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兵临洛阳

　　天降大雪，河水结冰，近万个木匣之中的水也很快凝结成了冰块，再放在篝火旁边烤一阵，在木匣里的冰将化未化之际将冰块倒出来，放到一边堆好，如此很轻易便造成了一块冰砖。

　　以如今的天气，造成一块冰砖不过一刻钟，一个时辰便能造成八万块冰砖，除去睡觉、吃饭等必要的时间之外，一天干六个时辰，总计能造出四十八万块冰砖。

　　计算其体积，约莫有二万六千余方。比一万兵马每天挖土一万方要快出一倍还多。

　　当下刘贤命牛金、留赞两军制造冰砖，命徐盛、丁奉两军将攻城车抬上土山，组成四列纵队，前出至土山之前。所有士兵都躲在攻城车中，将冰块逐次传递到最前方，随后最前方的士兵则将冰块仍到土山之前。

　　刘贤打算用冰砖代替土石，改堆积土山为堆积冰山。

　　此时土山距离城墙不过百步，只需有十八万方冰块便能将冰山与土墙连通起来了。计算时间，不过需要六日而已。

　　土城中的夏侯尚、曹彰、满宠等人见刘贤用冰砖垒造冰山，速度极快，顿时都大吃了一惊，当下三将商议之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当下夏侯尚指挥城中的大黄弩、蹶张弩、霹雳车、弓弩等抛投兵器往汉军的攻城车攻击了过来。

　　然而除了霹雳车之外和大黄弩之外，其余武器对攻城车的损坏极小。又有汉军的大黄弩、石炮和蹶张弩方阵对着城中进行压制，因此攻击的成效并不显著。

　　双方连续攻杀了两日，曹军虽然击毁了汉军的六七座攻城车，同时也事实上了车内近百名汉军，但曹军也同时被击毁了三座霹雳车，损失了百余张蹶张弩，折损士兵七八十人。

　　最重要的是，汉军的冰山推进速度丝毫没有减弱，两日之内往前推进了三十余步，眼看距离城墙已经只有六十余步了，已经进入了短弓的射击范围，当下曹军众将都焦急了起来。再这么下去，等到数日之后汉军的冰山堆积到了城墙这边，汉军必将士气大振，守军则必定战意大跌，曹军将会遭遇一场大败。

　　曹彰、夏侯尚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于第三日挥军出城，欲要与汉军决战。

　　刘贤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当下双方在冰山之畔列阵整齐，大战一日，曹军无法冲破汉军的军阵，反而丁奉、牛金两军趁着大战之机复又继续堆积冰山，这一日复又往前推进了十余步。

　　曹彰、夏侯尚、满宠尽皆焦躁，次日更加疯狂地出城攻击汉军。然而刘贤指挥郝昭、傅彤、刑道荣、徐盛、留赞等人列阵坚守，万箭齐发，双方血战一日，曹军再次损失惨重，却仍旧一无所获。

　　如此过了三四日，冰山已经修筑到了土城之前七八步的地方，眼看着一日之内便能与城墙接触起来了，当下双方攻杀更加激烈。曹军派出了许多弩手站在城墙之上对着攻城车内扔冰砖的汉军射击，汉军也调来弓弩手和连弩手照准城墙之上覆盖射击。双方激战良久，冰山仍旧在继续往前推进。

　　眼看冰山和城墙就好合拢，就见城上突然丢下了许多柴草，泼下许多热油，随后曹军扔下火把，将柴草热油引燃，熊熊大火顿时燃烧起来。

　　刘贤见状，知道曹军是想用火将冰山烧化，当下面色不变地命令汉军继续往火海之中扔冰砖，冰砖赶不及制造，索性便直接倾倒井水和烧化的冰水。

　　与此同时，大火烧化的冰山也化出了水，很快将柴草浸透，虽有油脂浮在水面，但城中的油料却也是有限度的，冰山融化，浮在水面的油会率先流走，剩下薄薄的一层油浮在水面，根本无法支撑大火继续燃烧，因此很快火势便熄灭了。

　　虽然将距离城墙六七丈内的冰山都给烧化了三四尺厚，但这么点损失相对于庞大的冰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用一个时辰汉军便用新的冰砖给补了起来。

