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结局
他的话如轰雷一般,炸在苏漓脑子里,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众人如看地狱恶魔般地看着他,都说不出话来。
战无极如愿看到她心碎欲裂,痛苦难抑,顿时心下大快,大声道:“哦对了,我应该让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杀死郎昶的。自百集会过后,他身边防卫森严,为了截杀他,复义军几乎折损过半,最后是我谎称你在我手中,引他分心,才一击而中。可见在他心里,你这个妹妹的分量有多重!而你,为他这个已死之人,承受三年相爱不能的痛苦,实在是理所应当。”
明知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她愤怒、痛苦,苏漓仍止不住浑身颤抖。她的皇兄,果然是因她而死!心下大痛,难以克制,腹痛顿时袭来,她叫了一声,弯下腰去。闭上眼,做最后的努力,急欲冲开内力的禁制。
战无极眼底忽然精光一闪,凑近她,笑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我心中也有一事,需要你为我解惑。当年你只是相府庶女,却盯着黎苏案死查到底,甚至要亲手杀我!你如此恨我,为什么?那灵魂托梦的鬼话,只有鬼才会相信,当年的晟皇老儿不想追究,才没人敢质疑。说,你到底是谁?你根本就不是苏漓!”
他目光一瞬不瞬,死死地盯着她。
苏漓腹痛愈烈,却极力控制着自己,抬头笑道:“朕的确不是苏漓,朕是定皇郎清!”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已经是定国皇帝,没人能向你追究问罪,你为什么不敢说?你明明就是黎苏,当年你到底是怎么偷梁换柱活下来的?!”
谷口晟臣闻言皆惊呆了。
苏漓忍住腹痛,深深吸气,朝他笑得诡异。
战无极想到一种可能,只觉得背脊发寒,却咬牙笑了,“你不说也罢,反正多活这几年,你也还是注定要死在我手里!”
他将匕首贴近她的脸,谷口众人都紧张地大叫。
“……战无极!我要杀了你!”被连番变化震惊到呆愕的霍小蛮终于反应过来,疯了般地爬起来,朝战无极冲过去。
苏漓急得大叫一声,但为时已晚,霍小蛮还未冲到战无极身边,就已被黑衣人一剑贯穿了胸膛。
血一瞬间喷溅出来,落在地上,鲜红刺目。
霍小蛮倒了下去,她看向苏漓,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没有仇恨,只有无尽的懊悔与歉疚,“对……对不……起,长……乐……”眼泪无声地流下来,随着年轻的生命一同消逝。
苏漓跌坐在地上,再次袭来的腹痛,让她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看着瞪大双眼气绝的霍小蛮,心痛难当,已经说不出话来。
鲜血自身下涌出,众人惊叫起来:“血!陛下……孩子!”
东方泽生死未卜,苏漓的命,牵系两国生死存亡。众人慌作一团。
阳骁大叫:“战无极,东方泽都死了,你还不放人?!难道想让我三国精锐杀你个片甲不留?!”
战无极也吃了一惊,他提起苏漓,见她面无人色,身下血流如注,登时心底一沉。犹疑了一分,叫道:“东方泽死没死,我还没看到尸首呢,既然这个孩子也赶着出来受死……”
挽心急声怒道:“战无极!你想玉石俱焚?!陛下若是死了,你也休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战无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威胁我?!你们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阵痛忽又缓和一分,苏漓满头大汗,挣扎着坐起来,强迫自己冷静,“战无极!这,这……这孩子若不能平安出生,你如何夺得天下?!”
战无极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好,好,你想为这孩子争一线生机,我成全你。来人,把她拖下去,让她生下这个将来一统天下的储君。”
“战无极!”江元大声叫道:“陛下身体极弱,只有我懂得医治。你想让她顺利生产,让我过去!”
“不行。”战无极断然拒绝,以江元的武功和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让他过来只会自找麻烦。
上官云慧急忙道:“让我去吧。我不会武,你不必担心我会做出对你不利之事。”
“还有我!”沫香连忙跟着叫道,“我也不会武功……求你让我过去吧,陛下不能再等了!”
