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她的梦劫（四）

　　一道光芒落下，归静妍的身影消失，声音散落在微风之中。

　　白适渊被光带着浮在空中，突然前方一阵扭曲，将他抛落在地上。白适渊知道时间点来到了归静妍离开医谷之前，刚才的扭曲正是梦境在提醒他。

　　白适渊环顾周围的景色。这是一处被黑暗包围的山洞，里面什么的没有，只有一个七彩的光源片影在不断闪动。

　　归静妍正站在距离几丈的地方，似乎没有注意到白适渊的到来，只好奇地凑近前方光亮之处。下意识地，白适渊察觉有危险即将到来，他伸手想拉住她，却没想到两人一触及那光，就被一股力量紧紧拽住，拉入光源之中！

　　再醒来时，白适渊发现自己变成了个五短身材、仅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流着口水趴在篱笆上。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犷男人，抱着个婴儿进入院里，找到一个妇人，似是男孩的母亲，焦急说道：“庄大嫂，我刚在山里捡到个孩子！山里野兽那么多，也不知是哪里的父母这么狠心！”

　　妇人抱过孩子，探探婴儿的包裹，发现是个女孩，跟着叹息：“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没法照顾她，我看得给这孩子找个人家。”

　　男人小心翼翼戳了戳婴儿粉嫩的脸颊，满目不舍：“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此地土地贫瘠，更兼山中资源匮乏，村人们养活自家几口已经是难事，哪还有人会接手女婴？

　　男人只能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自己笨拙地学着养育，他以采摘草药为生，故为她取名沉香。

　　到了这时，白适渊才被“沉香”二字吓得浑身大震，没时间多想，他迈着小短腿跑道男人身后，大喊一声：“沉秋石？！”

　　“哎！”男人正为女儿取了个好听名字而高兴，一回头发现是邻家的小儿子白时直呼其名，不由虎着脸道：“要叫沉叔！还有，你小点声，别吓到妹妹！”

　　越过沉秋石宽厚的肩膀，白适渊看着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女婴。沉香就是归静妍，那这个男人......

　　白适渊看向沉秋石的眉眼，浓密的胡子遮住了他下半张脸，但在其中，白适渊还是认出了他——度北书。

　　难怪度北书会疏远姬昌盛；难怪度北书会加入医谷。

　　而那个传说中度北书当凡人时的女儿，恐怕就是归静妍，沉香吧？

　　竟是如此！一切的一切，都有着因果。

　　白适渊抬头，看向这片梦境中的天空。归静妍就是沉香，度北书就是沉秋石。归静妍因为进入了时光碎片，成了沉秋石的女儿。最后，沉香为救国而亡，沉秋石恐怕也是因此悟道，成就了度北书剑圣之道！

　　恍惚中，白适渊又想起竹屋中的归静妍，她对春华姓度并未惊讶，显然也是知道度北书的，再加上传记曾说归静妍求见度北书而不得之事，恐怕在归静妍生前，度北书根本不知道他死去多年的女儿还存活于世。

　　这样的因果，这样的缘分，太过讽刺了！

　　原来这就是度北书会怨恨姬昌盛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无意中的阻拦，让他失去了见到自己愧悔、亏欠多年女儿的机会。待他知道归静妍的消息，恐怕正是她的陨落之时。

　　这样的阴差阳错，度北书怎能不怨，又怎能不恨？

　　可这时的沉秋石还对未来的一切一无所知，在白适渊为他的推测而神伤时，沉秋石正惊奇看着沉香伸出细嫩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婴孩全心依赖的触感让他笑出了声。

　　沉秋石把沉香搂紧怀里，慢悠悠地摇着哄着，嘴里念叨着：“沉香，沉香，嘿嘿，沉香是我的女儿......”

　　一个拥有女儿之后，十足的傻父亲。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跟陈国药神庙的庙祝描述的一样，沉秋石父担母职，除了日常采药赚钱，就是笨拙地学习照顾婴孩。

　　他会跟着妇人们学着给沉香缝制衣物，会学着给沉香刻了一枚玉佩，会在市集买药时惦记给女儿带包糖果，会在看到沉香被欺负时沉着脸赶走别人，会在白适渊盯着沉香看时教训他不要欺负妹妹......

　　而变成沉香的归静妍，似乎在时光碎片中失去了记忆，成了真正的孩子。她异常乖巧，学着长大，学着为家中减轻烦恼，总是安静等着父亲平安回家......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沉香生辰将至，沉秋石做了桌好菜外，还偷偷用攒的钱给她做了人参果实一样的簪子，只待她及笄时拿出来送给她。

　　沉秋石将捡到她那日作为沉香的生辰，每一年的这一日，两父女都分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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