　　曹军见状，顿时士气大跌。不过也幸好放了一把大火，将汉军垒造冰山的速度阻了一阻，当日曹军拼死抵御，好不容易撑到了入夜，刘贤见天色已晚，当下只得收兵回营。

　　等到回到营帐，就听黄权道：“陛下，照我军修筑冰山的速度，明日必定能够攻入城内。曹军这几日拼死反击，用尽了手段，折损三四千人却仍旧无法阻止我军修筑冰山。明日我军一旦攻入土城，曹军必定无法坚守。故而，我认为，曹军今夜必会有所动作。要么就是孤注一掷，集中主力前来夜袭我军。要么就是全军撤退，逃回洛阳去继续坚守。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刘贤闻言，点头道：“此言有理！只是天寒地冻，我军士卒虽然都穿了厚厚的冬衣，却仍旧挡不住夜间的刺骨寒风，若是去野外埋伏，只恐士兵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吧，加派斥候监视土城之内的曹军，其余大军都在营寨之中休息，各军将校都督促着点，莫让士兵熟睡。一旦发现曹军撤退，我们便立即追击。”

　　众将闻言，尽皆领诺。

　　当夜刘贤将不值夜的将校都留在帐中，静静等待。至三更时分，土城之中的曹军果然尽皆出城，悄悄往南边的洛阳而去。刘贤闻讯，当即命众军追击。

　　郝昭所部二千辽东义从当先出发，绕道往南去堵截曹军，其余步军则尽皆呐喊着从后往曹军追杀了过去。

　　曹军之中，夏侯尚为前锋，满宠统领中军，曹彰率领骑兵断后，众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急速退走。汉军则点起火把，口中高喊着曹魏败亡，投降不杀的口号大举追击。曹军眼见暴露了行踪，当下将随军辎重丢弃于道，点火焚烧，意图阻拦汉军。汉军则分兵绕道，继续追击。

　　双方混战一夜，至次日天明，夏侯尚、满宠等人清点兵马，二万余大军居然仅剩下万余人。这其中真正死于战阵的并不多，大多都是黑夜之中掉队抑或是眼见曹军战败，对曹魏的未来失去了信心，因此趁乱逃走了。

　　不得不说，时至今日，曹军已经是军心涣散，日薄西山了。

　　天明之后虽然有利于曹军众将控制军队，但也有利于汉军追击，双方的缠斗越发激烈，雪地拖慢了曹军的撤退速度，绕到前方去的辽东义从不断攻击，又将曹军的速度进一步降低，刘贤在后调动着郝昭、傅彤、邢道荣、徐盛、丁奉、牛金、留赞、徐盛、丁奉等各军围追堵截，曹军每退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面对咄咄逼人的汉军，曹彰也是发了狠，率领麾下骑兵连续对汉军发动反冲锋，逼得汉军不敢不得不结阵抵抗，不敢肆无忌惮地分散追击。

　　但曹彰如此狠战，自身的损失却也极大，每次反冲锋的时候都会遭受汉军连绵箭雨的打击。狮子面对群狼的时候能够通过不断嘶吼，龇牙咧嘴地将冒头的狼吓退，使双方保持脆弱的均势，最终多半能够全身而退。然而如今曹军却仅只是一头虚弱的狮子，而汉军却既有狼的狡猾又有狮子的力量，曹彰想要凭借着斗狠而全身而退，那却是不可能的。

　　双方每一次交手，曹军都要死伤上百人，却无法对人多势众的汉军造成对等的杀伤。于是越是战斗下去，汉军便越士气高昂强，而曹军却越发士气衰弱，此消彼长，曹军越发不是对手。

　　曹彰、夏侯尚、满宠用尽手段，且战且走，至下午时分才堪堪到了洛阳城外十数里之处，此时魏延收到消息，立即率军前来阻击曹军。洛阳城中的曹丕随即也收到了夏侯尚、曹彰等人败退的消息，当下急忙命徐晃、夏侯霸领兵前来接应。

　　双方血战一日，直到徐晃、夏侯霸拼死救得夏侯尚、曹彰、满宠、夏侯玄等人退回洛阳时，夏侯尚等人的二万余大军已经只剩下六千余人了，大将夏侯儒也被流矢射中，伤重而亡。余者不是逃散便是被汉军杀伤、俘获。

　　曹丕闻讯大惊，当下急招夏侯尚等人进宫询问究竟。夏侯尚将汉军制作冰砖，垒造冰山进宫土城之事向曹丕详细说了一遍，曹丕闻讯，惊道：“汉军能用冰山攻破土城，那就一样能用冰山攻破洛阳，我们用寒冬逼退刘贤的打算就此落空了。似此，如之奈何？”

