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四 誓约
哈比并不在乎夏尔说了什么,就和她自己说的一样,她想要的,只是片刻温存而已。
或者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夏尔之间想要长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自己想要变回人类,那种在夏尔眼里奇丑无比的裸猿……或者说纯血人类?
而且……婚姻最重要的,就是家里人的祝福,自己的暂且不提,夏尔身为贵子,他家里人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和自己长相厮守呢?
可是……
“契约仪式是明天准备,还是再过一段时间挑个好点的日子呢?啊呀……身边也没什么材料,果然还是先收集一段时间再挑个日子吧!今天先简单的准备一下吧!”
哈比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文化的差异……对哈比来说,情侣只需要两情相悦就可以了,甚至连结婚也只需要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可对于夏尔这种从小生活在具有超凡力量,而且以‘仪式’这种超凡力量的形式作为主流的世界中,任何值得铭记的事情,都必须举行一两个仪式。
“七情鸟的心头血……这个世界没有七情鸟,就用殉情之人的心头血代替吧!”
看着嘴里叨念着各种仪式材料替代品的夏尔,哈比突然间不想说话了,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最好……能一直这样,如果可以的话,时间暂停一下也不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求轰轰烈烈,只愿岁月静好?
但夏尔却不这么认为。
“跟我来。”
抓着哈比的手,相视一笑,夏尔便将这具化身重化为光,扭曲时空的阻碍,直接回到自己本体的身上。
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却寻不到夏尔的身影,心有所感的摸着脚下的树叶,哈比刚要说什么,耳旁便突兀地传来夏尔的话语。
“跟我一起念……我念一句,你应一句,不需要和我一样,只需要应‘理当如此’便好。”
糊里糊涂的点着头,事实上哈比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夏尔的话语结束后,耳旁只剩下微风吹拂的剩余,那份孤独与寂寥,让她不由得缩了缩双臂。
“不要抗拒……解开束缚吧,身为魔神血裔,不应以伪物之姿直面真神面容。”
还没等哈比说什么,大费周折才用恶意变形术维持的人类姿态瞬间转换会了美杜莎形态,不只是她自己,连自己头上的蛇发都懵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轻柔的呼唤,但可惜的是,夏尔呼唤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女人。
虽然哈比对这个女人也嫉妒不起来就是了,谁叫她是夏尔的老祖宗呢?
“不肖子孙伊恩·海德纳尔·塞拉斯提亚·德·伊思诺尔特于此恳求,化身多元宇宙孕育一切的初代魔神陛下呀……请垂目于此!”
哈比问过夏尔好多次,他嘴里的那个初代魔神陛下到底死没死,但得到的答案清一色的都是‘初代魔神陛下早已超脱了生死,这片多元宇宙既为祂,祂即为这片多元宇宙’。
可问题是……就算那个魔神陛下真的化身了多元宇宙,那她究竟还有没有自己的意识?是否保留了自己曾经的记忆?
哈比总觉得,那个所谓的初代魔神陛下,并没有强到哪里去,而是和夏尔说的那些试图突破血脉解放第三阶段的失败者一样,变成了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世界,只是后世的子孙刻意美化,才编造出了初代魔神陛下化身多元宇宙的神话。
但现在……她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崇高、神圣、不可违逆、不可亵渎……
“哈比!!!”
“理……理当如此?”
夏尔的呼唤将哈比从那阵恍惚中唤醒了过来,想起了什么的哈比连忙跟着应了一句,可夏尔紧接着的话,却让哈比又糊涂了。
“不是这个,这个等会儿我正式开始祷告时再说,现在告诉我你的真名!”
“我……我不知道啊!”
啥是真名?自己以前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忘记了,来这个世界后,莫名其妙的被赋予了哈比这个名字,或者说……自己只记得哈比这一个名字了。
“没事……去直面魔神陛下,恳求祂带你直面自己的存在之基!然后,告诉我你的真名。”
直面?!就是……刚刚的感觉吗?
现在啥都搞不清楚的哈比只能按照夏尔所说的,重新闭上眼睛,去感受那个……莫名其妙的存在。
“夏尔,什么都……”
话还没说到一半,哈比就说不下去了……
在一片黑暗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丝红芒,可哈比自己的身体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自己还未睁开眼睛,那这丝红芒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而且……这丝红芒,好熟悉……真的好熟悉,那是……火?
“火?!”
在想到火焰的一瞬间,那丝红芒便疯了似的扩大,变成了滔天烈焰,无数人惨死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宛如末日般的景象让哈比一时间呆住了。
哈比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房屋被烈焰吞噬,各种各样的现代化设备在烈焰中化为灰烬,无助的婴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融入火焰,尚有一丝余力的成年人奋力逃脱……却只能暂时延缓自己生命片刻。
“不……不对!火……火焰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灾难的!”
是的,火焰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灾难……紧接着,哈比眼前的景象变了,在火焰的背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战争工具,肆无忌惮的破坏着一切,暴虐的士兵狂笑着发泄着自己内心的兽欲,用铁与火蹂躏着这片土地。
“战……战争?”
不止如此,在这片地狱般的景象进行了一小会儿之后,在哈比被那片景象震撼到不由自主的流泪之时……一道小小的微光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开始只是远处天际线的一抹白光,紧接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
惨白色遍染整个世界,无论是饱经折磨的受难者,还是疯狂残暴的施虐者……都在这片一视同仁的白光之中被同化……
世界……清静了,所剩下的,只有一朵冉冉升起的蘑菇云。
可是……劫难仍未结束,欺骗与厮杀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罪恶的根茎,挣扎求生的人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各种各样的天灾,最让他们痛苦的,是同为求生者的人祸!
一眼望去,便已是千年。
哈比近乎丧失了对自我的认知,在这片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景象里,她看到了许多……
在野蛮年代,厮杀与争斗是让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办法,而侥幸建立起秩序之后,所迎来的,却是欺骗与谋杀……冷血无情的知性生命,无论在何种文明,刻在骨子里的自私自利,让他们无时无刻都饱经罪孽的折磨。
罪孽……痛苦……绝望!!!
“哈比!!!”
突兀地睁开了眼的哈比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摸到的,却是一滩水渍。
“我……睡了多久?”
“一刻钟而已,寻找自己的真名都是这样的,不要抱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以后有时间,我可以和你讲讲我的真名。”
哈比不由得鼻子一抽,背后的温暖的倚靠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我……我……”
“不要哭泣哟!每一位初代魔神陛下的血裔,天生便背负着许多,不要将这些当成负担,那些没有真名的无知贱民不需要背负这些,但她们却终将于浑浑噩噩中死去,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亦不知为何而死,作为贵族……你应该为自己的真名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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