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晋江
路星星被燕时洵郑重的交到了道长手里。
在接过这一具冰冷没有温度, 没有知觉反应的身躯时,道长鼻头一酸,铁骨铮铮的汉子差点哭出来。
他是眼见着路星星长大的。
不仅是他, 在场所有道长, 包括海云观门口天天打瞌睡的看门老道长,都是看着路星星一点点从少年, 长到现在这般。
宋一道长是这一代是第一人,更是主理着海云观内不少的重要事务, 因此,几乎所有道长都曾与宋一道长有过交集。
而所有见过宋一道长的面,必定也会听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严肃道长, 苦大仇深的说起他那个不听话的小弟子。
贪玩, 爱闹爱笑,不务正业的搞音乐,说自己的目标是音乐金奖。
却天天逃课。
要不是主理功课的道长坐在轮椅上,说不定会追着路星星满世界跑,揪他回来学习。
但只要路星星和宋一道长同时在观内, 就必有宋一道长追着路星星满山跑的画面, 也常常被去海云观的香客们看到,笑着说这对师徒关系真好。
路星星是个足够自来熟的性子, 在他眼里,就没有不好意思和尴尬一说。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也可以在几分钟内和对方好到勾肩搭背。
更何况道观里的道长们。
几乎每一位道长, 都被路星星亲昵的喊过师叔师祖, 也都被路星星撒娇软磨硬泡, 替他在宋一道长面前解过围求过情。
可往日里那样活泼明媚的孩子, 现在却冷冰冰的躺在自己手里, 面色惨白,无声无息……
道长抱着他走向医疗车时,甚至觉得手中的重量,重逾千斤,压得他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路星星被小心翼翼的交到医疗人员的手中,为他处理身上的外伤。
当医疗人员轻手轻脚的剪开他的衣服,看到皮肤上青紫交加的伤痕时,顿时鼻子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酸酸涩涩,止不住想要哭出来。
其中一名医疗人员刚一碰到路星星脚腕上的伤口,就先被皮肤冰了一下,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犹豫的抬头看向旁边。
如果不是知道燕时洵和道长们不会拿生命开玩笑,她甚至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一具尸体。
其余人也都有同感。
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任何人看到现在的路星星,都不会认为他还是活着的,在医学上,他甚至没有了抢救的必要。
唯有一丝鬼神之力,将路星星的魂魄封在这具身躯内,不让他最后一口气散掉。
邺澧在尽可能延续他的生命。
路星星喊过邺澧一声师婶,于是,从不对人间过多垂眼的酆都之主,也愿意庇护他一路,真的将他视为自己的子侄。
燕时洵和几位道长都站在医疗车旁边,注视着医疗人员有条不紊的为路星星处理一身的狰狞伤口。
他垂眼,看向路星星安详却惨白冰冷的睡颜。
“道长,先送星星回海云观吧。”
燕时洵轻声道:“海云观有多年累积下来的阵法,可以聚集生机,也能滋养星星的魂魄,对他有好处。”
“我不在星星身边的时候,他就拜托道长们照顾了。”
道长郑重的点头:“燕道友,你放心,这孩子也是我师侄,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们会照顾好他,不会有半分疏漏。”
说着,他叹了口气,难过的低声喃喃道:“这要怎么告诉宋道长才好,唉……”
来的时候是个活蹦乱跳的,回去的时候,却是冰冷冷躺着送回去的。
宋道长在星星临走前,还气呼呼的说,等他一定要盯着他背完经书才放人,绝不能让这臭小子找到机会偷溜。
可现在,路星星再也不会跑了。
路星星的事情,也使得所有人的心情都低落了下来。
但是,后续的收尾工作还要继续。
除了几名道长被抽调出来守在临时营地之外,其他的道长都进入皮影博物馆旁边的整片山脉,地毯式检查鬼气,只要看到,必会清除干净。
而皮影博物馆内很多沾染了邪祟之气的物件,也都被道长们一一驱除秽气,准备交给随后会来的专家组。
西南鬼戏毕竟流传了千年的时间,对于西南的风土人情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能够保留的话,专家还是希望尽可能的保留和传承。
虽然木雕和皮影戏将众人吓得惊慌失色,但抛开邪祟不谈,它们确实是优秀的文化,代表了匠人登峰造极的艺术水准。
这部分事情在被完全移交出去之前,导演组又有的忙了。
不过现在,他们还在帮着救援队员们清理现场,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副导演想要找张无病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没有回来,顿时慌了神。
“完了,张导没回来啊!”
