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苏醒
“额……”
门外,一名黑发及腰的小女孩穿着一条清凉的吊带白裙,俏生生站在黑暗的走廊上,似是察觉到罗森的怒气讪讪地收回手臂。
穿着粉色布鞋的小脚内八朝向,有些害羞的小女孩低着头,厚厚的黑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和鼻子,从上往下俯视,在罗森眼里只能看到她抿起来的小嘴。
原来是个孩子啊。
看对方怯懦的模样,罗森的怒气消了大半。
很少与人交流的他以为这是其他租户的小孩,勉强忍住火气扯出难看的笑容,身子微屈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这大半夜的敲叔叔的门,有事吗?”
小女孩也不说话,像在盯着自己的脚尖看,闻声有些苍白的小手指了指罗森身后的邋遢狗窝,身体不由颤抖着似乎想进去里面。
不疑有他,单纯的罗森见对方冷得直打哆嗦,目露怜悯地让开了半边身子。
卫市冬日的黑夜,寒冷得连他这个大人都受不了,这孩子穿得这么少一定是冻坏了,兴许是离家出走或者被家人赶出来的?
乱想间,罗森已决意明早送这倒霉孩子回家,见她没有声息地进屋以后,手握着门把的他才顺带上门扉
——嘭!
寂静的走廊里,他关门的声音传得很远也很响。
?!
鼻子差点被门板撞到,罗森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正贴着门板,站在屋外!
我怎么被关外头了?
“喂,里面的小孩开下门,叔叔被关在外面了!喂!喂……”
啪啪啪……穿着睡衣的罗森边拍打着门边叫唤着。
持续了一会儿,屋里头没有任何回应,仿若空无一人般。
见鬼了!
不甘心又砸了几下门板,身上单薄的睡衣根本无法抵挡四周冷空气的侵略,仍无响应的罗森双臂抱着胸口不由猛地打了个哆嗦。
鸡皮疙瘩四起,被冷这么一激,他也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里面,而且这个点儿房东估计还在睡觉……
瞬间醒悟困境的他,一下子感到周围的空气是那么的寒冷与充满恶意。
渐渐的,虽说卫市的冬夜很冷,但罗森敢发誓自己在屋内从没有这么冷过!
毕竟他租的,只是A3003号房里的一间狭小隔间。况且自己其实还在屋里的走廊上,外面的公共阳台还被锁得死死的。
不管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会冻死的……去隔壁老王哪里睡一晚吧,反正他也是单身。
体温不断被掠走,四肢开始僵硬心想间,生存的本能让罗森忽略了身处的走廊的很多诡异之处,比如天花板上的感应灯没亮,比如走廊现在黑得不见五指……
还好另一位被他叫‘老王’的租户他经常串门,就算再黑罗森也可以顺着感觉找到老王的房门。
因为A3003号套房就那么大,黑心的房东硬是隔出五间出租隔间,让他往走廊里面走个几步,转身就能摸索到一个稍稍内凹的熟悉门把手。
然后也不管什么大半夜扰民,还是自己小命要紧的罗森‘叩叩叩’地敲击起门来。
说来也怪,平日要敲一阵子的老王房门,今天不过三下就从里向外自动开启。
不过也许是深夜睡觉的缘故,开小半的门后没有一丝光亮从里透出来,竟给罗森一种比走廊更黑的感觉。
鼻下也萦绕起一股从里豁然而出的,淡淡的不可名状腥臭。
不对!
刹时,心下没来由一突。
罗森喉结滑动,探着半个脑袋朝门里窥探,声音不大不小冲里喊道:“老王,王老吉!”
然而两声过后,里面仍旧黑乎乎的若隐着罗森熟悉的陈设轮廓,愣是么有回答从内传出。
如果不是从里扩散出来的阵阵空调暖气,让门口冻成傻子的罗森感到大量舒适的话,若是往常,他说不定早就离开这个看着就有点怕怕的地方。
怕不是人死了哦……
无处可去的罗森强压下惊惧,老王骨瘦如柴的身影和坊间有关他吸粉的传闻,一时间徘徊在脑海,令他此刻心头有种复杂的纠结感:
不进吧,今晚冷得吓人,说不定会冻死;
进去呢?里头看着跟鬼片儿似得的,有点不详,味道也不对;
进……
定了定神,最后想起近段时间老王对他的种种照顾,一起落魄喝酒时的场景,罗森还是叹一口气两步走入老王的屋内。
~吱~嘭!
