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被当众逃婚的民国新娘3
管家和云家相交多年, 管父和云父年轻时更是一同风里来雨里去,即便两人在不同地方成家立业,也都记着对方。
管珏从小就听说过云家兄妹, 还曾对他们产生过好奇之心, 只是时局混乱,两家人没有机会走动, 随着年龄渐大,那一丝好奇之心也就慢慢消逝。
听闻管家和云家要结亲, 管珏第一想法是婚事不会顺利。
管珏比云姝要小上三岁,以管父的古板,结亲人选肯定不会是他, 而是那个追求“自由爱情”的大哥。
在管珏看来,管和钰更像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孩子,一心一意追求自由的生命,却没有任何底气。
管和钰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管家的栽培,却又怪父亲对他太过强制。
明明身上有婚约,却不管不顾和另一个女人交往, 口中喊着自由的口号, 实则做着不知所谓的事。
被父亲一威胁,立刻就放弃了所谓的美好爱情。
怎么说呢, 就挺好笑的。
眼见这段时间管和钰天天摆出一副人生灰暗的模样,管珏心中鄙夷,在国外留学几年,非但没有长进,反而更加愚蠢,满脑子风花雪月。
这样的他和云家小姐成亲,两人的婚后生活肯定不会圆满。
管家和云家都同意的亲事, 管珏没有插手的余地,只希望这位大哥婚后能稍微清醒点,不要给管家拖后腿。
但这些冷静的想法止于见到云姝的一瞬间,那双眼眸太过惊艳,只一个对视,他彻底沉溺下去。
纵使覆着面纱,也能看出云姝定是位少见的大美人。
管珏偶尔会在晚上欣赏星空,浩大广袤的黑夜,点缀无数璀璨的星光,然而此刻他发现,那些星光竟不及她眸光灿烂。
他傻愣愣的表现被在场人尽收眼底,尤其是书包还掉落在一边,带着莫名的喜感。
管母捂着嘴笑道:“哟,咱们姝姝还带着面纱呢,阿珏就看呆了。”
连姝姐姐都喊上了,还是第一次见小儿子这样。
云父哈哈大笑:“阿珏也是个一表人才的优秀少年郎啊。”
云飞宇随意扬了扬眉,他妹妹美丽又温柔,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就算面纱也挡不住她的魅力,这小子看呆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他坚定认为,不喜欢妹妹的人一定有问题。
云姝瞧着呆呆看她的少年郎,眸中笑意越发璀璨。
这个世交弟弟瞧着倒是很有趣。
“别光顾着喊你云姐姐,还有你云大哥。”管父咳嗽一声。
管珏勉强拉回思绪,下意识打量自己一番,检查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身上黑扑扑的学生服有些老气,早知道应该先去房间换一套衣服再过来。
管珏懊恼不已,又状似不经意瞧了一眼云姝,再次对上那含着笑意的眸光,心脏悄然鼓动,她这般表现,对他的感官应当不错吧。
他收回视线,向前一步,认真道:“见过大哥。”
在场人愣了一下,这是连姓都省掉了。
管父道:“看来我这小儿子对飞宇和姝姝非常亲近啊,哈哈哈,也是缘分。”
云飞宇眼睛微微眯起,他怎么觉得这小子的大哥喊得别有意味呢。
可管珏的礼仪挑不出错误,表情也很诚恳。
两家人继续聊天,主要是云父和管父两人交流最近的情况,其他人跟着附和两句。
管珏坐在管母下手方向,看似注意力都在管父那边,实则一直在注意云家兄妹。
他看到云姝和云飞宇时不时小声说上两句,眼眸弯弯,显然对这位兄长极为依赖,小小的嗓音轻灵动听,宛如莺鸟啼鸣。
管珏攥紧拳头,内心复杂,忽地羡慕起管和钰。
如果自己的年龄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婚约就有可能落在他身上。
被管父认为在上班的管和钰此刻正坐在一个酒馆中,和刚归国的朋友倾诉心事。
桌子边,管和钰倒满酒,随后一饮而下,口中念念有词。
旁边的地上已经有了两个空酒瓶。
方寒澈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两人在街上偶然遇见,对方突然邀请他,好歹是一起留学的同学,不好拒绝,结果变成现在这样。
从两人来到酒馆后,管和钰就是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样,不断倒苦水。
根据断断续续的语言,方寒澈拼凑出事情的原样。
大概就是管和钰被迫和恋人分开,要去履行自幼定下的婚约,他感觉自己失去了自由和爱情,因此痛苦不已。
“……人生总是如此之多的枷锁,我的父亲给我套上枷锁,以后我的妻子也会成为我的枷锁,我苦苦寻求的自由太过不堪一击……”
