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加莱之血

　　当约翰靠着果敢的速攻战术拿下敦刻尔克时，佛兰德斯军才刚刚抵达加莱城下。

　　“今天估计又要下雨了。”菲利普的脸上布满了愁容。

　　一旦下雨，那他的攻城计划肯定要泡汤。即使他对军事不算非常熟稔，他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

　　计划被拖延，对于军事决策的影响是巨大的。

　　“大人，我们最新的消息。昨天送回来的，约翰的军队在敦刻尔克，似乎是想要攻下那里。”

　　突然出现的信使对菲利普汇报道。

　　菲利普眉头一皱，脑海里浮现出敦刻尔克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城市无非就是一座有城墙的小渔村，能挡一天算一天吧。

　　至少，约翰的军队没有待在格拉沃利讷，这也算是个好事。

　　“还算不错的情况，约翰离我们更远了一点，我们有更加充裕的时间，来准备对加莱的攻击。”菲利普只好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而加莱城里，也爆发着激烈的冲突。

　　“我们就不该容纳这些市民。”一名军士对着身边的老骑士咆哮道，“他们留在城市里，只会给我们带来负担，我们手头的粮食根本撑不住，只能撑五天，你懂么？”

　　萨默塞特老骑士没有说话，直直地走向仓库。

　　沿途到处都是加莱市民，他们身上裹着简单的毯子，用来抵御初春的寒风。而他们家中可以带走的东西，都放在了身边，让城堡里变得拥挤不堪。

　　“你说，这些人在这里，能有什么用？”军士抱怨道。

　　老骑士不堪抱怨，反驳道：“这里是国王陛下的领地，我们有义务保护这些人民，他们也是国王陛下的财产！”

　　“我真是想不通，在这种时候还要做这种事情……”军士幽幽地抱怨道。

　　老骑士说：“这不是你该抱怨的事情，帕特里克。我才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只是负责守卫的。”

　　被这么一说，帕特里克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的确，老骑士人还算不错。如果他是一个脾气臭的，帕特里克现在可能就要挨打了。毕竟，骑士的社会地位还是要高一层的。

　　帕特里克老老实实地去准备军务，而老骑士在他走后，才露出了愁容。

　　城里这么多人，自己该怎么养活啊。

　　他将目光投向了大海，五港联盟的船带来的物资补给虽然多，但加莱的市民更多。他只能指望，约翰的军队快点回来解除包围。

　　城市里的仅有不到百人的守军，但是要保护的人足足千人有余。

　　面对这样的形势，谁会不发愁呢？

　　那些留下的军团士兵，在城里打造着防御用的武器。帕特里克将一块石头搬到城墙上，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城外的那些佛兰德斯人，应该没本事打上来吧。”一名士兵说道。

　　帕特里克点了点头：“我猜是这样的。”

　　但很可惜，他们需要面对的，并不是佛兰德斯人。

　　在菲利普的军队里，有一大批从洛林还有萨克森来的雇佣兵。这帮残忍又嗜血的战士，此时正在准备战斗。

　　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有着在东欧和意大利作战的经验。这也就导致，他们对于这种血腥的战斗，其实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简陋的攻城器械，完全不是阻挡他们前进的理由。

　　“希尔德布兰德，我们这边的长梯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发动进攻。”最后一位佣兵小头领向大头领希尔德布兰德汇报道。

　　这位满脸伤疤的佣兵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身后的雇佣兵。

　　他带来了整整八百名德意志重步兵，他们都是精于战斗的好手，尤其是在面对攻坚战时。

　　“让他们前进吧，看看这些英格兰人的战斗力怎么样。”希尔德布兰德说道。

　　希尔德布兰德的命令，让整支雇佣兵军队都行动了起来。加莱城的守军在看到敌人的行动之后，迅速敲响了警钟。

　　帕特里克放下手上的东西，迅速登上城墙，便看到了一大群背着圆盾的士兵。

　　“这帮家伙和北欧人一样，他妈的。”在帕特里克身边的军士啐了一口痰，“奶奶的，他们就带了梯子，就敢冲上来。”

　　“他们不是北欧人，他们是德意志人。”骑士说道。

　　城墙上的士兵们点了点头，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城里的市民们先乱了起来。他们在听闻有敌人之后，便乱哄哄的，四处奔逃，想要从城里出去。

　　看到这一幕，军团士兵们当然不爽了。

　　“真该把这些家伙都赶出去，净给我们添乱。”士兵们骂道。

　　当他骂这些话的时候，老骑士感觉脸上一热。当初，允许市民进城接受庇护的也是他，这些话几乎相当于直接怼在他的脸上骂。

　　帕特里克拍了拍身边的士兵：“让骑士们去安抚他们，我们只要守好城墙就行了。”

