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我蛮夷也!
科举考试报名的最后一天,韩侯安带着一大群真正的忠臣动身了。他们的目的地是韩侯的封地,百里之地不算大其实也就是一个县。
这个县在成为韩侯的封地之后,便改名为韩县。
一路上韩侯安并不乘坐马车,双手捧着祖宗的排位,也不穿鞋赤着脚沿着水泥路前进,走一路哭一路。
也幸亏如今的路是水泥路,不然他早就不行了。
一路之上,不断有着韩国的忠臣,独自一人披着个斗笠加入这支队伍。出发之时,队伍之中只有三千人,包括了韩侯卫队以及他们家人。
而等到韩侯安离开韩国境内之时,队伍总人数已经增加到了五千人。这些忠臣们大多数都练有武功,或许不够高深实力也不够强,但起码也修炼出了内气。
一县之地,换取韩国残余忠臣们不捣蛋。换取秦国的声望,这生意也还做的。
……
当这支队伍踏出韩国边境之时,卫庄、张良、韩非三人再次聚集在了一起。那一夜之后,三人便没有见过彼此了。
如今再见之时,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那一夜之前,三人分别是韩王、丞相,大将军,手握大权,一举一动便可以决定韩国的未来走向,而如今三人的身份却变成了亡国之人。
“大清洗要开始了,要么忠于韩国前往封地了此残生,要么忠于秦国为秦国效力,配合秦国建立基础统治。至于中间派,只能是被清洗被诛杀。”喝了一口秦国生产的果酒,张良叹道。
这果酒是秦国发明的,很快的就传遍了天下。在如今这个大争之世里,粮食是非常珍贵的战略物资。
用粮食酿酒太浪费了,但凡是大国,几乎都下达了类似的禁酒令,可是水果就不一样了。
“这其实是应有之意,当年楚国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韩非无奈的道。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这样的:楚国攻打随国,随国说我又没得罪你,也没犯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攻打我?楚国说:我是南方的蛮夷,不和你讲中原的道理,老子就是不讲理,就是要打你!
如今的这个世道是不讲道理的,秦国如今对待韩国的处理方式,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最起码没有像楚国那样,我蛮夷也!
至少秦国给了韩国的贵族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你究竟是跟着韩侯走,还是跟着帝国走?
在韩非看来,给了这个选择的机会就是大仁!
而且秦国重诺言,非常守信,他们说不计较之前那么就不会计较。如果说韩国迟早要灭亡的话,那么灭亡在如今这个守信重诺的秦国手里反倒是个好事。
“况且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快四百年。诸侯混战以来,先有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后有晋文公等人相继称霸,二百年前称霸也已经满足不了诸侯的欲望,他们开始谋求天下定于一。”
“近乎四百年的战争,天下定于一也是无数有识之士的共识。在我看来与其让其他国家一统天下,秦国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秦法严苛,但反过来说只要你遵守秦法,即使是最低级的黔首也可以很好的活下来。如果不考虑我的身份,我其实是很支持秦国的。”
如今已经不再是韩王了,甚至连韩侯都不是了,韩非反而放弃了之前的坚持,开始站在局外者的角度思考,路走宽了!
“那一夜从王宫之上跳下来之时,韩王非就已经死了。后来我活了下来,我就决定不要再被身份束缚,做一些想做的事。”看着张良韩非笑着解释道。
“经过此事我也明白,虽然我很聪明但我不是一个明君,我更喜欢的其实是读书。刚好秦王邀请我前往咸阳,当一任图书馆馆长,负责管理大秦的大图书馆。”
听到这里张良勉强的笑了笑:“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有大机缘,能够想清楚自己的本心也很不错了。听闻大图书馆之中有着至少十万卷书,韩兄此去也算是得偿所愿。”
说到这里张良就看向了卫庄,他想知道如今的卫庄又是怎么想的。感应到张良的眼神,一直沉默喝酒的卫庄也叹了口气。
“莲儿她怀孕了。”
一句话,仅仅只是一句话,张良就明白了一切。
他终于知晓,为何往日里无论何时都斗志昂扬始终不放弃的卫庄,今日是这般低调,原来是红莲公主怀孕了!
四年前,卫庄等人发动政变之后,韩非继位,卫庄则是娶了红莲公主为妻。
鬼谷弟子,天下间第一流的实力,红莲公主的丈夫,三个因素加在一起才使得卫庄可以从一个白身一跃成为大将军。
呼!
长长的喘了口气,卫庄接着道:“那一夜刺杀失败了,当时我碰到了星魂、月神、葵花太监三人,不是对手之后不得不开始逃亡。”
“最后我几乎就要被追杀而死,然后我跳下了悬崖被神秘人救走了性命,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我也有所怀疑。”
“等到我养好了伤再出来之时,韩国就已经灭亡了。那个时候我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知不觉的就被黑冰台和罗网给盯上了,接着我就回到了大将军府见到了莲儿,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怀孕了。”
“我和她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那一瞬这个想法充满了我的脑袋,反秦之事也被我彻底抛弃,我满脑子都是孩子。”
“为了孩子,我只能向帝国投降。即使我自己不怕死,可也不能连累红莲,更不能让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孩子还没出生就没有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卫庄的亲生经历告诉他,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他自己已经经历过一遍,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重走自己的老路。
想到这里卫庄继续长叹一声,今日在这里三人都不知道叹息多少次了,可还是在继续叹息。
这个理由一出,张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位老友,韩非自杀殉国然后失败了。生死之间改变了想法很正常,更何况他已经以韩王的身份死了一次,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学者,不过是个图书馆馆长,不能要求更多了。
至于卫庄连孩子都有了,张良也不可能要求他和自己一起继续反秦。曾经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宁愿当不上鬼谷子也要击败师兄盖聂,可如今却为了家人主动的向秦国投降,可以想象此刻的卫庄有多么痛苦。
哎!
又是一声叹息!
到了最后,三人之间的聚会仿佛只剩下了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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