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晋江
在意识到张无病此行长寿村, 根本没有提前卜算过之后,马道长立刻联系了海云观监院,向他说明了情况。
监院皱眉, 从繁多的事务中抬起头来, 向恰好在自己身边的王道长询问这件事。
王道长愕然:“张导演?哦哦, 燕师弟参加的那个节目是吗。”
他摸了摸下巴,迟疑道:“好像……还真没见过。”
说话间,王道长手中起势, 迅速掐算起长寿村的情况来。
但算着算着, 王道长的表情越发严肃, 最后脸色难看到极点。
“长寿村……盛极必衰,寓意最好的名字, 却反而暗藏着最大的危机。”
王道长看向监院:“您刚刚说,长寿村在偏南地区?”
“对于那里, 我能最优先想到的, 只有一件事……”
王道长和监院对视, 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惊涛骇浪。
——南溟山。
这时,忽然有小道童急切的跑了进来, 甚至因为太急没有看脚下, “咚!”的一声踢到了高高的门槛上, 差点把他自己绊倒。
监院皱了皱眉,移开视线看去,因为小道童的莽撞而有些严肃下了脸。
却见小道童一手指着后面想要说话, 几口粗气堪堪喘匀了气息就立刻喊道:“李道长, 李道长出来了!”
监院闻声愕然, 随即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 也顾不上王道长和小道童了, 直接快步往老道长的房间走。
老道长作为海云观现存辈分最高且实力最强的道长,对整个海云观都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每逢重要之事,众位打理观中杂事的高功道长和监院,必定会向老道长寻求意见。
但是在从规山回来不久,老道长就频频入定,这次更是入定了将近一个月。
监院想要向老道长询问阴路一事都没有机会,只能焦灼的等待。
没有老道长最后下定论,总是让他有些不放心。
因此,在听到小道童说李道长醒过来之后,监院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到李道长面前,优先级压过了所有事情。
但监院还没迈进老道长的房间,还没见到人,就看到一只鞋“咻!”的被扔了出来。
“你是怎么当师父的!路星星你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能不能有点师父的模样了!”
老道长的咆哮声中气十足的从房间里传出来:“孽徒,孽徒啊!你给我滚去和路星星一起从头学起!”
监院眼睁睁的看着,宋一道长颇有些狼狈的从老道长房间里被赶了出来。
平日里严肃的宋一道长此时显得很是局促,在老道长追着他揍的间隙,还试图插话解释。
但是老道长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让宋一道长不得不狼狈的抬手抵挡,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甚至连胸前缠着的绷带都渗出了血迹,显然是之前在滨海大学受的伤,又重新崩裂了开来。
“不是,师父,我……”
宋一道长手足无措的想要张口。
老道长顺手就把手边的桃木剑砸了过去:“受了伤就回去养伤!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凑到我面前,是想要演苦肉计吗!”
在外人面前不怒自威,气场十足的宋一道长,此时却被他师父撵得满院子跑,一点没有了在外面的气势。
看得监院心生感慨。
这一脉真是……从李道长一直到路星星,连带着燕道友都脾气不怎么好。
也就是中间有个宋一道长,算得上是一丝不苟的严肃性格,却还是被两头暴脾气夹在中间,屡屡破功。
但却也正是这一脉,个顶个的天资过人。
就连最不靠谱的路星星,都在从滨海大学回来后稍微收了收心,开始愿意沉下心真正的跟着功课师叔学习经籍了。
这一学,就是一日千里。
简直就像是班里最聪明的那个学生,平日里仗着天资胡闹,也还能保持个平均分。
但当他真正想要认真的时候,那份平时被埋没在吊儿郎当的笑嘻嘻之下的天赋,才算是展现了出来。
而李道长最喜欢也是最小的师弟,乘云居士,更是不世出的天资。
就连乘云居士的徒弟燕时洵,都是难得一见的恶鬼入骨相——更是迄今为止,唯一成功活了下来的恶鬼入骨相。
稍微一捋顺思维,监院忽然在感慨之余,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只有这样的暴脾气才能更好的触摸大道,在修行一途上更进一步吗?