　　说完，帕特里克看了一眼老骑士。老骑士心领神会，从城墙上下去，开始安抚那些市民。留在城里的武装神父，也不得不脱下盔甲，穿上长袍，一道安抚市民。

　　士兵们的关注点，则在城外。

　　德意志重步兵，在欧罗巴是相当出名的存在。这些长期与爬杆、异教徒、野蛮人战斗的士兵，身上自然是带着蛮族的气息。他们的战斗技巧残忍血腥，热衷于将敌人拖进缠斗当中，然后运用个体的战斗技巧，慢慢地将敌人绞杀。

　　这和英格兰人、法兰西人习惯的一击致命的战法，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模式。

　　“小心弓箭！”帕特里克突然大喊道。

　　隐藏在重步兵阵列里的佛兰德斯射手们，突然从阵列中冲出，对着城墙的守军进行压制。虽然这样的压制并没有造成伤亡，但是可以影响守军的观察与布置。

　　有了远程投射火力的压制，德意志重步兵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他们一路小跑着，在快要靠近城墙的时候，将肩上扛着的长梯竖了起来。长梯上的钩子，似乎随时都要挂到城墙上。

　　“推杆！推杆！”帕特里克指挥着作战。

　　那些富有经验的双薪战士拿出推杆，瞄准梯子以后，突然伸出一推。虽然仅有两三个梯子被推倒，但也可以有效减缓战场的压力。

　　其他的梯子，则是顺利地勾在了城墙上，昭示着战斗即将开始。

　　这些德意志重步兵将圆盾挂在身后，单手持握着短武器，迅速爬上梯子，准备登上城墙。

　　城墙上的守军并不傻，他们迅速拿出准备好的滚石，高高举起，然后扔了下去。

　　这些滚石从城头掉下，砸在了人群当中。那些被砸中的德意志人惨叫着，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大喊大叫。

　　然而，这一幕并没有打击到敌人，反而刺激出了他们的血性。

　　第一个登上城头的重步兵，被城墙上的守军用斧头开了瓢。但是，他身后的重步兵紧随其后，单腿用力一蹬，跳上城墙，抱住面前的守军，将其扑倒在地。

　　虽然他很快就被补刀，但是他给身后的战士们，创造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帮家伙真是不要命了！”帕特里克大喊着，将面前的重步兵推下城墙。

　　敌人的攻击来得太过迅猛，他们甚至都没有准备的时间。原本，他们应该有更加立体完善的防御措施，但现在他们只能和敌人血拼。

　　这些德意志人凶残的战斗方式，是军团士兵们第一次见到。但是，他们丝毫不畏惧，甚至也一样被激发了血性。

　　能留在加莱城里的，没有一个是废物。

　　一名老兵砍翻了面前的德意志人，然后看了一眼嵌在自己肩上的斧头，还有即将登上城头的敌人，直接将手里的剑抛了出去。

　　“国王万岁！陛下万岁！”

　　他发狂似地大喊着，然后将自己像榴弹一样抛出去，抱着眼前的敌人，从长梯上直接摔下去。

　　被他抱住的敌人摔了下去，顿时没了动静。而他也很快，死在了敌人剑下。在城头上的守军没有为他哀悼，而是迅速补上了缺口。

　　这是战友用生命创造的机会。

　　希尔德布兰德脸色凝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加莱守军本身就有城墙可以依托，而德意志人只有简陋的长梯。他原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可以震慑敌人，但没想到，眼前的敌人这么顽强。

　　难怪他听说，约翰麾下的军队战斗意志极其恐怖。

　　“继续前进！继续前进！”

　　小军头们大喊着，催动着新的重步兵登上梯子。他们快速的攀爬上去，然后和敌人血战，最后倒下。

　　双方陷入了胶着的消耗战，让希尔德布兰德有些心疼。

　　而在他们身后的佛兰德斯人看得更是发愣。在他们看来，这样血腥的战斗，完全没有必要啊。

　　“去让那些德意志人撤回来，我们经不起这样消耗！”菲利普对着身边的骑士说，“这样子打完全是疯掉了，我们会在这里无意义的浪费很多士兵！”

　　佛兰德斯骑士点了点头，带着菲利普的命令离开。

　　当命令传到希尔德布兰德手上时，他犹豫了几秒之后，便对着身边的旗手下令收旗。

　　军旗被收起，意味着撤退的信号。原本在攀登的重步兵，见到这个信号之后，便迅速撤退。他们从梯子上连滚带爬地下来，看上去狼狈无比。

　　当所有人都开始撤离时，他们才发现，自己除了一地的尸体，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而加莱城里爆发的欢呼，更是打击着他们的自信。

　　“这一次，我们遇到的敌人不太一样。”希尔德布兰德对着他身边的小军头们说，“这些家伙的战斗意志相当顽强……我们最好不要和他们硬拼。”

　　几名小军头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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