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献帝东移（九）
望着光顾着掠夺女人跟财物，却完全忘记正事的麾下兵马，无论是李傕还是郭汜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自古以来，军队的军纪就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可以说古代军队除了极少数之外，很少有军纪严明的。这个问题如果是放到乱世，更是会被放大许多。
至于本就桀骜不逊的西凉军？董卓还活着的时候，西凉军已经闹的长安跟洛阳民不聊生。董卓死了以后，勉强算是继承者的李傕跟郭汜等人又陷入了内斗之中。
这时的西凉军战斗力下跌的或许还不是很多，可是军纪却已经涣散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
屠戮百姓，这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军民鱼水情什么的，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后世才会有了。这个时代的军队对百姓动手时，很少会有对百姓手软的，这点不仅是西凉军而已，就是其他诸侯的兵马也是一样。
远的不说，徐州之战曹操的兵马就在徐州干出过屠城的事情。黄巾起义时平叛的官军更是毫不手软，不仅是黄巾贼，就是那些安分守己的百姓也没能逃过一劫...
然而这并不是让李傕跟郭汜勃然变色的原因，自己的部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再清楚不过了，何况对百姓扬起屠刀这本就是他们的命令。真正让他们如此的原因，是屠戮百姓的过程中对军队失去的控制...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麾下的兵马还是在按照命令来行事的，至于部分骑军对已经从大道上逃离的百姓残杀，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道上的百姓还没有完全驱散，居然已经有人开始干起抢女人的事情了，还有的则是非常干脆的开始在死人的身上掠夺财物。
好不容易才整顿好的兵马，不过是一会的功夫又再次变成了一伙乌合之众。
“这帮混蛋，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才是当前最重要的吗！”拔出腰间的刀来，李傕喝骂道，这一刻他还真想冲上去砍死几个，让这些已经陷入混乱的麾下兵马清醒清醒...
“老李，不要冲动...”要是换作是平时，郭汜巴不得看着李傕冲上去。反正死的也不是他的人，再者刀剑无眼，谁敢保证场上的那些士兵就愿意伸直了脖子让李傕砍？万一有哪个出手反抗，那乐子可就大了。可是现在却不行，这次夺回献帝的事情上两家的立场是一致的，尤其是献帝这次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西凉的马腾也就算了，马腾那家伙总是喜欢以汉室的忠臣自诩，这一点就是郭汜也知道。别看那家伙远在武威，只要献帝一个书信，这家伙就能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真正让郭汜吃惊的其实是杨奉跟徐荣等人的背叛，跟马腾可不一样，马腾实际上更应该算是一个地方上的豪强。是在董卓离开西凉之后，又诞生的一个新人物。可是杨奉他们却不同，这些人可都是西凉军，是郭汜他们的同伴，彼此之间虽说为了利益早已翻脸，却有十分的了解对方。
无论是杨奉还是徐荣，可都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人，不然当初董卓霍乱京师，他们也不可能助纣为虐了。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全都跑到小皇帝身边，甚至还豁出身家性命护送小皇帝。
这样的发展，由不得郭汜不心惊。
“你可是军中的大将，就这么亲自上去惩罚军士？别人看了算个什么事情，还是让我们身边的亲卫上吧，一是人多，效率也够高，二来单是亲卫已经足够表明我们的态度了...”
李傕听了郭汜的提议之后，犹豫了一下，考虑了很久之后，才将紧握着刀柄的手松开，将长刀重新收回了刀鞘。
“就听你的！”
说着招了招手，将身边的亲兵首领召了过来，吩咐了一下...
那亲兵首领听到李傕的命令，明显愣住了一下，但很快就抱拳领兵。
“是！”
说完转身离开，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多带百余人的亲兵从阵中跑了出去，开始严厉的呵斥那些不守规矩的兵卒。
讲道理，这些难民的身上能有什么财物？真正有钱的都在前面呢，这些人就是因为没什么钱，所以才会被落在后面。可是西凉军驻守长安的这段时间，李傕跟郭汜等人都不善于治理，又忙着争夺权势，互相厮杀，长安城日益衰败。这种情况之下，几人麾下的兵马日子过的也是越来越苦。
刚开始的时候，起码还能有那么一些赏钱。到了后面除了勉强能吃饱之外，却是一点额外的奖赏也没剩下了...
而且即便是有了赏钱，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长安这些年因为几个人彼此互相攻伐，早已残破不堪，原本有些钱的话，还可以在长安城里的青楼楚馆之中找一些乐子，可是这段时间下来，因为政局不堪，那些个原本是娱乐的场所一个个的全都关门大吉了。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长安城里已经是赤裸裸的谁有刀谁最大了，就算那些青楼背后有些关系，也不可能几个军阀全都能笼络到。就算这个军阀不过来找麻烦，其他的呢？
等到爽完了以后，人家不给钱，你难道还能拿对方怎么样？
而且长安城里的西凉军可不是几千，而是几万甚至是近十万。要是偶尔如此还好，天天如此...
讲道理，哪个青楼还能开的下去？
除了青楼之外，其他的一些娱乐场所也大抵如此，甚至就连赌馆也是一样，输急眼了，直接把刀子掏出来。只有一个，还可以让赌场的大手上去教训一下，可要是来的多了呢？
赌场也的确是背后有些背景，可是这些赌场开的年头已经很久了，背后的背景就跟那些青楼一样，一般都是长安城里本地的世家或是官府衙门。换作是董卓之乱前，这些人在长安城几乎是说一不二，可是现在...
现在的长安城，已经不是他们原来的那个长安城了...
