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各退一步

　　嗒！

　　最终平底锅没有落在实处，一只纤柔却坚定的细白小手搭上马瑞的手腕，止住了马瑞几乎全力下压的一击。

　　“这里可是无量山。”柳隐看似平静地劝说马瑞，眼神却瞄着满脸怒容的洛樱。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柳隐一手攥住马瑞手腕，另一手也搭在了洛樱欲要抬起的肩头。

　　即便马瑞能挡下洛樱的爪击，柳隐也不认为马瑞可以挑战朝晖五花之一。

　　刚才那随手一爪，对于洛樱来说可能使了不足一成，乃至半成之力。凭借器具特殊——柳隐实在无法认同平底锅算作武器防具，马瑞侥幸逃过一劫，但如果凭此误以为双方实力相当，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陆院长透露过，马瑞刚步入结丹期，连把顺手的兵刃都没有。而洛樱则是摸到了分神期门槛的出窍大后期实力，身上神兵法宝层出不穷，两者若正面交锋，柳隐甚至担心马瑞因死相太惨，都没办法收尸。

　　好在柳隐的提醒起了作用，考虑到如今身在无量山，洛樱渐渐卸力，本来绷紧的肩头重新放松，冷冷撇过脸去，像是不服，又像是不屑。

　　区区一个帮工当然微不足道，但柳隐的实力不可小觑，洛樱没太大把握，同时也不能和柳隐正面冲突。

　　气氛虽然凝重危险，但好歹这场可能引发惨剧的争斗被及时扼制，车厢里陷入窒息的沉默中。

　　“主人，憩苑到了。”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一声谦卑的通报，车轮在雪地中停止了转动。

　　无量山脉除去外山四埠，以及广袤的下垣山地，光中垣几座磅礴山峰便已称得上地广人稀。

　　上千年的门派历史中，无量山内部也在不断变化更迭，山间散落了许多类似憩苑这样的小建筑群。看起来有些类似茶山的生活区，不过因为地处中垣，这些建筑无论从外形还是内饰上，都比下垣的茶山高了些许档次。

　　眼前的憩苑依山而建，三座双层小楼呈怀抱式分立，过去曾属于无量山某个派系，如今空置了，便充当花涧派的临时行府。

　　今日比武赛程已过半，不少花涧派弟子回到苑中，加上在此服务打理的无量山仆役，人多眼杂，洛樱即便心中颇有怨气，明面上也丝毫不能表露。

　　下了车，这位朝晖五花之一立刻换出一副殷勤欢快的好客之貌，双手拉着亲妹妹往苑中主楼走，言辞热忱体贴：“这天太冷啦，妹妹快进屋暖和暖和，瞧这小手都冻凉了！”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就连柳隐也在短暂愣神后做出一副娇弱不堪地姿态，亲昵地和姐姐有说有笑往屋里走，丝毫看不出刚才车厢里的剑拔弩张。

　　马瑞悻悻地跟在身后，扫眼打量四周，愈发收拾起了伺机动手的念头。刚才车厢里尚且奈何不了洛樱，如今周围更是花涧派弟子环绕，如果不是自爆炸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

　　推开沉重的包铜大门，穿过挂着布帘的门廊，一行人迈入别致古朴的大厅，本来热闹的气氛微微一滞，片刻后又恢复了一片盎然春意。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一派祥和明媚。

　　大厅窗户因抵御寒气而封闭，交错横梁上悬挂着一排排混茫灵灯，将屋内边边角角照得透亮通明，甚至为了掩饰混茫灵灯的斑驳颜色，这些灯上还笼罩着发黄的薄纸，使得光线柔和温馨。

　　胭脂香气糅杂着饭菜香味，并着燃烟线香，在大厅内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令人心神安逸又遐想联翩的芬芳。

　　落座的都是花涧派弟子，女性居多，或三五一桌高谈阔论，或自斟自饮独享安闲。背后垂手而立的侍从仆役几乎都是美貌男子，面若冠玉，身长体修，偶有几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杵在窈窕女人身旁好似保镖护驾，在一片莺莺燕燕中显得尤为突兀。

　　“那个谁，给他安排到后厨，试试他的手艺。”洛樱微笑着向几个同门颔首示意，轻飘地指了指马瑞，扭头对着张罗大厅饭菜的管事一努嘴：“派人盯着点，别让姐妹们吃坏了肚子。”

　　洛樱声音颇大，引起了不少人注意，玩味的眼神一齐扫向了被指着的朴素少年。

　　年纪倒还过得去，可是其貌不扬，又一副茶山仆役的土鳖装扮，顿时便让众女失去了兴致，甚至就连那些垂手侍奉主人的面首都投来几分蔑视。

　　只听闻君子远庖厨，可没听说君子不近女色，能被花涧派弟子挑中，就已经说明了这些面首的过人之处。要知道，这些面首除了相貌出众，往往根骨俱佳，甚至在男色竞争激烈的花涧派里中，还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能有机会被高层弟子看中，得到花涧派仙子的垂青，难怪会看不起混迹在庖厨的同性。

　　巧了，马瑞也同样看不惯这些床上用品，甚至觉得站在这大厅中已算是人格上的侮辱，巴不得赶紧离开。

　　于是一抹鼻子，狠瞥了洛樱一眼，没好气反呛道：“瞧你脸大的！谁让你吃了？”

　　一句既出，满座皆惊。

　　洛樱一双美目都快瞪出火来，手指捏得嘎吱作响，可丝毫不能阻碍马瑞轻松惬意的步伐。在众目睽睽之下，马瑞一手拎着平底锅，头也不回，大咧咧挑帘走进了后厨。

　　花涧派弟子面面相觑，眼神都透着惊异。

　　洛樱可不以好脾气闻名，恰恰相反，从底层爬到如今的地位，靠的是杀伐果断又心思狠辣！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仗着铜头铁臂，居然胆敢如此嚣张挑衅？

　　面首们各个噤若寒蝉，悄悄察颜观色后又心生恐惧。他们太了解这些高层女性的心理了，男人受辱，大不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女人的盛怒往往会隐藏在看似平淡的表状之下，隐忍和沉默越久，最后越会爆发出强大的能量，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们要的不是血溅五步，而是血流成河！

　　看着洛樱几乎气得变形的神色，大厅所有人都认为刚才那厨子死定了，而且是死得凄惨无比那种。

　　倒只有柳隐，觉得马瑞表现不错，看着洛樱当众吃瘪，替自己出了口气，顿时心情舒畅，带着笑意入座，一拍桌子高声招呼掌柜：“先去温些酒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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