监院摸着下巴沉思。
宋一道长在看到监院的时候,还特意停了下来,向监院行礼致意。
因为在滨海大学的时候,宋一道长是所有前往的道长中伤势最重的一个,他自己甚至都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已经做好了用性命守护滨大学子的打算。
如果不是燕时洵力挽狂澜,宋一道长已经以身殉道,埋骨滨海。
但即便活着回来,宋一道长也在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动,还是最近伤势好转,才揪着路星星教训。
——却没想到,即便如此,老道长入定结束之后,还是揪了他回来,因为路星星的事情连带着把他也骂上了。
宋一道长原本匆忙出门而披在肩上的道袍,早就滑落了下来又被老道长扔了出来,被他抓在手中,也来不及披上。
他的发髻还带着些许凌乱,衣衫也因为老道长追着他揍而有些散开来,包裹在胸膛前的绷带透出点点血迹,连带着雪白的中衣都沾上了些许,形象颇有些狼狈。
监院忍俊不住,朝宋一道长摆了摆手:“宋道长赶紧回去继续静养,冬日风冷,别你伤口再恶化。”
老道长听到监院的声音,哼了一声,让他进了来。
“李道长,在您入定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阴路……”
监院朝老道长一躬身,就要急切的说出自己最担忧的事情。
却被老道长一摆手制止了。
“我问你,南溟山是怎么回事?”
老道长神情严肃,已经灰白的眉毛紧紧皱成一团:“我在入定之时,得见一丝天意,直指向南溟山。”
从很多年前,老道长窥得天机却濒死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大道将倾,天地将乱。
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时刻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
老道长看得很清楚,在他幼年时经常能见到的师父师叔请神借力的场景,随着他长大甚至衰老,已经越发的少见。
就算是国内最出名的几间道观,也很少听说谁成功的请神。
平日里的符咒所能借来的,只有一丝神力而已。
并且还不是所有道士都能成功。
不仅如此,就连出马仙堂口都传出来了话,说是不见神。
这让老道长开始怀疑,是否是天下神明皆已经殒身。
逐渐失控的阴路,就是这个猜测最好的证明。
而这次入定,老道长的魂魄环游太虚,隐隐看到了前所未见的景象。
——南溟山,生机盎然,远胜人间。
可是就在南溟山的生机达到顶峰之后,大道却开始加快了崩塌的速度。
人间恶鬼横行,哀哭不止,因鬼怪而亡的人数在短短数月内激增不止,令勉强恢复了秩序的地府重新变得忙碌。
可大量的新丧鬼魂统统挤在还没有完全修复,尚且脆弱的地府内,很快就让地府本来就勉强维系的运转出了问题。
地府崩塌,亡魂无处可归,恶鬼出逃人间。
死亡遍野,尸骸浮江。
整条贯穿南溟山上下的河水中,到处都漂浮着不肯瞑目的死尸。
与之鲜明对照的,却是南溟山冲天的生机。
像是一半地狱,一半桃花源。
诡异得令人脊背发凉。
只是寥寥几幅景象,就几乎耗尽了老道长的生机,也让他的魂魄差一点就没能回到身躯内。
睁开眼时,老道长明显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像是下一秒就会油尽灯枯。
而在老道长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言简意赅的告知监院的时候,监院眼睁睁的看着老道长原本乌黑如中年人的头发一点点开始变白,红润饱满的脸颊迅速干瘪下去,皱纹层层堆叠。
老道长的声音也越发沙哑,有血沫从喉咙间涌上来,又被他勉强吞咽下去。
却依旧染红了牙齿。
监院惊骇,几乎神魂俱裂。
他一把扑上去,直接按住老道长就将他往旁边的椅子上带,大声阻止了老道长继续说下去的趋势。
“李道长!别说了,可以了!”
监院目眦欲裂,心脏和手抖得停不下来。
这就是……这就是窥见天机的后果啊!
凡人之躯,怎能承受天地大道?
可偏偏就是凡人之躯,却顶起了将要塌陷的天地,牢牢的将普通民众护在安全之地。
哪怕消耗尽自己的生命,也想要保护生命。
这是他的道。
监院看得心惊肉跳,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天地不仁之下的公正和残酷。
直到老道长不再说话,衰老的趋势也渐渐停止了下来,监院的心脏仍旧砰砰跳个不停。
老道长静静的注视着身前的监院。
即便是被外界一致敬重的监院,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还年轻的孩子,是海云观的传承者。
而看着监院表现出来的关切,老道长忽然有些想笑。
海云观的后代子弟,无一辜负海云观之名……
就算他身死于此又如何?有更多的子弟会接过他没有做完的事情,继续用他们的肩膀,撑起天地大道,坚定的守护在生命面前。
不过,既然他是长辈,那这天,就还是暂时由他来撑吧。
老道长微微一笑,丝毫不见之前面对宋一道长的暴躁。
“我不说,但你知,是吗?”
