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皇孙?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朱标病死,谥“懿文太子“,举朝皆惊,满国哀悼。

  穿越者朱大福游走于应天府的秦淮河畔,正为生计发愁。

  他本是后世的一个普通大学生,因出了车祸,于数月前穿越而来。

  原主的父亲,也算他这一世的老爹本是个小货郎,平日里自己编个筐,亦或者用木头雕刻个木偶之类的小玩意儿拿到集市上去卖。

  日子虽平淡,倒也安乐。

  后来,原主老娘生病,持续不断的汤药费很快掏空了这个家的家底,他老爹负债累累也没能留得住他老娘。

  再后来,好不容易还清了他老娘看病所欠的外债,他老爹却也又染上了病。

  原主端茶送水,把屎把尿,伺候了他老爹半年多时间,终究也没能留下他老爹性命。

  数月之前,他老爹也撒手而去。

  接连的困苦让原主羸弱的肩膀不堪重负,安葬过他老爹没多久,原主便也驾鹤西去了。

  原主死了,这也给了出车祸朱大福穿越的机会。

  可作为穿越者的他也太惨了些。

  家里为数不多的一些财物包括锅碗瓢盆早在原主还在的时候,便悉数被因给他老爹瞧病所欠外债的债主拿走。

  现在他手里的这十二枚铜板,还是刚穿来接受原主记忆的时候,想起之前他老娘为应对突发状况在墙角缝隙所放。

  可这十二枚铜钱也着实少了些。

  虽说他从后世穿越而来,比别人多一些先知的东西,且也还拥有着原主的记忆,但仅凭这十二枚铜钱,想要在这大明朝生活去怕也还是不易。

  不是说穿越者都会有金手指的吗?为何他都已穿来几个月了,到现在依旧却连个毛都没见到。

  朱大福闷头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突然,“砰”的一声,朱大福只觉鼻子一酸,前面的去路被堵。

  抬眼一瞧,他眼前挡着一须发皆白的老头,刚才他鼻子就是撞在了这老头身上。

  此刻,这老头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

  瞧着老头的异样,朱大福揉着自个儿鼻子,关切地问道:“老爷子,没事吧?”

  虽说他鼻子现在都还有些发酸,但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他没看路才撞到的人家。

  突然,老头老泪纵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端详着他,也不回答。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帮你去报官?”朱大福问道。

  若非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么大人了,谁又会哭的这么伤心。

  半晌功夫,老头终摸了把眼泪,嗓音嘶哑着道出一句,道:“不用,不用...咱儿子刚走,你和咱儿长得实在太像了,看到你咱想起咱儿了。”

  原来是睹人思情啊!

  许是穿越了一次的缘故,朱大福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看到老头一大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怎么的,他竟有些伤感。

  一双大手搭在老头肩膀上,认真安慰道:“老爷子,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你儿子若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他如此伤心的。”

  感受到朱大福手上的力量和温度,老头明显一震。

  他是朱元璋,他是大明帝国的开创者,他是高高在上大明皇帝,他是天下人的君父,但他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懂得悲欢离合。

  他儿子死了,他心中的丧子之痛与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

  可这么久了,没一个人发自肺腑与他说过一句节哀的话。

  想到此,又想到自家儿子,这位大明帝国的开创者再一次老泪纵横,看起来比之前都伤心。

  朱大福也没安慰过人,看到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的朱元璋,抬起自个儿的衣袖,给朱元璋擦了擦眼泪,担忧中带着几分关切,连身安慰道:“老爷子,人死不能复生,千万保重身体,别太伤心了,该过去的总归是会过去的,这样,我请你吃饭,没有任何烦恼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这话刚出口,朱大福便有些后悔了。

  他全部家当也就十二个铜板,若拿这些钱请了这老头吃了饭,那他往后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朱元璋不知朱大福窘境,只瞧见了朱大福与他儿子酷似脸上的真诚,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道:“好。”

  朱元璋答应,朱大福更不能反悔了。

  这老头刚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无疑是这世上最大的痛苦之一,他若再放了这老头鸽子,那这老头得多伤心啊。

  随之,朱大福掏出身上仅有的十二个铜板,道:“老爷子,这是我全部家当了,咱怕是只能简单吃些了。”

  罢了,十二个铜板吃顿饭也不多。

  全吃了饭,就当他从一开始就没找到这十二个铜板。

  朱大福爽快,能拿出全部家当请个陌生人吃饭,这让朱元璋心中很是受触动,问道:“你要拿你全部的钱请咱吃饭?”

  话已说出,岂有反悔之理。

  朱大福四处张望了一下,瞧见远处有加烧饼店,道:“咱爷俩有缘,一顿饭而已,没多大事儿,老爷子,要不咱就去那儿?”