现在的他们，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在长安城中说一不二的他们了...
于是一个个的，为了避免赔的本朝天，几乎都将手里的产业给关门大吉，城中仅剩的一些产业也是苦苦维持，几乎快要关门。可是想想看，城中的西凉军有多少？单凭这些产业如何能支持的了数万军马的需求？
为了满足自己各方面的需求，不少的西凉军干脆开始在城中劫掠女性。弄得城中人心惶惶，许多女性到了不敢出家门的地步。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捞好处的机会，就算只是三两毛的，也足够让这些已经穷了许久，憋了许久的家伙们疯狂了。
不过等到李傕的亲卫们上去之后，事情多少算是缓和了下来。在亲卫们的训斥下，大多数的兵卒都老实了起来，至少是重新开始干活，而不是光顾着抢女人跟抢财物。
当然，也有一些负隅顽抗的，这一类的就被亲卫们直接开刀了...
反正李傕跟郭汜下命令了，他们也不担心会得罪些什么人...
然而等到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又将队伍重新整顿好后，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抬头看看天空，望着逐渐落下的太阳还有已经悄悄升起，甚至是隐隐可见的月亮，李傕跟郭汜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可奈克。唯有贾诩，看着重新开始扎营的大军，却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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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动静比闹的如此的大，杨奉跟徐荣等人又不是蠢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很快就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献帝，使得献帝跟群臣惶惶不安...
“若是李傕他们的兵马追赶上来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陛下请放心...”见献帝一脸担心害怕的模样，杨奉站了出来抱拳道。“臣等必定誓死保护陛下安全，不让陛下再入贼手...”
其他臣子也都十分应景的跪了下来，重复了杨奉刚才的话...
只可惜的是，眼下的场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振作刘协，他可是很清楚李傕跟郭汜都是什么货色，真要是让他们追赶上来，自己必定会被彻底的囚禁起来，再不见天日...
“陛下，将军...”就在这时，徐晃站了出来，说出了不同的意见。“李傕郭汜此番为了夺回天子，必定是尽起麾下兵马，而我军呢？兵马不过才一万余，甚至还不到两万，单凭这些兵马只怕根本无法同二贼抗衡。而潼关跟函谷关又年久失修，除了一堵城墙之外，该有的军械几乎一样也没有，我等走的匆忙，也没有带上什么东西，单凭这两个关隘，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啊...”
“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杨彪也清楚这个徐晃是杨奉的心腹，而且似乎很有谋略的样子，因此也有些重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不重视不行，毕竟现在的天子就全都指望他们了。
“我等可以沿黄河而下，乘船经过砥柱，然而再从孟津上岸，如此虽说是麻烦了一些，却可以隔绝李傕跟郭汜的追赶，最重要的是我等人数众多，河岸都未必有能够支撑我们使用的船只，只要我等乘坐船只过河，仓促之间，李傕跟郭汜绝对不可能找到足够的船只来渡河追赶，如此可以给我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而且渡河之后，无论是我们想去哪里都是随意的事情了，李傕跟郭汜也无法猜测到，等到他们弄到足够的船只时，我等恐怕已经抵达洛阳...”
听完了徐晃的提议，刘协有些心动了起来。
当然，他最心动的还是只要他们乘船过河，李傕他们就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这一点。
谁想还没等他开口赞同，旁边的杨彪已经摇着头否决道。“不可不可，黄河水路艰难，决不能让陛下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错...”旁边的赵温也赞同的道。“黄河本就是非常危险的一条河，险峻异常，尤其是这么多年以来，朝廷几乎从未对河道下过功夫，这时的黄河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了。假如天子从黄河过去，除了危险，我等根本无法来得及营救，那时该怎么办？假如李傕跟郭汜追赶过来了，起码还有军队可以帮着陛下，可要是过河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
那就是再多的人，也没有办法的了...
其实站在一旁的钟繇到是更赞同徐晃的提议，只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些上司们究竟有多顽固，即便是到了现如今的地步也不愿意稍微降下一点身段来。想要让他们改变主意，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旁边的杨奉虽然也比较赞同徐晃的提议，可是却又说不过杨彪他们，最后只得同意了。
这时钟繇想了想，提议道。
“我等是否可以派人去请求一些援军？”
“援军？”杨彪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派人到关东去了，其他方向哪里还有什么援军呢？”
目前唯一能够帮助他们的，只有关东诸侯还有马腾了，现在马腾已经在长安那边帮着他们拖延时间，而关东诸侯，说实在的，虽说使者已经过去了，可是到时候究竟有多少个诸侯会响应号召，这个就是谁也不清楚的事情了。
“不，除了关东诸侯之外，我们其实还是可以联系其他人的...”
“你是说？”
“附近的白波黄巾，还有南迁的匈奴人，我们可以派人去让他们带兵前来护驾。只要给予一些封赏，相信他们肯定会心动的...”这也是他盘算已久的，虽说这两伙兵马的战斗力都不算是充足，可是只要他们到了，事情就算是有了转机。毕竟两伙人的兵马加在一块，好歹也有一万人以上吧？再加上他们自身的兵马，如此就有了超过两万人了，就算还是无法对抗李傕跟郭汜的追兵，也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毫无抵抗的能力了...
然而钟繇的提议，却遭到了其他大臣的否决。
匈奴人也就算了，这些年来匈奴人还是比较共恭顺的，可是黄巾...
至少在许多大臣们看来，汉室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这些黄巾居功至伟。别的诸侯招纳黄巾也就算了，刘协乃是天子，是汉室的象征，要是也需要黄巾来救援，这传出去是怎么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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