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技术壁垒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对比在瞬间就能出结果。可是强尼银手却是扫了一遍又一遍，而他始终未发一言。
这世上有能就有生来就长得很像的人，也能使用整容手术，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但就算是现在最好的医疗手段，却还是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指纹和他独特的颅骨特征。
就算是克隆技术，也无法做到完全一模一样，所以强尼银手应该很快得出结论才对。
但是他现在却迟迟不说话，这并不是他不敢肯定，而是因为他不肯接受那个事实。
“孔雀，你又说对了。
是的，这人就是荒坂赖宣，荒坂赖宣已经死了。”
当强尼银手终于说话的时候，这个男人的声音是无比的干涩。
桌上这人的死活，其实也不用强尼银手来宣布。
不管是朱迪还是孔雀，都能非常肯定，桌上的荒坂赖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强尼银手苦苦寻找的荒坂赖宣就这样死了，他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就一命呜呼。
从尸体的柔软程度来看，他可能就是在几分钟前断气的。
遍寻这具尸体的全身，孔雀没有发现任何外伤。
事实上荒坂赖宣脸上的表情可以算作是相当平和，除了耳后依然插着数据线之外，他和那些寿终正寝的人没有区别。
看着荒坂赖宣的尸体，孔雀和朱迪哑口无言。
在经过无数的努力之后，他们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按照他们的推理，真正的荒坂赖宣其实在绀碧大厦事件之后就已经死了。
在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使用这具躯壳的不是别人，正是成功诈死的荒坂三郎。
荒坂三郎之所以要这么做，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为了躲避永生会对他的追杀。
谁都知道，荒坂赖宣就是个绣花枕头，他从来都不是荒坂三郎选定继承人，所以他至少可以逃过永生会的注视。
在成功将荒坂三郎堵在这个避难所的时候，三人组都以为今天应该能让事情有个了结。
现在事情的确算是了结，可这却是不了了之。
“不对！不对！
荒坂三郎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求死而逃到这里的，这里有问题！
他一定没有死，他肯定还在是别的什么地方。他在我们没有想到的地方，说不定他现在就在看着我们！”
在发愣了许久之后，强尼银手终于爆发了。
他一边大声吼叫着，一边挥起拳头，将他身边的那些电脑全都砸成垃圾，可这却也不能让他的怒火稍有减少。
无法接受这一结果的其实不光是强尼银手，孔雀和朱迪又何尝不是如此，而且他们认可强尼银手的分析。
那个老而不死的老贼能够用RELIC芯片完成第一次人格转移，那他当然就能做第二次。
对那个人来说，荒坂赖宣的身体也只不过是一具可以随时抛弃的躯壳。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个老东西躲在哪里？
如此一想，三人同时想到了二楼之上的那些身体，于是他们立刻重新冲回了二楼。
没有再说什么废话，强尼银手控制的双足飞龙径直冲向了那些培养槽。
他也顾不得打开培养槽的盖子，就直接一拳轰向了这些造价昂贵的生物器械。
不理睬那哗哗而流的培养液，强尼银手抓起随着液体翻滚到自己脚边的克隆人。
“咔嚓！”
随着一声轻响，双足飞龙就扭下了第一颗脑袋。
在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中，12具荒坂三郎的身体全都身首异处，然而这还是无法让强尼银手满意。
荒坂三郎当然不在这12具身体中，如果他在孔雀他们进来之前就完成了第二次转移，他就不该躲在这里。
无论怎么想，孔雀他们都想不出荒坂三郎在这时候更换身体的理由。只要看那些克隆人的状况就能明白，他们根本都未曾被唤醒。
如此一来，问题还是那个问题：
荒坂三郎究竟在哪里？他为什么要在这最紧急的时刻，把自己关在这里，而不是选择再度逃走？
以荒坂三郎已经展现出来的诡计多端，孔雀他们敢断定荒坂三郎必有其他安排。
这是很容易就想明白的事情，可问题是三个人却找不到答案，而这也让强尼银手几欲抓狂。
就在他又想砸东西的时候，这房间里的某台电脑屏幕突然就亮了起来。
大量由零和一所组成的数字，如流水般自上而下快速滚动。
它们逐渐构成了一张人脸，然后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
“荒坂三郎？！”
看着那张逐渐生动起来的人类脸庞，强尼银手一字一顿地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在过去的20年里，在被困在那个死循环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一直在祈祷上帝給他这样的机会。
“强尼银手，好久不见！”
“你知道是我？”
“是的，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没想到我们殊归同源，最后竟然都走上了这条道路。
说起来你该感谢我的，你现在怎么说也是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对不对？”
