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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慷慨月光尽踏,胸臆逐天去(李贤×宇文淮烨)


  “陛下…”李贤握着折扇的手不知何去,只能紧紧握着,有些拘谨的放在身侧,他谨慎的又看了一眼宇文淮烨,最终还是低下头去。

  天颜秀丽,不能直视。

  “朕只当你…不会做出此等事的。”宇文淮烨受伤的看着他,自嘲般的苦笑道,“父皇将我托付于您,提点再三,这样久的时间,不需多言,您就是我的长辈。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年来,只要是您所授,我都用在了匡正错误,治理江山上。”

  “陛下,臣没有谋反…臣真的没有必要,真的…”李贤手里的扇子就摆在身边,他跪的端正,似有几分委屈。

  “那从你这处搜出的书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淮烨问,“他们都说…我不信。我自己问你一遍,你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么?”

  李贤叩首而答,“无意。且书信之事,臣不清楚。”

  御座上少年的衣摆垂在地上,听说,他曾经的名字,是宇文赫。但后来有水患,改为淮烨算是有水火平衡之意。

  桓…

  这是他的表字,李贤在心里默念,也不知是想说什么。

  宇文淮烨没有说话。

  他呆呆的,忆起了旧事。“母妃…你去哪里?”宇文淮烨跪在地上,身边左右是两个内侍。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被拖到地上的徐顺,又看了看拖着她的两个人,“你们要把我母妃…带到哪里去…?”

  她早就没了力气说话,只是回了宇文淮烨一个温柔的眼神。

  满怀了柔情,这是宇文淮烨后来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的眼神。

  内侍没有说话,冲他低头行了礼,就准备带徐顺出去。

  宇文淮烨什么也不知道,但他忽然感觉,也许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可直觉上,就是这样,激的他只想哭。

  他猛的扑了上去,紧紧抓住徐顺,仰起头瞪大了眼睛,泪划了两行,哭湿了他的衣襟,“你们…你们放开我母妃…”

  “殿下,殿下快起来吧,这是陛下的意思,您别难为奴才们…”内侍一边试图拨开他的手指,一边好言相劝道。

  “我不要,我不要…你们…放开!”他发了脾气,抱的更紧,半个身子趴在门槛上,甚是滑稽。

  “你们几个还在看什么?!快把殿下带回去休息!”

  他们怕伤了宇文淮烨,也怕误了时间,连忙让人把他弄回去。

  徐顺的衣角被扯破留在他手里,他被宫女内侍抱回里屋,宇文淮烨试图在门关上之前,能再挣扎一次,可还是晚了。

  他颓废的跪坐在地上,无声的落泪,哽咽着让人也不知道怎么哄。

  可确实没人敢怠慢这个太子爷。

  正在宫人们一筹莫展时,圣旨一下,便都散去,不再管他。

  徐氏言行有失,念大公子年幼,仅废。然徐氏一族因而生恨,以下犯上,密谋造反,一再警告,一再僭越。罪当诛。废太子宇文淮烨为庶人。

  他手里还握着徐顺的衣角,有些不解其意的接过了圣旨,他把衣角放在自己身上,展开了那份圣旨。

  “什么…意思?”宇文淮烨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我想见见母妃…”

  还没等人开口,他便找好时机冲了出去。他知道,没有听到宫门关上的声音,那母妃就一定还在这个宫里。

  宇文淮烨站在井缘上,“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宫人不敢妄动,他趁着这时,又踩进了花坛,旁人不敢,只能由着和他绕。

  “让他进来吧。”

  偏房里是自己父皇的声音。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以往每日父皇来过,母妃就要难受好久。

  宇文淮烨整理好衣服,推开了门。

  “母妃…?”

  只看了一眼,他就昏了过去。

  徐顺的尸体掉在房梁上,唇角是明显服过毒,还在往下滴血。

  “醒了?”

  宇文淮烨睁开眼睛,眼前是两位白衣男子。一个坐在自己床沿,一个站在他的身后,长发未束,坐着的有些许傲气,站着的倒是松了口气。

  “啊…!”

  他眼前一花,又看到了自己母妃死去的模样。上下牙打架发出诡异的声音,温热的泪又沾湿了满脸。

  坐着的男子不耐烦的捂住耳朵,“喂…你鬼叫什么…好烦。”

  “子惜…”他身后的男子笑了笑,出声劝了两句。

  “我去看看小惟,药煎好了没有,你照顾他吧,哄小孩你比我在行。”

  他起身离开,把门拍上。

  宇文淮烨还是止不住的流泪,缩在床角,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抖的厉害。那人缓缓蹲下身子,跪坐在床榻前,对他嫣然道,“我是李贤,字伯愚,小少爷随意叫就好了。”

  他抽泣两声,往里面缩的更远了。

  “别怕,乖。以后我和子惜叔叔会陪你,好不好?”