　　董昭道：“刘贤大军攻到了洛阳城下，若如土城一般，也垒造冰山进攻洛阳，则洛阳必定难以守住。陛下可将虎牢、白坡、玉门、轩辕等地兵马尽数调回洛阳，集中我军全部主力，或可与刘贤决一死战。”

　　曹丕闻言，道：“如此一来，虎牢关、轩辕关等地岂不拱手让给了汉军？”

　　董昭道：“非也，虎牢关、轩辕关都是雄关，如今又是寒冬，进攻不易，只需一二千兵马把守，便足以在汉军的攻击下坚持一个月。况且虎牢、轩辕等地都是洛阳的外围关隘，其目的乃是拱卫洛阳。如今洛阳有陷落的危险，倘若不保，便是大军守住了外围关隘又有何用？”

　　贾诩闻言，也道：“不错，我们原本盘算着能以寒冬逼的刘贤退兵，但如今看来，刘贤却不但能坚持过这个冬季，还有攻破洛阳的可能。当此之际，把守洛阳的确才是最重要的。陛下的确应该将散在各处雄关的精兵猛将尽数收回来，我们便在洛阳城下与汉军决一死战，破釜沉舟，或能有一线生机。”

　　曹丕面色难看地沉吟了许久，这才点头道：“好！河内之军是否也要撤回？”

　　贾诩沉吟了片刻，道：“河内之军不必急于撤回，让他们牵制一下陆逊的兵马也好，否则若是汉军也一样云集洛阳，则我军兵力将会更显短缺。”

　　曹丕点了点头，当下发了诏书，命把守轩辕关、太谷关等地的贾逵领兵留兵三千把守关隘，其余六千兵马回援洛阳。再命把守白坡渡的秦朗、把守玉门渡的鲍勋立即放弃渡口，各领五千收兵回来。又传令给把守虎牢关的曹休、蒋济、陈泰、桓范等人，叫众人留兵二千给徐邈把守关隘，其余众将则率领一万二千大军回救洛阳。

　　诏书下发之后，曹丕道：“如此一来，我军在洛阳便能有四万三千能战之兵，以及三万协助守城的青壮。论兵力倒是反比刘贤多了。只是我军大举回援之后，汉军应该很快就能夺取虎牢、轩辕、太谷等地。即便一时不能夺取，汉军也必会分兵从已经结冰的河面绕过虎牢关前来增援刘贤。换言之，我军兵力上的些许优势或许很快就将被汉军反超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文武闻言，顿时都有些沉默，片刻之后，就听一人从班部中走了出来，对曹丕拱手道：“陛下，如今我大魏仅有河南、弘农、河内、河东四郡之地。除了弘农之外，其余三郡目前都在激战。陛下若欲征调援兵，唯有从弘农郡征调方可。微臣不才，愿意去弘农督促弘农太守令狐邵征兵，回援洛阳。”

　　众人转头看去，却是中郎荀顗，此人是荀彧的第六子，其长兄荀恽乃是曹植一党，又与曹丕的亲信大将夏侯尚不睦，故而深受曹丕忌恨，于今年中病故，其余两个颇有才华的兄长荀俣、荀冼也都是初入官场，光芒初现之际便青年早亡。逼不得已，荀顗今年虽然才只二十岁，却也不得不出来支撑门户。

　　不过荀彧亡故了十年，所谓人走茶凉，更何况荀彧当年的死因还多有不能言说之处，连续几位兄长的出仕已经消耗了太多了旧情，故而荀顗出仕便只做了郎官。郎官出身虽然不算低，但在如今的天下，真正有门路的都是直接受举荐出任高官的属吏，走郎官这条苦熬资历的路的，多是中小世家子弟抑或是大世家中不受重视的旁支子弟。

　　荀顗身为荀家的嫡系子弟，还要从郎官的位置上苦熬，这却是对其的轻视了。

　　当下眼见荀顗站出来，众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后就听荀顗的姐夫陈群道：“景倩明允笃诚，思心通远，实有先荀令君之风也！当此危亡之际，愿意挺身而出，实该允准。”

　　陈群既然都如此说了，其余人自然纷纷附和。曹丕沉吟了片刻，当下点头道：“既如此，加封荀顗为散骑侍郎，去弘农协助令狐邵征召兵马增援洛阳。”

　　荀顗大喜，当下领了诏书，带着几名随从悄悄出城，冒雪往弘农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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