战无极疑虑地看着二人,没有发话。
上官云慧又道:“陛下能顺利生产,对你有利无害。若她母子二人皆丧命于此,你还有什么天下?什么权势?我定晟两国不杀你绝不罢休!”
阳骁冷冷道:“加上汴国,定杀不饶。天下之大,再无你战无极容身之地。我阳骁说得出,做得到!”
战无极的目光在所有人的面上一一扫过,这才朝黑衣人示意放行。
上官云慧和沫香疾步朝苏漓奔去,扶着她平躺在一块大石之后。战无极见旁边乃巨石悬崖,料此三人耍不了什么心机,便令两名黑衣人守在大石左右。
沫香在地上铺了软垫,刚要扶苏漓躺上去,见那两名黑衣人一直盯着苏漓,登时怒道:“看什么看!生孩子没见过啊,还不转过去!”
两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这么一喝,面皮竟然红了一红,看了看战无极,见他并不反对,只得转身背对大石,竖起耳朵,密切关注后方动静。
苏漓躺在软垫上,只觉手脚冰冷,腹中剧痛似是要撕裂她的身体,她紧紧抓住上官云慧的手,万分艰难,却又异常坚定道:“万不得已时……剖腹取子,不必管我……”
“胡说!”一向温婉的上官云慧又惊又怒,反握住她的手,“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还有……”她忽然低下头去,用极低的声音在苏漓耳边轻声道:“你更要相信晟皇。”
东方泽……
如果说那次寒毒发作,苏漓还能坚信他一定能醒过来,那么这一次,在冰冷的寒潭下,他是生是死,她已完全无法预测,内心只剩一片空茫,无法思考,连疼痛都变得遥远,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上官云慧见状惊慌不已,连忙捧过她的脸,小声却坚定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要相信,他不会弃你不顾!还有孩子……”
东方泽不会弃苏漓于不顾,从来都不会。
苏漓的目光终于动了一动,意识重新回到脑海,身体的疼痛汹涌而来,尖锐得像要把人劈成两半。
孩子!她和东方泽的孩子……必须平安地生下来。
“云慧,帮我。”一旦坚定了信念,她看上去似乎又有了坚不可摧的力量。
上官云慧用力地点头,这才是她熟悉的苏漓,坚强勇敢,永不放弃自己。
见苏漓死死地咬住唇,很快便渗出血珠来,上官云慧心疼极了,自袖中取出白绢塞到她口中,苏漓用力咬住,此时此地,敌人面前,她绝不轻易示弱,那是她最后的尊严。
别人产子皆是惊天动地,苏漓却毫无声息。
守在谷口的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阳骁更是在原地转来转去,生平第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对她的痛苦,他无能为力。
黎奉先紧紧攒住双手,目光焦虑地盯着对岸的大石,想起惜今当年遇伏生产九死一生,如今苏苏竟也遭此大难,他身为人父束手无策,内心的煎熬难以形容。
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就连高坐在上的战无极也有些心神不宁。那寒潭之上风平浪静,他心中隐约涌出一股不安来。转眼看着底下众人,阴笑道:“过了这么久,东方泽已经死了吧。”
众人皆瞪着他,敢怒不敢言。
战无极又道:“是死是活,我得证实一下。”他转眼看着挽心、项离和江元,“我记得当年在晟宫中,你们几个,很是神气。”
他从盒中抓起一把尖锥,扬手一掷,尖锥破空而去,在远处硕大的岩石上钉出一个人形来,战无极目光越过寒潭,“沉门四使,各有绝技,不知几年过去了,是否生疏了?!”
“想报仇?”项离挑眉,如当年一般,眼角带笑,扫了一眼秦恒,“何不先从你身边的人下手?”
战无极冷冷道:“他如今投效于我,已是我的人。不过你提醒我了,背叛同门,的确不能容忍。既然如此……”他目光掠向秦恒,秦恒冷漠地看着他,目光渐起防备,却没说话。战无极笑道:“不如我们再来玩个游戏。”
挽心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战无极命人取来弓箭,指着尖锥道:“你们三个,派个人,站到那块石头前,你我各执弓箭,只要射中人周围的尖锥,并钉进石头里就算赢,否则即是输。”
挽心看着那人形的尖锥,冷冷道:“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战无极看了眼寒冰潭,“东方泽下去这么久都没什么反应,输了嘛,就从自己这边扔个人下去看看,他到底死了没有。”
众人脸色大变,这天寒地冻,下了寒冰潭哪还有命上来?
