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轮弦月

　　夜色弥漫，弦月在西。

　　由于小蓝车的车链子掉了，我不得不被动地选择了步行。

　　一个人两股颤颤地走在仅有微弱月光的小胡同中，身不高、体不壮的我不禁有些害怕。

　　我一边在青石板铺成的狭路中一路小跑，一边暗自下定决心要向居委会反映这里缺少路灯等基础设施的问题。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自身安危的担忧总是能让自己比别人多活一阵子的，毕竟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场所。哪怕是电影里的安全屋，也永远都不会安全。

　　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摇大摆的我终于一脚迈到了灯火通明的四通八达的交通主道上。

　　西关的夜市颇为热闹喧哗。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有穿着拖鞋、拿着大蒲扇的老头们三五成群地聚在街边下跳棋。

　　也有许多无所事事的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或聚精会神地观看河中往来的非法捕鱼的船只。

　　桥边有位蓄着山羊胡须的老头，只见他身着青布大褂，脚穿着布底鞋，带一副老式花镜，满身儒雅气质，正在旁若无人、悠然自得地拉着二胡。

　　一曲《二泉映月》让周边的吃瓜群众听得如痴如醉，一时间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如绵绵细语般的乐声好似饱经沧桑的老人在谈及遥远记忆中的人，一边燃着篝火，喝着温暖的浊酒，一边默默倾诉着那些曾经如烟的过往。

　　自顾拉着二胡的老头让我想起了以前电视剧《风云雄霸天下》里的中原武林神话——无名，这个家伙行走江湖还不忘带一把二胡，满血拉二胡、残血到处浪。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也没有拉不完的曲子。眼看马上到了有钱就捧个钱场的结束时刻，口袋空空的我选择了灰溜溜地溜之大吉。

　　前方就是售卖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夜间集市，看上去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想买几斤猪肉，然后回家炖粉条的我像剧本里活不过三集的村霸恶少一样虎虎似风、风风火火地迈进了集市。

　　菜市口处熙熙攘攘、声音鼎沸，汽笛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泼妇骂街声，声声入耳。

　　民以食为天，食以猪肉为大。菜市场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猪肉佬却在角落处。

　　我连忙走上前去：“兄台，你以为你呆如木鸡地呆在角落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嘛。没有用的，你是那样拉风的猪肉佬，就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你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碴子，神乎奇迹的杀猪刀法，还有案板上那杯小资情调的二锅头，都深深的迷住了我。不过虽然你是这样的出色，但是你卖的猪肉也太贵了吧？”

　　猪肉佬也是一脸的无奈：“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最近闹猪瘟嘛，市场上的猪肉早已供不应求，价格涨到35元/斤，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你这确定不是哄抬物价？黑店里做好了的现成的猪肉才30元/斤啊。”

　　猪肉佬开始胡说八道：“一般来说，未加工过的都是比较贵的。要是好端端的生猪肉被做熟了，自然就不值钱了。”

　　“还有这种操作？”

　　“有的啦，”猪肉佬悠哉地点了支烟，然后口吐莲花地打岔，“猪瘟一来，养猪大户就遭殃。猪主就不得处理掉大批量的猪，致使猪肉的供应链断了，这才让二师兄的肉价一飞冲天。”

　　“那我要十斤瘦肉，切成臊子，里面不能有半点肥的；再来十斤肥的，上面不能有一丁点瘦肉；最后再来十斤肥瘦相间的，各自50％，不能不均匀。”

　　待我提完这苛刻的要求，本以为猪肉佬得忙活一阵子。没想到他转身就从橱柜里摸出了三大包用荷叶包装好的猪肉。

　　看得目瞪口呆的我不禁疑问道：“你这……提前弄好了？莫非阁下看了算命先生，知天命的先生把我要买猪肉的天机泄露给了你？”

　　猪肉佬抽完了最后一口烟：“这可是《水浒传》里买猪肉的经典桥段，好多不安好心的客户都这么要求呢。这不为了以防万一，我末雨绸缪地早就提前准备好了，柜里还有二十多包呢，还能应付好几个像你这样的刁蛮顾客。”

　　听完解释的我甚是佩服，抱拳称赞：“大哥真是博览古今、深谋远虑，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小弟甘拜下风。”

　　趁猪肉佬忘我地高声大笑之际，脚下生风的我拎着三包猪肉远走高飞了。

　　出了菜市场，经过红番区，翻过一座山，再越过一条河，就可以直奔熟悉的西关社区了。

　　顾名思义，红番区里自然是少不了灯红酒绿。

　　周边的生活环境总是能够给人们带来这样或那样的影响，比如我眼前的一对男女情侣的感情就因为男方长期出入红红绿绿的场所而破裂了。

　　女人开始不停地打骂那打不还手的男人，她的一巴掌把他的蛀牙都打出来了，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肥胖的脸上因为被抽打而泛起的涟漪。

　　虽然男方脸上出现了火辣辣的巴掌印，但是根据“力是相互的”物理定律，我猜测女方的手也很痛，被伤的心则更痛。

　　其实我现在是十分不赞成打架斗殴的，尤其是一男一女。因为真要一决雌雄的话，女的肯定是雌的那个。

　　即使是两个大老爷们互相对垒，也存在高矮胖瘦、外强中干的身体差异，不可能实现完全公正的皇城PK、胜者为王。

　　所以，深思熟虑的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有些激进的主意，比如我和一个赤手空拳、膀大腰圆的家伙决斗时，我可以附加手持一根《行尸走肉》尼根的同款棒球棍。

　　这样一来，即使我的五短身材不占优势，这根精心打造的木棍也能为我扳回一丝的优势。

　　此时此刻，月明星稀。无精打采的我继续行走在回家之路上。

　　路边有位面容憔悴的单亲妈妈正在哄哭闹不停的婴儿。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的，但我却觉得我能理解单亲家长的人生不易，这一切得从照顾我那调皮捣蛋的外甥女时说起。

　　有次，我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外甥女想模仿弹力十足的皮球，然后从楼梯上直接滚了下来。

　　她出格的举动吓得我大惊失色，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只是掉了颗牙齿而已，要不然我那脾气火爆的姐姐非得宰了我不可，说不定还会做出株连九族的举动。

　　起初，我本想找到那颗不知所踪的牙齿的，然后老家传统的做法——把牙齿供放到房梁上。

　　不过通过我那说话有些漏风的外甥女得知，她深信不疑地表示她知道落下的牙齿位于何处。只不过需要我多等几个小时，然后去厕所里翻查她的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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