  宇文淮烨这才知道,刚刚那人,是他从未见过的七叔。一个总让自己父皇头疼而忌惮的人。父皇说过,本来太子位,应该是他的。宇文淮烨并不理解太子和不是太子有什么区别,他把头埋到臂弯里,手脚冰凉,一句话也不敢说。

  “小少爷饿了么?”李贤随口问道。

  “你要也杀了我吗…”宇文淮烨抬眸,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发抖。

  “嗯…?怎么?”

  “母妃…母妃被杀了…好吓人…”

  李贤猛的一个激灵。

  宇文卿给这孩子看到了?!

  他试图去牵宇文淮烨的手,一半又悻悻的收了回去。

  “那个。以后哪儿有需要,直接告诉我们就可以了。啊…”李贤想了想,又温和道,“还是尽量告诉我吧,不去找你叔叔,他向来不积口德。”

  “什么意思…”宇文淮烨平静的询问,他想闹,想见见自己的母亲,可他知道,这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他甚至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的母亲。他只知道,母亲身子近一年来一直不好,可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死。

  宇文淮烨根本不明白,他还小,不懂为什么一切来的这么莫名其妙。

  “所以…父皇是不要我了吗?”宇文淮烨的眸子里,还有孩童的天真。

  李贤鼻子一酸,他像极了自己早夭的弟弟。

  弟弟是病死的,自幼父母早亡,自己投身书院,靠贩卖书画代人写信度日。后来,朝廷设了书斋,几乎所有人,都去念书,一般都能识得几个简单的字,写写家书还是不成问题的。自己也就没了生意,不够名气,书画也卖不怎么出去,到最后小弟弥留时,自己竟连一个干饼也碰不上。寻了贵人,可一见是两个细瘦男孩,签了卖身契也不值得,便无人帮衬。

  “嗯…没有,没有,会来接你回去的,只是因为别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见你。”李贤向来不会扯谎,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我母妃不要我了,我父皇也不要我了…怎么都扔下我…”宇文淮烨看得出来,他是在骗自己。

  李贤看了看他,虽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可自己此时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宇文怜将药碗递进来,宇文淮烨也没有说话。

  他吃了药,李贤便试图哄着他睡下。

  一整夜,宇文淮烨都没再说话,李贤知道,他根本是睡不着的。

  次日清晨,李贤有些昏昏欲睡,他打起精神,揉了揉眼睛,发现床榻上的孩子一动不动的缩成一团。

  李贤倒吸了一口冷气,推门就出去找宇文怜。

  “他他他…”李贤跑得快,撞在宇文怜身上,他晃了晃头,哼哼唧唧的,话也说不清,“他他…就是你…的…”

  “……”宇文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看你也说不清,我自己去看看吧。”

  他点点头,跟在宇文怜身后。

  房门未关,宇文怜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孩子。见那孩子一动不动,宇文怜其实也是有些慌。他伸出手,摸了摸宇文淮烨的身子。

  “没死,但是…很烫。”宇文怜白了躲在自己身后的李贤一眼“这么怕他死了吗,反正我皇兄也不要他,多碍事。”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李贤是知道的,宇文怜不会坐视不理,可他还是打算治治宇文怜这个不积口德的毛病,“那就不用管他了?”李贤也伸手,覆上宇文淮烨的额头,“摸着好烫手,你说碍事,就不管了吧。”

  宇文怜被憋的无话可说,他瞪了李贤两眼,自知理亏,“嘁…他,他死也不能死我这啊,要死死外面去。还有你!怎么…你…”宇文怜看着李贤无所谓的表情,这才缓过神来,“合着你…耍我?”

  李贤朝他莞尔一笑,“谁让你说话那么不中听。你还是先管管你侄子,这么烧下去可不太好,半夜里他也不说话,也不让我动,估计是吓到了,小孩子本来身子就不强,一吓也是容易病的。”

  “喂,这家伙现在就是个庶民,谁是我侄子了,关我什么事。”他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又口是心非的说了一句,“你看着他,我去叫御医。”

  李贤点点头,给宇文淮烨搭上了被子,让人去烧点热水。他摸了摸茶壶里的水温,倒是还不凉。

  大概是睡够了,李贤只坐了一会,宇文淮烨就起来了。这也许只是他的一个习惯,他睡觉的时候实在是乖,不踢被子也不乱动。李贤把茶盏递了过去,小孩子以手覆额,让他不由得感叹,这孩子的气质不愧是皇家太子。