袁向怒道:“战无极,你也曾是一军主帅,得万人敬仰,这些黑衣人跟随你多年,对你忠心耿耿,你却视他们性命为游戏,你就不怕他们心寒吗?”
黑衣人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没人出声。
战无极笑道:“这个游戏,我只会赢,不会输。”
岩石后的苏漓在阵痛之间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些焦急,她还来不及思考,腹痛再度来袭,席卷了她的神志。
战无极不耐道:“那女人正到了关键时刻,若此时出点岔子,可就是一尸两命。”
谢云轩怒极叫道:“战无极,你真卑鄙!”
战无极道:“休要逞口舌之快。你们到底比是不比?”
黎奉先挣扎着站起来,苏淳连忙去扶他,袁向却抢先上前一步叫道:“我跟你比!”
战无极笑了,笑得不怀好意:“我知道袁将军箭术天下无双,不过嘛,我要的是沉门四使自行拼杀,你出什么头?”
项离上前一步,桃花眼中杀气顿现,“好,我跟你比。若我输了,自己跳这寒潭,用不着扯上旁人。”
挽心看着他欲言又止,握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而泛青,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那人形锥前站定。江元焦虑地看了项离一眼,项离没有说话,却透出些许紧张不安来。
江元低声道:“战无极变着法儿地想让我们自相残杀,项离!此事……不可。“
项离目光紧紧地盯着挽心,咬牙道:“我们还有得选?”
黑衣人递过来一把弓箭,项离挽弓搭箭,箭擦着挽心的肩膀将一枚尖锥狠狠钉进岩石深处,所有人都禁不住欢呼一声。项离黑眸转向战无极,“到你了。”
战无极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中弓箭递给秦恒,“生死就看你自己了。”
秦恒接过弓箭,望向挽心的目光轻轻一颤,继而搭箭疾射,那箭朝着挽心直飞了过去。眼看着箭就要钉进挽心的胸口,却忽然箭头一偏,箭直直地擦着挽心的手臂,夺地一声钉进了岩石中。
众人一声惊呼,鲜血涌出来,挽心只是看着项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项离脸色顿时铁青,怒道:“秦恒!你!你……输了!”
秦恒扔掉了弓箭,沉声道:“是我技艺不精,甘愿认输。”说完,他一步一步地朝寒冰潭走去。战无极面无表情,对着身旁的黑衣人挥了一下手。
黑衣人转过大石,二话不说,拖了沫香出来,扔下寒潭,沫香惊叫了一声,没入潭中。
众人脸色大变,秦恒愣在当场,挽心欲冲过去,被项离及时扯住。
战无极冷冷道:“这次丢下去的只是个丫头,里头还有你的主子。下次恐怕……”
袁向怒不可遏,“战无极,你也算是个人物,竟会如此耍诈。”
战无极扬眉道:“谷口为界,我扔错了?何况,耍诈又如何?兵不厌诈。”
江元咬牙道:“这哪里是游戏,分明就是绞杀。你想杀我们,尽管动手,不必做这么多过场!”
项离迅速替挽心包扎好伤口,见秦恒仍站在原地发呆,不由怒道:“我沉门四人杀人如麻,早知会有今日。有什么仇怨冲我来。”
秦恒转眼看着他,目光复杂,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挽心看着秦恒,冷冷道:“你不杀我,证明你心还在。当年若不是陛下智慧无双,百般相救,你我岂会有今天?!我不指望你救陛下于危难,但你也不该害她!”
秦恒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阳骁拿过弓箭,与战无极隔潭对望,英朗的面庞带着几分莫测的嬉笑,“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大舅哥,你要报仇,我得帮你。”
战无极哼了一声,“阳骁,刚才是谁说要禅位于我啊?”
