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枫镇大肉面柠檬风味泡蔬菜
温崇月叹气:“真不错, 可惜我没有碰碰车来让你开。”
夏皎想说什么,但鼻子痒,重重打了个喷嚏, 她立刻扯了湿巾, 用力擦着鼻尖, 不想在温崇月面前失态,即使对方见过她很多次失态失控甚至失禁。
泪失禁。
温崇月顺捏了捏她的腕:“瘦了。”
夏皎沉默两秒,告诉温崇月:“你知道吗?你刚才捏我的感觉, 挑猪肉似乎差不了太多。”
温崇月否决:“不可能。”
说:“卖猪肉的可不让随便碰肉。”
夏皎:“……”
难得的好天气,却不能行。
玻璃窗外树荫浓, 温崇月购置的房子在三楼, 背阴面可以看漂亮的树冠,以及栖息在上的鸟雀。向阳面视野开阔, 尤其是樱花开的时候, 遥遥看, 团粉海, 阳光之下, 若灿灿锦缎。
猫咪贪玩, 总是眼巴巴守着看窗外偶尔停驻的鸟雀,不过如今大小两只宝贝缩在夏皎怀抱中, 蝉鸣还未始,夏皎看着温崇月在尝试寻找枫镇大肉面的配方。
季节交替, 般会讲究食疗滋补。更何况, 苏州理位置优越, 太湖三万六千碧顷,三分之二归苏州。
温崇月喜好吃肉,春天做酱汁肉, 红曲米酱汁调樱桃的『色』,浓香馥郁。夏皎之前不吃鱼,但温崇月做得细致,不会被刺误伤,也忍不住破了戒。
就像太湖上歌谣唱的那样,正月捕细肉头塘鳢,二月桃花流水鳜鱼肥,三月补菜花甲鱼,四月昂刺鲜掉舌头,五月吃太湖银鱼细炒蛋,六月有白鱼。
鱼之外,还有滋补汤,流水般补着夏皎的体。
冬末春初,温崇月用蜜枣藕煲章鱼,炖花胶更是必不可少,不过花胶不易消化,吃多了容易胀滞,就改成木瓜汤,往里面放些墨鱼提鲜,天气渐渐热,夏皎偏好些素淡点的汤水,温崇月改炖玉米红萝卜马蹄汤,加了瑶柱慢慢煲……如今入夏,温崇月刚好买了鳝鱼,原本想做紫苏黄瓜鳝鱼,现在看来,可以更改下做法。
猪骨、鳝骨剔来煲汤,温崇月在厨房中有条不紊处理着,沙发上,夏皎裹着『毛』毯,闷来些汗,体开始发热,她知道不能晾着,再闷闷就会好。两只猫咪从『毛』毯下面拱来,跳跳蹦蹦去阳台上爬通天柱,在剑麻柱上磨爪子。厨房门开着,夏皎能够闻淡淡的香味,电影还在播放,但她已看不下去了,慢慢躺在沙发上,蜷缩着体,睡觉。
就眯会。
夏皎想,就眯会,然后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人的大脑总是违背意,夏皎做了个长长的梦,她梦夏季『潮』湿闷热的北京,她坐在并不熟悉的人车中,车内放着首节奏缓慢的歌曲,能让她这个英文差生也能清楚听歌词。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是《moon river》。
开着车在下雨的北京中穿梭,隔着湿了的玻璃窗看去,霓虹灯光,闪耀如织,仿佛能牵扯通往月亮的道路。夏皎低着头,她穿着普通的衣服,懊恼今天怎么穿了旧鞋,门时还不小踩了水坑,运动鞋的边缘将老师车子里铺的毯踩脏了。
夏皎小声说了抱歉,老师笑了:“你为什么总是小翼翼的?”
夏皎说:“我不太会说。”
“是害怕说错?”
