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逍遥真人
杨松的一双虎眸里蕴着淡淡的泪光，嘴里一直呢喃着：“痊愈了就好，痊愈了就好...”
云清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项岚，项岚颤抖地伸出手擦除了脸上的血迹，然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好久不见，云大哥。”
说着还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去看云清的目光。
“你成长了，项岚，够冷血有手腕。”云清冷声道。
项岚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夸赞还是嘲讽，胸口微微起伏，咬了咬牙道。
“云清，你为何无端杀死冯羽，就算你是我的义兄，我也需要一个说法！”
所有人都没想到项岚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她的心已经乱了，她不知道云清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跟她争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但率先占领言语的的高地，无疑是十分正确的。
云清并没有回答项岚，而是淡淡地说道：“带我去看看老爷子。”
听到这话，项岚的牙咬得更紧了，他还想再问却被云清一把推开。
众人紧忙追了出去，可门外哪还有半个影子，云清暴露身份后就没想着要隐瞒自己诡尸的身份了。
他踩着诡影一路来到了项昆仑的病房前，而门口是严阵以待的几位道宗弟子。
“云清，果然是你！”
门前一位道宗弟子高喝道，他就是在云清巷战时远远观摩的两位之一。
云清刚来到病房前，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浮现出来，就好像是自己长出了第三只手，这只手就在病房里面儿。
他没有在意，也没有开口说话，心念一动，几名道宗弟子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就陷入了诡影之中。
“怎么回事儿！”
“是诡影！”
“快禀告上宗！”
云清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手里的传讯符就消失无踪，漫步越过这些道宗弟子，来到了了病房门口。
推开门几张硕大的黄符映入眼帘，很明显这是道宗的手段，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待云清。
云清一步踏出，那些黄符由外向内开始自毁，变成一根根破烂的皮条。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面儿躺着一名枯瘦的老人，曾经雄霸江南的壮汉，如今靠着吸氧和鼻饲苟延残喘。
在病床旁边儿，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长长的白眉挂过眼稍，此时双目微合恍然不知云清的到来。
云清看到这个老人，粟色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放，这位老人正是逍遥真人。
他没有多问而是慢慢走到病床前，对于逍遥真人视若无睹。
“师父。”
云清轻轻唤道，但项昆仑双目紧闭，他早已经陷入昏迷，自然是听不清云清的喊话。
他慢慢蹲坐在病床前，握起项昆仑枯皱的老手，层层叠叠的老皮如同干皱的橘子皮。
云清细细摩挲着，恍惚想起了少年时，也是这双大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教给他做人的道理。
“师父，我是云清啊！你看看我，我来看你了。”
云清唤道，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个精神矍铄的雄壮老人，此时却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不用喊了，他醒不过来了。”
逍遥真人淡淡开口，从云清踏入医院的那一瞬，他就已经知晓了。
云清双目如电直勾勾地盯着逍遥真人，他双拳攥得很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为什么这么说？”
“他被感染了。”
逍遥真人话很简洁，但是却让云清心神大震，他自然知道感染是什么意思。
“诡尸病毒？！”
云清瞬间思绪蹁跹，诡尸病毒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只感染了项昆仑一个人，是因为诡尸病毒项昆仑才病倒的？还是因为病倒后为了救助他才感染诡尸病毒的？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病毒肯定与道宗脱不开干系，云清伸手就要去拽逍遥真人的衣领。
不过逍遥真人作为顶尖高手，怎么会被云清得手。
“区区天阶初级，不要枉费手段了。”
逍遥真人古井无波的脸上自无波澜，仿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
云清后撤一步，知道自己不是逍遥真人的对手，不过他仍然没有后退，反而脚踏八卦封住了逍遥真人的去路。
逍遥真人眉眼微抬，单手一抖甩给云清一个长条布包。
布包甩出来的一瞬间，云清第三只手的感觉便愈加强烈，但他没有伸手去接，害怕里面儿有陷阱，布包骨碌碌滚落在地上。
场域瞬间覆盖，布包里面儿的一切全部映入眼帘，是一把闪着烁烁银光的长枪。
银枪