阳骁嘿嘿一笑:“好说,你想要我汴国江山,我得看到阿漓母子平安。”
此时天色将暮,薄阳西沉,雪龙峰背面的岩石被无边的阴影笼罩住,一个矫健的身影在这阴影里悄悄地攀爬,目光谨慎,仿佛在搜寻地狱的修罗使。
苏漓的腹痛已达到一个顶点,再生不出来,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沫香被扔下寒潭,她紧紧抓住上官云慧的手,目光中惊痛难忍。
上官云慧轻声道:“陛下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不能输,也不会输……”
阵痛袭来,苏漓闭上眼,咬紧牙,再一次使出全身的力气。
“好。我陪你玩这一回。”战无极搭起弓箭,对准了挽心。项离立刻挡在挽心身前,怒目相对:“想杀她,先杀了我!”
战无极冷笑一声,箭嗖地一声离弦疾射而去。
就在此时,阳骁毫不迟疑地搭弓射箭,两支箭破空相遇,瞬间偏离了方向,直直地坠落寒潭。
战无极站了起来,叫道:“阳骁!”
阳骁嘻嘻笑道:“莫恼莫恼,你要射她,我也要射她,谁让我们俩都射得这么准,射到一块儿去了。这样好了,大不了这局我认输,你想扔谁随便你选!”
此话一出,众人都吓得面无人色,齐齐往后退去。黎奉先踉跄着走上前来,扶在潭边,叹道:“老夫一生,纵横沙场,从无畏惧。所有事情,皆因当年绞灭宛国而起。今日老夫还了这债,也算是了了心愿。”
说完,他便要往寒潭内跳去。
大石后的苏漓听得真切,急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她用力一挣,那婴儿脱离了母体,只听见响亮的啼哭声一瞬间传遍了整座山顶。
“生了!”
谷外众人大喜,黎奉先愣了一下,一时老泪纵横。
江元上前扶住他,塞了一粒药丸在他口中,低声道:“摄政王勿要心急,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上官云慧抱着孩子走出大石,激动叫道:“母子平安!陛下已诞下皇子!”
“是皇子?!”谷口众臣大喜,“太好了,我晟国总算是后继有人……”
然而,话音未落,那位继承人就被战无极抓在手中,上官云慧急忙去夺,但她哪里是他的对手,被轻轻一甩,险些跌落寒潭。
苏淳急道:“战无极,别伤害他们!”
战无极拎着孩子来到寒潭边,小小的婴儿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哭得声嘶力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涌向寒潭,不住叫道:“不要伤了孩子!”
战无极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手中哇哇大哭的婴儿,道:“我有心让这孩子去陪他爹,你们倒是不乐意了。”
他手一松,婴儿直往潭中掉去。站在潭边的挽心、项离和阳骁看得真切,不约而同飞跃而起,直往那婴儿抓去。眼看着三人身影闪电般扑到,战无极居然纹丝未动,轻轻挥手,山顶立时箭如雨下,硬生生将三人逼得回身去挡。
那婴儿眼看就要落入寒潭,苏漓只觉得腹中疼痛如绞,先前熟悉的感觉竟然再次袭来,她痛呼一声,再次跌倒在地,目光惊恐绝望:“我的孩子……”
那孩子眼看就要落入水面,忽然间,哗啦一声响,水中窜出一个人影,身形快如闪电,一把抓住婴儿,腾空而起。直冲而上的水花溅起一片,水凝成冰,那人手指轻弹,冰珠如流矢射向战无极。战无极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左右黑衣人连忙挥剑抵挡。只听见一阵叮咚乱响,战无极与手下已退出十步开外。
那人怀抱婴儿,缓缓落下,竟然是东方泽!众人一阵惊呼。
上官云慧惊喜叫道:“是晟皇!他没死!”
苏漓此刻蜷在地上,虽然腹痛如绞,却也看得真切,她一把抓住上官云慧,喘息道:“快,让他带孩子走!”
战无极死死地瞪着东方泽,“你居然没死?!”