老道长声音平静,目光牢牢锁定着监院,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监院连连点头,眼眶下泛起湿润的水汽。
“李道长,您放心,南溟山……不会有事。”
监院有些哽咽:“我等这就出发去南溟山,誓会将危机阻隔在山中,不让它有任何蔓延波及附近居民的可能。”
老道长定定的看着监院良久,然后,轻轻的笑了出来。
“好。”
……
直到监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仍旧久久没能回神。
而老道长虽然刚结束入定,却因为寥寥几语而迅速耗费了生机,其他还留在海云观内的高功道长已经急急赶了过去,请的医生也已经在路上。
监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办公桌上摞得高高的文件,眼神发愣。
静坐良久,他起身,找出了当年南溟山事件的资料夹,一份份文件摊开,字字句句,残酷写明当年所发生之事。
还有因此而死在了南溟山的道长们。
南溟山尸骸横江之事,惊动的不仅是海云观,还有其他门派。
不论是出马仙还是神婆,道士还是僧人,都前往南溟山想要探明真相。
但是,很多人却连南溟山都没有找到。
他们迷失在了南溟山周围。
南溟山地处偏南地区,地理位置很是特殊,混乱的磁场和多变的天气,让这座一直没能被成功开发的原始山林,变得极其具有挑战性。
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探索真相,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一切失效的传统定位手段,还要面临后勤接续不上,很可能因迷路而死亡在山中的残酷现实。
更何况南溟山如此惨烈的情况,已经摆明了是有邪祟在山中。
进入山中的驱鬼者们要一边保证自己的生存,一边还要防备着来自暗处可能的攻击……谈何容易。
但即便如此,很多门派仍旧没有预料到,他们派过来探查的人,竟然连南溟山都没有找到。
那些迷路的道长和大师回来之后,只有一脸迷茫,根本不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
按照他们所说,他们记忆只停留在将要进入南溟山的时候,再回过神,就已经身处在南溟山附近的山野,或是旁边的村镇中了。
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幸福到完全不想离开的轻松感。
‘我不知道,但那就好像是人生本来的目的。’
当年一名回来的道长,茫然道:‘人生于世不应该是承受苦难的,即便我们将那命名为修行,但我们真的需要它吗?为什么不去追寻快乐和幸福呢?’
‘不必去做任何艰难的抉择,不必去思考那些会让自己伤心痛苦的事情,只需要快乐健康的活着……这样的世外桃源,难道不对吗?’
那位道长道心剧烈动摇,没过多久就还俗从海云观离开了。
他临走时,说自己想要追寻桃花源,不想在艰苦的修行甚至为了保护其他人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位离开的道长。
可那位道长的好友卜算,却发现那位道长已然身死。
而其他从南溟山回来的道长,也都情况不是很好。
有的精神恍惚,有的在修行一途上再无法寸进一步,有的则很快就死于其他鬼怪的袭击之下。
甚至还有几个门派,连门下弟子都失踪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海云观接连试过几次,但却皆是铩羽而归。
没有解决问题,却反而折损了不少道长在里面,连带的影响则更加广泛。
对于当时的几个门派而言,南溟山变成了一块心病。
他们想要探明南溟山的具体情况,却又不想要让门下弟子再做无用的牺牲。
无奈之下,驱鬼者们只能采用了折中的办法,在南溟山周围拦截,将南溟山的危险牢牢控制在山内,不让影响范围继续扩大。
但即便如此,南溟山下的村子,仍旧受到了波及。
村里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死去。
最开始的时候,失去了亲人的家属还会悲伤的哭泣,郑重的操持祭奠,用早已经为老人准备好的棺木下葬。
可是很快,死亡的范围已经不再是老人,而是将中年人甚至正值壮年的年轻人也囊括其中。
死了家人的村民强忍悲伤,在送走了老人之后,又开始送走家中的顶梁柱和年轻人。
村子附近的棺材铺很快就卖完了所有棺材,雕刻墓碑的匠人忙得昼夜不眠。
但即便如此,依旧跟不上村人死亡的速度。
而隆重的灵堂和考究的棺木,也变成了潦草的丧葬和随意买到的棺木。
到最后,甚至村人连棺木都无法买到,放在家中的尸体在炎热的天气下开始腐烂,尸水流淌了满床,虫蝇爬满墙壁,嗡嗡作响。
还活着的村人,已经没有眼泪了。
他们对死亡已经麻木,痛到没有了感觉。
有些人家甚至整家灭门死亡,无一活口。
尸体堆积在家中,却再也没有人能够操持他们的丧葬。
而邻居们也都忙着自家的葬仪,筋疲力尽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抽得出精力去管隔壁灭门的尸体?
