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悠长的梦境
寒瑞看着台上正在比试的两人，神情满是不甘。
“阿瑞，你又输了？没事，你还小呢，下一次肯定可以的。”
寒瑞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憨笑着回道：
“嗯，下一次我一定行的！”
他望着那位在一旁观战的英挺青年，那是寒家的骄傲，天才剑客寒仲卿大人。
……
“啊！！”
寒瑞重重地摔在了台下，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无法起身。
挣扎了许久，就连裁判都宣布了结果，但他依然拒绝了旁人的好意，坚持要自已站起来。
时间逐渐流逝，连他最好的朋友也在叹了口气后走开了，寒瑞悄悄地流下了眼泪，终于认命一般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你，是叫寒瑞吧。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
“仲、仲卿大人？”
“嗯。”
来人温和地应着，英俊的面容上有了几许成熟，他俯身向寒瑞伸出了手。
“坚持是一件好事，但拒绝所有的帮助可并不明智，再强的人，也需要有能够共渡难关的朋友，强者自尊而不自孤。”
“是啊。”另一把温柔的好听声音响起。
那是一位寒瑞从没见过的漂亮女子，站在寒仲卿身旁，与他一同将愣住的寒瑞拉了起来。
“你的心中，一定也有想要守护的人吧，可不能在这里颓废下去呢。”
“我……”
寒仲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加油啊，下次再努力就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寒瑞心中感动，看到两人快要走远的时候，突然喊道：
“仲卿大人，下次！下次我一定能够胜出，然后成为你的侍卫的！”
那个他所崇拜的人，停下了脚步，回身对他微微点头。
“好啊，我等着你，寒瑞。”
“嗯！”
寒瑞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了无穷的干劲，同时在脑海里想起了那个娇小的她。
……
“娟儿！娟儿！你知道了吗！你看到了吧！我成功打败了我们这一届最强的护卫寒宁，当上了仲卿大人的侍卫了！哈哈哈哈。”
寒瑞一脸兴奋地在米娟儿面前宣布他的战绩。
但米娟儿在为他开心的笑脸里，却有一抹无法挥去的黯淡。
“娟儿，你，你怎么啦？你不为我高兴吗？”
“瑞哥哥，我很为你高兴，只、只是，娟儿以后可能见不到你了……娟儿要嫁到……”
米娟儿最后泣不成声地跑开了，留下了笑容逐渐凝固的寒瑞独自站在风中凌乱。
……
“阿瑞，你没事吧？这次怎么这么冲动？”
“对、对不起，少爷！都怪我，害你受了重伤……”
寒瑞看到寒仲卿背后的一个巨大伤口，眼中含愧，自责地流下了泪水。
“你没事就好，我这点伤不算什么，有诗茵炼制的药剂在，死不了的。”
“我……对不住少爷、对不起少夫人，这次都是我的错，才让……”
“好了，阿瑞，不要再自责了，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犯下的过错，就在下次的战场上加倍努力弥补就好……”
寒瑞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个还在流血的高大身影离开，用手狠狠地将眼泪擦干，在心中发誓定不能再让少爷在他眼前受伤了，拼了他这条命也要保护好少爷，还有刚刚怀有身孕的少夫人。
至于米娟儿被夫家折磨的消息，他只能将之深深地埋在心底。
……
“仲卿大人！仲卿大人！仲卿大人……”
无数的寒家族人在大声地呐喊着。
寒瑞也兴奋地跟着大喊。
今天是少爷夺得第一李白的荣耀之日，被英联会授予了‘太白剑客’的至高称号之后，于寒家中被当场宣布为下任族长，同时又获得了十三寒士当中的闰正灵装的认可，正式成为其第四任主人。
看到身着银白色的闰正灵装后依然不失儒雅风度的寒仲卿，寒瑞与其他的六位侍卫都极为高兴。
跟着寒仲卿东征西讨这么些年，连他们七个侍卫都闯出了偌大的名号，被称作七旗卫。
太白剑客麾下的七旗卫。
寒瑞的本命英灵是白起，充当着七旗卫当中的头号先锋，冲锋在前，转进在后，号为先锋旗。
对于寒仲卿获得的荣耀，寒瑞也感到与有荣焉。
而且寒仲卿本人对于白起的英灵技能也非常熟练，平时对寒瑞多有指导，称得上是其半个师父了。
更不用说，寒瑞从小就一直崇拜着这位寒家的希望之星了。
……
从朋友那里得知米娟儿夫家所在的城镇遭遇了兵乱之后，寒瑞心急如焚。
