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为什么要哭泣

　　“威尔，卡鲁已经告诉我了。现在，我要听你说。威尔，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卡尔首先开始说话，在卡鲁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之后。这个平时性格开朗，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发愁的男人，此时却是最不能承受的一个。

　　卡尔的眼中透着一丝祈求，他的眼神，他的动作，都像是在祈祷着威尔，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而已。

　　但是，现实之所以被称之为现实，就是在于它并不以你的希望而转移。结果会让你开心也好，难过也罢。它其实早就存在了那里，静静的等待你去发现。

　　所以，即便是面对着卡尔的目光，威尔仍旧是点了点头，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

　　“虽然我很不想告诉你，但是，面对现实，卡尔，我们的世界，其实充满了谎言，诸神早就已经陨落了。我们所谓的那些神灵，其实是窃取了诸神权柄的伪神而已。”

　　卡尔蹲在了地上，用双手抱住了头，过了一会，一阵抽噎声响了起来。

　　其他的人望着卡尔，并没有去安慰他。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阵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生长在一个无神论的国度，并且在整个世界，因为科学的迅速发展，所以宗教的影响在李默的故乡已经被降到了最低。因此，李默并不是很明白卡尔的感受。

　　但是，李默却也大约能想象出这件事情对他们的冲击。从小生活在神灵存在的世界，这个世界的神灵，是真实存在的。不仅仅是依靠宗教的宣传，也并不是那些假造的神迹。这个世界，一直就在神灵的注视之中，从未远离。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你，你所崇拜的那些神灵，都是一些伪神。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李默之前的生活中，有人告诉你，我们所谓的科学，全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中，并没有广袤无垠的宇宙，也没有浩瀚的银河。有的，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地球。地球之外的所有天体，都只是一个单纯的背景板而已。

　　这样的话，即使理论上，你在地球上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但你也会承受到巨大的打击。你会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因为这摧毁了你从小建立的知识体系，与你的基本概念。你的生活范围仅仅局限在地球，或者地球上的某一片小小的区域。但是，地球之外宇宙的消失，也会让你的信念跟着消失。

　　其实，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如果有人告诉你宇宙并不存在，那么他肯定会有充足的证据。你会相信宇宙并不存在，那也是因为你平时就有着一些隐约的怀疑，或者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你之前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而已，宇宙不存在，哈，那太荒谬了。

　　但是，有人告诉你，这才是事实的真相时。就像一层纱布被揭开，你之前所有隐约的怀疑，都会真实的摆在你的面前。尽管你感到这个设想极其的不可思议，但你的心会告诉你。无论它是如何的难以置信，这就是真相。

　　此时的卡尔，还有杰克，凯瑞等等等等的人。会出现这种绝望的情绪，也是因为如此。

　　这些自小就习惯了神灵存在的人们，并不会产生对神的怀疑。神是正确的，神是全知全能的。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

　　可是，为什么仁爱世人的光明神的使者，那些牧师们，在治疗伤病的时候会收取不菲的金钱？为什么赐予众生食物与种子，保佑人们不受饥饿之苦的森林之神，在赐予作物丰收的同时，会需要人们用家畜来供养?

　　而又为什么，各种神仙降下的神迹，给予的祝福，都是需要收取一些代价的？

　　管它呢，反正神灵是没有错的，神也是无需怀疑的。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当卡鲁面色凝重的将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谁能料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但是，为什么卡鲁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的时候，我们没有斥责他们是一派胡言，反而陷入了思考？

　　该死的，虽然我的大脑拼命抗拒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在欣喜着，欢呼着。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早就意识到这个真相了吗？我难道我早就在怀疑了吗？只是我的理智认为它是荒谬的，所以不想接受而已？

　　“神灵的干涉性。”许多年后，已经恢复了实力的战争之神如是对着李默解释道：“只要神还存在，哪怕只是一根头发还真实的存在，那么，那些被伪神蒙蔽了的生灵，在接触到真神的信仰者的时候，在听到信仰者们口中描述的真相时，谎言便不攻自破。因为，这是印在整个大陆上的烙印，是所有生命共同的记忆，它只能被屏蔽，却无法被消灭。”

　　李默望着眼前即将陷入崩溃的卡尔，还有沉默不语的杰克他们。叹了口气，之后，走到卡尔的面前。

　　接着，寂静的屋里响起了李默的声音：“站起来。”声音不大，却充满着坚定。

　　卡尔的抽泣声停下来了，杰克、凯瑞、凯特、杰拉德都抬起来头，望着李默。

　　“我说，卡尔，站起来！”李默的声音仍旧是那么坚定，并且平和中带着一股信念。

　　卡尔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这时候，李默才发现，在这一群人中，卡尔确实是最年幼的一个，他的脸庞还略带着一丝稚嫩。现在，这张脸上常常见的阳光与明媚已经消失，笑容也以离他而去，脸色苍白，并且已经痛苦的扭曲。他的眼睛带着红色，眼神里散发的，是绝望与无助。

　　但是，李默坚定的声音继续，并且更加有力：“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卡尔下意识的望向了李默，卡尔的眼睛带着红色，眼神里散发的，是深深的绝望与无助。

　　“现在，告诉我。你，卡尔·昆丁，为什么，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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