脚后跟刚跨过门槛,没等罗森看清房间的全貌,背后的门却不由在他进去后的瞬间关上。
——!
突兀一声惊恐指数炸裂的尖叫响起,仿若看到什么大恐怖的事物,罗森面对着老王屋内的黑暗,脸上残留着惊骇身体一动不动,眼球内的神采消散间诡异地化作两个黑乎乎的小洞。
嘎嗒嘎吱……
零零碎碎的声响慢慢从屋内传到门外,笼罩整个走廊的黑暗微微颤动着,宛若一只庞然大物正在毛骨悚然地咀嚼着什么。
……
“你,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吗?”
平淡中匿着讥笑,一把磁性的声音幽幽地在狭小的隔间内响起,惊动了某个低头的不速之客。
宛如受惊的小兽,低头仿佛寻找什么的白裙女孩躯体兀地一颤,厚厚的刘海都遮挡不住她此时内心的惊诧。
“那是,魇,在进食的声音,对吗?”
磁性的男声没有理会她的诧异自问自答着,不用抬头女孩都感受到一股肆无忌惮的恶意在她身上不断流连。
啪~
短暂的沉寂后,一声脆响又让陷入恐惧的女孩打了个颤栗。
一点温柔的紫色火焰于黑暗中亮起,映照出一个漂亮的下巴,及其上粉嫩唇瓣间的一根白色细状物。
点火,“呼~”
极薄的烟雾在空中肆无忌惮张扬,一如它主人的态度,轻佻傲慢。
“知道吗?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丢外面十多年的外人格,就这样被那头恶心的猪猡吃掉了。”
烟雾后,亮着一点火光的黑暗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
随着手臂的出现,周围本来死物般的黑暗开始蠕动,眨眼间就凝聚成一只强有力的黑色大手悍然抓着少女的脖子,像抓娃娃似的将她提到说话人的跟前。
袅袅的烟在粉嫩的嘴唇前呈线形上升,一双黑白分明的狭长眼眸映入少女的视野。
微眯着掀开她的刘海,看着她光滑如镜没有眼睛的眼部处,那两条细细的缝隙。这名在黑暗中露出一个脑袋和伸出一只手臂的十一二岁少年,不屑的右嘴角狠狠往上提起:
“你这没有开眼的恶灵,也敢来我的地盘李代桃僵?”
“你……你……”
层次相差太大,被黑手牢牢禁锢直接无力反抗的女孩恶灵,嘴皮子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害怕说什么激怒面前的这位,语气吞吞吐吐不成完句。
一如既往无视着她,或许是长久以来的寂寥让少年这时话有点多,特意向她补充解释道:
“没错,如你所想我是守夜人,驱灵除恶的守夜人,一位刚刚复苏的守夜人——森罗。”
得到最糟糕的答案,女孩恶灵眼部的细缝不断波动扭曲着,思维简单的她赶紧告饶:“求求你放,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求求你……”
“……求求你……”
……
像复读机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不断从跟前恶灵紧闭的嘴唇里传来,森罗却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本来恶灵就是游荡的灵本能衍化而来,再说灵这种东西智慧成长极其缓慢。开眼后的恶灵才相当于十一二岁人类,这种还没有开眼的智商就可想而知。
所以仍无视着她,也不管她明不明白,森罗自顾自继续说道:
“你骗的那个我,是我创造分裂出去,用以躲避麻烦的外人格。本来还有一年左右就可以将它完全吞噬,重新完美苏醒本我。但是小鬼,你今天出现的时候真是赶巧啊!”
“所以抱歉了……”
嘴上如是说着,森罗的灵所化作的黑色大手上,瞬间浮现数张嘴巴。相继咧开露出里面的锯齿獠牙,狠狠撕咬起这位无法动弹的恶灵。
一块又一块,动作残暴且迅速,狂风暴雨类似啃食着一块由棉花组成的糖果,也不见血色也不见脏器,闯入的恶灵顷刻间便被森罗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门外的咀嚼声渐逝。森罗的后手也随之发动,已死亡的罗森人格临死前的所剩记忆,如潮般涌入思维领域被森罗所接收。
恢复寂静的黑漆漆隔间内,良久接取完森罗所剩记忆的罗森,颤巍巍睁开双眼。
吃了只恶灵,又可以伸出一只手臂的他,现在的脸色并不太好。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恢复就苏醒,而是因为森罗找到了那个让他真正苏醒的原因:
——他的躯体在现实世界……被车撞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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