“你什么都知道？”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就没人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奇遇。”
“所以是你安排了自己的儿子，去实验室偷走那块芯片？”
“强尼银手，儿子拿父亲的东西，又怎么能算偷？
我只不是在恰当的时间，让赖宣知道了那里有很值钱的东西，然后又无意间让他得到了进入实验室的密码。
他可以选择不拿的，但是他最后还是没能挡住利益的诱惑，所以他还是那么做了。”
“你这么算计自己的儿子，不就是为了能够借用你儿子的身体，从而让你能逃避永生会的追查？”
“强尼银手，你真的让我很吃惊，你和你的朋友们最近很努力。
不错，你说的完全正确。为了能逃避那些魔鬼，我可是付出了一个儿子的代价，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到夜之城在做那件事？而且你为什么要让荒坂赖宣带着那枚芯片逃走？
这些事不该是在澳洲做才更简单，也更安全吗？”
“强尼银手，你是我的老相识了，而且我向来都很看重你，所以我很乐意告诉你一些秘密。
就这么跟你说吧，永生会的可怕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
这些年来，荒版已经被他们渗透得千疮百孔了。
新大阪城是我的居所，所以那里永生会的力量也更强。
他们在那里的实力远比在夜之城强得多，多到我在夜里都无法安心睡觉。
至于为什么要让赖宣带着芯片离开，说穿了这也很简单。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保护着那个实验室。
高傲的永生会也认为我这样的小蚂蚁不可能翻出风浪，所以没有太过留意。
可是后来他们逐渐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因此他们逐步加紧了对我的检查。
我知道他们已经快查到那间实验室了，而我不能给他们任何发挥的机会，所以我要毁掉那间实验室。
不过我又不能毫无缘由的那么做，如果我那么做了，我只会更快的暴露。
赖宣必须在那间实验室里拿走一些什么，不然的话我又怎能用严重失职这样的理由，关掉实验室？
既然是做戏，那当然得做全套，你说对不对？
强尼银手，说起来我不怕你不开心。
那块储存着你人格的数据芯片只算是实验性的产品，除了里面的数据本身之外，它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以是一无是处。
所以我就安排赖宣，把你拿走了，这也算是废物利用？”
强尼银手知道荒坂三郎这是故意在挖苦自己，于是他没有接茬，而是继续问了下去。
“所以你的宝贝儿子像个傻瓜一样，拿了一块废品芯片，匆匆飞到夜之城。
然后你就像个奥斯卡影帝一样，在大阪城里大发雷霆，随后就急急忙忙追到了这里？”
“我必须以最快速度赶过来。还是那句话，永生会的可怕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
如果再拖下去，我怕我都没办法能够自由离开新大阪城了。”
“为什么是夜之城？”
“因为这里够乱啊，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无论是你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吗？
抱歉，我这么说可能有点片面。
确切的说，在这个地方，无论是我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
如果有人想管闲事，这座城市的看门狗会主动替我收拾手尾。”
说到这里时，屏幕中的荒坂三郎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头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这让他再不是之前和蔼老爷爷的形象，不过这才是这个老混蛋的本相。
“强尼银手，我在这里做了很长时间的布局。
十年，我在这里做了十年的准备，包括这个避难所，还有其他的一切。”
“然后你那蠢货儿子就入套了，他以为他杀死了你，没想到却是把自己送给了你！”
“不要这么说，强尼银手，你没有做过父亲，所以你不懂的。
儿女的生命是父亲所给，所以身为父亲的我自然也有权力将其收回的。
赖宣他从小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对他我早已没了任何信心。
不过我依然好吃好喝供着他，把他养到这么大。
这次我让他有机会为我做事，这也是他应有之意，我想他也很高兴能为他的父亲做贡献。”
听着荒坂三郎这洋洋洒洒的自白，孔雀明白强尼银手为什么这么痛恨这个老混蛋了。
这不光是因为荒坂三郎害了强尼银手的女朋友，还因为荒坂三郎那令人发指的三观。
在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他们把这种套路看作是强者的福利。
当他们这么做的时候，弱者就不该反抗，他们甚至都不该叫出声，只能默默忍受，直到被碾压成碎渣。
可是孔雀和强尼银手都不这么认为的，孔雀认可的道理是自己活着，且让别人也能活着。
“强尼银手说得对，荒坂三郎这样的人就不该存在。”
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孔雀知道他该怎么处置荒坂三郎了。
这是个极端漠视他人的人渣，所以在孔雀和他产生交集的那一刻起，他和荒坂三郎就不能共存。
