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撞墙
幽深的海洋，深不见低的黑。
偶尔有些微光，看起来如同琥珀。
有一些遥远的长音，可能是未知的深海生物。
除此之外，
这里就如同一个混混睡去的人，喝了一整瓶红酒，带着深色的眼罩和棉质的耳塞，躺在床上，躺在一座寂静的古堡。
探照灯释放出光线，投射在深海之中，缓慢而规律的摆动。它们在深海下形成了一根根狭窄的光柱，摇曳着，就如同一艘航行缓慢的木船的摇桨。
四十二根这样的摇浆，挂载在迅龙号潜艇的外壳。它的下方，每当有光柱扫过，呈现的大都是巨大海洋生物死后的累累白骨，以及黑黄相间的头颅。
偶尔会有几只浑身带刺节肢动物，爬行在其中，发出敲击骨骼才有的震荡。它们本能的避开光线，蜷缩在无法看见的沟壑深处……
左手撑着观察舱壁，右手习惯性的蹭了蹭鼻子。宁浩晨戴着环视头盔，眼前是光脑渲染后还原的深海景色。舱体只剩下轮廓，他仿佛徜徉在这600m下的海洋之中。
逐渐的，他的眼前呈现出无数如同萤火虫一样的光粒子。淡淡的很平整，如同一块倾斜在水中的洁白墙壁。
“这就是我们观测到的那个结界了。”大白缓缓地飞到他的左边1m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宁浩晨一旁的蔚紫纤同样戴着头盔。她伸出左手，指了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对着宁浩晨说道。
“从那里开始，这些光粒子就转向了，60度角。同样的，这条光线在海床上面的投影，边长是1470m。看那边，那里的转角也是60度。所以，这里是一个正三角形区域。”
宁浩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通讯器里面传来黄诚宇的声音。
“喂？喂？喂？在吗？我们已经到达‘C面’，距离海面400m。跟小白说实验可以开始了！”
海虾号潜艇内，黄诚宇回头看了看宁清雯。此时女孩正在大号的PAD上画着什么。
大白将全息影像打开，那是一个透明的三角体。高度为1200m，四条边长度均为1470m。正三角体上半部分在水上，下一半在水下，正是困住宁浩晨一行人的那个部分。
全息影像上显示出6条边，4个三角面，以及卡在三角体内的海平面。
宁浩晨和蔚紫纤在迅龙号，对应的三角面为A面。
黄诚宇和宁清雯所在的海虾号，对应的三角面为C面。
此时小白对应的三角面，为B面。
海床对应的三角面为D面。
海平面对应的小三角面为E面。
六条边也分别定义为abcdef。
大白向宁浩晨和蔚紫纤示意。后者都点了点头。
光幕中小白四周的光源愈加明亮，那是六颗更小的白球发出的光芒，在深海中仿佛六颗小太阳一般。
此时小白距离B面光幕仅有100m，下一刻，它垂直于白色的光幕开始猛烈的加速，它电光火石间撞击到了光幕所在的那面墙。
小白冲击力虽然强大，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在碰触到光面的时候，小白的速度戛然而止。2s后它被相同的力道打回。
“看来不是力量的问题。”蔚紫纤对着小白的影像说道。
宁浩晨看着一次次撞击光幕又一次次被打回来的小白，不由得皱了皱眉。
实验进行了100组后，大白率先开口。
“你说过，在光幕前使用传送，你会从B面到达C面，有时候你会到达A面。但是现在小白貌似无法重复你当时的情况。”
宁清雯拍了拍左耳说道。
“会不会只有生物可以通过，大白你不是说过‘彩虹区’内如果开启‘彩虹门’的话，貌似只要是生物就不可以通过吗？那这个结界会不会正好是相反的呢？”
大白没有回答，宁浩晨抬起头说道。
“‘彩虹区’开启‘彩虹门’是什么样子我可能没看过，但是我在精神世界里面的第三把钥匙就是一颗彩虹球，一旦打开护盾屏障，那么会产生内外时间差，这样子是不是生命都无法穿过。”
“这两天大白和我谈了彩虹门的原理。我猜之所以允许非生命物质通过，是因为非生命物质在不同的时间点状态可以相同。彩虹门改造了护盾的生成原则，但本质上还是跨越了时间差。”
“生命体依然是无法跨越屏障的，因为你不可能一半身体是过去，一半身体却是现在。这也就是为什么紫纤说她可以传送，我们却还是用小白做实验。
如果小白始终无法过去，我不认为让蔚紫纤再来一次有什么好的效果。眼下我们没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盲目尝试还有可能伤到自己。”
等宁浩晨解释完，蔚紫纤转过身撑住桌角。
“可是我每次传送后返回的位置都不一样。但小白明显是弹回原点。我们的结果并不相同。而且我尝试把其他物体传送出去，但最后却是完全无法发动传送。这个屏障明显对我的能力有克制。”
宁浩晨看了看蔚紫纤。
“再做几组实验吧，接下来我们逐步的提高小白的速度，也许会有什么突破。”
话还没说完，大白的声音忽然广播到所有人耳中。
“你们看这串数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回到眼前的全息影像前。大白将小白的100组实验从头开始播放。旁边标着小白的重量，速度，冲击震动，损伤程度等等信息。
看到第十次实验后，黄诚宇终于有些不耐烦。
“大白，这个，有啥问题吗？我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啊。”
一旁的宁清雯歪了歪头没有出声。
