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半歌声（二）
住在世宁街的人都知道，这条街上的殷家小姐弹得一手好琵琶，而沈家小姐则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殷珀和沈溪辞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每次她们结伴出行，有幸一睹真容的路人总能魂牵梦绕上好几天。
三月三日上巳节，靖南王祭祖归来，途经万启江，见两位佳人于江岸边，一位怀抱琵琶低眉拨弦，一位娉婷而立歌声饱满。
靖南王命队伍先行，独自策马驻足聆听少女们的合作。
三日后，殷沈两家收到王府的提亲，两家视为大喜之事，一同置办宴席庆贺。
再过一月，殷珀和沈溪辞嫁入王府，均封侧妃。
靖南王喜听曲，却觉得琵琶更有韵味，因此对殷珀的宠爱也更多些。好在殷珀心里一直挂念着沈溪辞，但凡得到什么好东西都会留出一部分给她。
这些都被王妃看在眼里：“没想到这偌大的王府里还真的会有姐妹之情。”
又过了几月，殷珀觉得身体不适，一诊脉方知已怀有身孕，王爷重赏了殷家。
此时王妃膝下只有一女，靖南王对殷侧妃的宠爱之势略有些过头，府里的其他几个侧妃纷纷跑到王妃面前来嚼舌根。
王妃泰然置之，只喝茶不说话，侧妃们来了几天心里没底，也只好私下发发脾气。
沈溪辞得知殷姐姐有孕，也不再每晚盼着王爷来自己的院子，抽出时间开始缝制婴儿穿的衣服。
一天，殷珀按时喝安胎药，没喝几口药碗就摔在地上，她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叫来了侍女。
经过太医一番全力抢救，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靖南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王妃做事倒是雷厉风行，不出几日事情便有了结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沈溪辞。
沈溪辞直呼“冤枉”，在院门外长跪不起，想见王爷一面。然而靖南王心意已决，拒不召见，最后还是王妃求了情，把沈溪辞送去王府别院。
别院在城郊，路远，各方面条件都不好。王府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下人们都不待见这个侧妃之位已形同虚设的女人。
殷珀调养好身子第一时间就去了别院，到时却被告知沈溪辞几天前就没了，说是畏罪自杀。
她强硬地要求再见沈溪辞一面，下人们告诉她尸体已经拉去乱葬岗埋了。
殷珀悲愤交加昏了过去，随后大病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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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沈溪辞？当初你是怎么死的？”洛林听得一头雾水。
“我是被人推进池塘的，我不会水。当年我没有害殷姐姐，我不知道是谁要害我们。”沈溪辞的身体晃了晃。
“那后来呢？”洛林接着追问。
“后来……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鬼魂，被困在这池塘里不得离开。我的尸身就沉在池塘底下，并没有被扔到乱葬岗去。
我等啊等，想等殷姐姐或者王爷来这别院，我好托个梦给他们，但是一直没有等到。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我听到在这池塘边打扫的下人闲聊，好像谈到了‘殷侧妃’‘活该’之类的字眼，我一急就现了身，把他们吓得一字不落地将事情说给我听。
原来殷姐姐大病半年后，王爷觉得对她很是愧疚，给她的宠爱有增无减。但殷姐姐认为就是因为他我才会没了命，于是计划着下毒毒杀王爷。
殷姐姐下毒没成功，被王妃提前发现了。王妃对她施以重刑，削去了她三根手指。
失去三根手指的殷姐姐再也弹不了琵琶，就在房间里悬梁自尽了。王爷不计前嫌，仍以侧妃之礼厚葬了她。
自那日我现身后，别院里就到处传说着闹鬼之事，后来这里就渐渐荒废了。不过这倒也好，我得了个清闲，每天夜里还能出来哼哼小曲。”
沈溪辞把手伸到洛林跟前：“把那根指骨给我吧。”
“哦哦。”洛林从口袋里摸出指骨，递给她，“这就是殷珀被削去的三根指骨之一吗？”
“是的。”沈溪辞化为白骨的手握不住指骨，干脆施法让它飘在空中。
“之前你说她不肯见你是什么意思？”唐文韬把故事串了一遍，发现还有几个说不通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本该放下的。这所学校建成后不久，我突然感知道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殷姐姐，我猜那是她的转世吧。于是我每天夜里都出来唱歌，希望她能记起我。”沈溪辞看了一眼那个躲在树后的人影，接着往下说。
“但是现在我想通了，她已经投胎转世，我不该再去打扰她，她这一世可以过得很好。”沈溪辞看向唐文韬：“能麻烦你帮我超度吗？”
“可以。”唐文韬点点头，应下这件事。
洛林退了出去，这里暂时没她的事了。她看唐文韬用面粉画了个圈，让沈溪辞站在里面，开始念咒。
沈溪辞恋恋不舍地看了树那边最后一眼，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唐文韬念完咒，眼前的这具骷髅化成了点点星光般闪烁的粉末，风一吹就飘飘扬扬地洒在水面上。
池塘里的锦鲤争先恐后地往水面游去，互相抢夺着食物。
“学妹，搞定啦，可以安心学习了。”洛林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柳小云。
“辛苦学姐学长了。”柳小云迅速回了消息。
“走吧，回家睡觉了。”洛林收起手机招呼唐文韬，他正看着水面沉思着什么。
“我觉得还是不太对，这个柳小云为什么非要找上我们？她为什么一定要管这件事？”唐文韬转过身来。
“呃……”洛林也想不出什么的解释，再发消息柳小云已经不回了。
“明天去她班级问问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翻围墙出了学校。
次日早上，洛林跟唐文韬再次来到学校，在校门口跟门卫大妈斗智斗勇，最后磨了半小时嘴皮子终于进了校园。
二人径直来到高三10班，在教室外等了一会儿才下课，他们随便找了个班里的同学打听柳小云的情况。
谁知得到的反馈竟是这个班根本没有柳小云这号人！
洛林不甘心，与唐文韬兵分两路，把全校的班级问了个遍，同学们给出的回答都是不认识柳小云。
“咱俩这是活见鬼了吧。”一晃眼到了下午，洛林在校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
“我们见的鬼还少吗？”唐文韬这话也算是变相安慰了。
这时洛林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未知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当年沈溪辞是被王妃派人杀害的；殷珀的孩子是她自己打掉的，因为她只想陪在沈溪辞身边，不想让沈溪辞为了靖南王伤心。”
……这是一个何等凄美的爱情故事？洛林满脑子都是“橘里橘气”几个字，盯着手机屏幕消化了好一阵。
唐文韬拿过她的手机回了一条短信：“你是谁？柳小云吗？”
对方没有回复。
唐文韬打开她的QQ，也打开自己的，发现柳小云已经从他们的好友列表消失了。
洛林尝试着拨打刚刚发来短信的号码，提示音里自动回复告诉她这是一个空号。
“我觉得我需要四盒蛋挞才能压压惊。”洛林拽着唐文韬去了最近的蛋糕店大吃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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