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弱者的决意

　　哒，娇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垃圾处理厂西面围墙外，俏丽的脸蛋上笼罩着一层阴霾。

　　松开手，那本伪造的搜查局干员手册——苏谦，还没落地就变成了狃拉形态。

　　棕色的砖墙上光影变幻，高高大大的雷欧重新出现，“情况怎么样？”

　　“嗯，知道宋泽林住在哪儿了，”苏谦瞟了他一眼，忽然笑着问道，“也确定要和委托人对着干啦，基本拿不到委托报酬了，你还接着参与吗？”

　　“当然参与啊，”雷欧满脸兴致盎然。

　　小璐快步离开，催促落在后面的两个，“你们边走边说，我们快点赶过去找宋泽林。”

　　“嗯。”“哦。”

　　跟着小璐离开，苏谦边走边向雷欧讲解，之前从宋泽林的工友那里得到的更多、更详细的情报。

　　两只臭泥走失的时间距离现在不远，发生在5天前的晚上。那天晚上因为垃圾比较多，3号隔间的臭泥们还没睡觉，宋泽林是当天晚上的值班人员。

　　之后发生的事情，确实如苏谦所推测的那样，通往下水管道的阻隔壁发生了坍塌，两只臭泥走失了，而晚上光线昏暗，当天还下雨，人员又少，自然无法立即组织起搜寻。

　　等到第二天，蒋厂长和其他员工来上班，蒋厂长毫不犹豫，第一时间严禁员工外泄消息，请施工队来修复隔间。

　　进地下管网简单地搜寻了一下臭泥，自然也是一无所获，都过了一个晚上，哪里有这么容易找的到呢？

　　马路上，小璐跑得飞快，小挎包在她身后飘起，成了一面‘风筝’。

　　身后的苏谦和雷欧跟着倒也不累，一个是把速度种族值点到了100，一个是天生速度种族值就有110。

　　这点运动量对于雷欧就像没有一样，脸不红，气不喘，若有所思地平静询问道：“听起来没什么啊？就是一次普通的意外事故嘛。为什么要和委托人走到对立面上呢。”

　　苏谦笑了笑，“因为这件事故并不意外，简直就是必然会发生的啊。”

　　作为一种比较特殊的毒系精灵，臭泥/臭臭泥释放出的排泄物、液体、毒素结晶都是有一定腐蚀性的，会对建筑材料发生腐蚀，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它们把建筑物都吃掉了一样。因此臭泥长期居住的环境，都是需要特别设计并建造，并且定期维保更换配件的。

　　垃圾处理厂是一家公共事业单位，实际股权拥有者是深灰市市政府，作为厂长——蒋长明的工资是定死的，奖金的波动幅度也很小。从下属员工那儿吃空饷，克扣工资之类的，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省下来的钱都归政府了。

　　那么蒋厂长对自己的收入有一些小小的‘不满’，想到了两条创收途径——第一条是偷偷扣下一部分毒系结晶兜售；第二条是找‘合适’的工程队来建设、维修，吃回扣。

　　在这些‘合适’的工程队操作下，出现这样的问题只是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唯一的巧合在于，刚好有两只臭泥走丢了。

　　那个带路的郑坚坚则是蒋厂长的心腹，或者说是同伙，他是工厂的会计。

　　这件事发生后，宋泽林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事后和几个工友一商量，又眼见蒋长明伙同外面的施工队急着补上隔间的破洞。快完工了，他们醒悟过来，认为这是扳倒蒋长明的好机会。

　　一直以来，对于蒋长明倒卖毒系结晶和吃工程回扣，他们都没有证据，现在逃走的两只臭泥，不就是最好的物证吗？

　　因此，宋泽林半推半就地被辞退，藏匿起了两个精灵球，想要先于蒋长明找到臭泥。

　　“原来如此，”雷欧不以为然地反问一句，“你觉得他的做法可行吗？”

　　苏谦绕过路上的行人，重新跑回雷欧身旁，“不可行，蒋长明到时候倒打一耙，说是前员工宋泽林偷走了两只臭泥，打击报复自己就行，最关键的破洞已经被蒋长明补上了。十有八九，现在正是工厂厂房建筑质量最佳时刻，查也查不出问题来。”