管和钰自诩为文人,就连说话也带着文绉绉的腔调,听着有些奇怪。
方寒澈端起面前的清茶,轻抿一口。
这人将自己完全摆在受害者的位置,埋怨世道不公,埋怨周围人的压迫,完全不反思自己的行为,也不尝试去努力改变。
方寒澈建议道:“恕我直言,不顾你的意愿履行婚约确实不可取,但你为何不与伯父认真谈一次。”
管和钰醉醺醺抬头,坐在那的男人容貌俊秀,气质如挺拔的青竹,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一举一动都彰显着良好的教养。
“父亲根本不愿意听我的想法,他只知一味贬低我与宝茗,自我幼年起,他便是如此。”
他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方寒澈沉默。
这句话换个理解就是管和钰虽已成年,但仍旧完全受管父管制,在家没有话语权。
一个几乎算是被养废的少爷,这是方寒澈对管和钰的评价。
“为何不与那位云小姐诚恳谈一谈,如果你们都不喜欢这份婚约,一起努力争取解除婚约也未尝不可。”方寒澈道。
“我曾听父亲说这位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典型的封建传统女子。”管和钰无奈摇头,“你知道我们这种接受过新思想的人,和一直接受传统思想的人差别很大,基本无法交流。”
他认为云姝是那种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女子,若是提出解除婚事,对方无理取闹又该如何是好?
方寒澈面上温和的笑容略微收敛,他看在管家的面子上指点两句,只是管和钰似乎总抓不住重点。
他不再多言,垂着眸,轻抿口中的茶水,俊秀的面容在氤氲的白雾中朦朦胧胧,看不清神情。
管和钰似乎只是真的为了排解郁闷,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等到回到家,已是一身酒气。
管父冷眼俯视着醉醺醺的人,这个儿子当真令他越来越失望,“今天是你未婚妻拜访的日子,你去哪了?”
“碰见同学喝了几杯酒。”管和钰努力打起精神,“方少爷前两日回国了。”
方寒澈?
管父很快反应过来,这位方少爷是平海市市长的儿子,在两年前出国留学的人中,家世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自己曾吩咐过管和钰要和对方打好关系,既如此,今天的事便不追究了。
“你过些时日便要成亲,姝姝已经到了平海市,这几天你抽个时间和她见面,带她在附近逛逛,两人熟悉一下,莫要在成亲当天闹了笑话。”
管和钰浑浑噩噩低着头。
翌日。
管和钰起床后头痛欲裂,佣人端来蜂蜜水,他一口喝下,过了一会儿才好受些。
他记得自己昨天回来时和父亲说了几句话,父亲似乎让他和云姝见一面,培养培养感情。
管和钰心烦不已,父亲这种表现,表明他对云姝很满意,那她肯定就是那种传统女人,没有自由,没有自我,没有思想,只是活在可悲糟粕中的空壳。
想到要和这样的女人结为夫妻,管和钰感到人生一片灰暗。
他想起了叶宝茗,她活泼有趣,娇俏可爱,是典型的新时代女性,她才是他理想的灵魂伴侣,两人有共同的话题。
而云姝只是世俗给他的枷锁,将他彻底拉入泥潭。
可父亲的命令不得不遵从,管和钰正要派人递消息,管珏敲门进来。
“哥,在忙吗?”
管和钰道:“算不上忙,只是等会儿要约云小姐出门。”
管珏眼神一闪,“哥似乎不太乐意。”
管和钰苦笑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叫我如何乐意。”
“如果实在不想见云小姐,不如我来想办法。”管珏帅气的脸庞上是体贴的笑容,“哥你去忙吧,至于招待云小姐的事就交给我。”
管和钰迟疑一下,随后答应下来,他似乎没想过管珏是如何知道管父对他的叮嘱,只觉得自小不亲近的弟弟还是挺关心自己这个哥哥的。
“那就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管珏嘴角微翘,他非常非常乐意照顾姝姐姐。
管和钰将云姝的事全部交给弟弟,自己去上班。
报社中。
同事拿着一份报纸,大声道:“那位叶小姐又发表文章了,我看看……这次说的是她和爱人出门踏青之事。”
旁边一人感慨道:“叶小姐和爱人当真相爱,字里行间的情谊藏都藏不住。”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忍心抛弃叶小姐,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好的女人喜欢他,竟然还不珍惜。”一位女同事愤愤不平。
“那个云小姐也很讨厌,非要在这对有情人之情插上一脚,太恶心了!”