“嗯。”
笑:“人会犯错。”
夏皎抿唇,抱紧了书包。
“后面有个水果礼盒,”老师说,“拿着,是你英语进步的奖励。”
份奇的水果,是夏皎来北京后收的第份礼物,来自人偶然的份善意。
moon river。
车子在月亮河中穿梭,月亮在空,雨水成河。
皎皎月明,明月何皎皎。
“皎皎。”
月亮河戛然而止,她从雨天的梦境回晴朗的现实。
夏皎睁开眼睛,她了的汗,大大喘着气,阳光越户,将板室内切映照得亮灿灿。
夏皎眯了眯眼睛,看不太清。
温崇月说:“吃饭了。”
夏天适合吃白汤面,猪骨鳝骨熬得久,团软软脂香骨汁全融汤中,温崇月尝试往里加了酒酿吊香,用螺丝来配,带着淡淡的清香气,丝毫不腻。
鳝鱼肉也没有浪费,单独剔来做份紫苏黄瓜炒鳝肉,蔬菜鳝肉三二分,更显清香。
爱吃苏式面的人,浇头得来上好几碟,中材料有限,温崇月只做了两份,份卤鸭碟,份三虾碟——虾脑、虾籽虾仁,如今梅雨季已结束,再往后的虾就不若此刻鲜了。
好菜得赶时令吃,过了时令,美味要大打折扣。
除此之外,温崇月还做了其小菜,碟清灼菜,碟葱油香菇、碟糖醋藕片,碟细细生姜丝——
“生姜丝?”夏皎愣了,难以置信,“直接吃吗?”
温崇月泰然自若,夹了筷,放在自己的面上:“试试?”
夏皎猛烈摇头。
她看着温崇月面不改『色』将姜丝面吃掉,仿佛自己的舌头也跟着辣来。哆嗦下,夏皎选择暂时不尝试,先吃面。
温崇月擅长做肉,夏皎没有吃过正宗的枫镇大肉面,但现在的这份也不错,肉选的肥而不腻,软烂且不柴,筷子夹来的时候要小,不留神就夹断了肉。焖得味道也好,入即化,香味像是乘着滑梯,嗖下稳稳落入胃中。
汤底也鲜,清汤中有酒酿米粒,清爽可。难得夏天吃热汤面不热不急,舒适宜人。
趁着温崇月不注意,夏皎偷偷夹了条姜丝——她看温崇月吃得镇定,总感觉这平平无奇的姜丝似乎也具备着奇妙的鲜味儿,毕竟这可是温崇月做的饭菜耶!
怀着这样美好的期望,夏皎咬了。
的确很鲜,是嫩嫩的鲜姜,咬破整个春天的嫩,像是强劲的东风在腔中刮阵青青草木林。
但再鲜嫩也掩盖不了这是姜的实,夏皎的眼泪唰下辣来,忍着吞下去,才开始吃面。
她听见温崇月闷声笑了下,站来,离开,过了会儿又端了杯柠檬水过来,里面加了鲜切的柠檬片冰块,杯子边缘点缀薄荷小苗。
夏皎咕咕咕灌水。
她尝试挽回自己的颜面:“看上去很清爽。”
温崇月没有坐下,确认:“想要清爽?”
“嗯。”
清爽的小菜很容易,温崇月之前做了柠檬风味泡蔬菜,原本是预备放在夏皎的便当盒中做配菜,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在鲜柠檬香醋、粗盐、砂糖、月桂皮、黑胡椒粒小红椒的浸泡下,细细的芹菜梗黄瓜仍旧有着美味的颜『色』,更不要说红红的甜椒。
倒在白底绘着小草莓的瓷碟上,干净又整洁。
泡蔬菜放在冷藏箱中储存,夏皎夹了块小黄瓜,被腌泡的脆生生,黄瓜有的清香在柠檬催化下达奇妙的巅峰,凉凉的感让味蕾要跳来,她满足极了:“好吃。”
夏皎夸赞温崇月:“太厉害了,我感觉你好像什么会。”
温崇月说:“你做的菜味道也不错。”
“不样的,”夏皎摇头,坦诚告诉温崇月,“其实我感觉自己有点笨,什么想学,但学好的东西很少很少,我好像要比同龄人晚步。”
温崇月不吃了,沉静听夏皎讲。
“举个例子,”夏皎说,“上高中的时候吧,感觉边的朋友是,刚读高就有了目标,要去哪个学校,要选哪个专业。我没有,我只想着,考北京个学校就好,什么行,我想去北京。”
“读大学也是,大好像从刚入学就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考研呀,或者考编,国申请……”夏皎说,“我没有目标,就顺着安排来,上学,实习,就业,完全在走前人的老路,我没有自己的目的。”
温崇月说:“随遇而安也是种能力。”
夏皎不认同:“我觉着自己只是随波逐流——你能明白吗?就是,好像是将人生本末倒置了,就像结婚,应该是感情了浓处,两个人确定要互相扶持后才选择结婚,它应该是感情上升后的个台阶,而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温崇月没有说,看着夏皎。
夏皎还没有意识自己说错了,她继续说:“之前,我就感觉自己似乎是为了上学而上学,为了工作而工作……直前不久,我才有了目标。然后我发现,我的朋友,比如橘子,她早就有了。再比如你,你读大学的时候就已开始兼职赚钱了,但我了大四才得人生中第份工作薪水。”
桌子上,摆放着束漂亮的洋桔梗,这种花朵便宜,也漂亮,随便拍拍就有油画的质感,夏皎喜欢,买了很多回来。
温崇月说:“每个人的花期不同。”
夏皎:“嗯?”