  怎么宇文怜就没有,倒是满身的痞气。

  “多谢你。”宇文淮烨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病着,接过了茶盏,忽然又似乎怀疑的看了一眼李贤,是在决定该不该喝。

  但是他不会问出来。

  李贤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眼睛,自己打消了他的疑虑,“没毒。”

  “呃。”宇文淮烨脸上有点挂不住,低下头呷了一口。

  他把茶盏放在床头,抱住双腿,缩回墙角,又开始掉泪。

  “别哭,待会哭久了,眼睛要疼的。”李贤递了一块方巾给他,“乖,我都懂,小少爷,你要是真的要哭,那先拿着这个,沾过水,搭在额头或敷眼睛,也能舒服些,好不好。”

  宇文淮烨愣住,不由自主的接过了那块沾着水的巾子,看着李贤发愣。

  “你说你懂…是吗…?”宇文淮烨抽泣着问。

  李贤点点头,苦笑道,“我不会骗你,所以我说的任何话,小少爷都没必要起疑心。唔,不过,你要不要再躺一会?”

  “多谢你,不用了。”他说完这句话,眼前又是母亲死前的凄惨模样。

  这让他一个哆嗦,抱住了双臂,尽量把自己缩的更小,想要几乎消失,这样才算他认为的安全。

  李贤替他披上了被子,他知道,宇文淮烨的心伤,应该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所幸他年纪不大,对于事情不是太明白,暂时还有些迟钝。但李贤也很清楚,总有一天,宇文淮烨会问起当年的事情。这时,就是他成人的时候。

  “母妃…以后我再也没人陪了…”

  哭腔里李贤依稀听到这句话。

  他鼻子一酸,差点也想跟着哭。他试着,慢慢把手搭在宇文淮烨身上,替他顺气。

  其实宇文淮烨很乖,乖的让李贤有些奇怪。行走坐卧,都是各种各样的教养,似乎完美的诡异,难以挑出一点错处,就像是个传承千年的艺术品那样,精致到足以让人惊异。可非要挑出不足的话,那大概是有点过于的沉稳,没有半点活力。惟有他眼眸深处,是一星半点儿流露出的渴望。

  可他到底在求什么?

  李贤并不懂。

  “伯愚,我要带着小惟回城边的宅子去,王府住的不舒服,而且正好我也不喜欢小孩子,你陪着他在这里如何。”宇文怜的话看似询问,实际上他刚刚把手里的一圈钥匙递给了李贤。

  李贤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哎,你这是在问我的意见吗。这么多的钥匙,你是不是想把你的王府送给我?”

  “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宇文怜从身上摸出一个小信封,“给你这个,你拆开看看,过两天不是你的生辰么,但是刚刚好我当时大概要随着皇兄去外面,所以赶不回来,但是毕竟你现在是我府上的人,这可是用来买别人好话的,才不是专门给你的。”

  李贤接了过来,用两根手指从信封里顺出来了张纸。

  那是一份房契。

  王府不远的一条街上,千金难买的一座宅子。

  “这…太贵重了吧?”李贤拿着房契,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早年过的不太好,家里的宅子都卖了。别误会了,你跟着我,我总得好看点。不然我还能让你回书院去吗?给你你就收着,哪儿那么多话。”宇文怜不耐烦道。

  李贤犹豫了一会,垂下头,忽然扑在他身上,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子惜。”

  宇文怜倒吸了一口冷气,耳畔忽然泛了红。

  “放放开我!你你…谁让你动我了,谢我干什么,又不是因为关心你!你…你快点放开我!”他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喂你…”

  不过很快,宇文怜就笑着叹了口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

  恢复了几天之后,宇文淮烨身子才算是好了。但时常还是半夜里忽然惊醒,要呆个很久才能勉强入睡。一开始李贤看到夜里坐得笔直的宇文淮烨实在是有些害怕,但后来倒是也不介意了,他坐,自己就陪着他坐。

  最让李贤发愁的大概就是入了夜,宇文淮烨本来白日里话也少的很,基本上一天能说三句话都嫌多,入了夜更是一句话也不讲,更不乱动,吃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算是硬让他睡着了,也是翻来覆去满身冷汗,李贤问了他夜里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也只是干看着,一句话不说。似乎休息对于宇文淮烨来说,就是个十分奢侈的理想,根本无法实现。他睡得晚,起得也早,夜里还要醒个两三次。

  “你七叔和我说,你字子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贤关上房门,把手里的一个纸袋放在宇文淮烨床头,“那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宇文淮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是我做的一点小点心,我知道你晚上不喜欢吃东西,你可以明天尝尝看,如果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做。”李贤指了指那个小纸袋,对他笑道。

