银丝,惊讶极了。
蓦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千暮璃的眼眶滑下。怪不得阿羽会在自己面前消散,想来在学院的时候,那韩情芳用灵魂救治生命,被称为神医的时候,那就活的人,消耗的都是阿羽的灵魂啊。阿羽说那是一缕投影,不如说是一缕灵魂。阿羽之所以匆忙消失,自己的脑袋中一片眩晕,她一定是沟通了自己的“上帝禁区”。为什么?白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千暮璃掩面哭泣,无声的哭泣,压抑的哽咽,让即墨非凌的心都碎了。正想着劝慰她的时候,却听到千暮璃近乎绝望的声音,他的身体僵住了。他的阿璃,在呼唤着谁?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居然会哭!阿璃是强势的女子,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也没有露出来一丝怯意,可现在她居然哭得这么伤心。
即墨非凌有这心酸,千暮璃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从相遇到携手,阿璃似乎都没有对自己敞开心扉,反而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人伤心以致哭泣。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可以牵动她的情绪?
“他是谁?”即墨非凌的嗓音带着苦涩和怯意。风洛见了这种形式,提前退了出去,虽然他对这个能够治愈千暮璃绝症的人很是好奇。
“你,不省人事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即墨非凌见千暮璃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句,心却是钝钝的痛。
“不是,不相干!”千暮璃收拾好了情绪,白羽还等着她去救呢,她可不认为白羽那身白衣很是素雅,那样式明明是囚服……
“你……”千暮璃迟疑着开口,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即墨非凌沉稳的开口。
碧落海阁,承水轩。
暮,纷纷扬扬,带来几许冷气;月光透过小窗,洒在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子上,清冷,高贵。
手指微微动了动,枯燥发黄盘结在一起又沾着草屑的头,缓缓抬起,再不见了当年那如瀑布般的乌亮浓厚的美发。泛青的眼眶内,原本杨一种睿智的双眼,也早已浑浊。精致的小脸也早已被污垢覆盖,看不出原形。现在的她,就如风烛残年的老者,竟是有了迟暮者的气息,再不复原来的出尘与飘逸。
慢腾腾地直起身子,手掌却传不来感觉,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的身体明显轻滞片刻,随后就那么无力的靠在墙壁上,低低的苦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自嘲与悲凉。费力地抬起双臂,豆大的汗珠在瞬间就已布满她的额头。
那双手掌,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突起着青筋。手指,几乎没有了肉,瘦黄的,无力的耸拉着。她笑了,无声无息,却是满面泪痕,双臂再无力支撑,软软的垂下。
没有人知道,她多么宝贝自己的双手。原本的那双手,洁白无瑕,柔弱无骨,手指修长嫩滑。
那本来是一双完美的双手!
低低的苦笑自嘲般传出,想她白羽,一生都站在金字塔顶端,现在却是陷在这只有一窗的牢狱之中。她一向爱洁,甚至有着轻微的洁癖,如今却要受尽脏污,与脏污为伍。想起来还真是讽刺啊!
幸好,当初的约定到现在已经完成了。她自由了呢!真是讽刺啊,如今这具残破的身子,再也禁不住折腾,也到了生命的尽头,到了该消失的时候了。白羽咬牙,忍着剧痛,灵魂力量蜂拥而出,就在半空中,一个阵法就那么缓缓成型,在半空中散发着温润的光华。一滴血,最后一滴精血,承载着这个阵法。带着自己最后的命令与嘱托落在法阵上,与天边的月遥相辉映,化为一道光,消失在天际。
“啊……”嘶哑的低吼传出,反噬又加强了。灼热感遍传全身,燃玉香啊!海逸辰,你究竟有多恨我?不过,没关系了,今天过后,我与你再无关系。白羽再不欠你,我们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这么想着,身子无力地滑下,意识再次沉入到黑暗之中……
朦朦胧胧,满眼尽是白茫茫。一切,仿佛都是虚幻而扭曲的,似是有着无数的身着白袍的人影,起伏着,不停的做着机械的膜拜,奇怪的诵唱如波涛般冲击着耳膜。
“忘却!忘却一切!”
“告别!告别往昔!”
“孽火!红莲化作烈焰!”
“本性!湮没黑暗尽头!”
“请神——”
“化却这奴仆!”
“在月升起的刹那……”
“但愿,但愿这卑奴……忠心侍主!”
