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生死无悔固江东
沉浸在悲痛中的周瑜对孙权的话甚为疑惑,他止住了泪水,抱拳对孙权道:“少主,您这是为何?”
“仲谋年方十八,比那些将军的子侄还年幼,实在太稚嫩了,江东文武大臣是不会服从我的。周将军,唯有你提领江东,才能保住我父兄创下的基业。”说罢,孙权把木匣塞到周瑜手中,然后朝孙策牌位拜了一拜,掩面抽泣了起来。
“少主,江东兵符是主公给你的,请你好好守着,我是不会收的。”周瑜将木匣平稳地放到地上,背对着孙权,悲凉道,“主公的事儿太突然,我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少主,请您见谅。”
周瑜脚步飘忽地走出灵堂。他本想回府看看置儿,伯符不在了她一定很伤心,可是还没走到院中就被四位老将军拉到了演兵场。
演兵场一片死寂,到处飘荡着白绸。明明是春季,却看不到一丝生机。想想几个月前和伯符还在此处切磋武艺,他便心如刀割。
“周将军,方才二公子可向你辞兵符了?”程普压低了语调问道。黄盖,韩当,祖茂三人先是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便面面相觑。
“的确如此!”
“将军,为了江东的基业,请您主持江东大计!”四位将军一齐跪到他面前。
“四位将军,何出此言?主公已经遗命少主接替江东,公瑾怎可行谋逆之事?”周瑜惊愕道,他万万没想到这四位跟随先将军的肱骨大将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支持他。
“周将军啊!这哪里是谋逆,江东有今日,一半的功劳都是您的。这句话是伯符将军亲口说的,难道您甘心把你和伯符将军辛苦打下的江东交到二公子手里?他才十八岁啊?”程普苦心谏言,这也是其他将军共同的心声。他们哪一个不是孙策的叔伯,哪一个不是孙家的重臣。但是他们必须这样选择,只有周公瑾,才能保住江东基业,才能与天下枭雄抗衡。
“那又如何?”周瑜激动道。“哪怕二公子再稚嫩,终有长大的那一日。我与伯符的情义高岸深谷,所以我周公瑾就是死,也不会行谋逆篡位之事。”
“事关江东的未来,请将军三思!”黄盖弯下身子与程普跪在一排,“德谋所言也是末将所想,您也知道,末将年少就跟着孙坚将军,数十年来跟着他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早就视他为长兄。可是摸着良心,这些年您为江东的付出我们四个都看在眼中。若无您当年费心筹谋,我们四位想必早就跟袁术覆灭了。还有伯符将军,若无您在侧,他不可能扫平江东。您此时统领江东,乃众望所归。”
“黄叔,伯符他一直喊你黄叔,您怎么能......”周瑜的眉头越来越紧,他不明白四位老将军为何这样咄咄相逼。
“这也许是伯符的心愿啊!”黄盖说完,充满希望地望着他。韩当祖茂也赞成他们二人之言。
“够了,这件事我决不答应。这江东永远是孙家的!四位老将军,你们若真了解公瑾,就忘记今日之事吧!如今江东朝局不稳,正是大家该齐心协力的时候。”
“可是将军......”程普还准备说什么,黄盖及时地拦着他。公瑾满意地朝黄盖点了点头。
周瑜走上前几步,背对着四位将军,仰望着浩瀚蓝天。他在蓝天中仿佛看到了伯符的笑脸,伯符在冲他笑呢!那笑容一如初见般真挚纯粹。
“我周公瑾愿意生生世世为孙家,为伯符守护着江东。”他似对四位老将军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四位老将军都被周瑜这颗赤子之心所打动,他们都跪下发誓,生生世世追随周将军。
周瑜随即带领四位老将军来到孙策灵柩前,当着孙权的面发誓他们会生死无悔,永固江东。
太夫人在暗处默默地流下泪水,她对周瑜的心非常感恩。说实话,她很忌惮周瑜。孙策对周瑜言听计从,这一点她感到害怕,策儿在的时候,她不担心。可策儿去世后,她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周瑜反叛。江东文武,程普黄盖他们四个就不必说。吕蒙,鲁肃,甘宁,太史慈都是周瑜的心腹,还有就连权儿身边的朱然也是他的内弟。
幼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她的命苦啊!万一周瑜动了什么歪心思,他们孤儿寡母也无可奈何。江东拱手他人,让她百年之后如何向丈夫儿子交代?