蔚紫纤也抬起头，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
四个人中，只有宁浩晨始终盯着画面，他抬起手指说道。
“大白，将现有的实验影像按照每一组一个的方式分割开来。”
话音刚落，100组实验画面就被单独拆解了出来。
“将所有的100组实验平铺组成一面墙。”
光幕中100组实验依次按照编号以10乘10的方式排列在一个平面上。
“同样，再列出这100组实验画面。这一次，所有的影像倒播。”
先前列出的100组实验影像的后方一段距离，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影像墙。两面影像墙一一对应而且相互平行。
“现在播放所有影像。”
宁浩晨话音一落，两面平行的影像墙上，200组画面内的小白同时开始了移动。
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每个人的眼中，第一面墙的影像和第二面完全一致，完全同步，包括所有的参数也完全一样。然而第一面影像墙和第二面影像墙实际上是互反的。
拿第一组为例，第一面墙的第一组001，是正向播放。第二面墙的第一组也是001，此时却是倒放。然而画面却是一模一样。
黄诚宇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看到了第一组和第二组时间完全是相反的，他还以为大白出了错，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宁浩晨之所以可以看出端倪，是因为他现在拥有惊人的视力。可以看清小白每一次冲撞后光粒子的轻微扰动，就这么一点点扰动，让他发现小白每一次的撞击弹回的过程，实际上如同镜面一般是完全的反转。
“所以说，小白并不是自己被护盾弹飞了，而是直接回到了过去！”宁浩晨这句话一出，所有人汗毛倒立。
“回到了过去吗？这怎么可能呢？我们的时间并没有倒退啊。”宁清雯眨着眼睛询问。
大白回应道。
“可能只有小白的时间在回退，而我们的时间线并没有任何改变。理论上小白每一次撞击都会消耗外壁材料。可刚刚我检测了他的外壁损耗，完全没有任何损失。这和宁浩晨的假设一致，和我的估算也基本接近。”
“然而，有一点可能还需要注意，那就是每一次提升冲撞速度以后，小白停留在那面墙上的时间都在变长。也就是说，这层光幕需要一个缓冲时间才能将时间倒置，这也侧面说明了它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也就是说，如果小白不断的加大速度，或许会突破光幕的极限，从而冲出去。但是一旦打破内外壁，可能会引起内外时间的贯通。当现在和过去或者未来撞到了一起后，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不得而知。”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宁浩晨扭了扭脖子，缓缓说道。
“看样子强行突破的确会有风险。但我们被困在这里什么办法也没有，终究还是要死。不如赌一把，让小白继续加大力道冲撞，大家看怎么样？”
“什么？我不同意！我和雯雯还没结婚呢，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你不能一拍脑袋就做决定吧，毕竟你妹妹也在这，你不会连她的死活都不管吧。”
黄诚宇率先发飙。
蔚紫纤也正了正身子说道。
“我也觉得现在就下这么大赌注为时尚早，不如我们去研究所内再找找看，没准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好。”
宁浩晨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我能这么说一定是有我的考虑的。那么既然如此，我就先问一下蔚紫纤好了。你的传送能力的秘密会告诉我们吗？”
蔚紫纤明显没有察觉到宁浩晨会问这个，所以一脸吃惊的看着他。后者没有等她回话继续说道。
“这是她的秘密不是吗？黄诚宇你也不会对外人说你的那把刀是如何消失后又出现的对吗？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就不过问了。但是眼前这件事，是我发觉了蔚紫纤传送的一些事情而联想到的。所以还请各位相信我。小白的实验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B面墙的小白在深海内等待了两个小时。它呆呆的悬浮在海中，不曾动过一下。而四周的六个小白球却看起来有些焦急的样子，纷纷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回的游动着。
忽然，小白出现了震动。那6个白色小球见状，也都各司其职回到原位，开启小太阳一般的光亮。
迅龙号和海虾号在这两个小时内，讨论了多组方案，最后宁清雯拽着黄诚宇点了点头。
“第101至200组实验开始！”大白的男中音力量感十足。
随着声音结束，小白又是猛的一个加速，撞开黑色的海水，直奔光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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