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如潮水般漫漫涌入耳膜,灌入心中……让她的意识逐渐迷离,产生了昏昏沉沉的感觉。时间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就连灵魂深处那唯一一点如豆般清晰的的白光,也在渐渐地黯淡下去!
白羽蜷缩着身体,好像最后一点血性也被时间磨平。跌下金字塔顶端,让他和他的人肆意的践踏着她的一切,她已然遗失了本性……
“不要!”嘶哑的声音响起,她不能失去对自我的掌控。然而,撕裂般的疼痛却清晰传来,四肢和头颅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向着不同的方向被拉扯着。灵魂力量也渐渐消失,越来越薄弱。唇角无意识的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燃玉香,燃魂焚血,凝玉遗香。多么美好的解释,可是谁又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真是讽刺啊!
痛,越来越深,渗入骨髓,深入灵魂。然而在这一刻,这个骄傲的女子只是浅浅一笑。
感到了自己四肢纷飞的撕裂感,感受到了大脑放空般的轻松,是的,轻松,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暖暖的红色,天真的笑靥,暮,我死后,不要伤心!那些碧色的鲜血,千万不要被普通人沾染,这么想着,污浊的双眼前,似乎有着白色的光芒升起,而她却永坠黑暗!
“噗!”轻微的声音传来……
是四肢被撕裂的声音吗?
不,是灵魂之火燃起的声音!
刑场观刑的人,亲眼看到金甲武士撕裂了女囚,到肢体四散,鲜血飞溅,却没料到,那女囚居然还有余力自焚!
千暮璃只觉得满眼尽是血色,刚刚才看到这刑场上那个白衣素裙的女子,披头散发,被五根足有碗口粗细的,闪烁着淡淡蓝灰色光芒的铁链。分别固定了她的四肢与脖子,五个金甲武士,站在战车上,占据着五个方位,向着五个方向,赶着车……
可是,转眼间血色飞溅,带着诡异碧色的血液,肢体纷飞,寸寸骨碎。
“真是一身傲骨!车裂刑下,这是最凄惨的了。”风洛叹息了一口气,这次本来是为了看看海逸辰,只是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药,非得拉他们来观刑。这么血淋淋的场面,他的午饭泡汤了。
千暮璃突然心痛起来,哆嗦的问着即墨非凌:“她是谁?”
即墨非凌一阵愕然,他怎么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虽然和海逸辰比较好,但是他家后院的事,他似乎无从致喙。只得有些无奈的道:“我怎么知道。辰是皇子,后院的姬妾自然不少。他想处理一个,杀鸡儆猴,我怎么知道这是哪个?”即墨非凌说完,还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叫做即墨轻羽,是你即墨非凌的亲妹妹。”一阵轻笑声传来,带着难以言语的讽刺之意。
即墨非凌一阵愕然,身躯当即僵硬在当地。即墨轻羽,他知道,那的确是自己的妹妹,但是她在襁褓中就已经夭折了,怎么会死在这里?而且,听他的母亲说,自己这个妹妹,很受父亲喜爱,妹妹死的时候,父亲可是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呢。轻羽这个名字,也是在出生之前,父亲就起好的了,要不是母亲拦着,说是不符合规矩,父亲就已经将妹妹的名字纳入族谱了。
现在,这个名字,怎么会再次出现?而且,知道即墨轻羽是自己妹妹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是,说话的这个人……即墨非凌摇了摇头,他绝对不知道。想了想,即墨非凌还是不明白,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妹妹,即墨轻羽?轻羽在襁褓中就已经夭折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空桑族的孩子,又是即墨皇族,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夭折?”那人的声音带着反问,依然带着不可言喻的讥讽之意。
“墨宸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妹妹的事情,怎么又容你置喙?”即墨非凌也火了,这个墨宸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自家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窝囊下去呢。”墨宸汐的声音凉凉的道,紧接着声音陡然提高几个音阶怒道,“和我没有关系?!我等着她十世轮回,终于可以见一面时,等着我的却是她身受车裂之刑,肢体纷飞,鲜血四溅的样子。你说,她和我没有关系?”
“什么十世轮回?莫名其妙。”即墨非凌摇了摇头,这个人疯了,满口胡话。什么叫做十世轮回,真是笑话。
千暮璃则觉得自己的心颤了一下,当下强忍住不安,问道:“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叫即墨轻羽,她是叫白羽吧。”
“我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但是她的名字,只有一个字——羽。她每每能在而立之年,站在金字塔顶端。但是却活不过二十岁,每每早夭。不是死在她爱的人手上,就是死在她亲人的手上。现在的即墨轻羽,就是她的第十世……”夜宸汐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现在的她又死了,再也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你说,这个账,我该找谁算?”