东方泽看了看怀中的孩子,那婴儿似乎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竟然没再啼哭,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瞧。东方泽抚了抚儿子的小脸,转眼去寻找苏漓,终于看到上官云慧扶着她,倒在大石旁。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焦虑万分。
战无极阴沉地看着东方泽道:“当年,你入寒冰潭寻找寒心草,尚有灵药护体,不到半个时辰,上来时寒毒发作吐血不支,险些丧命。今日下去至少一个时辰,为何却好似无事一般?”
东方泽眼底寒光如剑:“那得谢谢你,设计激发我体内寒毒,方令我有机会彻底摆脱寒毒的侵扰。”他眸光转向苏漓,瞬间柔软,“若非为我驱除寒毒而失了功力,你以为凭你和秦恒就能挟制她?”
东方泽抱着孩子直直地朝她走去,战无极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恐慌,挥手直叫道:“来人,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杀了。”
黑衣人立刻扑了上来,就在这时,只听见潭水哗啦直响,寒潭水中,数条人影破水而出,其中一人率先砍倒一名黑衣人,大叫道:“保护陛下!盛金,盛萧,你们和袁将军保护众位大人撤离!”
上官云慧定睛一瞧,竟然是盛秦,不由大喜道:“是晟皇的护卫,陛下,我们有救了!”
挽心、项离与江元没有半分迟疑,立刻挥身上前,与黑衣人交战。场面一时混乱起来。袁向与沈建安冲到入口处,打倒几名黑衣人,官员们如潮水一般朝入口外跑去。
梁实初看了看东方泽,大叫一声:“陛下!”
东方泽果断道:“撤!”
梁实初咬了咬牙,拉起黎奉先往入口处跑。苏淳扶着苏相如,回头焦急地看了上官云慧一眼,她也在看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苏淳咬咬牙,扶着父亲往入口跑去。
盛金、袁向与沈建安三人杀出一条血路,把定、晟两国的官员们一个一个地放了出去。不远处的平原上,突然喊杀声震天响起,地平线上,乌压压地涌出大批的军队来。正面是大晟的精锐,东西两面则布满了定国与汴国的人马,旌旗招展,呐喊震天,势要将这片山头踏平。
战无极吃了一惊,转身将苏漓扯到身前,凶狠叫道:“东方泽,你想你的妻儿同你一起葬身此地吗?”
东方泽冷冷道:“你想死我成全你,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祭!”
战无极狰狞地笑:“这山上已埋下火药,只待我一声令下,这里将化为灰烬。”
东方泽冷冷笑道:“好,既然你我都视死如归,那就共赴黄泉吧!”
他一边说着,脚下没停,快步朝苏漓走去。
苏漓既惊且痛,想叫却被一阵突然而来的阵痛袭倒。她咬紧牙频频吸气,望向上官云慧的眼光份外惊惧。上官云慧看着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惊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战无极拖着苏漓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一丝愤怒的疯狂,抬起手来叫道:“引爆炸药!”
阳骁哇哇叫起来:“战无极你这个王八疯子,你想死我可不想陪葬!快点放了小阿漓,老子饶你个全尸!如若不然,朕一定回去宛城,将你祖宗八代全部挖出来,挫骨扬灰,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战无极!!!你听见没有?!”
他气极败坏一通乱骂,什么老子、朕都冒了出来,就这须臾功夫,东方泽人已到了战无及跟前。战无极惊得扣紧了苏漓,对着他狂叫道:“东方泽,你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东方泽脚步一顿,怀中的孩子哇地一声又哭起来。
战无极咧嘴笑了:“退后!东方泽,你跟你的忠心臣子们一起黄泉路上做伴吧。放炸药!快!”
他喊了两声,底下的官员如惊弓之鸟,拼命朝入口处奔去。一时间乱作一团。他得意地狂笑,眼神已近疯癫。
他笑着笑着,却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叫喊了几声,但那炸药,居然毫无引爆的迹象。他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望着底下的两国官员已经撤出去了大半,他回头看了看山头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人来,正将那些黑衣人一个一个地扔了下去。
战无极怒极,死死扣住苏漓移到大石旁,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笑道:“喂,战王八蛋,是不是发现炸药哑火了,话都不会说了?”
战无极大惊失色,居然看到阳骁站在身后不远的大石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笑:“快点放了小阿漓,留你个全尸!”
