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艳遇
我曾经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是个经常会有大胆想法的人,但是这个是我唯一没有付诸于实践的大胆想法。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束缚总是太多,我们缺乏的不是挣脱的力气,而是愿意舍弃的勇气。
我曾经想顺着一条宽阔长远的公路一直流浪下去,风餐露宿,人有的时候生的野蛮一些会更加快乐。
这个人生真谛是我从高中时代就感悟出来的。
但是李天打破了我的想法。
估计是长期行走青藏线让他有了门路,他把车子开进祁连县,平平稳稳地停在了一家旅馆门口。
黑暗之中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他问我,“这的老板我熟,沙发敢睡吗?”
我哈哈大笑起来,李天看得不明所以。
“有什么不敢的,今天老子就一亡命之徒。”
旅馆老板的长发粗糙,面孔看起来是个四十几岁的大哥。
“老李,我们来了。”
老李的普通话带着西北方言的味道,这和东北有些相同,听起来豪迈直率。
他殷勤地为我整理着睡铺,李天自告奋勇地睡地板而我睡沙发。
简单在门外洗漱之后,我摸了摸发凉的鼻尖,这青海的晚上已经有种入了冬的感觉。
不过好在我真的没有睡天桥。
我面对着李天侧卧,李天却背对着我,我看了看他枕头边的墨镜,天马行空地想象着他的眼睛一定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李天?李天?”
他闷声“嗯”了一下,算是答应了。
“你眼睛有什么疾病吗?”
李天叹了一口气,我忽然有了一种听故事的紧张感。
“以前我参军入伍的时候,我曾经在边境站过岗,那个时候在云南我爱上了一个姑娘。”
我屏息听着他的讲述,十分入神。
“这个姑娘不太漂亮,但是我与她十分相爱,后来边境暴乱我与歹徒们殊死搏斗,但是她在那场暴乱中被杀害。”
“我记得我第一次亲吻她的那个清晨,阳光十分明媚,我虔诚地以为自己亲吻了上帝。”
“她离开我之后,我再也不敢直视阳光,也不想再直视别人的眼睛。”
我听着这个浪漫而又缠绵的故事,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我无法成为普度众生的佛陀。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浑身酸痛,这沙发狭小窝囊,我无法翻身动弹,所以十分难受。
李天已经在屋子外面等我了,老李帮他洗刷着车子的前窗,恍惚之中我听到李天叫了老李一声“爸”。
我仔细端详了他们的长相,李天已经戴上了墨镜,没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李天?”
李天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坚毅,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的时候,整个人沐浴在一片金黄色之中。
“今天去哪儿?”
他看起来睡得不错,这地上虽然没有沙发看起来舒适,但是起码伸展自由。
“带你去看看青海湖。”
李天把手里的面包和水扔给我,这总能让我想起少年的程以山碰到我手里的可乐。
“青海湖每个时间的风景都不一样,已经过了旅游季,你可能得穿个厚外套。”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青海的公路十分平坦,李天给我开了天窗,我先是坐在后驾驶,后来索性站了起来,冷风呼呼地灌进我的领口,我兴奋地大喊大叫。
和十六岁一样,此刻我的身体里有燃烧不完的热情。
我看不见李天的表情,但是听到他暗戳戳地骂了一句“神经病”,我不管不顾,因为我知道那个少年沈君陶又回来了。
时间尚早,青海湖的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走在湖边的时候我看着湖边的沙石,觉得这湖与大连的海也没什么区别。
“你有男朋友吗?”李天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
“没有,结了婚又离了婚,因为性格不合。”
我没好意思说是程以山出轨在先,因为我一年四季在外奔波,甚至从未与程以山同床共枕过。
其实有的时候我十分后悔,我过去的大好青春年华,只睡了顾鸣谦一个人。
当年程以山的父亲因为肺癌病倒,我急匆匆从东南亚飞回来,虽然我与程以山的关系十分微妙,但是我好歹叫了程以山老爸一声“爸爸”。
不过事发突然,我听到消息之后行程匆忙,并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以至于回家收拾打点的时候看到了程以山和李唯西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我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我万万没有料到,我沈君陶的一生中也会给我来这么一出奸夫**捉奸在床的戏码。
我冷静地请他们穿上了衣服,甚至亲手做了一顿晚饭,把番茄炒蛋里的番茄炒成了番茄酱。
吃完饭之后程以山抱头痛哭地向我忏悔,那个叫李唯西的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把桌子上的烟盒递给她,“不好意思啊,程以山也不懂事。”
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正主儿还能说出这么谦卑的话,李唯西的三观终于爆炸,“没事,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除了长叹一声我实在是不能再做出更多的表情,我拍了拍程以山的肩膀,笑了笑说,“我这哥们儿不太懂事,如果你们真心相爱的话我可以腾个地方,但是要是单纯约个炮这么简单,我们两个确实也不能轻易离了。”
