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帝国银行
徐钦领着人走出院子，简直可以说是四顾茫然。
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就宅在这个院子里，很天然的解决了住房问题，甚至是老婆的问题，没有像林三哥一样在玄武湖旁边乞过讨，更没有像杨国公那样混过社会。
一开始谋划的就是关乎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大事，即使相对的“小事”也是相当于“全国高考保安总负责人”、“震惊全国的某某特大刑事案件专案组组长”之类的事情。一年前还在担心的那些“房贷”、“车贷”之类的问题已经永远随风而去了。
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些怀疑人生。
中山王府很大，根据徐钦的大概估算，像他现在这样的小院估计起码有十几处，有些甚至还更大一些，但是很可惜这些产业暂时还不是他能完全做主的。去重新要一个院子倒是容易，但关键是怎么跟他老娘说？
“哦，娘亲，表弟送了我两个小妾，然后我们就一起被雨宁给轰出来了，我想要个院子给他们住。”也真是够丢人的了。
而出去买个房子玩金屋藏娇？明朝的房价倒是不贵，之前他曾听孙百户他们提过，买个小一些的独栋小宅院估计也就是两三百两银子，但关键是徐钦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存款，就连平时的俸禄，他也只拿少量的现金，粮食什么的都是直接让人运到王府入账的。
当然正常情况下他也不需要有存款，真有用钱的地方，到账房支取就是了，比如他之前买那一套“化学实验设备”，总共耗资八百多两，然而这依然绕不开徐夫人那一关，数额较大的支取是要她批条子的。
站在过道上思考了半天，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当年朱元璋是打算将他称帝之前住的吴王府赐给徐达的，但徐达坚决不肯同意，后来才专门在隔壁为他修了现在他们徐家人住的这个中山王府。
然而朱元璋有时候也是非常淳朴的，他依然将吴王府赐给了徐家，但是没人敢真去住他住过的地方，于是就成了一处只可远观的“花园”，这个府邸的一部分也就是后世的“瞻园”。平时这里只有极偶尔才拿出来招待一下外地的皇室，比如朱高炽之前就是住那边的。那边虽然安排了专门的仆役打扫和照看，但是一直都没住人，正好给她们两个找个偏僻点的小院子，暂时安置一下。
要说这二位还真是让徐钦佩服，刚才还在朱雨宁面前哭得凄凉无比，刚一出来却是“故态复萌”，眼泪一擦，照例一人一边抱住了徐钦的双臂，笑得那叫一个甜美，哪还有凄凉的意思。
徐钦没办法，只能带着她们尽量走偏僻的道路。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这两个磨人的小妖精安顿好，然后便又马上回头去朱雨宁那边认错。
“夫君是把两位娇滴滴的美人安排到了哪所金屋呢？”朱雨宁见他回来，依然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为夫的兜里有几个钱，娘子又不是不知道，莫说是金屋，就是狗窝为夫都买不起。为夫也是看她们可怜才收留她们一下的，随随便便打发到前院伙房了事罢了。”见她脸色不善，徐钦夜只能耍贫嘴，开玩笑敷衍了。
“哟，夫君还真是狠心呐，那么美的美人，扔到伙房？”朱雨宁虽然明知徐钦是骗她的，但是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在为夫的眼中，还是娘子最美，其他的统统都是庸脂俗粉！”
“哼，恐怕你搂着她们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吧？今晚你就睡书房好了！”虽然在徐钦的马屁攻势下，她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但是徐钦依然面临严重的处罚措施。
“诶？娘子不要啊！”
次日，徐钦终于彻底结束了近一个月的休假状态，不但参加了早朝，而且还是首次在文武班列中参加的。
这次早朝，他也收获了无数惊诧的眼神，无论是在朝会之前，还是在出班上书的时候，凡是看到他抱着的那封“奏札”的文武官员都一种仿佛下巴快要掉了的表情。就连朱元璋，这位以勤奋高效著称的皇帝，看到他呈上来的奏疏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眼皮狂跳。
之后徐钦便再次回到了正常的上班节奏，而直到三天后，轮到徐钦值班早朝。散朝之后，徐钦和郁新二人被朱元璋留下，于御书房议事。
“子敬呐，你这份奏疏朕看过了，确实非常详尽，很多地方考虑得也非常周全。朕决意纳之，暂委你署户部右侍郎衔协同郁卿专办此事，先把这个‘帝国中央银行’的台子先搭起来。”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本想按照自己的习惯把这份奏疏拿起来递给郁新，但看了看这份奏疏的规模，不禁又收回了手。
“郁卿，这封奏疏你先拿下去，看户部这边有没有什么意见。另外，你准备一下，朕欲在户部新设‘帝国银行司’，专管宝钞印制及金银铜钱铸造之事，品同各清吏司。你下来拟些人选，再报与朕吧！”