山顶上领头之人对着阳骁大声道:“主子,所有炸药已经被清除了。”
阳骁挥挥手:“石敬听令,战无极手下门人,统统格杀勿论!”
石敬应了一声:“是。”山坡上立即涌出众多身穿白衣的人,将黑衣人一一砍倒,惨叫声响彻山谷。
战无极扣住苏漓,狂乱叫道:“你们谁敢妄动?!我即刻杀了她!秦恒!护送我们走!”
秦恒顿了一下,护到他身前,挽心急声叫道:“秦恒,你保护好陛下,我们一定既往不咎!”
此时苏漓只觉得下腹有个东西直往下坠,她控制不住叫出声来。上官云慧见状再也顾不得,上前一把扶住她,急叫道:“快放开她,她,她要生了。”
所有人都惊住了,战无极叫道:“孩子早生了,你敢诓我?”
东方泽与阳骁齐声道:“快放开她!”
战无极:“休想,想她活命,就滚开!”
苏漓拼命地吸气,完全说不出话来。上官云慧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扶着苏漓大叫:“别吵了!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孩子!”
话音刚落,果然听到一声嘹亮的啼哭,惊响了整个山谷。上官云慧从苏漓身下扯出一个粘乎乎的小婴儿来,喜出望外,大叫道:“是皇子!是双生子!”
此时两国官员已经尽数撤出,大批军队踏马而来。袁向、沈建安与盛金、盛萧、忽尔都飞奔跳上马背,疾风骤雨般直直地朝着入口处扑来。
战无极看着那黑压压扑上来的三国精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转眼看到上官云慧手中的婴儿,伸手便夺。哪知挡在他身前的秦恒出手更快,眨眼已经将孩子抱进怀中。
战无极脸色阴沉下来,隐约觉得不妙,冷声道:“把孩子给我。”
秦恒目光一沉,飞身而退。立刻冲过去四五个黑衣人围住了他,挽心、项离、江元见状直接冲了过去,将那些黑衣人统统放倒,三人转眼间护在秦恒身前。
战无极大怒,“秦恒,你不想救你兄长了?”
秦恒恍若不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挽心从衣衫里解下一枚玉佩递给了秦恒,他的眼睛一红,接过来,低头笑了。战无极看着玉佩,顿时明白过来,“好得很,原来你们四个从未反目!你们已经找到韩奕了?!”
项离笑道:“宛国地宫确实隐秘,但你不该将出口延伸到辽城阳晋的府中。”
战无极哼道:“阳晋并不知晓那条密道,他更不知道韩奕是何许人。”
阳骁笑起来:“他的确不知道,可惜被我发现了!想不到吧?你全国上下地找我,结果我一直在阳晋家里睡大觉!不过嘛,你们宛国的地宫又窄又小,跟我们圣女教四通八达的机关密道相比,简直粗陋不堪,不用一个时辰,我就把里头逛了个遍,真是无趣得紧。”
他一脸嫌弃,好似做这件事真是大大地委屈了他。
石敬石侩跳下来,向阳骁覆命:“主子,山上贼人已经一网打尽。”
阳骁得意地笑起来:“好!”
盛秦、林天正带着众人立在东方泽身后,沉门四使亦在一旁,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战无极,仿佛下一秒,就欲将他大卸八块。
战无极一一看过去,咬牙再次将苏漓拖进怀中,捏紧了她的脖子,邪笑道:“你们再厉害,有这个女人在我手上,也休想完整无缺地走出去。”
东方泽阴沉道:“战无极,束手就擒,朕留你全尸。”
战无极叫道:“好,你们个个都是有备而来,又配合得天衣无缝,寒冰潭水冻不死你,居然连我埋的火药也能清除。好个东方泽!”
东方泽道:“当年入潭底取寒心草时,朕曾发现冰窟之顶有一线天光,后来才知道,那个位置通往对面山脉。”
林天正冷笑道:“你以为引陛下来此,他就必死无疑?那寒冰潭其实是我们唯一的胜算!你以为在这山上埋了火药我们就没办法了?杀光你的人,火药就是废物!”