“桃花在春天开,茉莉在夏天开,但它很美,”温崇月说,“不要有年龄焦虑,你也有很多我不具备的优点。”
夏皎眼睛亮亮:“我什么优点?”
温崇月如数珍:“你很擅长照顾植物,唱歌好听,善良,很容易共情、体谅别人,宽容……”
“以及,温柔。”
温崇月说:“你很温柔。”
温柔?
夏皎从来没有想过温崇月会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她。
她只是个患得患失,不太擅长人交际的伙罢了。
温柔的人不是她,应该是温崇月本,所以看什么很温柔。
就像月亮照在白沙上,明明是白沙借了月的光辉,月亮却会夸赞沙子洁净。
夏皎老老实实吃感冒『药』,多喝热水,多去厕所,终于在上班前恢复精力,成功踹跑了感冒。
蓝姐这两天不在,店里高婵郁青真俩人不太对付,聊着聊着就开始你言我语,夹枪带棒拌嘴。
夏皎全当没听,她还沉浸在为客人选择花材中。
她加上了客人的微信号,对方留下的名字是“柠檬”,说想要在男生生日的时候送。她还夏皎发来生日预订的餐厅名称,夏皎看了看,是装饰着许多花植物的餐厅。
也正因为对方爱花,柠檬才想送对方花朵。
夏皎保存了餐厅的址,离这里并不远,步行过去也就1千多米,夏皎预备着下班后过去看看。
送花需要场景契合,这是夏皎接的第笔订单,她想要认真对待,务必做完美。
思考着,夏皎脑海中隐约现了花材的搭配思路,她垂首,用笔在纸张上简单画些线条,听见后高婵惊呼声。
夏皎转,看郁青真的裤子鞋子湿了,脸『色』很不好站在原。
原来高婵在小翼翼挪装睡莲的醒花桶时不小撞了郁青真,受惯『性』,水溅来,弄了郁青真。高婵连忙道歉,郁青真硬邦邦说了句“没”,走开旁,扯纸巾擦上的水。
恰在此刻,店里的玻璃门被人推开,每日朵玫瑰的老人进来。
高婵在收拾睡莲,夏皎在用抹布擦上的水,郁青真离得最近。
老人对郁青真说:“我要朵黄玫瑰。”
郁青真湿了衣服,烦意『乱』,将纸巾抛进垃圾桶中,随取了朵黄玫瑰,草草剪了茎,递:“10块钱,谢谢。”
老人不接:“不包装吗?”
“10块钱哎爷爷,”郁青真说,“爷爷,只够买朵花不提供包装服务喔。”
老人提高声音,问:“谁说的?”