　　“那怎么办？”雷欧双腿一弯，跃过一辆推行的板车。

　　苏谦从板车后面绕过，重新和雷欧汇合，“首先，找到臭泥的不能是前员工宋泽林，而需要是一名路过的搜查局干员。”

　　“嗯。”

　　“其次，你知不知道，贪官的钱从来都是见不得光的，我们需要找到他贪污的赃款。刚才从宋泽林的同事那儿，我们顺便要来了蒋厂长家的地址，晚上我们去拜访一下。双管齐下，只要联盟不是烂到骨子里，应该可以搞得定他。”

　　苏谦笑得贼兮兮的，作为手段多样的超凡生物——精灵百变怪，想要从有亏心事的贪官那里获得证据和线索，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拐进一条小巷，小璐侧着脸，边跑边核对路过房屋的号码牌，脚步蓦然在一栋二层楼的长屋面前停住。

　　长屋由一间间面积不大的小房间组成，门廊上挂着一排排飘荡的衣服，构成了彩色的‘万国旗’。

　　“1楼，左边数过来第四个房间。”

　　小璐走过去，敲敲门。

　　“请问宋泽林在吗？”

　　没有反应，房门紧闭。

　　隔壁坐在躺椅上，正在织毛衣的阿婆扶了扶老花镜，“大清早就出去啦，还没回来，小姑娘找他有什么事情嘛？”

　　“谢谢您，我找他了解下情况，人不在的话，我去找他好啦，”小璐道了声谢，心灵感应联系上了后面的苏谦，“你变成耿鬼进去，拿一样东西出来吧。”

　　没有进去过，不了解情况的密闭空间，瞬间移动进入房间存在一定危险性。

　　“收到，”苏谦变身耿鬼，无声融入房屋的影子，穿过紧闭的木门，进入室内。

　　室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套高低柜，一个靠墙的衣柜，一张方桌位于房间中间，上面放着一台电视机和一些书籍纸笔，还有一张单人床靠在窗户边。

　　连厨房和卫生间都没有，应该全部都是在长屋外侧的公共设施。

　　“哇，这单身公寓，条件也太一般了吧，”苏谦目光扫过房间，随手在方桌上拿起一本书，“呃，不对，万一这本书是别人送给他的怎么办？”

　　在桌上翻找一番，居然找到几张文稿，看上去像是一行行的诗歌。

　　这些文稿字迹风格统一，而且有些还只写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不太可能是其他人的作品，肯定来源于房间的主人宋泽林。

　　“这个应该没问题。”苏谦大嘴张开，将文稿塞进去两张。

　　影化飘出房间，苏谦吐出文稿，“给，这个应该可以。”

　　阿婆又戴上老花镜，瞄了眼耿鬼，“你们是干什么的啊？”

　　表情淡定，似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个年纪的人惊讶的了。

　　“口桀”（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砰！

　　小璐一记手刀‘劈’在苏谦脑袋上，“我们是联盟搜查局的，需要立刻找到宋泽林，他可能会有点麻烦和危险。”

　　“哦，小姑娘，那你加油啊，”阿婆的老花镜掉到了鼻尖上，继续织手上淡棕色的毛衣。

　　小璐接过稿纸，好奇地问：“阿婆，您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阿婆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小姑娘长这么好看，你一定是好人啊。”

　　苏谦：“……”

　　雷欧：“……”

　　“谢谢，阿婆，”小璐礼貌性地牵动嘴角，闭上眼睛占卜‘这些文稿的作者在哪里？’

　　针对一名普通垃圾回收厂员工的占卜轻而易举，仅仅过去几秒钟，小璐睁开双眼，伸手前指，“这个方向。”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苏谦看到的是宋泽林的房间，“你确定？这是他的房间啊，里面没人。”

　　“是这个方向，不是这个房间，”小璐解释道，“占卜只能确定方向，不是给你在复杂的城市道路里面画出一条路径，告诉你怎么走过去啊。”

　　之前使用占卜都是在野外环境中，根本不存在特定道路，自然不会存在这样的尴尬情况。

　　“没办法了，运气不好，被交警看到，被罚款就被罚款吧，”苏谦变身成比雕，倾斜翅膀，“上来吧。”

　　只要我飞得够快，交警逮不到我，那就是没有违规。

　　雷欧举起手，“那个，如果怕被交警看到的话，我可以帮你隐身。”