  他还是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李贤,又看了看自己床头的纸袋。

  李贤知道,他眼睛里的神色,是好奇。

  “真的不要今天吃嘛?”李贤凑近了他问。

  “是什么。”宇文淮烨缩在起身子,抬起头问。他抬头时,刚刚好撞上了李贤温柔的眉眼。只不过一秒而已,宇文淮烨就躲闪着移开了视线。

  “一些茶香的小糕点,你尝尝吗。”李贤的询问似乎只是个客气,他把小纸袋递给了宇文淮烨,“吃一点,没事的。”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子。宇文淮烨犹豫片刻,就从纸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茶饼,满手的茶香味顺着指缝爬上了他的指尖。不过一贯的贯彻了宇文淮烨的理智谨慎,他只是小小的咬了口,确认无事后,才很快的将茶饼吃完。

  “多谢…”

  “你喜欢就可以啦。”李贤像个孩子般笑道,“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多做给你吃,我会的东西可不少呢,怎么样,你七叔可是也向我要学过的,看在你比他可爱的份上,不然你想的话,我也教给你。”

  宇文淮烨咬咬嘴唇,呆愣愣的看了看李贤。

  李贤明显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

  “哎…没必要吧,不喜欢的话我自己做给你吃,不用学也可以吃到的…你别不开心啊,你这样看着我好吓人的。”

  “嗯…”

  宇文淮烨沉如夜色浓墨的眼眸里,忽然多了一丝笑意。李贤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多看了两眼,却发现那笑意虽浅,但也是真的。

  “你好像我小弟。”李贤有些黯然的说道,可随后又反应过来,摸摸他的头发,“没什么啦,早点睡吧?”

  他没说话,李贤也知道,便没再多问,只是自顾着把烛火弄的暗了些,而后往一边的书桌边上去了。宇文淮烨睡觉总不踏实,自他来的时候李贤就随着他夜里照顾着,病好了宇文淮烨也没说什么,李贤就当了默认,许自己晚上陪着他。

  整个前半夜倒是还好,李贤伏在桌案上昏昏欲睡,磕头打盹的看着自己还没有背下来的书,就听到宇文淮烨小声的哼唧。

  只见到他忽然坐起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似是在抽泣。

  李贤放下书,轻轻走到宇文淮烨床边,“子桓?你怎么了?”

  “她和我说…让我别记恨父皇…但是她下一句话,就狠狠地掐着我,抓着我和她一起吊在房梁上,她说…她说…是父皇杀了她…”宇文淮烨害怕的闭上眼睛,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摆脱什么一样,“每天每天…每天都是这样!母妃不在的时候父皇就会来!他在满天的血红里,离我好远…我从来不懂他的意思…但他在我梦里,转过头,却是只鬼。”

  李贤试图牵过他的手,可却被宇文淮烨一把打开,他似乎不在乎一般,把自己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垂在耳畔更是憔悴了不少。

  宇文淮烨一直在颤抖,许久后他才仰起头哽咽道,“我梦到…我…我母妃了…”

  李贤摸摸他的头发,“乖,别怕,能说说是怎么回事么?”

  “她和我说…让我别记恨父皇…但是她下一句话,就狠狠地掐着我,抓着我和她一起吊在房梁上,她说…她说…是父皇杀了她…”宇文淮烨害怕的闭上眼睛,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摆脱什么一样,“每天每天…每天都是这样!母妃不在的时候父皇就会来!他在满天的血红里,离我好远…我从来不懂他的意思…但他在我梦里,转过头,却是只鬼。”

  李贤试图牵过他的手,可却被宇文淮烨一把打开,他似乎不在乎一般,把自己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垂在耳畔更是憔悴了不少。

  “子桓…子桓你听我说好不好?”

  “走开!他们都不要我了…你还来缠着我干什么?!”宇文淮烨怒不可遏的朝李贤吼道,“你们干脆都不要管我啊!我想了很久…我知道…是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什么也不会,我能做什么…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就要去好远好远的边关了吧…”

  “你先别急,好好听我说,好不好,冷静一点,我对你没有恶意。”李贤知道他受的打击太大,精神不太稳定是肯定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介意的意思。其实他这样发脾气哭诉,李贤倒是还高兴。如果他一直什么都不说,脾气也不发泄出来的话,李贤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了,那样的话,迟早憋出什么病来。他这个冷静性子,肯发脾气肯哭肯闹,就是逐渐的信任了。

  宇文淮烨缓缓低下头,眸子死死地盯着李贤,眼里有些戒备。许久,他把头伏在自己的手臂上,埋的深深的,这才又开了口。

  “那你说。”