“叶小姐说自己的爱人同样是有识之士,这样的人被一个只懂传统礼教的女子困住,是在太过可惜。”
“唉,又是一对被棒打的鸳鸯。”
“思想被禁锢的可悲女人如何比得上开放独立的叶小姐,真是可惜了。”
管和钰手中动作一停,脸上露出苦涩之情,上次拒绝叶宝茗后,以为她会放弃,结果她只是换了个方式诉说心意。
叶宝茗将两人经历的事情写成一篇又一篇的文章,投给报社。
啊?
她本就有几分文采,加之文章中的感情深厚,很快被主编看中,报纸开始连载文章。
这个年代,报纸就是大家获取信息的最主要手段,随着报纸不断发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个令人惋惜的爱情故事,纷纷为叶小姐打抱不平。
在众人眼中,叶小姐和爱人天生一对,结果杀出来一个未婚妻,让这份本应圆满的感情被迫中止。
这场被长辈定下的婚约中,未婚妻代表着恶毒的、不可理喻的传统封建恶势力。
无数人将这位云小姐想象成压迫叶小姐的人,就连一些评论家也开始声援叶小姐,让她不要害怕,勇敢踏出第一步,打破盲婚哑嫁风俗,勇敢争取自己的爱情。
有人曾写信询问叶小姐是否要放弃,叶小姐说她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爱情。
管和钰捧着报纸,心神震动,但激荡的心情在想到管父时骤然熄灭。
管和钰长叹一声。
婚期临近,云姝依旧待在房子里很少出门。
父母没有拘着她,是她自己被火车上的事吓坏了,决定成亲前乖乖留在家里,避免再有意外之事发生。
待在房子里,云姝也不无聊,她时常坐在桌前修剪花枝,这是维持多年的爱好。
在家时父兄会为她搜罗各种花卉,来到平海市后,花花草草不方便携带,云飞宇又重新为她购置一些,再加上管家送的,小院里已然姹紫嫣红。
云家父母和云飞宇都有事要忙,留下的时间比较少,倒是管珏下课后时常过来,陪云姝解闷聊天,偶尔也会陪她在附近转转。
可以说云姝的生活颇为充实,管和钰直接被她抛在脑后。
“姝姐姐。”
云姝回首笑道:“小珏,你来啦。”
她坐在花园中,温柔的日光落在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晕出一种如梦似幻的美丽。
管珏好似钉在原地一般,神情恍惚,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面纱之下的容颜时的表现,当真离痴痴傻傻不远。
但云姝是他的嫂子,管珏面色沉了沉,很快又收拾好表情,挂上笑容走过去。
没关系云姝嫁进管家后,两人相处的时间还很长,他会让云姝明白他比兄长更优秀。
管珏欣赏着面前的栀子花,“姝姐姐真厉害,这花在你手中越来越好看了。”
云姝笑道:“这是我的兴趣爱好,自然多费了些心思。”
“那这些花想必也很开心,能在姝姐姐手里变得更好看。”
管珏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三言两语便逗得云姝笑容不止。
随后又聊起学校发生的事,管珏正不动声色地加深云姝对他的了解。
“……今天我们学校来了个新老师,据说写得一手好文章,针砭时弊,虽然已年愈四十,但仍然精神奕奕,深得学生喜欢。”
云姝一直都是请上门的老师私人教导,从未上过学堂,因此很喜欢听管珏说这方面的事。。
每当这个时候,她听得都异常认真,让管珏心中涌出巨大的满足感。
两人聊到天色微黑,管珏才依依不舍,准备离开。
临走前,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走路声。
管珏拧眉,“听说荆司令这段时间要留在平海市,军队也会驻扎在这里,姝姐姐还是尽量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一定要喊上大哥一起,喊我也行。”
这里的大哥自然是指云飞宇,管和钰直接被他忽略了。
荆司令?