夏皎已擦干净面上的东西,她洗干净,来时刚好听这句。
走郁青真面前,夏皎对老人解释:“我店里只对100元金额以上的花朵提供可选的复杂包装服务,如果您购买的金额不足的,我只能提供简易包装。”
老人脸『色』稍微缓些,说:“我也不要多复杂,之前样就行。”
夏皎笑眯眯:“好的。”
今天老人选的黄玫瑰,夏皎就剪了份印刷着英文小诗的工纸,认真将黄玫瑰重新包裹好之后,她仔细用棕『色』细缎带包扎,系朵双耳蝴蝶结。
老人付了钱,也没说谢谢,转就走。
郁青真说:“结了婚的人就是不样,做情也仔细,显得我多落后。”
高婵笑着说:“别加’’啊,我可不落后。”
夏皎笑了笑,她解释:“品牌形象。”
郁青真说:“又不是慈善机构,要是每个客人只买朵花,估计店早就倒闭了。”
夏皎说:“花艺师不是从朵花开始练习的吗?”
郁青真不说了,她扯了纸巾,继续擦上被水弄湿的方。
傍晚时候,她朋友打电,抱怨,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真的,结了婚真的就不样,太可怕了,想结婚后我也变成那样,我就恐婚……”
夏皎的脑袋中已有了花材大概的雏形,她低头,将绘稿最后笔添上。
离开前,夏皎照例买捧花朵。
下午温崇月发了短信她,说有两个老朋友过来苏州,聚聚,今晚不能回做饭,大概会在九点钟。
夏皎决定自力更生。
前往餐厅的路上过个商业街,晚霞如织,铺金陈锦,不少大学生、年轻的情侣来约会,逛街。也有街头歌,找个不妨碍交通的方,捧着吉,对着架好的筒自弹自唱。
夏皎驻足听了会儿,对方唱了整首《忽然之间》,声音低哑,歌喉动人。
离开前,夏皎从怀中的花中抽了几朵粉蔷薇,静悄悄放在那人的书包上。
歌看着她,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习惯被人注视的夏皎顿时涨红了脸,捧着花,头低,匆匆就走。
不远处,温崇月坐在车中,看着夏皎弯腰歌悄悄送花,看着她骤然红脸,看着她怀中捧花急急忙忙走。
主驾驶座上的陈昼仁看过来:“你老婆?”
温崇月:“嗯。”
陈昼仁说:“没想她喜欢听人唱歌。”
温崇月:“嗯。”
陈昼仁:“可惜你五音不全,我记得你上次唱歌,橘子听就吐——”
温崇月转脸。
纠正:“上次她吐是因为你亲她,并不是因为我唱歌。”
陈昼仁并不在意:“但你唱歌走调是实吧?”
温崇月捏了捏眉,车内开着冷风,仍旧没由来感觉有些不适,焦焦燥燥的热。
换了题:“先过去,别让老秦等太久。”
老友相聚,自然少不了喝酒。
即使三个人不是酒鬼,也没有灌酒的陋习,但温崇月今天仍旧喝微醺。
也找了代驾,代驾还很年轻,还是大学生,健谈,路上温崇月聊天聊,侃大山,应当不是本人,说京片子。
温崇月有搭没搭应着,半阖着眼。
停好车后,代驾还笑着问温崇月能不能个好评,温崇月应下,听见代驾机又响来。
急急忙忙接了,问清楚址,显然在附近还有单。
温崇月问:“怎么这么晚了还接单?晚上能赶上门禁吗?”
代驾笑了,『露』洁白的牙齿,还有俩小酒窝,毫不掩饰:“过几天我生日呢,我想攒点钱,暗恋的女生买东西。”
温崇月也笑了,看着代驾拿折叠小电车,温崇月顺将车上瓶未开封的水递过去,嘱托夜间别太着急。
暗恋。
青春期的暗恋。
听来的确就很有趣。
不曾有过这种青涩体验的温崇月没有走电梯,独自上了楼梯,习惯『性』要输密码,才想中不再只是人。
温崇月按响门铃。
不分钟,只穿着居服的夏皎打开门,有点不好意思探个小脑袋:“……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呀?”
的确是提前。
温崇月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
夏皎脸的虚,很难不让人联想些不好的东西。温崇月没有说,迈步进房间,敏锐嗅空气中的味道。
温崇月走进厨房,这里干干净净,并非故现场。
的视线落在烤箱中。
温崇月问:“里面是什么?”
夏皎说:“苹果派。”
“喔,”温崇月若有所思,“里面还放了麻将桌?”
夏皎『迷』『惑』:“什么麻将?”
温崇月:“我听见里面苹果派在尖叫’胡了’,’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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