  “他们没有不要你啊,你看,你现在是在你七叔的王府里,你说,要是真的不要你了,不就早把你丢出去了,怎么还要你接着在长安?”李贤笑笑,“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很像我弟弟,如果是你的话,我反正也没处去,我没家,也没家人,媒人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打算给我说媒。你说哪有姑娘看得上道士啊?我可不像你七叔那家伙,只是白占着身份学艺而已。所以呢…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以后不管出了什么意外,流放到哪儿去,我都跟着你,也当是跋山涉水,我们到了那儿,我就开始整理沿途看到的景色,都写成册子,再把我近年来的东西都写下来,这样不管多荒凉,也都是好的。”

  “小子桓。”李贤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的头发,“我幼年的时候不得不抛下我弟弟一个人扛着病痛,后来他走了,我也没能陪他。我和你也有缘的,所以…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抛弃别人一个人了。旁人要不要你的无所谓,我会永远在。”

  宇文淮烨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李贤也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垂下眸子,仿佛在想什么一样。

  “那我母妃…?”

  “她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她从不会恨你,也从不会和你发脾气,她爱你,这个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宇文淮烨一愣,墨色的眸子逐渐染上一层水气。

  府上的侍女都不知道,这个小少爷来了这么久安静了这么久,今天如何哭的这样伤心。

  “你看,这个伞呢,更在骨,而次在于皮,其实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李贤把伞面仔仔细细的贴好,然后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研读医术的宇文淮烨笑道。

  宇文淮烨看了一眼李贤手底下的油纸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指了指手上的医书,“这味药一般在哪儿可以见到?可以用在伤寒症里吗?”

  李贤伸了个懒腰,锤了锤自己的腰,站起身来立在他身边,看了一眼书上的句子,“可以啊,这个药不难找,有时间我去给你找来,你看看具体长什么样子。”

  “好。”

  李贤家里人本是采药人,后来双双出了意外,也造就了自己和弟弟无依无靠的局面。但李贤自幼就随父母学习医术,他们说,不管什么时候,自己会点救命的本事,也能让他们放心。所以李贤一直记着,他不愿让父母为自己担忧。

  “伯愚,我想养只小狗。”宇文淮烨把书合了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李贤说道,似乎是怕他不同意一样,末尾还又补了一句,“不会耽误我读书…但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事的。”

  “我怎么会不愿意。”李贤蹲在宇文淮烨身边,仰起头看着他,眯起眼睛笑道,“我也喜欢小狗,而且…我相信子桓,小狗狗怎么会耽误你读书。喜欢什么颜色的啊,我去给你找找看,怎么样。”

  宇文淮烨低眉,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总觉得,这样的感觉在哪儿见过。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试图忘记却一直又舍不得而一直在寻找的感觉。他不知所措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以前…都不让我养,他们都说,这会影响我读书,而且也怕冲撞了旁人,所以…不让我养。”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爬树抓了只鸟兴高采烈的带给母亲看时的那份喜悦。母亲先是夸了两句,便说最好还是放了它,与它的家人团圆去,自己没听,后来才知道,那是陈皇后养的鸟儿,歇在树上是跑出来的,她找了许多天未见踪影。当时父亲虽未追究什么,可是从那以后,些许别有用心的人便都说,母亲教唆了自己,下次还不知要夺什么呢。鸟还了回去,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自己不舍的寂寞一个人,求父亲要只小狗,却被冷淡回绝。

  太子,是不该玩的。

  “现在没事了,小子桓可以好好的养狗狗,我也会陪你一起照顾。”

  如果自己母亲还在,看到自己把狗狗照顾的漂漂亮亮,那她会不会很开心。她的小子桓终于不再需要她拼了命去保护了,终于可以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也可以照顾一些比自己弱小的生命了。这是母亲教过的,只是…她却再也看不到了。不管谁说什么,宇文淮烨的心总是偏袒在徐顺身上的。

  曾经听母亲说过,她幼年时养的只街上捡来的趴儿狗,陪着她长大,到嫁人,最后在一个夜里悄无声息的老去。

  “我想养…就是街上随处跑的那种小狗。”宇文淮烨说道。

  “好。”李贤笑着摸摸他的头发,“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看看。”

  宇文淮烨抬起头,有些诧异和难以置信,“可以吗?”