荆南岭。
想起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云姝心中一颤,她还记得那锐利森寒的眸光,冒着烟的枪口以及溅在身上的温热血液。
那个男人在记忆中的形象太过清晰,她忘都忘不掉。
他这段时间也要留在这里呀。
婚礼前一天。
叶宝茗死死盯着桌子上的请帖,管家和叶家没有交情,这请帖也是她想办法从别人手里弄来的。
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这上面是她的爱人和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位置本该是属于她的。
胡芝依旧在旁边陪着她,“宝茗,别放弃,坚持下去,你们的爱情一定会取得圆满的结局。”
作为提出那个办法的人,胡芝旁观了整个过程,她非常自信可以叶宝茗一定会和管和钰在一起。
“你看到那些寄过来的信了吗?”胡芝道,“那么多人在支持你们,宝茗你是正确的,爱情不应当被糟粕玷污,你是在拯救管和钰和云姝。”
“所以你千万不能怀疑自己。”
叶宝茗坚定点头,她从读者的来信中得到了无数支持,他们为她的爱情而感动,这表明她是正确的,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
明天她要让管和钰做出最后的抉择。
她相信他会选择她。
叶宝茗要告诉所有人,她在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爱情。
……
婚礼当天。
管家张灯结彩,红绸挂在屋檐上,红色的囍字贴在墙壁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大门外炸响,来往宾客面带笑容。
“恭喜大公子得遇良缘。”
“哈哈哈,想必管老不久就能抱孙子了。”
“今天我可要讨杯喜酒喝喝。”
管父喜气洋洋站在门口迎接客人,虽然曾经送儿子出国留学,但他不喜欢那些西方玩意儿,因此采用曾经的婚礼形式。。
其中有和管家关系不错的宾客纳闷道:“管家两个兄弟怎么好像心情都不好?今天不是大喜事吗?”
不远处的管和钰面色苍白,嘴角牵起苦涩的笑容。
从今往后,他只能和云家小姐绑定在一起,了无生趣。
身边的管珏神色阴沉,即使已经提前做了心里准备,但亲耳听到无数人恭贺云姝和管和钰在一起,心中的怒气仍旧快要溢出来。
他在嫉妒自己的兄长能娶云姝。
宾客中除了管家的合作对象,还有几个管和钰的同学,他们对管和钰和叶宝茗的事情一清二楚,眼中不由得露出同情。
多好的一对情侣呀,居然被硬生生拆散。
管父是管和钰的父亲,他们不好置喙,最终只能将怒火对准云家以及那位云小姐。
“唉,宝茗现在肯定心中难受。”
“我听说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都怪云家。”
“已经是新时代了,我们在努力倡导人权,这里却有人抱着陈旧的规矩不放,真是腐朽至极。”
“这种人都没资格被拯救,他们的思想已经彻底腐朽了。”
云家住处。
梳妆镜前的女人一身大红嫁衣,上面绣着翱翔九天的凤凰,栩栩如生,只是眼中的难过却破坏了红色的喜庆。
云姝是真的很难过,云飞宇前两天去别的地方处理急事,未曾想那边突然发生小型战争,火车停运,他直接被困在那边回不来。
也就是说,云飞宇不能看到她出嫁。
云姝都想换个日子,但云父劝了很久,定好的结婚日期,请帖已经发出去,一切都在为今天做准备,贸然换时间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云姝无奈同意了。
云母明白她难受,抚了抚她的鬓发,“姝姝开心点,要是飞宇知道你因为他这么难过,他会自责的,大喜的日子,自然要开开心心。”
说着说着,云母自己哽咽起来,她捧在手心多年的女儿真的要嫁出去了,这简直就像拿一把刀在割她心头的肉。
如果是和平年代,云家绝不会这么早将云姝嫁出去,是他们太过无能。
云姝又开始安慰母亲。
她一直都知道家人在为她打算,所以从没有任何怨言。
……
管家。
随着宾客越来越多,氛围也越来越热闹。
现在富贵人家都流行穿婚纱结婚,像管家这般的很少,因此吸引了不少视线。
众人翘首以盼,等待新娘新郎入场。
少部分知情的人认为这场婚事不合理,但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就是一场正常的结亲。
新旧思想碰撞,老一辈的人仍坚持婚约必须履行。
宅邸中庆贺之声不绝于耳,鞭炮之声响彻天际。
和管家相隔几个街道的地方,穿着白色洋装的女人坐在黄包车上,不断出声催促。
叶宝茗拿着管和钰送的礼物,神色越发坚定。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车朝管家驶去,开车的司机目光清明,脊背挺直,神色严肃。
坐在后座的男人面容森寒俊美,双腿交叠,套着黑色手套的手若有若无地敲击在枪套上,帽檐下的眼眸如刀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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