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程禁抚着胡须,一副高人姿态,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心思,他受孟知叶提拔,通过修书之事才入皇上眼帘,得到今日的位置,可孟知叶此人脾气高傲古怪,实难相处,他处处受气,却只能隐而不发。

        如今有太子这可大树,若是能攀上,等将来太子登基,他说不定就能反过来骑在孟知叶头上,到时看他还敢不敢给自己脸色看,所以他要尽心尽力在太子面前表现,把姿态微微放高。

        太子听完细细想了一会儿,连连点头:“有理,你说得有理!”

        程禁心里大喜,表面只是淡然一笑:“殿下过奖,一些粗浅功夫而已…”

        ……

        “马兄,你觉得这次出兵会如何?”知月楼回廊边的酒桌上,宴君如看着下面热闹的往来人群问道,如今平南王要出兵的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各种小道消息真真假假到处流动。

        他对面坐的正是曾经的京中第一才子马原,不过在咏月阁上元诗会被平南王一举挫败之后,慢慢的第一才子的名号也更多的被人们安在平南王李长河头上去了,之后还被平南王请来的人所伤,如今耳朵都是缺的,难以见人。

        “哼,还能如何?”马原不屑一笑:“我一介书生,是不懂兵,写词写诗也比不上他赫赫王爷,还有权有势,谁敢跟他比,但这一仗,他怎么都不可能赢!”

        “这…话也不能这么绝对吧…”连坐的公子辩解道,他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宴君如的表亲,冯家冯成。

        “什么叫话不能如此?难不成十几万人打不下的城,五千人就行?难道一个无名小卒,叫什么狄至的就能比两朝老将杨洪昭,能比百战老将杨文广,魏朝仁厉害?”

        “天大的笑话!”马原脸色冷厉:“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实话也不能说吗?

        都是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东西,当初不过杀几个土匪,打几个强盗,就把他吹捧成神仙,事到如今还妄想着他能救你们,救世人,救这世道?痴心妄想!”

        马原的话很大声,周围人被这里的声音吸引,都好奇的围靠过来看热闹。

        冯成年轻,被人这么骂还被这么多人围着看,脸色涨红,但还是忍着怒火反驳:“可这事总要有人做吧,光骂有什么用,平南王就算不赢,他也尽力了…”

        “他尽力?他是尽力了,可你可曾想过新军万余将士的性命,他就是拿这么多人性命去尽力吗?他是人别人不是人了!”马原高声大骂。

        “好!”

        “这位公子说得有理…”

        “依我看平南王就是昏了头…”

        “这小公子,你不会是平南王府上的狗吧!”

        “哈哈哈…”

        “……”

        周围一阵附和声,还有人骂,冯成被围在中间,脸色难看,但还是沉住气接着反驳道:“新军将士保家卫国职责所在,再者他们愿追随平南王也是自己的选择…”

        “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就让人去送死!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自愿的,年纪轻轻不通事理,不想想怎么可能是自愿的。”

        “就是就是,上面的事黑着呢,你小屁孩毛都没长齐懂个屁!”

        “哈哈哈,我看没错,他就是王府的狗。”

        冯成大怒,站起来吼道:“那就都等着,眼睁睁看着金人南下吗!”

        周围安静了一下,但很快有人带头厉声道:“小子,你叫什么叫,以为自己了不得吗…”

        “就是,我等都是好好辩论,你却比谁嗓子大,以为嗓门大就有理吗,嗯!”

        …

        见众人围靠过来,摩拳擦掌,晏君如见势不对,连忙拉着自己这堂弟拨开人群冲了出去,身后还传来“辩不过就跑”“真是丢我们读书人的脸”之类的话。

        冯成红着脸想往回冲,但被他死死拉住。

        “好了!”宴君如无奈道:“你呀,和我当年一样年轻气盛,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他们说他们的,如果你觉得平南王是对,那就去送送吧,明日大军就要北上,会顺河入海,你去河边就能看见,我看这次也没多少人会去送……”

        晚风习习,李长河坐在江边垂柳下,默默摸着刀刃,工具钢级别的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武器能与之争锋,但杀人不用这么好的刀,人体太过脆弱,随便找根棍子也能要人命。

        即便如此,它还是美丽迷人,透露妖冶的危险气息,越是锋利,越是危险,越让人血脉膨张。

        这种危险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前世有过,但更深刻的还在泸州,哪种危险不是他前世经历的任何时刻可比的,乱军搏杀,血流成河,生死一念之间,如今又要北上,还是一样,哪种紧绷的紧张感再次回来了。

        “明天就要走了也不好好休息。”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李长河回头一看,居然是起芳,她一身简练男装,脸上还有油光,显然才从渡口忙完回来。

        李长河一笑,收起刀,“见着你,我又想起在泸州的日子了,都忘记那时候怎么熬过来的,现在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呵…”起芳一笑,随意在他旁边坐下:“那时候你可威风着呢,一声令下,谁也不敢反抗,单刀赴会,把那什么普世大仙吓得屁都不敢放,那时我还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莽撞又心细的人,就仿佛两个极端,莽撞到极致,又绵里藏针,两个极端却都在一个人身上。”

        “原来我这么厉害。”李长河笑起来:“有没有崇拜我。”

        起芳看着江面,没有说话,他尴尬一下,“你这丫头平时不是最爱顶嘴吗,怎么不说话了。”

        “说谁丫头,我比你大好几岁呢。”起芳不满,随即道:“我知道你这人,看起来神机妙算,做事出人意料,又似乎尽在把握之中,可你比谁都敢赌,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

        当初去会普世大仙你就是赌,打苏州也是赌,看起来运筹帷幄,可其实什么都在赌。”

        “额…”李长河无奈一笑,没想起芳居然这么了解他,“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在我看来,成功概率超过五成的事就是可为的,至于剩下要做的,无非是努力提高成功的概率罢了。”

        “那这次呢,你又有几分把握?”起芳问他。

        李长河笑道:“哈哈,这次不在我…看狄至,他人少,打的却是正面,我人多其实只是辅助。我在泸州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太阳,只是月亮,月亮再耀眼,也不会掩盖群星光芒,说人话就是我信得过你们。

        对于西夏的事,我信得过你,对于这次北伐的事,我信得过狄至。”

        起芳定定看着他,许久才说一句:“早点回来。”

        李长河点点头,“回去吧,别着凉,你一脸油,快回去洗洗。”

        起芳点头,跟他一起回了王府。

        …

        李长河也并不是对谁都信任,狄至的天赋是一点点展现的,从救驾,到南方之战,再到他对新军战法的研究和理论。

        契丹人的精锐和蒙古人精锐理论上都是一个路子的,都是北方游牧民族,喜欢的战术都是轻骑兵骑射袭扰,然后重骑兵最后收场。

        这一套其实景国很熟悉,但熟悉归熟悉,重装步兵为主的景国除了防守,很难采取有效攻势。

        这套战术在这个东西方都不约而同选择重骑兵作为主力的时代是先进的,虽然先进性保持得短暂。

        东方战场上女真的铁浮屠,西夏的铁鹞子,如果还有未来,被金国打怕的景国很有可能像大宋一样带出精锐的岳飞背嵬军重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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