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星坠落
夕阳斜挂在天际。
火红色的晚霞映衬着残破的曼蒂斯城，金色的光辉洒下，整座城市都沐浴在一种奇特而神圣的氛围中，让人心中震撼而悲伤。
年迈的教宗南玻跪坐在广场上，数不清的教会骑士和深渊恶魔的残尸将他包围。
很多骑士和恶魔的尸体完全融为了一体，利剑和利爪互相留在彼此的身体中，如同情人间的拥抱一样紧密而哀伤。
在他面前，阿斯塔纳庞大而狰狞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圣剑迪达克斯还插在它的胸腔之中，闪耀着微弱的洁白光芒。
李斯特洛缓缓走向教宗，身后十二名神官相随。
他走的很慢，每走过一名教廷骑士的尸体旁，他都会停下来，松开骑士握剑的右手，细心地整理骑士的头发，闭上骑士的双眼。
就像前文所说，很多骑士都和恶魔相拥而死，所以在做这一切之前，李斯特洛还得将他们的尸体分离。
死亡的骑士和恶魔尸体僵硬无比，过度的用力又会损伤骑士的尸骸...
所以他做的很慢，以至于想要将这一路上的骑士尸体都安置好，所花费的时间将超乎人们的想象。
可他就是在这样做。
神官们也都沉默地跟随着主教，每当李斯特洛为一名骑士送行，他们便垂下头，低声祷告。
李斯特洛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战场之上，放佛自己正站在骑士们第一次接受洗礼的教堂之中...
他正耐心地为那些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绒毛的青涩骑士祷告，看着骑士们崇拜而激动的目光，告诉他们：
心向光明，为主而战。
“主啊，我这都做了些什么。”
他苦涩的笑。
终于，李斯特洛走到了年迈的教宗身旁，他将手轻轻搭在教宗身上。
与此同时，身后神官们全都自发跪下，向这名战斗一生的老者，审判教廷的支柱，献上自己微薄的敬意。
李斯特洛没有说话，他看着老人身上的伤口，久久不语。
啪。
无声的泪水顺着李斯特洛苍老的面容，缓缓流下。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千言万语哽在心头，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身后亦有神官低声啜泣。
夕阳消散，令人神伤。
昔日最后一个战友离去，教廷又遭大难，一日之间，这个老人的背影又佝偻了几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于是他收起悲伤，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开始吧。”
在神官们整齐而又庄严的祷告声中，终于，李斯特洛低沉的嗓音响起：
“那该打的仗，你已经打完了；
那该行的路，你已经行完了；
那该守的道，你已经守住了；
从此以后...”
众人齐道：那公正的冠，永远为你留存。
声音低沉而宏大，宛如神明在天上低语。
......
微风拂过，就在那一瞬间，时间似乎静止了。
一群蝙蝠从阳光投下的阴影中飞出，它们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
人影轻轻地走向前方，小心地避开了静止不动的人群，来到了南玻身前。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老家伙，你生我气了？”
而南玻只是紧闭双眼，沉默不语。
人影盯着南玻身上无数狰狞的伤口，他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迟疑地缩回，重新插在了裤兜中。
阿斯塔纳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外出前往庇尔斯的领地，自然是他的手笔。
他又一次通过书写命运，篡改了许多人原本的生活轨迹。
原本，这次降临的只是庇尔斯一个普通的深渊领主；
原本，南玻不会在此时坠落；
原本，这座城市中无数的人们，包括着平民，军人，众多的教廷神官，骑士...等等，都不会在此时死去；
原本，还有许多的原本。
他曾与南玻相处过一段时间，南玻对他很不错，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是不会想要这么做的。
“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老家伙。”
身影眺望着远方，喃喃道。
但是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最大可能地降低风险，他不得不这样做。
也许他在年轻的时候不会选择这种做法，但是现在，经历了无数风雨的他，心肠早就硬如磐石。
“听说你们这种忠实信徒死后，是能上天国的，那多舒服啊，不像我，我这种无信者，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身影依旧眺望着远方。
“对吧，到时候，你在天上的那种大宫殿里，喝着小酒，泡着小澡，旁边还有两个神女给你按摩...
“...然后就看着我在地狱里，被火烧，被油炸，被那种小刀兹兹兹地捅，这样一想，心里就舒服很多了，对吧？”
身影转过头，笑嘻嘻地朝着南玻说话。
而南玻依然沉默着，似乎对这个笑话不大满意。
于是身影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叹了一口气：
“这世界的苦难太多了啊，老家伙，你辛苦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
“剩下的那些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黑袍人边说，边从虚空中摘出一朵花朵，静静地将每一片花瓣取下，攥在手心里。
他再一次地望向南玻，随后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了。”
然后，他将手中的花瓣向天空中抛去，漫天花雨中，他再一次化作无数蝙蝠，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此时，人群才从静止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有人低声议论：
“咦，哪里来了这么多花瓣？”
李斯特洛依旧沉默，他用手指轻轻将散落在南玻身上的花瓣捻起，喃喃道：
“队长，看来你死后的待遇很不错啊，这是神也在为了你悲伤送行吗？”
“可是要是神真的能感受到这一切，为什么不早点阻止呢？”
......
林子豪返回教廷将安德鲁和维克托安顿好后，才知道教宗南玻已经坠落了。
他回想起这个魁梧老人生前的点滴，心中很是感慨。
南玻对自己还算不错，虽然其中也有着自己父亲的原因，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这个老人对他的关心。
不过人死了也没办法，现在他比较关心的，是神境能否顺利打开的问题。
幸好随后李斯特洛派人告诉他，神启依旧会执行，只是要等他先处理完眼前的事情。
出了这么大的事，林子豪也不好意思说，你先给我打开神境再忙。
于是他回复道：
自己能理解教廷的难处，让李斯特洛不用担心，自己就在教廷里先暂住下来，全当出门旅游，等李斯特洛先忙完这一切再找他也不迟云云。
“正好可以探索一下第二个梦境。”林子豪计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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