他立刻就向寒仲卿申请了长假，想要到那里去，就算是白跑一趟也好，他只想立刻赶到那里去。
寒仲卿当时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因为生了小寒章后身子一直很虚弱的妻子，便允了。
寒瑞千恩万谢之后，直接就着急地回家准备去了。
他没有看到的是，他那六个同为寒仲卿侍卫的伙伴们欲说还休的模样。
寒瑞因为从朋友那里收到了消息后才匆匆赶来与众人会合，故而没有得知寒仲卿此时要面临的危险形势。
……
“少、少爷……怎么会这样？”
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的寒仲卿，寒瑞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
曾经意气风发的北安第一人，有天下第一李白之称的绝世大天才，寒仲卿，竟然变成了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凄惨地躺在床上，就连寒家传世的闰正灵装亦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错非闰正是十三寒士当中的唯一一件纯粹以寒灵精铁铸成的灵装，还有希望能够修补成功，否则往后寒家便只有十二寒士之称了。
少夫人陆诗茵并没有责怪他，但寒家的其他人却无法原谅他，寒瑞也不能原谅自已。
因为他的缺席，寒仲卿发明的七旗阵无法施展，其他六位侍卫全部战死，寒仲卿本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更令他痛心的是，小少爷寒章亦被人施以重手，废掉了寒家自迁徙到圣灵大陆定居后所诞生的第二个寒脉武体，也令得本就不受寒家欢迎的小夫人重新陷入到不妙的境地。
这一切都如毒蛇一般噬咬着他的内心，任米娟儿如何劝解都无法释怀。
最终，寒家上层对于他临阵脱逃的行为进行了处罚，而寒瑞没有选择反抗，于是被收回英灵选召证，并重打一百大板。
被抬回家中的寒瑞只剩下了一口气，但他在米娟儿心疼的目光下，却解脱似的呢喃着：
“对不起……少爷……少夫人……小少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被强制解除了与英灵选召证之间的契约，导致寒瑞的实力退至黄金级，并因事后的重伤拖累，修为完全停滞，终身无法重回到铂金级巅峰的状态。
寒瑞的地位也被降至普通护卫的级别。
……
“我真无能！我真是个懦夫！连少爷出了危险都不敢去……”
寒瑞痛苦自责地用力扇着自已的脸，米娟儿双目含泪地抱着他，默默哭泣。
为了帮小少爷治病，又不忍影响到家族大业，少爷卸下了族长之位，选择了独自前往险境摘采草药的方式，为少夫人和小少爷续命。
而这一次少爷的目的地是传说中的极恶之地——魔兽森林，要与穷凶极恶的佣兵和神秘莫测的魔兽一同争夺一件至宝，女神之泪。
寒瑞却因实力不济，无力前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爷再度陷入险境。
而现在，没有了闰正灵装的帮助，少爷又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
……
“我已经照你们说的做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这样地对我？啊啊啊！！”
寒瑞在空无一人的废屋里，歇斯底里地呐喊着。
久久无人回应之后，他低声地哭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们不是要帮少爷的吗……”
他瞪大着通红的眼睛，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些人对他所说过的话。
“仲卿太鲁莽了，我们怎么能任由他这样去冒险呢，必须得帮他一把……”
“是啊，仲卿大人这一次的行动太过冒险了，我们现在赶上去还能……”
“寒家不能没有仲卿大人，伯约大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是啊，我们都是真心想要仲卿大人回来主持公道，帮助寒家再次崛起……”
“阿瑞啊，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还信不过我们吗……”
“没错，我们也是支持仲卿大人的，你赶紧说，仲卿大人这次的计划是什么，我们好接应他……”
……
寒瑞作为寒仲卿在寒家中除了妻子之外最为信任的人，寒仲卿每次行动都会与他知会一声。
而这一次行为的危险性太高，受不过寒瑞的再三恳求，寒仲卿才透露了他的行动计划。