云清面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布包，他不知道道宗在上面儿做了什么实验，下了什么陷阱，他不敢妄自使用。
“这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逍遥真人开口。
云清警惕地看了看逍遥真人，又看了看布包，并没有将其拿起来而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变局，要开始了，天庭要派人下来了，我们需要一切能整合的力量。”逍遥真人说出一番摸不着头脑的话。
“变局？天庭？什么意思？”云清疑惑更甚。
“你修炼过升天术，阁灵选择了你，我们也只能选择相信。”逍遥真人站起身，挥了挥袖子。
“什么意思，你先给我解释天阶初级和你说的天庭之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清向前走了一步，事关重大，他不得不重视。
逍遥真人漫步走在病房里，将那些残破的黄符都收回袖子里。
“天阶初级，是我们修真人士的能力分级，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每个大级又分为初中高三个级别，你的能力现在差不多与我们天阶初级持平。”
逍遥真人开口与云清讲解这修真界的等级划分。
“现在诡尸的境界也能被划分了嘛？”云清眉头一挑，对于国家研究诡尸的速度感到诧异。
“至于天庭，想必你是十分清楚的，嫦娥的分身不都尽皆告诉你了？”逍遥真人淡淡开口，显然对于一些事了如指掌。
“那天庭仙神是属于什么级别？”云清突然想到，按境界划分，这些天神又属于什么级别？
“天上称神，那些人的境界就不是凡人能揣度的了。”逍遥真人摇了摇头，他此时也把所有破烂的黄符都收在怀里了。
“真人想必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才来到这里的。”云清知晓，逍遥真人来的目的定与那变局有关。
“诡尸病毒要爆发了，到时候国家恐怕自身难保。”淡淡的一句话让云清心神具震。
这么长时间，郑城的消息都没泄露，且也没有其他地方爆发诡尸病毒，他以为国家已经把诡尸病毒控制起来了，最多就是牺牲一个郑城。
可现在逍遥真人却告诉他，诡尸病毒要爆发了，国家要沦陷了，但他却不得不相信。
不然作为护国三老之一的逍遥真人，没道理会带着银枪找他一个通缉犯，要和他联合，所以逍遥真人此言属实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
但云清知晓天庭，也知晓道宗一部分残忍的真相，无论这些人说得怎样天花乱坠，有怎样救苦救难的想法，他都很难摒弃前嫌与其合作。
“我师父身上的诡尸病毒又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云清的话很冷，银枪猛地腾空而起，伫立在他身前。
“项老局长先前就已经重病，说实话，治愈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我们这才使用改良版的诡尸病毒，这个有三成把握把他变成有理智的诡尸。”逍遥真人解释道。
“三成！”云清怒斥道：“那你们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银枪微微清鸣一声，虎视眈眈地看着逍遥真人。
“三成已经不少了，之前他痊愈的可能性仅仅只有一成。”
逍遥真人开口，虽然被云清这个晚辈呵斥，可他的神色中却没有半分不满，只有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云清的双拳攥紧又松开，他不知道逍遥真人所言虚实，但是现在只能选择相信。
“你们知不知道，成为诡尸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而且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云清看着自己的恩师，仍旧有些心痛，他也想通过这些问题，得到道宗如今对诡尸研究的进度。
“放心吧，我们得知的比你想象中要多，至于会变成怪物，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逍遥真人罕见的笑了一下。“这些研究，还是要多亏你的配合。”
听到这话，云清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不日便能还你一个清白，但是碍于孙长老的身份，我们仍需要斟酌斟酌。”
逍遥真人听到云清的冷笑，自然知道他心有不满，也没有与其打哑谜，而是坦诚公布，关键时间，孙长老还有大用。
“好一个满口义正词严的道宗，就是因为孙文博还有较大的利用价值，所以就要冯落白死，而我蒙受冤屈是吗？”
云清目中怒意更甚。
“不是这个说法，只是让他戴罪立功罢了，毕竟他的本意也不坏。”逍遥开口，言辞中满是偏袒。
“既然真人这么说，云清自是无话可说，就是不知道自诩公正的巨尺真人对于这件事做何感想？”云清的话里话外都满是讽刺。
“巨尺在外奔波，暂时不参与宗门内务，当然我也希望云清小友，暂时不要将此事告知巨尺，道宗有自己的安排。”
逍遥真人捻了下胡须，看了一眼项昆仑又看了一眼云清。
云清不说话，他自然是看到了逍遥真人的眼神。
他是想让云清看在他们救助项昆仑的份上，暂时帮忙隐瞒此事。
毕竟巨尺真人那刚正不阿的态度，要是知道此事，必然是要惩处孙长老的。
“还好，巨尺长老没有与你们同流合污，不然我就觉得道宗真的没救了。待到灾厄尽除，我希望能看到道宗的态度，也能让冯落安息。”
云清了冷言冷语不仅没有引起逍遥真人的愤怒，反而让其脸上带上少许笑意，他知道既然云清说出这般话，就代表是同意了。
“道宗此时正处于用人之际，让孙长老戴罪立功，也不失为一桩善事。不过你放心，道宗向来赏罚分明。”