说是议事，但朱元璋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有谱了，所以郁新仅仅是领到了一通命令，朱老板就是这么任性。
倒是徐钦对朱元璋的这个最新任命有点吃惊，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协理办事，居然弄来一个临时财政部副部长的头衔，这是个什么逻辑？但他也无暇多想，因为朱元璋已经挥手示意他们告退了。
“徐大人真个是文武双全，连这等异常繁琐的事务都是信手拈来，实在是佩服。”
两人出来之后，郁新就对徐钦赞不绝口。这也的确不是拍马屁，作为明朝初年最称职的财政部长，他很清楚指定这样一套全新的体系需要付出多少，即使是一个基础框架。在不知道徐钦“借鉴”了数百年的成功经验的情况下，他当然会认为这是天才般的创举了。
两人一起回到户部，首先是给户部的人先介绍了一下这位新任的“右侍郎”，然后就开始投入到了紧张的规划之中。
作为六部中事务最繁琐的衙门，户部的人员结构本来就是最庞大的了，以二十个左右的五品“司”级官员稳居六部第一，现在又要增设一个，地方实在是排不开。
于是首先便是这选址的问题需要解决，而心中另有算盘的徐钦则是提议，在他曾经创造过最辉煌的历史的户部工坊直接单独设立，反正这些宝钞印刷厂和铸币厂以后都是属于帝国银行司的管辖。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前期可以将就使用这些工坊的“办公楼”，而且这片地方靠近清凉山，算是内城中比较偏僻的地方，日后要扩建也方便。
虽然郁新觉得这样远离户部本署有些不妥，不过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同意了。然后就是调集人手，首先是从定员最多的山西清吏司抽调了一位郎中王课，作为帝国银行司首任郎中，然后又从各处抽调了一批专业人士，先从人员构架上把这个新机构搭建起来。虽然正式的任命还需要朱元璋的批复，但是由于要准备的事情太多，郁新不得不让这些人马上准备移交工作，并准备新的工作。
当徐钦再次来到这个自己曾经“英勇的战斗”过的地方的时候，感觉气氛怪怪的。
最终选定的帝国央行临时署衙是原宝钞提举司的印刷厂办公楼，先天气势就有些不足，虽然为了运输方便，大门倒是挺大的，不过装修就有些惨不忍睹了。新定制的“大明帝国银行司”牌匾挂在门框上，正值秋意渐浓的时节，些许秋风夹带着落叶飘过，唱一首秋意浓之类的悲情歌曲连伴奏都不需要。
区区一个五品衙门的设立，没法拨动应天城里这些大佬们的神经，不可能出现百官来贺的场面，在场的仅有郁新和徐钦等相关的官员。好在徐钦也算是为自己站台，专门增派了一队锦衣卫过来站岗，否则场面还要更难看。
王郎中好像也觉得有些失落，感觉自己像是被发配边疆了，只是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倒是郁新显得兴致颇高，因为他这两天认认真真的看过了徐钦的整份计划，虽然时代的局限性依然存在，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帝国财务主管，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绝妙制度中的部分闪光点。
“王郎中不必灰心，接下来好好干，把这份差事办好了，日后郁公身上的重担，说不得有朝一日要交到你的手上。”
年仅十六岁的徐钦对着快三十的王行长说出这番长辈鼓励晚辈的话，居然没什么违和感，这或许就是这个帝国官场中最残酷的现实了吧。
旁边的郁新对此也不可置否，通过这些天的频繁交往，他对徐钦这个小公爷的评价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已经无限接近忘年交的水平，对于这种玩笑话自然不会在意。
“多谢二位大人提拔，下官只是觉得无从下手，怕辜负了圣上和二位大人的期待，因此诚惶诚恐罢了。”这人情商倒还算是不低，马上给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无妨的，郁尚书既然将差事交付与你，本官便相信郁尚书的眼光，更何况这里方略已经有了，若有什么不明白或者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大可来找郁大人或者找本官便是。”
“那下官就先行谢过两位大人了。”听到徐钦的承诺，他才算是稍微放心了一些，而且也确实机灵，会来事会说话。
对此郁新也非常满意，两人先是进去参观了一番。徐钦不由得在心里再次吐槽，没想到帝国央行这种后世的怪兽，现在竟然有一个如此寒酸的开局，差不多就是“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打”。
不过目前这种进度，已经算是超过了他原本的估计，没想到宝钞贬值事件居然无意之间给了他这个促成中央银行落地的机会。哪怕这个所谓的“央行”暂时连后世的商业银行都比不上，不过先有了这样一个基础，那未来要进一步发展，无疑会更顺利一些。
简单的参观和视察很快就结束了，徐钦在锦衣卫那边还有不少的公务，而郁新更是大忙人，再对王郎中交代了一些问题后，二人便留下他和一套抄录的计划书就离去了，只留下在秋风中那个凄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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