“小狐狸!”即墨非凌从背后抱住千暮璃,在她的耳边低语,“怎么了?”
“温凌……”千暮璃的语气有些无力,“白羽是你的妹妹,你怎么下的去手?她的大好年华都奉献给了你的事业,而你为了一个叫做‘孟婉莲’的女子,将白羽廉价的交给海逸辰。让他来糟践她,为什么?”
“这些是白羽告诉你的?可是你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事告诉你的?”即墨非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吐出,淡淡的问道。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思吗?”
“我是私生子,从小被他当成牲口对待,她却是全家的小公主。就是因为她的出生,我的母亲,才会去世。”即墨非凌顿了顿,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方才继续道,“要不是她体弱多病,我根本过不上人过的日子。”
“是嘛。”千暮璃气极而笑,“你有什么资格说白羽。全家小公主?她是你仇恨的父亲,给你准备的磨刀石!体弱多病?那是为了让你有个好的磨刀石,你那不把你当人的父亲,活生生的把健康的她,练成了药人!”
“不可能……”即墨非凌的碧瞳猛然大睁,不可能,父亲怎么会……
“午夜梦回,你可曾回忆过你的过往,你可曾想起过阿羽眸子里的死寂?凌,你心算天下,能不能告诉我,这些老练的手段,是谁给你磨练出来的?还有,现在的我,没有任何优势,您这位空桑王子,能够告诉我,你接近我的目的吗?用我的器官或者是什么东西,来复活你的……爱人?”
“你不相信我?”
“我还能相信你?对至亲骨肉出手的人?”
轻风微拂,带来阵阵草木清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白羽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眸光落在阳光下的那矫健的身躯上,合身的黄金甲闪耀着耀目的光华,蓝金色的战袍遮住他的半身,平白的添了儒雅之感。迷人的微笑在他的唇边绽放,竟是充满了阳光之气。他的左臂细心地搂着那温婉靠在他身上的娇小身子,竟是那么的和谐。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白羽抚上自己左心房,那里均匀的跳动着,于她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罢了。轻轻舒了一口气,轻柔的声音喃喃响起:“看来你已经踏入‘道’境,那么我也不必再留手了。”
干净利落的转身,不带一丝留恋,连心里住进‘恶魔’的海逸辰都充满了阳光,那么只能站在阴影中的自己,该何去何从?
“来地狱深渊做客?”黑色雾气骤聚,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凭空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递到千暮璃面前。
“好啊。”白羽轻笑,白皙的手掌摊开,轻握上那微带凉意的手掌。
“当神已经无能为力……”带着磁性的声音,就如同悦耳的旋律般响起。
“那就魔动天下。”白羽轻笑,水眸闪过睿智的光芒,黑雾顿时沸腾而起,吞噬了两人,却又被一阵清风吹散。
海逸辰似是感到了什么,蓦然回首,只是一片阳光未照耀到的阴影。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压抑着,又有着什么东西消散。搂紧身边的妻子,阳光般的微笑再次绽开,任谁也想不到,如今这个俊美如阳光大男孩般的男人,曾经比九幽中的恶魔还要可怕。
地狱深渊,白羽一袭白裙与这个黑色的世界格格不入。柔和的白光以她的身体为中心缓缓绽开,却慢慢地被染成墨色,越来越深,渐渐的出现了一丝星光,星光越来越璀璨,竟是将墨色点缀得如星空般的那般神秘……
墨色渐渐凝聚,在那白色长裙上染出一片片飘逸的神羽。白羽睁开双眼,浅笑着坐在桌旁的石墩上,静静看着带自己来的那黑色的身影。星光逐渐消失,墨色却是显得绚丽起来,似是能包容一切一般。
“羽,真没有想到。困住我这么多年的地狱深渊,竟是被你轻轻松松的破解了。”
白羽轻轻要头,举起手中的酒杯,略微示意了下,而后一饮而尽:“黑暗的真正意义是包容,但又不同于暮的掩盖一切,粉饰太平,它是真正的包容。”
“你是怎么认识到的?”黑衣人,将遮挡住头脸的兜帽掀开,又将宽大黑色风衣脱下……
“佛曰:不可说”。白羽笑着,满眼尽是戏谑的欣赏着美男脱衣。
深蓝色的短发,蓬松而又柔顺的贴在他的脸颊,略带忧郁的深紫色瞳孔,溢满着睿智的神光。脖子上挂着一条由黑绳,串起来的银色星星吊坠,一身黑色劲装。
“美人如玉。”白羽笑着站起身,却被那声音叫住:“你要去哪里?”