  李贤点点头,他看到了宇文淮烨眼睛里的半分欣喜。

  “伯愚…你说,我母妃到底做错了什么。”宇文淮烨喃喃问道,“我觉得她什么也没有做错…我的书和我的字,都是她教的。她和我说…要在意所有生命,要帮别人,也不要害怕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要伤害别人。她说…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她不希望我这样。”

  “小子桓,你听我说。”李贤轻呼了口气,“娘娘没有做错任何事,别人也不一定做错了,这些事情的根本原因并不是谁对谁错就能解决的,其实,我很高兴你能问这样的问题。但小子桓,你要记下来,所有的不顺利都仅仅是巧合叠在一起的无奈。但无奈并不等于无可奈何,所以…不管怎么样,对待这样的巧合与这样的无奈,只需要保证自己稳定而能够解决,这样就够了。小子桓,你要知道,娘娘知道你还惦念她,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宇文淮烨似懂非懂的看着李贤。他犹豫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我会像母妃说的那样,做个好人,不会有愧于自己,也不会有愧于她所有的心血,更不会有愧于天地万物。”

  宇文淮烨的功课便都是李贤教的。

  就是宇文怜也会偶尔来瞧上两眼,小侄子脾气温顺寡言少语,宇文怜这个做叔叔的倒是显得不怎么懂事。

  “我说现在要吃就是要吃。”宇文怜把扇子放在腰间,“你去问问伯愚,你去问问是不是我吃东西从来不顾时间。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管起来我的事了?”

  “现在太晚了…你出去小厨房肯定要吵醒伯愚…他刚刚睡下,你用晚膳时不好好用…现在还要去折腾他…”宇文淮烨底气明显不足的小声抗衡道。

  “你放肆!”宇文怜也不顾了别的,“我怎么样要你管啊?”

  宇文淮烨撇撇嘴,“可是现在也真的没什么吃的了,厨子们也都睡下了,你怎么这么能闹…”

  宇文怜一愣。

  “你说什么?我能闹?”他站在宇文淮烨眼前,低下头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说的事,从来都不是闹。原是我不该让你去做,可我也未曾叫你,你多说什么,难不成倒是是要跟我闹么。”

  宇文淮烨半低着头,只是抬起眉目瞧了两眼宇文怜,又慌忙的低下了头。

  自己的七叔毕竟是嫡出长子,又千万宠爱,那副冷清的样子竟也看不出多少骄横,只当是众人自愿的俯首称臣罢了。

  “我没有…我只是…可…可是,近来伯愚有些不太舒服,他难得好好睡上一会,我…”

  宇文怜斜眼瞄了一眼宇文淮烨。

  “是吗。那既然是这样,我不是记得,你住的小院是我府上管事的,有个厨房。不然你去做,我等着。至于伯愚,我明天会去看,哎,怎么样。”

  宇文淮烨转了转眼珠,没有说话。

  “你这孩子…”宇文怜哼了声,也不打算纠结下去,“这样的话,你怎么没睡?”

  他摇摇头,“我睡不着。”

  宇文怜到底还是个小孩样子,他随地往台阶上一坐,指了指自己身边,那雪白的锦绣衣袍就被他像是垃圾一般扫在台阶的边角落,“那你站这干什么,坐下说会话。”

  很明显的是,宇文淮烨完全就是在嫌弃。他俯视着台阶,又看看宇文怜眼里逐渐的不耐烦,深呼了口气,撩好衣摆坐在了宇文怜身边。脊背挺直,双手也搭在膝上,像是谁家的深闺大姑娘似的。

  “喂,别一脸这个表情好不好?你想养狗的事情,还是伯愚那小子拜托我去给你找的。你一天天的,也不讲话也不出门,不怕我给你找个狼崽养么。”宇文怜不服气的说道。

  “那还更好。”宇文淮烨冷声答道。

  宇文怜舌尖抵在牙齿后,舔舐下皓齿的边角,启唇轻笑,“还挺有意思啊。”他用指尖挑起宇文淮烨的下颌,算是迫使的四目相对。

  宇文淮烨的目光有点躲闪,落在左边的空地上,又转了回来,坚定不移的对上了自己七叔那带着嘲讽挑逗意味的眸子。

  “成吧。”宇文怜收回手,将垂下的长发撩到耳后,“我兄长是这样教你的啊。你是皇子,出了事呢…总要想到陛下。”

  从未有几个下属敢这样看过宇文怜。倒不是他怎样的不近人情,更多的还是关于曾经他那至尊的地位,幼年时连伺候的宫女都要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顺心,给这小皇子摔了,即使皇后不问,谁能保证皇帝不问。

  “那难道…七叔这样的骄横无礼,也是陛下教的么。”

  “哦?”宇文怜笑道,“我可只看到你的无礼。”

  “不与你多费口舌,你哪一次见陛下时,是遵守过君臣之礼的。”宇文淮烨也不甘示弱,“你要怎么说。”

  宇文怜扬起头,“我怎么样,倒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剑拔弩张。

  二人几欲爆发的情绪终止在面前横着的一本书卷。

  “哎哎哎,干什么呢,怎么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个的在这吵架玩。”李贤把书卷了卷,“去,子桓睡觉去。”

