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事
“果然以白小兄弟的身手，是完全可以在黑拳场上立足呢。”
徐铁生一边咽下了嘴里的饭菜，一边对着饭桌对面的白清莲笑了笑。
“嗯，还好，也不是一点伤没受，我肚子现在还有点痛呢。”
白清莲露出了一个微笑以回应着徐铁生的话，只是神情之间却分明的带着一丝愁绪。
“怎么，遇到什么事了？你这不是挺顺利的么。”
徐铁生也是个精明的人，对于白清莲这种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他自然是一眼就能看个明白。
“我......”
白清莲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胡四这厮却是忽然打断了他。
“卧槽，这黑拳选手的伙食是不一样啊！居然有鸡腿，还TM是两个，小白你吃的完吗？”
胡四这没皮没脸的货说着就把筷子伸到了白清莲的碗里。
“兔崽子还要不要点脸了！白小兄弟打拳打来的鸡腿你也好意思抢？”
徐铁生尚且不等胡四的筷子夹住那个鸡腿，就一伸手“啪”地一下打掉了胡四不安分的爪子。
“没事，徐大哥，让胡大哥吃吧，我吃不完。”
谁知白清莲却是摇了摇头，随即便亲自夹起了一个鸡腿，放进了胡四的餐盘里。
“瞧瞧，人家小白都不在乎，就你管的宽。”
胡四一边笑呵呵地咬了口鸡腿，一边挤眉弄眼地对着徐铁生做了个鬼脸。
旋即他又赶紧转过头去对着白清莲道了声谢。
“还是小白大方，谢啦。”
“光长个吃心眼子，没点眼力见儿。”
徐铁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遂不再去管这个不长心的胡四。
大伙坐到一块吃饭怎么也有个十来分钟了，按说白清莲在拳场上承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体力的消耗应该是最大的才对，可这大半天了，大伙的饭都下了一大半了，却唯独这小子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这哪是什么吃不完，根本就是没心思吃。
“遇到什么事了，和大伙说说吧。”
徐铁生轻轻地放下了筷子，准备好好地和白清莲聊一聊。
“没错，有什么难题，大家可以帮你解决。”
王猛虽然为人不爱言语，但察言观色的能力却是一点不差，自然也是早就看出了白清莲的不对头。
“白小兄弟遇到什么问题了？”
白胜与马英吉好奇地抬起了头，也如同先前二人一般放下了餐具。
“咋了这是？咋都撂筷儿了？都吃饱了？那剩下的这菜我吃了啊。”
胡四抬起那张沾着饭粒的猴脸，嘴里嚼着东西、囫囵不清地说道。
“滚犊子，你再插嘴我一脚窝死你。”
有些不悦的徐铁生作势就抬起了右腿。
而胡四条件反射般地向旁边就是一躲。
“干啥玩意儿，我不吱声就是了，干啥动手动脚的。”
胡四说完便又头不抬眼不睁地闷头扒起了手头的饭菜。
这个虎玩意啊，真让人头疼。
徐铁生有些无语地捂了捂额头。
“白小兄弟，我们继续说事，别搭理小胡儿。”
徐铁生自知不能把精力都浪费在胡四这个彪货上，便习惯性地将双臂环抱于胸前，同时一边整理了一下表情，一边说道。
反观白清莲，却是沉默不语。
半晌。
“我......我今天杀人了。”
一直闭口不言的白清莲忽然抬头看着众人说道。
然而大家却并没有多震惊，或者说，这本来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吧。
不论是他会杀人这件事，还是他会为杀人一事而心神不宁这件事。
——白清莲不知道那黑拳场有多黑暗，他们可是知道的，每一场比赛必然只会有一个人活下来；而对于白清莲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子，他们也知道作为胜者的他是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的。
“该怎么和你说呢......”
徐铁生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鼻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要知道，在这个监狱里，基本上都是死刑犯，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也早晚会死的，你只是提前了这个结果而已。”
不等徐铁生组织完语言，王猛却是首先发了话。
“王猛说得没错，其实你并不用为此而感到有负罪感，你杀的那些人都是造成过无数家庭破裂的恶徒，对于他们而言，死亡是必然的结果。”
马英吉点了点头，对于王猛的观点他倒是深感认同。
对于他自己而言，杀了那个想要霸占他女儿的家伙，他并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而且当他们走上拳台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杀死对手或是死在台上的心理准备，如果你不杀他们，死的就是你。”
白胜嘬了一口杯子里的清水，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是......他们的生死不应该由我定夺......”