  十二个铜板虽不多,但胜在这乃朱大福全部家当。

  这娃儿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

  朱元璋没多言,应了一声,道:“别说,咱还就稀罕这一口,大饼里面夹上鸡肉,再配上一壶酒,别提多美了。”

  很快,朱大福带着朱元璋到了旁边一家烧饼店。

  现在也并非吃饭的时候,烧饼店也没什么人,进店就可落座。

  坐下后,朱大福拿出十二个铜板,招呼来了店小二道:“就这些钱,拿半只烧鸡,再拿壶酒,剩下的全拿了大饼。”

  没用多久,东西悉数摆上。

  朱大福把鸡肉剥下卷进大饼,紧接着又在杯中蓄满酒,道:“老爷子,请吧。”

  行云流水的动作,朱元璋好像看到了自家儿子坐在眼前一般。

  为朱元璋把半只烧鸡都夹进大饼后,朱大福又为自己杯中倒满酒,自己则吃起剩下那些没夹鸡肉的大饼。

  “你也吃啊,你请咱吃饭,肉不能都让咱一人吃了。”朱元璋道。

  人娃儿拿全部家当请他吃饭,只让他自己一人吃了,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朱大福用酒顺下了口中的大饼,摆手道:“老爷子,别客气,你都消灭了吧,我吃鸡肉过敏。”

  “过敏?”朱元璋诧异。

  朱大福详细解释,回道:“就是吃了鸡肉,脖颈脊背处会生出小红疙瘩,瘙痒难耐,记得小时候不知道这毛病,吃了个鸡腿差点要了命。”

  这毛病不仅只是原主的,前世的朱大福也有。

  正说着,朱元璋眼睛一眯,道:“你也不能吃鸡肉?”

  朱元璋儿子朱标也有这个毛病,吃了鸡肉后身上同样会生出小红疙瘩来。

  酷似的长相,类似的饮食习惯,这让朱元璋心中有些打鼓。

  “你今年多大了?”朱元璋问道。

  这不聊着吃吗?怎又聊到年龄了。

  顿了一下,朱大福顺着原主记忆回忆道:“十七。”

  “十七?”

  朱元璋楞了一下,更惊诧了,慢慢咀嚼着饼,反问一声。

  这年纪和他孙子朱允炆同岁啊。

  记得那一年,朱标正妃常氏和妾室吕氏同时怀孕,常氏早产诞下死婴,吕氏则与十二月份的时候诞下了朱允炆。

  难不成?

  朱元璋脑海中飞速运转着这些事情,朱大福还以为他说错了,又想了一遍,道:“是十七岁不假啊,我娘说,是洪武十年把我捡回去的啊!”

  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按虚岁算是十七岁啊。

  “你是捡的?你是捡的?从哪捡的?”朱元璋当即又问道。

  询问年龄也就罢了,就没必要询问从哪捡的吧?

  瞧着朱元璋问的激动,朱大福只好按脑中的记忆中回道:“好像是从鸡鸣寺附近捡的。”

  好多人家的孩子养活不起的时候,都会把孩子送到寺庙附近等着善男信女带走,以给孩子一条活命,这事儿并不稀奇吧?

  朱元璋连连喊着,显得异常激动,道:“鸡鸣寺?鸡鸣寺?”

  当年那个夭折的孩子,就是在鸡鸣寺放了七七四十九天后,直接埋在了鸡鸣寺的。

  这若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岂不是说皇家血脉在民间流落了整整十七年?

  可也不对啊,那孩子他也瞧过啊,刚生下来连哭都没有就夭折了的。

  想到这些,朱元璋手里的大饼吃的也有些心不在焉。

  之后,朱元璋边说又边唠唠叨叨问了很多关于朱大福的事情。

  当得知父母双亡,家里家徒四壁的窘境时,叹道:“可怜的娃儿啊,可怜的娃儿,和咱一样,咱年少时父母兄弟接连被饿死,前几年与咱相扶助大半生的媳妇走了,今年咱儿子也走了。”

  少年丧父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是怪可怜的。

  朱大福嚼着大饼,乐观道:“人生在世总不会有那么多顺风顺水,任何一场苦难都是一场修行,挺过了这个苦难才可涅槃重生,斯人已逝,活的人还得活,老爷子你也别太难过了。”

  看着朱大福的阳光开朗,朱元璋突然觉着这孩子若真是他孙子倒也还不错。

  突然,朱元璋起身,把最后一口大饼卷鸡肉塞进嘴中,道:“你等等...”

  丢下这句话,朱元璋直接离开烧饼店。

  刚从烧饼店,便从角落里喊出了一人,问道:“可带着钱?”

  这人身材魁梧,眼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人。

  钱袋刚解下手中的钱袋便被朱元璋一手抢过。

  拿过钱袋,朱元璋也没看里面有多少,转身便回了烧饼店。

  回烧饼店后,朱元璋把钱袋推到朱大福面前,道:“这钱你拿着,就当咱报你这一饭之恩了。”

  朱大福接过打开,里面都是碎银子,少说也有十几两。

  他十二个铜板就能吃那么多东西,这十几两银子怕是能买下这烧饼店的。

  “不,我不能要,这太多了,我请你吃饭可没想着拿你银子的。”朱大福推辞不受。

  他请朱元璋吃饭,只是看他儿子刚死可怜,可没想拿他任何回报的。

  怎奈,朱元璋也是个倔脾气人,丢下钱袋,二话不说就走。

  “喂,老爷子,我怎么找你呢?等我有钱了,我好还你银子。”

  朱元璋给了他这么多银子,他总不能连句话都不说吧?

  “有缘自会相见。”朱元璋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

  他手下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寻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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