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十字军的葬礼

　　将迈克尔带到圣地去。

　　这是约翰的诺言，他必须要实现。

　　在经过几天的准备之后，约翰看着翻滚的大铁锅，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悲凉之意。对于约翰来说，这是第一位离自已远去的亲随。

　　将来，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自已身边的亲信可能会一个个离去。

　　或许是德比伯爵，或许是皮埃尔。时间就是一条长河，滚滚前行的同时，也会将自已身边的一切带走。

　　浓烈的醋味刺激着所有人的鼻腔。迈克尔的遗体被扛着，缓缓放进铁锅中。

　　为了将迈克尔的遗骨带过去，士兵们只能选择用这种方法。他们要用醋将迈克尔身上的骨肉分离——把肉煮掉下来。然后，收敛迈克尔的遗骨，带到圣地去埋葬。

　　这是中世纪的一种遗体的携带方式，红胡子腓特烈一世，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带到了黎凡特去才埋葬的。

　　“迈克尔死了啊……”

　　皮埃尔在约翰的身边哀叹着。作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皮埃尔对于生死还没有什么概念，即使他已经很多次上过战场。

　　约翰依旧保持着沉默，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在他周围的亲随看来，约翰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

　　迈克尔的死，激起了约翰的一些思考。

　　在这之前，约翰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自已是否肩负着什么使命。但在这些骑士面前，约翰突然觉得有些羞愧。这些骑士为了保卫圣地，可以抛弃一切，去维护自已的理念。而约翰，甚至都不知道自已有什么可以维护的。

　　好像在约翰这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神圣到，足以让约翰抛弃一切去维护的东西。

　　迈克尔死了，死的一点都不光彩。这位屡立奇功的骑士，就死在了蚊子的嘴下。疟疾将他的生命带走，威力甚于刀剑。

　　即便如此，骑士们也都没有畏惧。

　　他们更多的展露出了一种慷慨激昂之情。即使面前等着自已的，是瘟疫，是饥饿，是战争，是死亡，那又如何？

　　“其他的士兵们的情况怎么样？”德罗贡和卫生总监交流着。

　　卫生总监面露难色：“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将军阁下。我觉得我们还得再等一周才能出发……如果我们不想抛下他们的话。”

　　约翰静静地听着两人的交流，却没有回头去打扰他们的谈话。

　　“我觉得，新任的副警务总监可以留下来，刚好给他一点展示自已的舞台。可怜啊，前一任副警务总监都可以升职了，结果这时候死了。”卫生总监叹气道。

　　在疟疾面前，约翰的整个军队都遭遇了重创。

　　整个军队都需要重新整顿，才有再次出发的可能。而且，接下来的路途上，可能会遇到更多的类似的问题。

　　每一次十字军，都会有大量的贵族和骑士倒在瘟疫面前。约翰的军队能做到这样，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像大规模的伤寒之类的传染病并未爆发，而疟疾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能责备卫生总监等人工作不力。

　　“喂，喂！好了，可以捞出来了！”一名军士喊着话。

　　两个军团士兵拿着抄子，在醋锅中翻搅着，忍着恶心的气味，将迈克尔的遗骨捞出，然后装在木盒子里。在将所有的骨头全部打捞出来以后，他们把盒子递给了约翰。

　　盒子里散发着浓烈而又刺鼻的醋酸味，混合着人肉的味道，侵袭着约翰的鼻腔、眼睛。

　　而约翰不为所动。他静静地将盒子盖上，然后裹上亚麻布，递给了身边的随从。低声耳语几句之后，随从将木盒子带走。

　　煮剩下的那些碎肉，被士兵们装到了棺椁当中，放入已经挖好的坑里。

　　随军的神父念着祈祷词，将教袍放在了棺椁当中。在天主教徒看来，如果死后没有神父主持葬礼，那自已将会成为孤魂野鬼，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只能在人间受折磨。

　　“可怜的孩子啊，主会将你带入天堂，在那里享受仆人们的侍奉……”

　　神父的话语，迈克尔肯定听不到。但是其他的骑士都听得到。他们低下头，为迈克尔祈祷着。

　　等到棺椁完全埋入土里之后，皮埃尔走上前去，为迈克尔竖起了十字架。插在土里的十字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或许等大军撤走以后，就会被路过的平民拔走。

　　等到整场葬礼结束，约翰带着将官们离开了葬礼现场。其他的骑士是否去献礼，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约翰回到大帐中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自已接下来的计划。

　　“一周，我给各位一周的时间。”约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各位处理好自已部队内部的情况，如果还有人因为生病无法出征，那就留在利马索。”

　　如此武断的决定，在约翰的军队当中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是，在其他大部分中世纪式的军队里，还是非常常见的情况。而且，约翰也不准备直接抛弃他们。

　　“我会抽调四十名军团士兵，留下来看护他们，直到他们病愈为止，再让他们返回军队。”约翰说出了自已的全部安排。

　　细致的安排，让所有的将官们都放下了心。

　　德罗贡主动请缨：“我来安排这件事情，陛下。”

　　约翰微微点头，对德罗贡的积极表示了认可。而随后，罗尔夫也举起了手。

　　“我麾下的士兵里有很多生病的人，我想留下，作为看护他们的人的领袖。”罗尔夫说道，“我不是懦夫，但我得保护我的士兵们。”

　　的确，挪威裔的士兵，在面对疟疾的时候几乎没有抵抗力。

　　原因也很简单，在挪威和爱尔兰，几乎没有蚊子。在他们的基因里，就不存在对蚊子这种东西的抗性。

　　“可以，我批准了。”约翰说道，“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众人摇头，表示自已该说的都说了。

　　“很好。”

　　约翰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十字军的征途，各位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不光光是异教徒的威胁，还有疾病，瘟疫。我们必须得一同克服这些，才能抵达圣地，完成我们的任务。”

　　“愿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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