最后那个晚上李唯西像看精神病一样匆忙拿着包逃出了那个从名字上来讲属于我和程以山夫妇的房子。
半个月之后我随着程以山料理他父亲的后事,我向每一个远道而来祭奠的人鞠躬,程以山显得十分颓废,李唯西作为程以山的朋友,也出了席。
她从门口定定地走向程以山,那一刻我也终于不再迟钝地来了个女人的第六感,我知道我和程以山的婚姻玩完了。
我沈君陶顶天立地,但是在把丈夫捉奸在床之后更狗血的是李唯西的那句:
“山,我怀孕了。”
那一刻我是讨厌程以山的,与程以山结合我不贪图任何,我只是为了那点体面。
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是25岁的沈君陶了,我懂得衡量是非,我更不能让我和程以山最后都不好看。
我记得当时程以山的大姐狠狠地扇了程以山一耳光,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李唯西的脸也被抓花了,头发被撤掉了一大把。
我慌乱地拉着架,仿佛我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置身事外的人。
有的时候生活就是个黑色幽默,你看你选择疼痛还是丑陋。
那一刻我当机立断决定结束我与程以山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在我25岁的这一年我忽然明白了爱而不得之于退而求其次的残忍。
离婚的那一天我和程以山终于拥抱了一次,结婚三年,这个拥抱成了我们最温情的时光。
“还能回去吗?桃子?”程以山问我。
“别了,”我鼻子发酸,“你知道的兄弟,我最好面儿。”
再后来我与程以山谁都没再想着联系谁,而老沈和陆女士只是在家里来回踱步,说自己当年瞎了眼看错了人。
他们如此疼爱我,当然自动忽略了我在这三年里与程以山的聚少离多。
都是成年人,别论是非对错。
我心怀愧疚起来,宋宜秋不止一次地骂我,从某些层面上来讲,我的人性缩影中还能分裂出来一只圣母婊。
“其实是我出轨了,”我坦然大笑,“我高中暗恋的校草失恋了,我为了表示安慰就给人家睡了。”
李天的眼睛被墨镜遮挡,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十分惊讶。
“挺酷的,你大学是学什么的?”
“考古的。”
“沈君陶,你真是个神人。”
我咬出一根烟然后把烟盒递给李天,他摇了摇头,没收。
我耸了耸肩,视线快速环顾了一圈,很快就被烟呛了一口。
“我们拍个照吧?”我向李天提议,李天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笑着挽起李天的手臂,拉着他走向那个我熟悉的身影,看来顾鸣谦十分专情,女伴还是上次的那个高贵冷艳的都市女精英。
“好巧啊在这儿遇到你,”我此时的笑容应当十分廉价,“顾鸣谦,帮我们拍个照吧。”
我强行把手机塞给他,顾鸣谦一定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气度小的那一个,但是他熟练解开我屏幕锁的动作让女精英恶狠狠剜了我一眼。
玩砸了,我默默地想,很快又安慰自己这只是个小插曲。
我把头靠在李天的肩膀上,心里想着我要是真有这么个身强力壮的小鲜肉男朋友就好了。
我也看到顾鸣谦握着电话的手抖了一抖。
“拍好了。”顾鸣谦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丢给我,我仔细翻了翻照片,差点骂娘。
这一张张的根本不是合拍,李天的脸根本没拍进去,成了我的人物风景。
我偷瞄了一眼女精英的脸,果然更黑了。
“拍的挺好的。”
当然,这五个字我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天猛地亲了我额头一下,我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想不到我与李天相处几天就心灵相通,他很快就心领神会了我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
在顾鸣谦彻底用白眼面对我之前,我拉着李天匆匆告别逃离战场,青海湖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坐上车之后,我和李天谁都没说话。
最后我忍无可忍,问李天今天晚上去哪住。
“明天去塔尔寺,今天晚上睡我后备箱的帐篷。”
“酷。”
我并不是第一次住帐篷,但是和年轻帅哥孤男寡女住个帐篷我确实是第一次,当然刨除了那些考古团队中不分男女的兄弟情。
夜晚降临的时候,李天把车子停在牧民放牧的山上,今天的海拔明显比昨天要高,我有些明显地不适应,所以生火搭建帐篷这些事都是李天做的。
我看着跳动的火苗发着呆,李天挨着我坐下来,气氛十分暧昧,李天身上的温度透着不薄不厚的布料一点一点向着我传过来。
我有点害怕这种暧昧,于是狠狠地掐了一把李天的脸。
“沈君陶!”李天没好气地叫我。
很快他拉住我的手腕,气氛比之前更加暧昧了。
李天作势向着我凑过来,我用手掐住他的下巴,李天嘴巴嘟起来的样子十分滑稽,不过我却笑不出来。
“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李天立刻缩了回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钻进帐篷准备睡觉,心想这青藏高原的天空星星真漂亮。
一闪一闪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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