副导演慌慌张张的去找燕时洵,拉着他的手臂急得快哭了:“以张导那个倒霉催的体质,他这要是撞见鬼了,不比路星星还要惨呐?燕哥,燕哥你得找找张导啊!你们关系这么好,不能放弃他啊!”
听到副导演焦急的声音,燕时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张无病遇到鬼,肯定是张无病惨。但是现在在这里的,却是阎王,遇到鬼,大概是鬼先跑。
“没丢。”
燕时洵漫不经心的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与官方负责人说话的人:“那不是他吗?张大病。”
副导演将信将疑的看过去,这才发现,一直站在官方负责人旁边的那位长衫青年,就是张无病。
但那人身姿挺拔,清贵俊美的面容上带着轻浅笑意,久居高位的气场在无形中影响着周围,他手持折扇,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手臂上,像是万事不入眼的清贵仙人。
无论怎么看,都与副导演熟悉的那个哭唧唧求助的张导演不同。
可偏偏细看之下,长相五官似乎又差不多……
如果这话不是燕时洵说的,副导演甚至要怀疑是不是在逗他。
或者这人真的是张大病——张无病的哥哥。
犹豫了好半天,副导演才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那什么,你,你是张无病导演吗?”
阎王停下与官方负责人的交谈,转身看去时,就看到一张忐忑不安的脸。
似乎又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又不敢亲耳听到那个答案。
阎王慢条斯理的挑眉,笑了。
“不,我是阎王。”
副导演:“!!!”
官方负责人:“!!!”
他惊悚的看向阎王:这是能对旁人说的吗!会引起混乱的!
但在官方负责人担忧忐忑的注视下,副导演却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恢复成了往日里笑呵呵的模样。
“张导真爱开玩笑哈哈哈,之前吓到了吧?刚刚都没个笑模样了,吓我一跳,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
副导演哈哈笑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就是没想到,您笑和不笑的时候差距这么大啊,我刚才都没敢认。”
副导演笑着朝阎王摆了摆手,道:“您放心,事情都交给我,您就先在这压压惊休息一下,专家组和特殊部门那边,我来对接。”
说着,副导演朝官方负责人点了点头,笑着转身走了,干劲十足的指挥起导演组的人。
旁边看完了全程的工作人员,不禁感叹:“副导演这人,能处,有事他真顶啊。”
谁不想要一个惦记着自己,甚至关键时刻能发现自己失踪了救自己命的朋友呢?
但在副导演离开之后,官方负责人却被吓得心脏直跳。
阎王却轻轻收回视线,眼眸流转间,无限光华,美不胜收。
“你看,我连他都不骗,真实身份都告诉了他,多诚恳啊,又怎么会骗你。”
阎王笑吟吟的看向官方负责人,意味深长的道:“我说了实话,就看你敢不敢信了。”
官方负责人眼神复杂的看向阎王,又越过他看向不远处的燕时洵。
良久,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了,那可是恶鬼入骨相,在燕先生身边的,怎么会是平凡人?
……但就算如此,两位阎王加一位酆都之主,燕先生这是以一人之力掌控了所有的死亡啊!
负责人心道,都说阎王可怕,但现在看,大概是燕先生更可怕。
他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庆幸,燕时洵是站在和他同一个立场上的。
如果燕时洵想要做什么,恐怕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做燕时洵的敌人……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噩梦。
“张导!张导。”
导演组的人手里拎着摄像机,一路小跑着过来:“幸好刚刚在后勤车里翻到了一个备用的摄像机。张导,舆论小组说,怕观众看不到大家胡思乱想,让我们配合一下,直播给观众看,平稳下舆论局面。”
阎王颇有兴趣的接过摄像机:“那个小蠢蛋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吗?”
“光影声音,都不过时间一瞬的留念,抓住时间的妄想终究会破灭,没有人能在一时间内永存。小蠢蛋追求的,竟然是这种虚假之物。”
阎王嗤笑了一声,却还是没有拒绝,而是拎着摄像机往燕时洵的方向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导演组工作人员:“???”
他迷茫的看了看阎王的背影,又看了看负责人,一头雾水的发问:“我们导演这是经历了什么,受什么打击了?这整个颠覆了啊!”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张导的梦想是当导演吗?怎么他自己这么否定自己的梦想,自己骂自己???”