谁知寒家中的那些长老们竟然神通广大，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消息，悉数跑来询问他详情。
寒瑞以为大家都是少爷的忠实支持者，感动之下才泄露了部分计划。
但最终，当寒仲卿拼死突围，回到了寒家后，寒瑞才知道，少爷被人提前在撤退路线上埋伏了。
而这条撤退的路线，寒仲卿也只告诉了少夫人和他而已。
事实真相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了。
……
“少……少爷……死了……？”
寒瑞根本不敢相信，历经了无数生死劫难都坚强活着的寒仲卿，竟然在回到寒家后，只来得及交待一番后事便死去了。
经历了好几天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后，凭借着心中的一点仇恨，寒瑞才来到了新族长寒伯约那里，带着死志地将所有找过他的长老都供了出来。
他以为这番动作不过是寻死而已，那些假称支持寒仲卿的长老，还不就是寒伯约的走狗？
跟其他的人一样，寒瑞也一直以为寒伯约最恨的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算是寒仲卿常在他们面前讲寒伯约的好话也没用，因为事实就是寒仲卿夺走了应该属于寒伯约的一切。
但寒瑞却第一次看到了寒伯约露出了震怒的恐怖表情。
寒家最大的内乱事件爆发了。
上任不久的寒氏新族长，一举将大半曾经支持过寒仲卿的长老连同他们的势力一起拔除掉，干净利落地以叛族罪全部处决，在北安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就在其他家族虎视眈眈之际，寒伯约又以铁腕手段快速地平定了所有内乱，又是连番措施布置下去，让寒家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不少元气。
这不仅是颠覆了所有人对寒伯约守成之主的印象，更是为他不逊色寒仲卿半分的才能而惊叹不已。
可只有寒瑞知道，寒伯约并非是在借机清除异己，那些曾经支持过但没有在寒仲卿之死的事件中露面的长老，都还活得好好的，虽然受到了严密的监控。
而寒瑞也因为寒伯约的一句话，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欲望：
“我……那弟媳与侄子，就托你照看了。”
……
寒家内乱之后，寒伯约冷淡地处理了陆诗茵两母子，既不杀害，亦无责难。
寒瑞知道，寒伯约表现出来的态度越差，两人反而越安全。
而他也是趁着寒家正值多事之秋的时候，刻意淡化了与母子俩的关系，这样，他才能更好地隐藏在暗中保护她们。
可惜，陷入了病痛与悲伤中的少夫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此时小少爷才两岁多，若是少夫人也去世了，那本就体弱多病的小少爷又该如何撑得过去？
寒瑞心焦不已，但毫无办法。
……
适时，灵殿总部落座于北安城中，灵殿选召者现世，天下震动。
寒瑞亦尝试去成为一名灵殿选召者，但因与英灵选召证解除了契约的关系，无法通过灵殿的考核。
早有心理准备的寒瑞，借助考核时的机制，献祭了大半修为强行转职征召者，但遭受反噬失败了。
对灵殿造成了重大损失的寒瑞，虽然没被当场杀死，但也被打得半死，给扔在街上。
但像是一条死狗的他却开心地笑了。
转职失败，但他的尝试却成功了。
按照少爷曾经得到过的一门邪恶功法，他献祭了大半的修为与部分的灵魂，成功地得到了那个灵具。
即使只是一次性的灵具，但其功效也足够让为少夫人多活几年了。
代价就是他的力量落至白银级别，而且因为灵魂受损，修为终身止步于白银，并逐渐下跌，在遭遇俞弄舞的时候，已经只是一名普通的青铜护卫了。
只是，当他偷偷地去见少夫人的时候，却发现少夫人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
寒瑞只能虎目含泪地看着少夫人将他拿回来的一次性灵具‘提神水晶’与女神之泪一起，提炼出了其中的生命精华，全部注入小寒章体内，让其能安然长大。
最后陆诗茵将所有的生命与力量都凝聚成了一个祝福印记，封印在一把未开锋的短剑里，陪伴小寒章长大。
但就连少夫人死后的骨灰，都在寒家其他长老的阻止下，无法与寒仲卿合葬在一起，只能在寒仲卿度过了童年的祖地古屋边为她造了一座孤坟。
好在，寒瑞知道寒伯约偷偷地将他们夫妻俩合葬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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