“参加那个人的婚礼,我们也该有个了断了。”说完,再次朝着门外而去。那个黑衣人听说,忙着追上,喊道:“我和你一起。”
真相?
海逸辰的目光复杂的盯着主座上那个一袭白裙的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意气风发的她。在他以往的回忆里,有的只是孟婉莲那样温柔似水,识大体又坚强的让自己心疼的女子。那时的她,给他的感觉很是卑微。几乎可以与奴隶相提并论,病恹恹的样子……病恹恹……追求自己那会儿,她的眼神中也曾经有过璀璨的光芒的,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麻木了呢?
好像是从自己第一次犯病,莲儿照顾自己三天三夜开始的吧。以后的每个月的十四号,自己就会莫名的昏睡到十六号才醒,每次睁眼,看到的都是莲儿血丝满布的双眼。至于她则是莫名其妙的消失,据说,她也是发病了。再让自己看到时,她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直到不久前,莲儿生病了,自己让她救治时,她第一次睥睨着自己,这是第一次,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过,她的行动还是很快的,熬了一大锅的药,那浓烈的药味,恨不得熏死人,闻之欲呕。但是她却是冷漠的,很快的喝下那些药汁,一滴不剩。
而后,用银质的小刀划开手臂上的大动脉,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鲜血并未喷溅而出,反而是受了什么控制般,流淌出湛蓝色的药液,馨香扑鼻,让自己恶心了很长时间。后来突然想起来,那个味道——居然和自己昏迷的时候,口腔中残留的芬芳一样。这个认知,让他反胃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差一点因为脱水而死,堂堂的海皇儿子,未来的海皇,如果是因为脱水而死,岂不成了个笑话?
海逸辰摇了摇头,想偏了。不由得再次将自己的思绪转向那天的事,她将湛蓝色散发着芬芳的血液,盛了满满的两只玉碗,递给自己,而后,面无表情地道:“海逸辰,今后我不再欠你什么!”
可是他给莲儿喝下那里面的东西后,莲儿中毒了。自己当然大怒,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车裂了她……
如今,他方才明白,其实她知道莲儿装病,是自己弄巧成拙。她的血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喝到的,但是,晚了。
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守护者,不再是那个卑微着,等着他……等等……车裂刑罚时,她不是死了吗?那这个人……又是谁?
似是气氛他的一切被人冒充,又似乎是想着,欺负她的人只能是自己,所以,他冷冰冰地质问着,主座上的那个人道:“璇玑府主……”
“风洛,你的人真没规矩。”主位上的女子淡然开口,语气中满是讥讽。
风洛无奈的看了海逸辰一眼,这才回答女子的问题:“我们碧落海阁的人,本就有这资格。”
“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再谈的必要。”女子站起身子,冷笑着,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白羽。”低哑沉郁的两个字,带了别样的诱惑,成功的止住了女子的步伐。璇玑府所属,居然爆发出凛冽的杀气,一致指向他。
“怪不得,我们查不到害死前府主的人,府主最后的信,也勒令我们不许报仇,原来害的我们府主死无全尸,魂飞魄散的人,竟是碧落海阁的人。真好,回去告诉海逸辰,本宫洛曼在此誓,不为府主报仇,璇玑府与碧落海阁,不死不休。”洛曼的声音冰冷无比,语气里的坚定也让风洛感到一身发寒。
“洛仙子,我应该叫您护法还是府主?”风洛无奈的看了海逸辰一眼,这才硬着头皮朝着洛曼开口。心里暗暗腹诽,我的哥唉,这次谈判我们是弱势的一方啊,你说你插什么嘴,这一句话让我们直接损失了三百万的上品灵石,三百万啊,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这与你又有何关!韩情芳囚禁吾主灵魂,你知道她的下场吗?她现在正在璇玑府的牢狱中赎罪,包括她的十族。海逸辰更是肆无忌惮地将她玩残至死,车裂?!还以为我们是傻子吗?我不知道吾主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你们,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们,在璇玑府,她是我们的神,她的尊严不容亵渎!”