被盯着的负责人:……好问题,我知道答案但是不能说。
他摊了摊手,做出爱莫能助的神情。
导演组的人也只好带着满头问号,莫名其妙的走回去。
阎王靠近燕时洵的时候,他正在和医疗人员在一起,等着包扎伤口。
见阎王一脸笑眯眯的模样过来,正平静与医疗人员交谈的燕时洵挑了下眉,向医疗人员作出暂停的手势,告诉她先去处理别人的伤吧,稍后再来自己这边。
医疗人员有些为难的看着燕时洵的一身伤口,虽然对燕时洵而言,这样的伤势稀松平常,但是在旁人看来,依旧淋漓狰狞。
如果寻常人受了同样的伤,怕是早就痛得满地打滚受不了了,燕时洵却根本不在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让医疗人员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劝道:“可是,燕先生您的伤也很重……我知道燕先生您很能忍痛,但那是之前没有条件治疗的时候,现在都安全了,您还是先包扎一下吧。”
燕时洵轻笑着摆手,指了指靠近这里的张无病,向医疗人员笑着问道:“你觉得以这小蠢蛋的架势,他会让我有时间好好包扎吗?等你包扎到一半,他怕是会连带着抱着你一起哭。”
医疗人员被燕时洵逗笑了,正好旁边有人在喊医疗,她也就点了点头,提着药箱准备走:“等燕先生忙完了,记得来找我包扎,再小的伤口也不能置之不理。”
燕时洵含笑点头:“一定。”
等医疗人员离开之后,恰好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帮阎王调整好了摄像机。
如果是张无病,他梦想着当导演并多年来努力自学,小小摄像机当然难不倒他。
但阎王……
“留影像又有什么用呢?要是一个没找好位置,在阴时阴刻于阴地留影像,岂不是会把魂魄也留下一缕?”
阎王惊奇的感叹着:“没想到,竟然还有些人喜欢撞见鬼?”
听到这话的工作人员:“………张导您是被刺激傻了吗?”
什么情况?怎么张导回来就一直在自己骂自己?
知道内情的燕时洵却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阎王:“有的人,是不是该走了?”
燕时洵:嫌弃我家小病蠢,那你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一走了事。
闻言,阎王抬起头,视线从摄像机转而落在了燕时洵身上。
“这个,你就要问大道了。”
阎王毫不在意的转着手中的折扇,唇边笑容潇洒,当他垂眼看向自己手中折扇时,眸光涟涟如水波:“我本应该在从旧酆都离开之后,就立刻被大道察觉到,然后作为诸神死亡的漏网之鱼,被大道杀死,不留一丝神智。但是……”
“直到现在,我还安然无恙。”
阎王在抬起头时,一直噙在唇边的笑意淡了,神情却严肃了起来:“我察觉不到大道对我的任何想法,无论是善是恶。大道似乎,有意略过了我。”
燕时洵闻言,也在沉吟半晌后,意识到了阎王的想法:“你是说,还有些事,大道希望你去做?”
阎王点了点头,抿着唇不再发一言。
经过旧酆都一事后,阎王对大道有了新的认知,他发现,很多当时当刻自己并不理解的事情,未来会向他证明,大道的正确性。
这使得原本对大道怀有不满的阎王,也开始对大道将信将疑了起来,下意识揣摩起大道的用意。
燕时洵看清了阎王的纠结,轻笑着调侃道:“大道应该是要让你继续当导航吧,阎王牌导航,精准定位,人鬼无欺。”
阎王:“……啊,燕时洵你好烦鬼:)”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提示两人,说直播平台和社交平台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这边开机,就会进行同步直播,向所有关注着节目的人报平安。
工作人员还特意叮嘱说,和舆论小组沟通后的结果,一定要说明大家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不是鬼,都是不法分子干的。
——反正,荒村里那些鬼也算是不法分子,并不算说谎。
燕时洵点了点头,并不觉得为难,道:“放心,我很擅长宣传科学。”
工作人员被逗笑了,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一点倒是丝毫不怀疑燕哥。”
“不过燕哥,那时候你们为什么是从湖底出来的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吗?”
工作人员抑制不住好奇的问道:“我都不知道燕哥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我真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燕哥镇压全场,直接把我们都好好带回来了。是不是很难对付啊?”