直到听到周瑜这番话,她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完完全全落了地。她揉了揉昏聩的双眼,拄着拐棍,一边走一边道:“伯符!你果然没有看错公瑾啊!他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
辞让兵符风波过后,周瑜想回府一趟,看一看置儿。伯符的死对置儿的打击应该不比他小。
忽然一个身穿孝服身形熟悉的女子叫住了她,待她走近些,才看清那人是白江。
“周将军息怒,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她把事情告诉了周瑜。
“你是说置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公瑾无助的扶着门栏跪了下去。他还没有接受伯符遇刺身亡的事实,置儿又被歹人劫走,他现在像一棵即将枯萎的花又被火辣的太阳照射了一遍。
“将军,都是奴婢的失职。”白江哭倒在周瑜面前。
“你现在已经是夫人了,不必对我行此大礼!”周瑜强忍悲痛站了起来扶起了白江,“你实话告诉我,置儿怎知有人要刺杀伯符?”
“其中缘由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是知道,夫人一早就知道要刺杀主公的是许贡的门客。只可惜许贡的门客皆被主公所杀,无从询问。”
“如果是那些黑衣人的话,置儿应该当场丧命,没必要掳走她。如此看来置儿并无性命之忧。”周瑜顿时松了一口气,于是他派吕蒙到处搜寻李置的下落。
三日后,周瑜才抽身回府一趟。
刚下马车,身着素服的小桥满脸兴奋地迎了上去,亲切地挽着周瑜的手臂,眉宇之间尽显妩媚。
“夫君回来了!妾已备好热水,请夫君沐浴更衣!”
周瑜一脸阴郁地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冷言道:“伯符新丧,置儿下落不明,小桥,你竟这般欢愉?”说罢,便甩开她的手。
小桥一脸茫然,她原本以为只要李置不在了,公瑾最起码会注意到她,却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如此对她。
“主公去世,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们的生活就不继续了吗?”小桥据理力争着,她从背后环住公瑾,“夫君,我也是你的女人,作为女人渴望得到夫君的怜惜,这点要求过分吗?再说,你答应过姐姐要好好待我,你都忘了吗?”
“我不是已经娶了你吗?小桥,抱歉,除了娶了你,别的我再也做不到了。”公瑾掰开环在他腰间的手,毅然决然地走入了屋内。
小桥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哭的比失去夫君的大桥还要伤心。
风纪子处
李置已经昏睡了数日,当时劫走李置的黑衣人就是风纪子。
他把李置劫到这里,立刻请来了大夫。奈何为时已晚,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李置也因失血过多,心力交瘁而昏迷不醒。
风纪子看着昏睡中的李置,不自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叹息:“你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历史岂是你我可以撼动,孙策还是死了!”
忽然李置的眼睫毛微微颤抖,风纪子上前查看,李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风大哥怎么是你?”她想起了昏倒前的一幕,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风大哥,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没事吧!”
“李置你冷静一点!”他坐到她面前,尽量放缓语气,“你和周瑜都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哈哈哈哈哈!”她恐怖地笑了一阵儿,然后用被子捂着头哭了起来,被子里传来她沙哑的声音,“那伯符呢?他活着吗?”
“他不在了!明日就是他出殡的日子。”
“我没能救了伯符,还搭上了孩子的性命,你让我如何向公瑾交代?”李置从被子里出来,头发杂乱无章,额头上的汗珠把头发黏在了一起,因失血过多,脸色显得苍白。
她立刻穿上鞋下了床,风纪子赶紧扶着她:“你要干什么?”
“我要回去!”李置身形要晃了几下,坚定道。“我要回去送伯符最后一程。”
“可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受风。”风纪子拿起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那我也要去。黄泉路上那么孤单寒冷,我要和公瑾一起去送他。”李置蠕动着苍白的嘴唇,满眼期待地望着风纪子。
“好吧!”风纪子一边为她系上大氅上的带子,一边道。“我成全你,只是今日已近黄昏,你再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风大哥,谢谢,在这乱世,若无同乡人,置儿如履薄冰!”李置欣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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