“既然你已经窃取了荒坂赖宣的身体，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你主动放弃了那具身体，这是为什么？”
趁着荒坂三郎谈兴正浓的机会，强尼银手接着问下去。
到目前为止，荒坂三郎所说的一切都与三人组的推测相符。
不过三人组却全看不明白，明明已经成功金蝉脱壳的荒坂三郎为何会在这时候丢弃荒坂赖宣的身份。
“强尼银手，这部分就是让我感到最自豪的了。
说真的，我一直想找个听众，好好跟他说一说，可惜却没人适合。
在我认识的人中，只怕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所以你有福了。
强尼银手，你肯定以为我的终极目标就是使用芯片，实现更换身体躯壳的自由，对不对？
在我来夜之城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谁能想到，就在我成功变成荒坂赖宣之后，我的另一个研发项目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什么进展？”
听到荒坂三郎说到这里，强尼银手知道自己终于要触及重点了。
现在的他并不需要呼吸的，但他却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生怕惊动荒坂三郎，导致这个老贼不再说下去。
“使用芯片储存一个人的灵魂数据，这是一个进步，但同样也是一种桎梏。
我的人一直在研究，如何使用神经网络保存一个人的人格。
一旦这个研究成功了，我们就可以摆脱RELIC芯片这种存储介质。
如果说一个人的灵魂是条鱼，那他的身体和RELIC芯片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鱼缸。
与之相比，神经网络却是一片海。
想想吧，如果让这条鱼游入大海，那会是怎样精彩的事情？
这条鱼可以任意驰骋在大海里。只要它愿意，它还可以顺着水流，任意进出那些与大海相连的沟坎河流。
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它就能来去自由，而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当荒坂三郎说出他的研究目标后，孔雀和朱迪已然面无人色，而强尼银手控制的双足飞龙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使用神经网络来存储某人的灵魂数据，这已经不是异想天开，因为现在的强尼银手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
真正让三个人感到恐怖的是那老鬼最后的话，荒坂三郎的意思很明确。
他可不仅仅只把自己的人格数据导入了神经网络，他还能随时访问与这个网络相连的人类大脑。
至于这样的访问是临时还是永久，那就全都是由他说了算。
荒坂的人格转移芯片技术可以说是相当逆天，不过按照孔雀他们的理解，这种人格数据的转移是宽进严出的。
只要某人的脑袋里有赛博芯片，那么一旦插入RELIC，荒坂的恶魔芯片就能自动开始导入人格数据。
一个外来的灵魂就这样消灭了身体的原主人，成为了这具身体的新主人，而这也就是所谓的电子夺舍。
不过在完成这个流程之后，入侵者想要重新返回神经网络，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有荒坂的特殊芯片才能完成灵魂数据的备份和上传，因此想要来去自由，被夺舍者的脑袋里还得事先就有RELIC芯片。
只有满足这个前提条件，入侵者才能在新的身体里完成数据的备份和上传。
否则那个入侵者的意识就会被关在这具新的躯体里，再也无法数据化。
正是因为存在这种限制，所以人格数据的转移行为就很像是一条单行道。
你可以很容易地把自己的数据备份弄到别人脑袋里，可如果没有事先准备，你就无法脱身。
然而现在荒坂三郎却说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就相当恐怖了。
这就意味着只要是经过赛博改造的人类，荒坂三郎随时都能入侵他们的身体。
只要这老东西愿意，他不但能够窥探每一个新人类的隐私，他甚至还能夺取对方的身体。
想要避免此种情况的发生，要么就是像孔雀那样，从头到脚就没有任何一块赛博芯片。
如果做不到，哪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逃到一个完全没有网络的地方。
“不！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塞博芯片也不是只有一个体系，你没办法统一数据的模式，你更不可能实现不同平台的完全共享。”
在听到荒坂三郎的炫耀之语后，孔雀和朱迪已经是面无人色，而他们中最懂电脑的强尼银手却没有乱了方寸。
虽然他接触电脑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他却是夜之城中一流的电脑高手，所以他想到了这些技术壁垒。
“啧啧啧，强尼银手，你能提出这些问题，看来你一直在很努力的学习。
是的，你说的这些都是曾经困扰我的难题，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了。
强尼银手，我已经是神经网络的王。
只要这世上的人离不开网络，他们就全都是我这个王国的子民。
你刚才说的硬件问题，那的确算是个麻烦，不过我也早就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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