提及旧酆都,燕时洵眼前仿佛浮现出李乘云笑吟吟的模样,于是他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眸光黯淡。
“没什么……”
他轻声道:“有些真相,不告诉你,恰恰是对你的保护。如果没有知道真相的勇气,就不要再试图寻找,免得你以后痛苦悔恨。”
工作人员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专心开始工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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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拢袖站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眸光平静的看着燕时洵对着镜头报平安。
燕时洵拿着工作人员递来的平板,随意挑了几个关注度高的问题,心不在焉的回答。
“放心,现在很安全,没有继续担心的必要,我身后的工作人员是在清理现场的垃圾,不是你们说的什么驱邪。爱护卫生,人人有责。”
“星星?他为了保护大家,勇敢和歹徒搏斗,受了伤现在在里面躺着,需要静养,暂时不能和大家见面。”
“谢麟找到了他的妹妹,和他妹妹团聚,想要过安稳日常,以后应该很难再和大家见面,详细的去问宋辞,我难道是谢麟的监护人吗?啧。”
“没有鬼,不要说这种话。”
燕时洵严肃着脸,一本正经的道:“不要迷信,要相信科学。”
[…………]
屏幕前的观众们听得一阵恍惚。
但这种熟悉的被忽悠的感觉,还是让很多老观众们有种亲切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是踏踏实实的安心感。
甚至还有不少人喜极而泣:[对!就是这种被燕哥一本正经忽悠的感觉!呜呜呜终于正常了!]
[太好了,我熟悉的氛围又回来了。]
[我本来以为平常的生活很无聊,昨晚被我家手办拿着大砍刀追杀过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每一天都很可贵。不说了,去打印燕哥照片驱邪了。]
[我还在海云观待着,旁边的小师父也凑过来看直播,他看着燕哥喊师叔诶!眼睛亮晶晶的好可爱。]
[谢天谢地,一切终于好转了。]
只有摄像机后面,正对着燕时洵的阎王:“……”
没有鬼,那我是什么?
而燕时洵则在看到舆论差不多稳定了下来之后,就将直播扔给了导演组继续,自己去旁边找医疗人员包扎。
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和阎王说着话,一边伸手去解开自己的大衣和衬衫,方便医疗人员看清伤口。
医疗人员本来拿了剪子过来,想要帮他剪开已经和受伤流血的皮肉粘在一起的衣物,却被他摆手拒绝了,说不必那么麻烦。
当和皮肉伤口粘连在一起的黑衬衫被燕时洵拽下来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皱,闷哼了一声。
黑衬衫早已经被血液浸透,被他随手扔在一旁时,还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但很快,周围的视线都不自觉的从衬衫上,移到了燕时洵身上。
他微垂着眼眸静静站在原地,赤裸的上半身线条流畅,比例完美,是如同雕塑一般标准的身材,每一道结实漂亮的肌肉线条间,都充斥着绝对的爆发力。
在晨光下,甚至泛着淡淡珍珠的光泽,昭示着他极致的力量之美。
狰狞的伤口横在燕时洵的身上,手臂上最深的伤势,甚至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医疗人员在检查情况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深知这样的伤口会有多疼,动作起来牵扯肌肉,每一个举动都会无比艰难。
可燕时洵,竟然硬生生撑到了现在,还没有喊过痛。
医疗人员看向燕时洵的眼神中,充满了佩服。
但旁边人在视线若有若无扫过燕时洵时,眼神中除了震惊以外,就是惊叹。
官方负责人都默默的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软肉。
嗯,回去要开始健身了。
阎王更是,说着话,声音却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声音彻底消失,被燕时洵吸引去了注意力。
但他还没看两眼,就觉得背后汗毛一根根立起,寒意顺着脊背蔓延。
像是有谁在他背后,阴沉沉的死死盯住了他。
如同顶级的掠食者在向兔子缓缓露出獠牙。
阎王抖了下,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当他转身看去时,果不其然。
从不远处看过来的,正是邺澧。
阎王将视线从燕时洵身上挪开后,邺澧就冷哼了一声,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分给他。
他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心中了然:某个家伙,吃醋吃得厉害啊,啧啧啧。
邺澧目光阴冷,缓缓扫视着周围的人。
原本不自觉驻足看向燕时洵的人,立刻都想起了自己本来的工作,逃也一般的赶快跑了,不敢再多看燕时洵一眼。
而邺澧大跨步走过去,脱下自己的长外袍搭在燕时洵肩上,面容冷肃:“天冷,小心着凉。”
燕时洵:“…………”
他无语道:“发什么疯?我在处理伤口,穿着衣服怎么处理?”
说着,燕时洵就伸手要将长袍拿下来。
却被邺澧一手按住了肩膀:“没关系,我帮你撑着。”
说着,他向医疗人员点了下头:“辛苦你了,需要包扎哪里就露哪里,没必要露这么多。”
尤其是在外面!
如果是在家里,只有他和时洵两人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邺澧开始沉思,要不要自己也学一学人间的包扎手段,以后就能由他来帮时洵上药包扎了,还多了个接近时洵的理由。
燕时洵神色木然:“……收收你的笑,很诡异,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邺澧轻咳一声,义正辞严道:“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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