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虎猫论

　　随着香农战役结束后，本拉提的小多姆纳尔投降，爱尔兰的战事便进入了低潮。这段时间里，约翰一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务。

　　这是约翰的第一个宁静的冬天，但是对亨利二世来说并不好受。

　　他曾经多么强大，现在却被一群小年轻围攻，生活不能自理。

　　但是，现在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

　　随着冰雪第一次消融在法兰西的大地上时，亨利二世轻装出行，从代表着他统治的希农城堡离开，前往了英格兰。

　　收到命令后，约翰也从都柏林离开。当他离开时，这座城市已经变得宏伟而又美丽。

　　整座城市以主教座堂为重中之重，厚重的基座深扎在大地中，哥特式的塔尖直入云霄。以此为中心，延展出的道路通向四面八方。市民生活的核心，城市广场，也在主教座堂前。

　　而伦斯特公爵宫，则是政治中心。环绕在其周围的，是城市当中的王公贵胄们的宅邸，还有富裕市民的小楼。虽然这里并不如主教座堂那般四通八达，但是环绕着宫殿的围墙证明，这里远比主教座堂要来得重要。

　　至于大剧院，在一次次工程计划的修改下，已经从城市中心地位，下降成了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副中心地位。

　　离开时，约翰受到了都柏林市民们的欢送。而当约翰抵达牛津城时，这里的市民们也都夹道相迎。

　　“我们的王子”。

　　这是牛津市民们对约翰的称呼。

　　亨利二世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分散在了帝国的不同地区，长子小亨利在安茹，次子理查德在阿基坦，三子杰弗里在布列塔尼，四子约翰则是在以牛津为中心的英格兰。

　　对于英格兰人来说，他们最熟悉的王子，就是约翰。

　　市民们在道路两侧欢呼着，约翰路过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激起一阵“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享受着市民欢迎的约翰，自然是被亨利二世看在眼里。

　　“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有本事了。你看，那些市民，他们现在也因为小约翰的名气，就对她表示欢迎，好像他们之前和约翰的关系很亲一样。”

　　亨利二世的话语里，全是对约翰的不满。

　　老罗切斯一言不发，帝王家的事情，还是少说话好。

　　谁能想到，这对父子在一年前，还亲密无间。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濒临破裂。

　　“让他快点过来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亨利二世就继续沉默着。老罗切斯知道，亨利二世只是见不得约翰如此受欢迎。他不希望在这个国家里，有人的权威能超过自己。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老罗切斯离开房间，去通知约翰去了。

　　正在享受着市民欢迎的约翰偷瞄着牛津城堡。他猜，自己的那个老爹正在上面看着，心里边一万个不爽。但约翰就是要享受来自市民的欢迎，他要用这样的方式，对亨利二世表达抗议。

　　“市民们！市民们！这是我们在爱尔兰的胜利！赞美约翰王子！”

　　几名骑士撒着小硬币，用最直接的方式，获取着市民们的欢心。正如他们在都柏林所见到的那样，牛津的市民们也难脱俗。

　　这些市民们哄抢着约翰的赏赐，让场面变得无比杂乱，沸腾的人群上下翻涌。

　　老罗切斯从人群中挤出，推开了面前撒币的骑士。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约翰闻声望去，而在约翰身边的小罗切斯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国王陛下让您过去……我的儿子，你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啊。”老罗切斯看到自己的儿子，心情格外的好。

　　“不着急，我等一会儿再去。牛津的市民们太热情了，我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浇灭他们的热情。况且，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感受一下乡亲的欢迎。”

　　说完，约翰还向一位市民招了招手。

　　老罗切斯说：“殿下，您要是再这样的话，陛下有可能会不满意。”

　　“是吗？”约翰明知故问，做出了一副无辜的姿态。

　　想到亨利二世对约翰的评价，老罗切斯就觉得，约翰现在的这个样子肯定是装的。但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仕途，老罗切斯也不愿意得罪约翰。

　　他只能顺着约翰说：“国王陛下最近事务繁重，时间和日程上都比较紧，他希望您能快一点去见他。”

　　约翰点着头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去。”

　　骑士们听到约翰的命令，便停下了撒币的动作。他们聚拢到了约翰身边时，老罗切斯才发现，约翰身边的亲兵似乎已经换了不少人了。

　　不愧是小狐狸。

　　老罗切斯亲自为约翰带路，将约翰带到了牛津行宫前。

　　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和一年半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金雀花王朝的旗帜已经飘扬在城头，从安茹和诺曼底而来的骑士们站在城墙上，用征服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面对着这片土地。

　　行宫大门被推开，厚重的城门发出了吱呀声，那是精密的机械发出的摩擦声。直到大门完全打开，约翰才悠悠然地走进去。

　　跟在队伍后面的市民队伍停下脚步，没有再往行宫内多走一步。

　　他们知道，这是不属于他们的地方。

　　约翰抬着头走进行宫，那副模样就好像他是胜利者。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胜利者。仅仅一年半的时间，他就让爱尔兰成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这样快速的征服，恐怕也只有“征服者”威廉可以做到。

　　亨利二世不可能不畏惧自己的儿子。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封建帝王，他要维护自己的统治，就不能容忍自己的臣子比自己强势。

　　而这样的恐惧，很明显地被融入到了他的迎接仪式当中。

　　牛津行宫内，到处都是亨利二世的骑士。他们或是操持长枪，又或者手握利剑，站在道路两侧，虎视眈眈，彰显着亨利二世的武功之强。一面面贵族旗帜，唱诵着圣经的教士们，还有来自各地的廷臣，则有意无意地显示出国王的文治之盛。

　　对此，约翰嗤之以鼻。

　　曾经的亨利二世对约翰，可不会故意摆谱。

　　“只有小猫在见到敌人的时候，才会把背弓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更魁梧一点。而老虎，见到敌人的时候，只会匍匐下去，方便它发动致命一击。罗切斯，你觉得？”

　　小罗切斯跟在约翰身边，摸着下巴，思索着约翰这番话的意义。

　　在约翰跟前的老罗切斯却是胆战心惊。

　　说这样的话，约翰不要命了？

　　他沉默着将约翰带到亨利二世所在的大厅前，让卫兵打开门以后，便低着头站到了一边去。

　　虎猫论。

　　希望国王陛下不是约翰口中的那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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