  宇文淮烨点点头,提起衣摆起身往小院里跑。

  “子惜!你可回来啦!”李贤猛地扑了过去,宇文怜一个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是被他按倒在了台阶上的平台上。

  李贤的笑意有些尴尬的凝在脸上。

  “你反了?”宇文怜的长发扫在地上,错乱杂着李贤垂下来的几缕头发。

  他慌忙起身,摆出一副好看的笑意。李贤这家伙长得倒是可爱,五官脸型都像个小孩子似的。明明弱冠年纪,还似十五六岁的模样。

  “没反,没反。”李贤摆摆手,“这不是想你了嘛。”

  宇文怜没理他,自顾自的整了整衣服。

  “别生我气嘛。说起来,你的小侄子还挺可爱的。”

  “是吗。”宇文怜还有些不满,但他是做不到跟谁冷淡许久的,“我觉得还好吧,怎么了,你想做官吗。”

  “算是吧,但是也并不执着。”

  宇文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贤担心宇文淮烨,便先跑了回去。

  他正惦记着,从前的事。

  “殿下,你怎么跟弟弟动上手了!”宇文氏着急的跑了过来,连忙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掩盖不住的埋怨被宇文淮烨尽收眼底。

  “是他先打我,说我娘不好,家宴都没资格来。可是姑姑您知道,不是我母妃不来,是她病着,他这么说话,还先和我动手,难道我不能打吗。”宇文淮烨不服气的仰着头质问道,时不时还瞥了两眼缩在宇文氏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孩子。

  这是他的姑姑,宇文怜同父同母的姐姐。

  “是你说的吗?”宇文氏低头向自己的孩子问道。

  那孩子显然是被打怕了,宇文氏作为嫡长女,性子是向来不温顺的,想来在府上也没少训斥自己儿子。小侯爷看了一眼眉眼凌厉的母亲,吓得直掉泪,连忙摇摇头,“我没有…没有…娘,我没有…”

  “你撒谎!”宇文淮烨大呼道,小孩子细皮嫩肉的,二人刚刚倒是谁也没占着便宜,脸上手上都是血道子。

  宇文氏心疼儿子,哪儿管的了再仔细确认,叹了口气拉着小侯爷接着回了席。

  “怎么搞这么多伤,疼不疼啊,娘跟皇兄说声,这便带你回去上药。你好端端的,和他打什么。”

  这是宇文淮烨隐约听到的,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还是十分的气愤。

  “明明…就是你先说的嘛…”他噘着嘴,喃喃自语道。

  这件事父亲并没有怎么追究,但听到是由于徐顺的原因后,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

  “她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自己身上的伤没有人给上药,自己就住在母亲的宫院旁。可那段时间,自己却不能天天再去见她了,一直到伤好全了,连疤痕也没了,这才算是挨到父亲消了气。

  “没事,我们小子桓最坚强了,娘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也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啊。”徐顺摸摸他的头发,“不过以后可不要动手了,旁人欺负了你,你打了旁人不要紧,可是你要是被旁人打了,娘会心疼你的。记得娘教过你呀,遇到事情我们要慢慢说,不可以着急。”

  宇文淮烨的记忆断在徐顺的笑颜和自己满目的幸福这处。

  “子桓,想什么呢。”

  李贤推门而入,看到他捧着竹简发愣的样子有点好笑。

  宇文淮烨摇摇头,把竹简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李贤背在身后的手臂上。他没有出声询问,可眼睛里的疑惑倒是还有些小孩子的天真。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李贤把手伸到他眼前,笑靥恍惚是阳光,也是蜜糖。

  小狗的哼唧弄得宇文淮烨直想哭。

  “狗狗吗…”宇文淮烨唇角的弧度出卖他一度的冷漠,他谨慎腼腆的伸出手,想去摸摸小狗,也许是害怕像曾经那样挨骂,他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好一会,才轻轻落在狗狗的头上。软乎乎的绒毛逗得宇文淮烨终究还是咧嘴傻笑了起来。

  李贤把小狗放在他怀里,开始一本正经的教导道,“你要记得按时给它吃饭,但是不可以吃太多,每一天三餐就好了,少吃一点总归是比撑到了好,但是不要忘了给它喝水。现在来的话,替它想个名字,每天叫着长大了就会记住了。水一定要干净些,你若不嫌弃,以后我们的水可以分出来一份给它。现在还太小,不要吃肉,过段时间,可以少量加一些蛋,但只要一点就够了,到时候再和你说。”

  宇文淮烨点点头,只看着小狗摇尾巴摇的欢快,也把他的手指当了什么磨牙的,含在嘴里,幼犬的牙齿还细嫩,更多的只是舔舔罢了。

  “好可爱…”宇文淮烨逗着怀里的小狗,心情应当是从未有过的好。

  李贤看着他的样子,也开始了自我邀功,“这可是我选的,你七叔带我去,我就看着这是一窝里最好的一个,怎么样,是不是精神极了。”

  “嗯嗯…”宇文淮烨附和道,又逗了好一会,这才抬起头问,“话说回来,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和我们一样啦。”

  “啊,我还想要个妹妹。”

  “诶?!”