　　哇，雷欧，你总算有点用了！

　　比雕小心翼翼地走开些，稍稍远离正在打毛衣的阿婆，随后望向蓝天，展翅翱翔。

　　还没飞过屋顶，巨大的比雕骤然消失不见。

　　拉帝欧斯的隐身，苏谦感觉是对光的一种操控，整个身体成了由透明玻璃制成般，可以轻易被光穿过，但是实际上的本人还在那儿。

　　通过这种独特的视角，苏谦看向飞行在旁边的雷欧，对方此时看上去是如同喷气式飞机般的原型状态。

　　雷欧的飞行很轻松，气流在主动托着他前进，而他的一只爪子指向过来，光线因此在自己和小璐身上发生了奇妙的扭曲。

　　苏谦不禁猜想到：‘或许平常时候，雷欧其实都是这副样子？并不是我一开始想的某种变身和拟态？’

　　再进一步联想，拉帝欧斯的传说领域无限，很有可能是和这种光的操作能力有关吧？

　　双方仅仅是合作关系，不方便询问对方的具体能力。比如之前的预知未来技能，苏谦顺其自然地试探了雷欧好几次，都答复不会，也就只能作罢。

　　“到了，在下面。”

　　听到小璐的提示，苏谦向下看去，发现下面是一条河流，堤坝下方的河床上，一名青年背着户外包，举着望远镜，边走边看，行动缓慢。

　　“就是他？”

　　“嗯。”

　　“那小璐先跳到雷欧背上，我变个证件，你来说服他。”

　　“好的。”

　　小璐瞬移到了旁边拉帝欧斯的背上，用念力将伪造的干员证拽过来握在掌心，等体内能量稍稍平复，再度瞬移来到了宋泽林的身后。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小璐刚刚抬起手，准备呼唤宋泽林，忽然感到一阵风猛地刮过，转头就看到雷欧凭空出现在了身旁，‘不是瞬移，没有空间波动，单纯的速度吗？太快了！这就是传说阶的实力嘛！’

　　凭借这样的速度，就可以无视大部分弱小精灵的攻击。

　　同样感受到路过的阵风，宋泽林回过头，面色稍显诧异和警备，“你们是谁？”

　　整理心神，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小璐举起干员证，“我是联盟搜查局的干员小璐，这是我的证件。希望能获得你的配合……”

　　小璐的第二遍撒谎，流畅、平静了许多，熟能生巧同样适应。

　　听完小璐的自我介绍和对事情的讲述，并看了看‘干员证’，宋泽林一下子放下了戒备，长吁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好了。”

　　他从背包的侧兜中取出两个精灵球，递给小璐，“这就是臭泥的精灵球，我找了它们三天，它们应该是从城市下水管网里面溜出来，跑到河床上来了。这边烂泥谭的环境很受它们欢迎，而且说实话河里的垃圾，腐质什么的也不少。”

　　这个年代的城市河流，环境并不宜人，甚至称得上糟糕。

　　“谢谢你，”小璐浅浅鞠躬，心里升起对宋泽林的敬佩。

　　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垃圾处理厂工人，并不是什么实力强大的训练家，但只要看到微小的机会，就愿意奋力与罪恶斗争，去点燃那一丝微弱的星星之火。

　　而‘干员证’苏谦此刻心里想的却是：

　　难怪上一世的政府对打击假证件、假制服这么坚决，太容易取信一般民众，从而成为巨大的犯罪漏洞。如果不是小璐坚持，将来我真可能成为这个世界最大的欺诈师。

　　郑重地接过精灵球，小璐闭上眼睛，依靠它们与臭泥之间冥冥中的联系，寻找臭泥的方位。

　　几秒钟后，小璐对宋泽林轻轻点头，“它们确实在前面，您确实找对了。”

　　无法想象，一个普通人在昏暗的城市地下管网中，不顾危险与恶劣的环境，整整寻找了三天，依靠手电和肉眼，以及对臭泥这种精灵的熟悉，寻找它们的踪迹。

　　换成是小璐，今天找不到，明天她宁愿委托失败，也不愿意再走进地下管网。

　　“那太好了，只要找到臭泥，就可以把蒋老狗定罪了吧？”宋泽林惊喜地问。

　　小璐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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