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英雄剑会（中）

　　深夜，萧家山庄后院……

　　孤门院落，青花飘散，大多数弟子都早已入睡，唯有一人仍手持长剑，屹立在萧瑟寒风之中。此人竟是萧天——萧天凝望着手中的“铭蒙铁剑”，仿佛心思若有所动，深夜之下孤身难眠，却是注视着院落的点点纷纷。

　　“噌——”一道寒光出鞘，萧天下意识拔出了长剑，迎着飘舞飞落的青花，竟是独身在此舞剑而来。

　　剑法简单如似归灵，但在萧天手中，却仿佛飘逸仙尘，又不失刚劲之力，一人一剑随风舞动，青光之下一尊幽影，变幻着身法，却也凝动着寒光……

　　晌时，萧天似乎是有些累了，停下了手中的剑，再一次凝望着手中的剑锋——剑锋依然是那样透着寒光，几十年过去了，曾经这把苍龙大侠的武器，依旧不失风采；但萧天的表情似乎并不太开心，有种心有忧愁的既视感，没人知道此时他内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这么晚不睡，一个人在这院子里练剑……”忽而，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天表情顿时一愣，回头一看，注视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师父郜英。

　　“师……师……师……师父……”萧天急忙收回长剑，吞吞吐吐道——他是害怕自己的师父又拿自己“撒气”，以郜师父的脾气，指不定下一刻会对自己做出怎样的举动。

　　然而，今晚的郜英似乎十分平静，在萧天面前一本正经道：“还是说……你有什么心事，睡不着觉……”

　　“这您也关系我……”萧天表情随之坦然，悄声一句道，“原来这种话，都是佳儿对我说的……”

　　“怎么，从我嘴里说出来很奇怪吗？”果然，听到萧天的话，郜英又提起自己那副古怪的脾气，不好气说道，“我堂堂武林四圣之首，关心自己的徒弟，有什么错吗？——”

　　“没有没有，您说什么都是对的……”萧天怕是郜英又要教训自己，急忙回声一句。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良久，郜英继续低声沉浮道，“十天后在逸仙门，十年一届的‘英雄试剑会’……五十年前我和陆老头的约定，也该到了兑现的时候……‘江湖博’的赌注，你和苏姑娘之间命运的决斗……”

　　“嗯……”萧天没有多说什么，从苦涩的表情上，似乎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怎么，害怕自己不是苏姑娘的对手？”郜英忽而提问一句。

　　“不，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是不想，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和佳儿决斗……”萧天摇了摇头，从后院台阶上缓缓跳下，默默一声说道，“如今我和佳儿已经成为夫妻，打败莫天行，了结了佳儿长久以来的恩怨，我原本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可谁想到‘江湖博’的命运将至，我和佳儿还是逃不过……”

　　“你是在逃避吗？……”郜英拄着拐杖，忽而悄问一句。

　　“算是吧……”萧天没有否认，低声喃语道，“也许在师父您看来，我这个徒儿也太没骨气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决斗了，这一路走来，我和佳儿的点点滴滴……”

　　郜英并没有直口言说，而是缓缓说道：“我很清楚，你和苏姑娘之间彼此珍惜对方的感情，如今又已成为夫妻，更不想继续以命相搏，更别说是在这样一场天下瞩目的大会之上……”

　　“那师父您，也同意我的看法？……”萧天听见自己师父鲜有的言辞，不禁转声问道。

　　郜英先是没有回答，沉默一阵后，忽而闭眼问道：“我问你，你还记得你自己当初的志愿吗……”

　　“当初的……志愿……”萧天忽而一怔，缓缓问道。

　　“就是你在梅花山庄，向我发过的誓……”郜英继续耐心说道。

　　“记……记得……”萧天吞吞吐吐答道，“我曾在师父您面前发誓，将来有一天要超越一切，成为武林的宗师，天下的楷模……我的确一直怀揣着这个梦想……”