战无极仰天笑道:“很好,很好。既然我今天要死,就拉你的妻子一起去见阿璇!”
说完,战无极手掌一翻就朝苏漓头顶拍落。上官云慧大惊失色,直觉地往前一撞,想将战无极撞开。战无极没有料到她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竟然会有如此惊人之举,猝不及防,竟被她撞得直往崖下的寒冰潭跌去。
三个人如滚桶一般跌下石崖,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得呆住。已经随军回转到入口外的苏淳看得真切,扬鞭疾弛奔来,口中不住大叫:“云慧!苏苏!”
东方泽与四使率先往崖下奔去,目光都紧紧地盯住了那三个人影。阳骁抓过弓箭,瞄准了战无极,嗖地一声,将他的手臂直直钉在了寒潭边。
战无极一声惨叫,再也站不起来。
东方泽冲到苏漓身前,连续生产两子,又翻下石崖,她已经气竭晕了过去。上官云慧不会武功,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也已经浑身是伤,浑身只剩下打颤的份儿。苏淳冲上前来一把抱住她,连声叫道:“云慧!云慧!你醒醒!”
众人围上来,东方泽把怀中的婴儿交给了林天正,抱起苏漓,立刻输送真气入她的体内。江元上前来给二人各喂了一粒药丸,叫道:“不用紧张,她们都活着。”
此时战无极深吸了一口气,抓住钉住自己手臂的那支箭,用力地拔了下来。众人吃了一惊,正欲上前拿他,站在高处的阳骁冷哼了一声,嗖嗖嗖连发三箭,与此同时,入口处冷风骤起,十支箭矢破空而来,将战无极结结实实地钉在了那人形尖锥之上。
二十多年的处心积虑,算尽人心,最终却要死在为他人准备的葬身之地!真是心有不甘!目光死死盯着寒潭边紧紧抱着的一双男女,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瞪大双眼,断了最后一口气。
谢云轩站在入口处,缓缓放下手中的漫天飞雨,脸上全是暴风雨之后的宁静。
苏漓这一刻苏醒过来,睁开眼,东方泽带着忧色的黑眸映入眼帘。她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伸手去抚他的脸。
东方泽握紧她的手,将她紧紧抱住。
“东方泽……”她抬起脸来看他,清亮的眼眸清晰倒映出他俊美的轮廓,他直直望向她的眼底,是深藏的庆幸与爱恋,还有满腔的愧疚。
她也抱紧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东方泽眼眶忽然有一丝湿润,温唇紧紧贴住冰凉的鬓边,大局已定,险些失去挚爱的恐惧仍然在彼此的胸臆中激荡,他轻声道:“我说过,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说到做到!你也不能食言,与我共携白首!”
苏漓用力点头,目光痴痴凝望,喜悦落泪道:“此生有你,是我之幸!”
东方泽低头在苍白的唇上轻吻一下,同样笑道:“此生有你,相爱不疑!”
他抱起她,缓缓朝入口外走去。谷内外三军、百官拜倒,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山呼不绝,天空乌云散去,狂风刮起,雪花飞舞,渐渐掩去一切血腥搏杀的痕迹。
风停后,一排排整齐的足印顺着雪白的山道蜿蜒向下。人声渐去,雪龙峰重又恢复宁静,世间又是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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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晟、定、汴三国协力铲除宛国余孽,定女皇获救,产下双生子,一名翌,为定国太子,一名桦,为晟国太子。
汴皇骁再度失踪,大将忽尔都捧国玺献定皇漓。
漓提议三国合一,改国号为成。文武百官皆赞。泽一统天下,漓退居皇后位。自此夫妻恩爱,四海升平。
多年后,有人在闹市阁楼见一红衣男子携美高歌,潇洒肆意,疑为骁。漓闻讯寻至,人去楼空,只余空盏一双,字联一对。
------全文完------
------题外话------
历时七年,《惊世亡妃》终于完结,这个故事能够有始有终真的很不容易。感谢大家的辛苦等待,不离不弃。未来写作路上,希望仍能看到你们可爱的身影,有你们的支持和陪伴,我会更加努力,争取写出更成熟的作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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