逍遥真人给云清留下这么一个承诺，在灾厄结束之后，肯定会对于孙文博进行惩处。
云清这才勉强同意，若是灾厄爆发会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
“门外的道宗弟子，还望云清小友不要太过为难。”
说罢逍遥真人就闭上眼，端坐在床边，不再开口。
云清深吸一口气，先解除了诡影对这些道宗弟子的限制，旋即踩着诡影回到了家里。
郊外
一处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立起了一个孤零零的坟包。
坟包前面儿是一块冰冷的石碑，碑书：“爱徒高释之墓。”
碑前站着一个少女，少女的手里拿着一束雏菊。
药生尘的眼眶红红的，很明显是刚刚哭过。
她虽然对高释没有爱慕的那种感情，但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好朋友。
而高释死亡的消息，是云清告诉她的，云清将高释埋起来之后，就踩着诡影将这件事告诉了药生尘。
药生尘刚一得知的时候并不相信，甚至在云清说出自己是武生时，还抱有极大的警惕，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直到云清准确地说除了武生常在这里购买的药材与剂量，还有几人生活中的细节之后，药生尘这才相信云清的身份。
“高释怎么死的？”药生尘问道。
云清没有回答，但药生尘也知道，云清不会开这种玩笑。
那双如同杏子一半的眸子低低垂落下来，她拿了几朵雏菊，就随着云清一同前去了。
站在这冰冷的墓碑前，药生尘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有些呼吸不上来。
吧嗒，一口豆大的眼泪滴落在墓碑上。
药生尘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她只觉得很难受。
明明前两天还相见的好友，明明是国术届冉冉升起的新星，怎么就躺在这个小小的坟包里面儿了。
她把小雏菊一根一根插在孤零零的坟包上，翻开的新土很松散，很容易就插进去了。
白色的小雏菊摇啊摇，像是几只憨态可掬的小精灵。
“至少小高不再那么孤单了。”
看着这几朵摇摆的雏菊，药生尘拖着厚重的鼻音难过地说道。
“武师傅，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答应高释做他女朋友，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药生尘是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将高释与自己表白的事与遇刺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听到这话，云清拍了拍她的肩膀低沉地说道：“高释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太过自责。”
云清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药生尘，旋即后退了一步。
药生尘自然是看到了云清后退这一步，但是不解其意，还以为他是准备离开了。
云清见药生尘看向自己，深深朝她鞠了一躬。
“武师傅，你这是做什么！”药生尘急忙问到，赶忙扶住云清。
“小尘，我想摆脱你个事情，我过段时间可能就要离开江南了，高释是孤儿，除了我他没有任何亲人。我不奢望你能频繁过来扫墓，我只希望你在高释忌日的时候能来看看他。”
云清希望药生尘能代他偶尔来看看高释，毕竟他要去解决灾厄，指不定哪个时间会突然死去，到时候这座小土包就该变成孤零零的坟茔了。
药生尘看着云清，知道他有自己的难言之言，于是狠狠地点头。
“放心吧武师傅，高释也是我的亲人。”
听到药生尘这句承诺，云清露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情。
“我们先回去吧。”
交代好高释的事情之后，云清就又回到了项昆仑所在的病房，与逍遥真人一起，观察他现如今的状态。
项昆仑面色潮红，与前几日相比已经大为改观，看上去是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
但到底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他苏醒后是否保留意识，如果项昆仑变成了只会嗜血的诡尸，那么也是与死亡无二了。
不过按逍遥真人所言，这诡尸病毒血清已经注入好一阵子了，项昆仑的身体没有发生甚子异变，总体来说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又等了三天，期间项岚也来过不少次，不过都是坐坐就走了，既没有跟逍遥真人说话也没有与云清搭话。
一周过去了，这天近乎一年没有说话的项昆仑，此时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叫声，像是一个年迈的婴儿。
这种叫声怎么听怎么诡异，云清腾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项昆仑身边，观察他的状态。
逍遥真人也慢慢站起身，将目光放到了项昆仑身上。
“咿呀呀，咿呀呀。
世界大，借只老雄鹅。
请请外婆吃，外婆勿要吃。
戎橱角头抗抗咚。
隔壁婆娘偷偷吃咚哉。
嘴巴吃的油罗罗。
屁股打的哎呦呦。”
听到项昆仑带着诡异的音调唱出这么一首歌，云清愣住了，因为这个童谣他听过，小时候项昆仑常给他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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