　　“那你还记得，汴梁一战后你回到梅花山庄，那晚我对你说过的话吗？”郜英继续问道。

　　萧天听到这里，不由陷入深深的回忆……

　　（回忆中）……

　　离开前的最后一晚，郜英怀疑萧天在后山的举动，不禁问起了缘由……

　　“不然这样吧——只要你今晚说出来，我可以让你睡我房间，好好让你睡个安稳觉，以免这三天太委屈你了……”没想到堂堂“武林四圣之一”的郜英，为知真相，居然在萧天面前开出这样的“条件”。

　　“真的？”萧天还真像个傻子一样，开心不止。不过也没办法，这些天萧天确实太“遭罪”了，现在一顿安稳觉，对于萧天来说，绝对抵得上价值千金。

　　“当然……”郜英也是微微一笑，轻口答应道。

　　“好吧，告诉师父您也未尝不可，不过……”萧天答应后，依旧像是心里有堵，继续道，“不过师父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郜英见萧天似乎话中有话，不禁转头问道。

　　“这件事情，请您别告诉佳儿好吗……”萧天冲郜英使了使眼色，略显神秘。

　　郜英看在眼里，眼神一愣，不禁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天晚上，我其实……是在自习研究武学……”萧天在身为武林宗师的师父面前，不好意思道，“我在想，我能不能像佳儿还有唐战兄弟，甚至是师父您年轻时那样，自创武学于世，而不仅仅只是继承师父你们前辈的武功……”

　　“你意思是说，一晚上就能自创出举世无双的武学招式，就凭你那个奔资质？”郜英倒是不太信任道。

　　“我……我可没那么说……”萧天倒是忸怩道，“我只是尝试……师父您见识广，当然……当然会‘鄙视’我轻出于世……”知道师父的“看低”，萧天有些略显失望。

　　谁知，郜英似乎像是眼前一亮，出人意料地语气一变道：“那可未必——我郜英看上的徒弟，这点志气难道没有？被人看不起怎么样，被人鄙视又怎么样，像我等武林宗师成名前，不都被人看不起吗……如果没有我和陆清风华山一战，以我的低调，不会有人认得我郜英绝世无敌的剑法；如果没有卢欢那老东西自行研究毒物出神，以武发扬，武林之中，不会有人认同毒攻武学……”

　　“师父……”听到郜英对自己鲜有的夸赞，萧天收回了玩笑，不禁在一旁神情感触道。

　　“我郜英的徒弟，就必须要出人头地，谁说只有陆清风的徒弟才有出息？”郜英把萧天和苏佳比较一番，随即问出了一句让萧天跃跃欲试、志向燎原的话，“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武功超越苏姑娘甚至是我等武林前辈？”

　　问到这句，萧天不禁心头一震，莫名的灵光一闪，在萧天心中埋下一颗坚定的萌芽……“我想过！”萧天坚定不移道。

　　“既然想过，就要行动——”郜英义正言辞道，“男子汉有志向，就要敢于为理想而奋斗，自己迈出脚步，而不是一辈子跟着别人的步伐走……既然有自创武学的理想，就得坚定不移去实现，说不定未来某一天，你会站在我们这些前辈的头上，成为武林泰斗——”

　　萧天听了，内心突然热血澎湃，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暗暗道：“是啊，佳儿武功神乎其技，接连打败世间武林高手众多，武学日增其上……可我也曾经一直想过，将来有一天，武功能够超越佳儿——超越她，完成看似不可能的目标……”

　　“不过……”郜英忽而反转一句，打断了萧天的思绪，“你有没有这个潜质，我倒是想亲眼见见，看你自己自创的武学，是否有能力打败苏姑娘……”

　　“没问题，师父，我这就展示给您看——”萧天自信一句，随即准备挥剑道，“不过只是研习了一晚，套路并不成熟，只能展示招式一二，师父也别见怪……”