洛曼可是从小被白羽培养起来的,做事风格与白羽十分相似。但她的心比白羽软些,后来洛曼有易寒相助后,他们彼此互补。
这也让白羽放心,依照与韩情芳的约定,无偿的为海逸辰做三件事,但是疗伤这件事却不算在里面,这件事必须完成。
后来,白羽完成了,也在车裂前,那一刻自由了,听起来十分可笑。
终章
给白羽批语:处女终是孤独的,这孤独的背后伴随着的却是阿羽的魂飞魄散,肢体支离破碎,一切了无痕迹。
神王抹去海逸辰的记忆,只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质本洁来还洁去,让自己的孩子安安静静的离开,让海逸辰和他的妻子终成眷属。
细雨蒙蒙,一抹素白淡雅的身影,独步在青石小路。一把纸伞突然为她遮住了头上的风雨。女子恍若未觉,依旧向前小步走着,直到……
“吱呀!”一声传来,一扇门被推开,屋里只有一盏青灯,盈盈如豆,温润清雅。
“阿羽!你终究不愿在回头看我一眼吗?”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哽咽无助,像极了一匹丧失伴侣的孤狼。
伊人仿若未闻,步伐轻盈,依旧没有回头。
颓废般的落下自己的双手,纸伞倾斜,却被一只手扶住。
“你散了她的三魂七魄,车裂了她的身体。魂珠也有了近三分之一的破损,被那个女人玷污。看到屋里面的那盏青灯了吗?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救了她,但是被她连累的反而失了性命的亲妹妹。现在的她恨不得亲手将你碎剐了,你就不要在向前凑了。她被自己妹妹救了,但是生生害了自己妹妹的生命。从而遭到天罚,被夺去七感。如提线木偶的她,应该不值得你放弃娇妻幼子,再当一次负心汉了吧。”空灵的嗓音,就如同悦耳的风铃声,让人感无比舒服。
海逸辰转过身子,扶住他伞的人,是一位青衣少女,她目光温润,但是却隐隐带着煞气,但是眉宇间和白羽有着七分相似。
“你是谁,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情?”海逸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平稳了自己的心态后,方才出言问道。
“她姐姐!我只不想让我妹妹残破的身体再次被车裂。海皇子,慢走不送。门外的冥王子,您也不必再等着了,也一起走吧。”空灵的嗓音带着冷冷的讽刺之意,丝毫不给面子的送客。
“请您告诉冰儿,夜烬染永远都是她的仆人……”
“慎言,我妹妹可不敢要一个,打着她的身体上每一个器官主意的仆人。冥王子,既然有着自己的娇妻美妾,还请回去吧。莫要脏了我妹妹,这干净而又平静的住所。”
“惜惜,和我回去吧。你的两个妹妹的后果,也不是他们想要造成的。走吧,我向你保证……”
“牧亦游!”林惜谣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可掩饰的愤怒,陡然提高了音调,“你给我滚!”
“与其把你推给别人,让你获得幸福,不如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我来给你幸福。岂不是双赢?”高大挺拔身躯,被奢华的银绡包裹着,本是显得尊贵无比。但是,现在他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凑在她耳边低语:“你是我的。你把光明带给了我,却残忍的将我再次留在黑暗里,你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狠心?”林惜谣轻轻地笑着,陡然提高音调大喝道:“我的双眼不是让你挖走,给你的简简去了嘛。我的光明早已被你夺走,现在的我身处黑暗,你说,你凭什么,夺走我的光明?!”
“你说什么?你的眼睛还没有好?”牧亦游大吃一惊,不由得追问道。
“够了,牧亦游。我没有想到,你们三个利用她们姐妹三个进了道境之后,依然这么自私,毫不知羞耻。虽然她们是你们眼中的草,但是她们可是我们心间的宝。离开这里,否则,神界不介意再换一代掌权人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丝丝狂野却又夹杂着血腥的气势。
第十四章谜题
不过很显然,她们的步伐很是慢,留心的观察着四周的墙壁,生怕错过什么有利的信息。大约走出去约有二十米的时候,前面有了岔路,一共分为五条。每条路上都有一块大石,每块石头都各自通向一条小路,而且每块石头的颜色都不一样。
三个人围着大石头打转,很快,花梦璇惊喜的念着,中间那块绿色的大石头上的字:“这是五块表里不一的五色石。在每块石头内还各藏有另外一块石头,它的颜色与外面的石头的颜色是完全不相同的。你必须排出正确的顺序,并走红宝石指引的道路,才会没有危险。”
很快,剩下四块石头上的提示也被发现了:
红宝石:紫宝石傍边的石头是蓝宝石。
蓝宝石:绿宝石与紫宝石之间隔着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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