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棍

　　“喂，那边那个，喂喂喂，说的就是你，小冉子，给我回来！”

　　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张冉抚摸着额头上的淤痕，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出了车祸的，她今年犯太岁，出门前妈妈千叮万嘱让她万事小心，她就是不听，结果真的出事了。

　　“小冉子，你胆子肥了是不是？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人从背后揪着她的衣领往上一提，居然轻易就将她拎起来了。

　　“小冉子？”张冉疑惑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那是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这胡子刮得真干净，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连胡渣都没有？还有喉咙，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她看不到他的喉结，但这人不可能会是女人，那……是人妖？

　　“主子都要回去了，你还在这边磨蹭什么？赶紧跟上来！”那穿着古装服的不男不女的人将她放下，她疑惑地抬头。

　　好高，怎么回事？是她变矮了？

　　“哦……”张冉呆呆的点头，跟在一行人的最后面慢慢走着，还是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群人怎么都穿古装？走路如此有秩序，就像是古代的官府出巡一样，难道是在拍戏？

　　张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古装，又目测了下地面的距离，再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掌，打量了几下走在自己旁边和自己比肩的小男孩。

　　很好，她穿越了，魂穿的，虽然身上穿的是男孩子的衣服，可从身边人还有刚刚那个“男人”的话中，她可以勉强猜到，她应该是一个小太监……

　　晴天霹雳。

　　穿越就穿越，为毛是太监啊？她要当正常人的啊喂！虽然不喜欢相亲，可她还是想要谈恋爱结婚生子的！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顶看起来样式简单不惹眼、但造工精致价格不菲的大轿子，里面的人肯定非富即贵，跟在这种人的身边，只要会拍马屁，她肯定是吃喝不愁的，可她既然是太监，轿子中的人就是宫中的人，一入宫门深似海，步步惊心，一旦走错一步，那可是玩命的啊！选错主子她这一生也跟着完了，而且，她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连家中父母都没有来得及伺候，因为她从小学开始寄宿，直到毕业工作，几乎都是在宿舍中度过的，专业原因，她也极少与人打交道。不行不行，她的性格在宫中肯定会死得很惨很惨。要不……逃？

　　张冉东张西望，由于马车出行，前方的道路已经被清空了，可街角还是藏着几个畏畏缩缩的身影，他们看起来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脸庞上被厚厚的土灰遮住面容，可依旧掩不住那陷下去的两颊；两旁的店铺很多都是关门的，偶尔遇到一两间开着门的客栈，里面的小二掌柜也是满脸愁容，一看就知道是生意不好，经营惨淡。

　　“大人，大人，求求你了，赏小的一口吃食吧，小二的孩儿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再不进食，他就要饿死了！”前方一个拉扯着孩子不愿意让路的老乞丐哭喊着，被两边驱赶人群的壮汉毫不犹豫一脚踹开，老乞丐挣扎着扑上前，因为她深知这次若是无法乞讨到食物，他们母子依旧会饿死，只能赌一把。

　　已经被驱散开的人群见状，也纷纷学起来，都争抢着拦在路中央，乞讨声响成一片。

　　“不过就是一群贱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赶走。”轿子中的人出声了，声音不大，才刚出声就被淹没在乞丐们的乞讨声中，但站在轿子旁候着的人听到了，马上传令下去，壮汉们听令行事。

　　“滚开滚开！死远一点！”壮汉们的暴喝声中气十足，在有气无力如同苍蝇声嗡嗡响作一片的乞讨声潮中显得特别响亮，一点也没有被压下去。

　　果然，吃饱饭跟没有吃饱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啊——！”一声声惨叫声响起来，虽然是惨叫声，可因长期没有饱饭吃，苦民们的声音也是十分虚弱的，张冉在后面看得并不清晰，只听到前方的混乱声中夹杂着绵绵不断的拳脚声，一声一声，沉闷得让人心情压抑，空气中开始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惨叫声也渐渐微弱下去，而拳打脚踢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主子不喊停，没人敢停手。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好可怕。他们对一群快要饿死的乞丐都能这样凶，对不懂得趋炎附势的下人会不会更狠？她的胸口中像是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住了，这个主子不能跟，她也不敢开口为这些乞丐们求情。

　　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由于前方太过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边，没有人注意到最后面的她。

　　是个逃跑的好机会，这里不是宫中，她也许可以弃暗投明。

　　只是，这个世间还会有“明”的一面吗？无论如何，先看看再做决定，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她再退了一步，还是没有人发现到她，她立马脚底抹油，往一条小巷中闪了进去。

　　“请天神赐福，让我娘尽快康复吧。”

　　没有跑多久，她隐约听到有人在祈祷，声音好像是从旁边有些破旧的院墙内传来的。

　　这条小巷越往里走就越黑暗，有光线从墙上的破缝中透出来，张冉顺便往缝隙中看去，可以清楚看到里面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跪在地上，正在闭着眼睛虔诚祷告着。

　　张冉调整了一下角度，隐约看到那两人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她再调整角度，那人好像是背对着她站立的，她无法看清那人的脸，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

　　破旧的院子中除了这三个人外没有其他人，待跪着的两人虔诚祈祷完，黑袍人将一个折叠起来的符放到烛火上烧了，然后把燃烧成灰烬的符放进一个破了一角的瓷碗中，让生病中的老妇人喝下。

　　“天神保佑你们，喝下符水你娘亲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男子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语调温和亲切，听着就让人心生好感，想要亲近，只是那话中的内容……

　　“神棍，病了不带人去看医生反而是在这里喝符水。”张冉低声说着，摇了摇头。古代医疗水平落后，总是喜欢搞迷信，有钱请神棍还不如花钱看大夫。

　　她的声音很小，正面朝她这边跪着的两人并没有留意到，又或者是饿得太久，他们的听觉神经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听力范围也有限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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