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人生，哪得事事圆满

铁羽族的传统是，如果有族人死了，那么得举行阴阳祭。

        阴阳祭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生者与死者的告别，意味着，两者从此阴阳两隔。

        石城西侧，有着一个巨大的元晶矿坑，此时，成千上万的铁羽族人站在了矿坑里，而矿坑中心，已经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木台。

        “伟大的先祖在上……”有人在轻声呢喃着，呼唤先祖之名。

        接着，矿坑里，一个又一个铁羽族之人，都开始轻声跟着念了起来。

        每一个种族都是需要信仰的，而铁羽族的信仰便是曾经统治过飞羽星的先祖，只是，或许这种信仰已经在崩塌。

        因为，虽然这些人在黯念先祖之名，但是，他们的眼里没有光彩，脸上也麻木到没有任何表情。

        长久的悲凉，早已让他们连悲伤都已平静。

        陈铁和凌月站在矿坑的边缘，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等念诵先祖之名的仪式完了，那三名死去的婴儿会被放到木台上，然后，木台会被点燃，一切都会被烧成灰，预示着尘归尘土归土，当然，最重要的是预示着解脱，三个小家伙，不用在这人世间受苦了。”凌月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怕吵着了那三个婴儿的亡魂。

        陈铁沉默着，面对此情此景，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其实，那三名婴儿刚死亡不久，而且是自然死亡，灵魂并没有被磨灭，不像在原先那个世界里死去的人。

        原先那个世界，死在他与鸿蒙一战里的那些人，灵魂早已被他和鸿蒙大战时的无匹力量彻底磨灭，连灵魂都不存在了，陈铁想复活根本就不可能。

        但现在，陈铁其实是可以片活那三个婴儿的，他做得到。

        于他而言，逆转时空轮回复活三个婴儿而已，这不难做到，点正难的，是他的顾虑太多太多。

        如果逆转时空复活了这三名婴儿，那么他的气息便很难掩盖得了，到时，如果引来白羽族的注视，就会生出不小的麻烦。

        更让陈铁不得不谨慎的是，若引来辰祖殿的注意，那么就不是麻烦那么简单了。

        另外，他还得防备不知在何方的鸿蒙，在祖界这里，他没有任何帮手，只有自己，也只能靠自己，因此，他怎能轻易暴露自己？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当英雄，而是为了提升修为回去救该救的人的。

        因此，他只能沉默，唯有沉默，才能让他不那么愧疚。

        他从来不是冷血之人，但这回，他真的不能出手。

        不过，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凌月的肩膀，说道：“别太难过，其实啊，人生不就从来都这样吗，从来都不可能事事圆满。”

        说到这里，陈铁忽然叹气，是啊，人生从来都不可能事事圆满，如他的人生，不也是如此吗。

        他的人生，何曾圆满过？

        “我知道的，主人，其实我已经历过了不少次这种场面，只是，每一次都还是忍不住悲伤，我们本该让孩子们平平安安，可是我们什么都做不到。”凌月抹了一下通红的眼睛，说道。

        陈铁忍不住又沉默了，看着凌月挂满泪痕的脸，看着矿坑里那一个个麻木的身形，他忽然想，无论是原来那个世界，又或者是现在这个世间，又有谁是活得容易的呢。

        很突然地，铁羽族的人那一声声的昵喃消失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整个矿坑，瞬间寂静无声。

        下一刻，陈铁看到，有个年老的铁羽族人，把那三个死去的婴儿的尸体，摆放在了木台看，然后，陈铁看到了让他心中震动的一幕。

        成千上万的铁羽族人，每一个人背后的翅膀里，都脱落了一根羽翼，每一根羽翼都带着点点火焰飘向了木台。

        这个多灾多难的种族，在以自身之羽为火，去送别他们的孩子。

        “此后黄泉，愿你们有来生，愿你们来生不再受苦……”凌月轻声说了一句，她身上，也脱落了一片羽翼，化作火焰，飘向木台。

        接着，凌月猛地蹲在了地上，泪流不止，但她死死地压抑住了自己的哭声，只是，这种压抑的哭声，更显悲凉。

        无数散发着火焰的羽翼最终汇聚在了一起，化作了火龙，就要降落在木台上。

        陈铁呆呆地看着这样一幕，愿你们有来生？愿你们来生不再受苦？可是，他知道的，哪有来生哦。

        死了便是死了，谁曾有来生？

        看着那要荡的火焰，看着凌月那痛哭无力的样子，陈铁终于是忍不住抬起了手，说道：“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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