白清莲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几人的话而变得轻松起来。
——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让他沉重的心情得以缓解。
白清莲不禁再次陷入了沉默。
然而这时，徐铁生却是轻轻地拍了拍白清莲的肩膀。
“这不是生死的定夺问题，而是你为了活下去，就必须杀死对手！”
徐铁生注视着白清莲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希望可以在白清莲的眼中找到一种名为坚定的光芒。
因为这是他必须要过的一关！
“......”
可白清莲却只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就在气氛一度有些沉闷时，胡四儿却是一脚踹了个凳子到白清莲的身边。
“一群大老粗，句句不在点上。”
胡四咂了咂嘴，表情欠揍地说道。
“既然你小白慷慨地给了我鸡腿，那你四儿哥也得好好给你说道说道是不。”
胡四一屁股坐到了刚刚踢过来的凳子上，一边用牙签剔了剔牙，一边笑道。
“你小子懂个锤子，就长个吃心眼子。”
徐铁生丝毫不留情面地埋汰了胡四一句。
不过一反常态的，胡四居然并没有和徐铁生拌上两句，反而是大大咧咧地将胳膊搭到了白清莲的肩膀上。
“依我看咧，你小子就是缺个能让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
胡四说着抠了抠指甲，旋即又继续说了下去。
“对你而言，没有为什么这么做，而是必须这么做，因为你有必须要见的人。”
胡四笑了笑。
“我要见的人......”
白清莲轻声呢喃着，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模糊之间，他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
女孩儿背对着他，抬起右手轻轻地撩起了耳边的发丝。
他看不见女孩儿的脸，却知道有一抹晶莹在他的眼梢凝合，而后顺着面颊滑落。
“她......”
白清莲低下头抿了抿嘴唇。
“我知道了。”
当他再度昂首，其眸中早已只剩决然。
“我去......”
徐铁生见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看不出来臭小子你倒是会说话......”
徐铁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胡四。
相处多年，倒还真没发现胡四这厮竟然也有闪光点。
“嘁，那是四儿爷我看得淡了，懒得和你们一般计较。”
胡四下巴一扬，竟然有了几分飘飘然的模样。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徐铁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这样的胡四更像自己认识的那个家伙。
“而且啊，其实你也完全不用非得杀人，对你而言，其实只要你把对手打趴下就可以了吧。”
胡四没有搭理徐铁生，而是拍了拍白清莲的肩膀，继续说道。
“我今天打听了，和你对阵的那个家伙没死，他还活着只不过伤的很重，以后你怕是没法再在黑拳场上见到他了。”
胡四抠了抠指甲，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白清莲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像是想要在确认一遍似的看向了坐在身旁的胡四。
“放心了？”
胡四再次笑了笑。
“谢谢胡大哥！”
白清莲终于露出了释怀地笑容。
“看不出来啊......你倒是挺懂白小兄弟的，你什么时候打听的？”
徐铁生这回倒是真的有些佩服胡四这家伙了。
“就在刚刚，吃饭之前，去上厕所的时候，我特意找的李忠鑫，那小子不也是西区那头的么，结果那个怂包差点吓得尿裤子。”
胡四狡黠一笑。
“哈哈，像那个软蛋的风格。”
徐铁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不出来，胡四你还真有两下子。”
王猛忽然说道。
“这下，白小子也找到了自己的路了吧。”
王猛难得的笑了笑。
“不过，你缺少当断则断的心，如果有一天你必须下杀手的时候，希望你不要让你的善良变成妇人之仁。”
王猛忽然神情一变，语气凝重地说道。
“......”
白清莲忍不住看向了王猛。
二人对视数秒，王猛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也许对你而言有些难了......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王猛说着摆了摆手。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回去吧。”
“王猛老哥一如既往地话短而精呢。”
胡四一边抠着指甲一边悠悠地说道。
“我还是先把饭吃完吧。”
“你就TM知道吃。”
徐铁生忍不住给了胡四后脑勺一巴掌。
“很疼啊！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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