　　说完，萧天施展轻功，跃至河水中央，挥招而下，剑影即过……

　　本来并不看好的郜英，看见了萧天自创的“武学”，眼前一亮……

　　（现实中）……

　　自己领悟“绝影剑法”的那晚，萧天依旧记忆犹新……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郜英看着萧天的表情，不由默默说道，“我是有说过吧，既然有理想和志向，就要坚定不移地为之奋斗和拼搏——如今的你已经打败了莫天行，拯救了武林苍生，创造了我们这些老一辈都无法比及的辉煌成就，又为何还犹豫自己的理想呢？明明离目标就差一步，在这里却望而退步，岂不是让人耻笑……”

　　萧天想到这里，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不禁默默喃喃道：“是啊，我明明就发过誓了，总有一天要超越萧博师兄，超越黄纪兄弟，超越佳儿……现在却因为一时的胆怯而停滞不前，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郜英缓了缓神气，继续说道：“你是我郜英看上的徒弟，所以我相信你，能够克服一切险阻，获得最后的成功——你听好了，这一次的‘英雄试剑会’，我要你打败所有的对手，最后在‘江湖博’的决斗中战胜苏姑娘，你有这个信心吗？”

　　萧天听到这里，两眼顿时惊神，意识下的一刻，不禁点头镇定道：“嗯，我有！——”

　　“好，这才是我郜英教出来的徒弟——但愿试剑会上，你说到就一定做到……”郜英最后说了一句，遂缓缓转身离开了庭院。

　　又剩下萧天独自一人，伫立在庭院之中，只是这一次，萧天的内心不再迷茫，紧握手中的长剑，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十天之后……

　　按武林帖上所说，萧家山庄众人，十天之后随同一起来到了逸仙门，准备逢会十年一届的“英雄试剑会”——包括萧家山庄掌门人萧举贤，唐家传人唐骁风，武林四圣及萧天苏佳等众徒，这一次的“英雄试剑会”，似乎也是近几十年来，最隆重的一切。

　　当然，一切的原因还要归结于“江湖博”，五十年一场的天下赌注，这届“试剑会”上，答案似乎就将揭晓。

　　从萧家山庄到逸仙门，众人一路都是说说笑笑——唯独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萧天。这十天以来，萧天似乎是在暗暗笃定着什么，也少有和自己的师弟师妹家长里短，更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个人静静思索，甚至连苏佳都很少与其聊话。

　　不过其他人并不在意，不管是萧齐雪翠这些萧家山庄之辈，还是徐双吴贤等追风派的弟子，一路上闹腾，愣是“撒泼”得不行，再加上陆菁这个“活宝”，行程上的欢愉和玩乐甚是没少……

　　“前面就是逸仙门，我们到了……”身为逸仙门掌门人的女儿，方瑛主动带路领着众人，来到了逸仙门的山口。

　　“这里就是逸仙门啊……”陆菁望着逸仙门的大山，云雾缭绕好似一副人间仙境，不由感叹道，“早就听说这里美如诗画，想要前来一看，今日总算是有机会了……”

　　“话说上一次莫天行袭击逸仙门，打伤了令父和葛帮主，如今应该都相安无事了吧……”左天昂跟着方瑛一起，不禁问道。

　　“是啊，上一次我爹受伤，我都来不及回来看望一下……”方瑛听到这里离，不禁低头喃语道。

　　“我义父也是……”黄纪跟在身旁，也缓缓说道，“我也想快点见到我义父，关心一下他的伤势……”

　　“那这里就交给我了，黄纪大哥你和瑛妹就先回去见掌门他们吧——”仇如心见此状况，主动站出来说道。

　　“也好，那这里就拜托你了，仇姑娘……”黄纪笑着说道。

　　“你们放心，一会儿我招待好诸位前辈及众弟子休息的位置，顺便带你们去见见‘试剑会’的最终会场……”仇如心转过身，十分热情说道，“我想这个时候，武林中的各大门派名辈，恐怕也早就到了吧……”

　　“是啊，就剩我们这些人了……”唐骁风站出来笑着说道，“应该说是幸运吧，‘天魔神功’一事，我们这么多人都齐聚在萧家山庄，这会儿一同前来也算是少了不小的麻烦……”

　　于是，黄纪和方瑛先行回到了山顶，而仇如心则是领着众人，继续上山观望会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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