  李贤一个惊讶,这孩子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对宇文淮烨的性格再做一个更仔细的观察,他觉得,也许宇文淮烨还是个小孩子,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成熟。不过,这样最好。

  李贤应当也是知道的,这孩子毕竟是唯一的皇子。

  半年多的时间,宇文卿便被烦的不行,接连着的上书逼着他接回宇文淮烨。

  小狗应该才刚刚长大,李贤不慌不忙的帮他收拾东西,整理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又亲手缝了个香囊,塞在他的包裹里。

  “你要记得好好吃饭,按时吃啊。没事别惹的陛下不开心,你身份特殊,回去应该还是最好的。唔…我会替你照顾好小狗狗的,那个,你记得如果有时间,可以随时回来…”李贤喋喋不休的整理着包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你不回来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要是想我…”

  宇文淮烨不懂,他为何这样担心自己。

  “你放心就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不过说起来,我只是回皇城,路上的时间,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宇文淮烨接过他递来的包裹,“不过,你也一样,保重。”

  宫里人是在催促的,李贤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和他多告别,只能瞧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你养孩子还养出来感情了?”宇文怜打趣道。

  李贤受伤的看了他一眼,“呸,也就是你,往后成了婚,怕不是也带不好孩子。他…又像我小弟,这样的情况怎么能不在意嘛。”

  “那你自己也生个儿子啊。”

  “你明知我不能成婚的!”

  宇文怜笑笑,“你可以找个男人,然后自己收养个小孩啊。”

  他狡狯的看着宇文怜,“我觉得其实…你就挺有魅力的。”

  “你搞什么!”宇文怜猛地一脸红,“明儿我就和皇兄说,给你安排点事做,别天天闲着没事干!”

  这件事是宇文怜和宇文淮烨一起提的。

  但实际上,他总觉得宇文卿对自己哪儿不太满意,虽然李贤想了很久还是说不上来究竟是哪儿。他看着宇文卿对于自己弟弟幕府来的人,似乎实在是喜欢不来,尽管他尽力掩盖,可那些冷漠,还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李贤是接着跟宇文淮烨做事,偶尔也倒是能教教他东西。

  自己算是宇文怜幕府里,第一个出仕的。

  “伯愚。”

  李贤放下自己抱着的几份竹简,一卷卷的往架子上塞,而后才转过头。

  “你要想清楚,自己的君主到底是谁。”

  他回眸时,正对上宇文卿带着寒意的目光。

  这目光惊的他一个哆嗦,他忽然想起,那个张扬不知礼数的宇文怜。

  分割线!以下是作者的话里写不开的作者的话!

  (这是李贤和宇文淮烨的番外,一样,标题也是写不下的。具体说说文里的意思叭,大概就是关于最后宇文卿的询问,应该是来自于汉代的政治。这边的君主并不等于皇帝。曹操当年以丞相等官职开府,孙家当年也是以将军等官职开府,对于季汉我向来不了解,不多说。李贤和宇文怜一开始的关系就像是曹操和郭嘉,郭嘉的职位并不受于汉朝廷,所以他的君主应该算是曹操,而非皇帝,所以他要效忠的也是曹操,换句话说,他的主人是曹操。但李贤任职之后,和宇文怜的关系就像是曹操荀彧,一直觉得称荀彧为曹操的谋士也许是有点轻视了的,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百度一下谋士的基本定义。对于这一类的事情,我觉得最甜的应该是虞翻,明府家宝嘛,我可是你家的宝贝。李贤接了皇帝的任职,明面意义上他的君主就是皇帝,效忠对象也应该是皇帝。但具体私底下的事情,一般有心的还是会自降一级,做从前君主的臣子。对于宇文怜的官职等级实际上是错的,汉魏主门阀,诸侯王势力并不是那么大,而他们一般也是不会私养幕僚府吏的,但是为了凸显效果,是强行给宇文怜安了一个幕府上去,这个就当娱乐看看,别信。再提一嘴汉魏的事,我一直觉得实则是亡于门阀。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后汉书,关于汉魏的政治、官职体系还是很有意思的,具体不在这里一一赘述。自己笨嘴拙舌也不太会解释,可能解释出错,便要麻烦您提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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