当时去往村子查看情况的海云观道长中,就有王道长。
年轻的王道长一踏进村子,就差点被尸体的恶臭熏了个仰倒。
虫蝇嗡嗡响着在空中盘旋,无人耕种的荒废田野间残留着纸钱,随风被轻轻吹起。
而村中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安静无声。
就连嬉戏的孩童都没有。
一片死寂和萧条。
王道长站在村口,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这样死寂的场景攥住,连跳动都慢了下来。
满心荒凉。
村子里的三岔路口站着迷茫的魂魄,浑噩不知应该往哪个方向离去。
没有了活人的村屋中,茫然的魂魄坐在椅子上,脚下就倒着自己已经腐烂的尸体。
一路走进村里,越是看,王道长就越是心惊。
他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年轻和没有阅历也让他更加容易心软,同情起这些村人,想要尽可能的拯救活人,送亡者离去。
但一名苍老却精神矍铄的阿婆,却制止了王道长。
‘死亡的都是有罪之人,年轻人,你最好不要管这件事,立刻离开村子。’
阿婆自称姓南,干练简洁的向王道长说明了原因。
村中的人在死亡之前,都有着相似的经历,就是魂魄离体。
不仅死亡的人有,还活着的人也同样有。
只是,有的人魂魄被留在了阴间,有的人,则平安还阳。
南阿婆也同样经历过这一遭。
‘阎王爷发怒,要带所有有罪的魂魄前去审判,有罪的要偿还他们的罪孽。’
南阿婆冷笑:‘如果有些人不是为了要金孙,接连送走了刚出生的女童,又怎么会有此下场?如果有人不是逼死了年轻媳妇,又怎么会被阎王爷审判?’
‘甚至还有些人,竟然想要和南溟山里的那位一起胡闹,枉顾生命,献上祭品,和邪巫又有何异?’
王道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原因,一时错愕无法回神。
南阿婆却催着他离开,告诉他亡者皆有其罪,不必同情。
‘我已经把我家幼儿送走,接下来,就是去南溟山内,乞求那位停手。村中剩下的人也都和我是同样的想法。’
南阿婆眼神坚定:‘既然我们村的人也参与其中,那我们就有义务制止。’
因为南阿婆在村中德高望重,还会主持村中丧葬新生,算是村中巫婆,所以她对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心如明镜。
尚且稚嫩的王道长被南阿婆轰走,还没出师的他也不敢擅自拿主意,就出了村去询问海云观的道长们。
等道长们闻讯匆匆进了村,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村子。
南阿婆和其他幸存的村人,消失了。
道长们无法确认他们是否是进了南溟山,因为他们循着村民们踩出来的小路想要进山,却再次迷路,走到最后又绕回了村子。
像是南阿婆担忧其他人无辜送命,所以拒绝了他们的进入。
后来,那些人再也没有了下落,村子也渐渐荒废。
好在那一年之后,南溟山原本爆发出的死亡竟然渐渐平息了下来,江水中也再不见尸体踪迹,所有有关于鬼怪的事情,竟然消失殆尽。
就好像那里忽然从人间地狱变成了世外桃源。
而南溟山的事情,也渐渐被人遗忘,年轻些的孩子们再也不知道那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资料,都被归档在了海云观内。
直到这一次,监院郑重的将文件翻出来,让当年的一切死亡,重见天日。
但是,在监院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文件夹中一份当年的手绘地图时,却忽然眼神一凝。
——他看到,河水顺着南溟山向下,流经的村子中,就有一个地处深山中的村子,名为山洼村。
正是长寿村的本名。
监院心中一惊,立刻给官方负责人打了电话。
“不是长寿村,是南溟山!”
监院难得如此失态,声音都带着颤抖:“长寿村就在南溟山的下游,河水从南溟山发端,流经长寿村向下。”
“恐怕长寿村……也和南溟山的情况相似。”
当年折损了数十驱鬼者的性命,甚至不少人迄今为止都没有找到尸体的南溟山,竟然重新以长寿村之名,出了事。
监院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解决南溟山一事,甚至十几年前,在那场人与未知的对抗中,他们也从来都没有赢过。
要不是南溟山的威胁忽然就停止了发酵,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而如今,节目组进入长寿村拍摄,却再次出事。
直播镜头里出现腐尸,嘉宾们似乎有所遗忘……
监院想起了官方负责人刚刚交给他的分析报告,里面的背景介绍中就说明,长寿村出名是因其世外桃源般的幸福,而河水贯穿村中。
这一幕,与十几年前何其相似!
一时间,电话两边,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身处特殊部门,知晓当年南溟山一事的官方负责人,重重僵在了原地。
手机从他手中脱落。
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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