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谋略与利刃
1254年2月6日凌晨维吉亚王国占领区‧库丹行省-夏普斯特
第一批伊格尔的前锋营勇悍非常，他手持战斗斧和一干维吉亚精锐卫士冲入战壕，在敌人群中硬是撕开一条血路。但是这点战果却是用庞大的牺牲换来的，超越半数的维吉亚步兵与轻步兵在冲往战壕的路上就被战壕以及围墙上的乱箭射杀。
不同于以往逐批入阵的维吉亚战术，佩汀哈洛有系统地指挥冲锋步调。第二批维吉亚轻步兵为主的补充队由手持月刃斧的阿列克谢在前锋营伤亡过半时就发起冲锋。让战场上的己方数目始终不会低于敌方过多，避开了以寡击众的困境。而第三波也同样以这种规律让鲍罗汀领军冲杀而出。
战壕中的血战残酷异常，双方摸黑死斗。围墙上的守军怕误击不敢放箭，只好听着战壕中此起彼落的凄厉战吼与兵刃交击。
村门总算开启，百骑蜂拥而出，前来支援战壕的情况。维吉亚骑手在野地上将骑枪自上一一刺入战壕中的部队。
德鲁波耶一声呼喊，领着数十名家族维吉亚骑士冲出。用精锐的马术狠狠地教训了贸然冲出的维吉亚骑手们。身披装甲的强壮草原战马光用撞击就让维吉亚骑手的坐骑消受不起，何况是这些骑士都带锐利的月刃斧。而更厉害的伏尔德拉德则率领一干轻步兵飞快入村，佩汀哈洛则领着二十骑维吉亚骑兵跟随在后掩杀。
佩汀哈洛双腿夹马，引弓射去。正想关闭村们的维吉亚游击射手中箭倒地。姬斯卡也跟着移动射击让门口守军不敢探头，喊着『告急』退走。佩汀哈洛终于冲进村子。但眼前景象却让她震慑不已。
整个村落被大量装甲与木材占领，加斯提亚不知从何而来的广大资源后盾，竟然硬是将村落强化成要塞一般。他们将巷道划成巨大的战壕、房屋成为箭楼。而且这种强化过的区域更有逐渐扩散的趋势。不远处还可以看到未完工的防御工事，也许再过几个月，夏普斯特村就会变成夏普斯特堡也说不定。这让伏尔德拉德与佩汀哈洛尽管攻入村中，却不知从何突破。而四周逐渐涌现敌兵，正要将他们包围
“伏尔德拉德！我们先退吧！”佩汀哈洛咬牙
“您先请，夫人。我掩护你”伏尔德拉德波耶连忙道，并指挥部队设下防线。轻步兵们用筝型盾彼此靠拢，封住了一方街道。手持长兵器的维吉亚步兵则在人枪之后警戒。贸然冲撞者势必得付出惨重代价。
“姬斯卡！走了！我们可能得重新──”佩汀哈洛话还没说完，胯下的坐骑就悲嘶倒地。马头上不知何时贯了一支箭。佩汀哈洛艰难地想撑起马尸脱困，却被另一只射到的箭射穿前胸的维吉亚精锐甲。
佩汀哈洛剧痛加身，但心智清醒，她顺势躺倒不再多于动作。姬斯卡发现佩汀哈洛中箭落马，连忙赶到。佩汀哈洛却低声要她别有多余动作
聪明的她知道，射箭的人一定是有意的狙击。如果自己未死，下一箭可能就是往面门射来，动弹不得的自己必死无疑。她紧握着弓，同时打量着射手所在的位置。
果然，一个维吉亚游击射手在不远处的箭楼上举弓大呼小叫：“我射死女王了！我射死女王了！”
佩汀哈洛深呼吸，紧握着弓箭。打算猛的起身还那个偷袭者致命一箭却惊讶地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盯着插在胸前的箭支，是倒刺长箭。这种长箭绝对不可能是从游击射手的游牧弓射出，因为游牧弓的硬度根本无法负担这种重型长箭。所以真正的狙击手一定另有其人。而且如果自己再不动作，搞不好己方的军心就乱了
“伏尔德拉德！”一个大嗓门喊着：“你听！你的女王死了！快快投降吧！维吉亚人不需要自相残杀！我的部队会放你一条生路，也会请我父亲向陛下求情”
佩汀哈洛猜想这大概就是铁壁加斯提亚波耶，同时眼睛没有停过搜猎
直到她看见躲在箭楼中的一个身影，那是留着八字胡的鲁迪波耶。他正紧盯着一旁警戒的姬斯卡。能在乱军之中精准两箭射中她，想必除了这个神射手波耶之外没有别人了。更可怕的是他还擅长匿踪与故布疑阵，如果今天不除掉，那日后的作战都得和伙伴担心这个鬼魅一样的射手。
“姬斯卡，叫伏尔德拉德冷静点，别被骗去做蠢事”佩汀哈洛用唇语说
姬斯卡连忙点头，便要离开。而鲁迪波耶也知道姬斯卡跑进乱军后就更难射中，便在此时探身
佩汀哈洛使尽全身力气猛地从马尸下撑起上半身，战弓硬箭往鲁迪波耶射去。鲁迪波耶哪料到佩汀哈洛会突然起身，闪避不及右胸中箭跌落箭楼。顾虑一去，佩汀哈洛专心地脱困，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她蹬上一旁散落的木箱堆，看明正在喊话的加斯提亚波耶就是一箭。
伏尔德拉德波耶诸君看到女王依然活着，而且骁勇依旧都忘情欢呼。军心也稳了下来。加斯提亚波耶中箭被部下护着退后，而佩汀哈洛也在姬斯卡与前来救援的克雷斯保护下撤离。
加斯提亚波耶的部队发起冲锋，但伏尔德拉德波耶尽责地挡下了他们，再一片混乱中勉强撤出村外。撤退的口笛吹起，焦头烂额的红色日瓦丁部队溃逃回阵地。若不是柳德米拉与德米特里两人的箭队没停过压制，夏普斯特守军甚至还想胜利反攻呢
1254年2月6日上午维吉亚王国占领区‧库丹行省-夏普斯特南部野地
“夫人，那算什么！简直是灾难！”德鲁波耶推开守卫大步进帐不悦的抱怨。帐中人都是一阵惊呼，连佩汀哈洛都吓了一跳。凡娅此时正在为她疗伤，除尽上衣，谁也不知道会突然有这么一个无礼的冒失鬼敢闯帐。姬斯卡连忙上前挡住德鲁波耶，克雷斯更直接抽出了短刀
“你干什么，我可是维吉亚波耶”德鲁波耶一边后退，一边告诫克雷斯
“我不管你是波耶还是波耶娅，或者是他妈的国王老子。本姑娘是刺客，要杀谁就杀谁，而且没人抓得到我”克雷斯：“你今后行事可能要小心，喝水也许会中毒、睡梦中也许会被闷杀、用晚餐时也许会突然被割开喉咙…”
“够了！我道歉！”德鲁波耶行礼致意，恭敬地退出帐外
克雷斯收起刀，对帐外骂道：“阿列克谢！鲍罗汀！刚刚怎么搞的！”
“他突然推开我们，我反应不过来啊”鲍罗汀无辜的道
“我们两个可没有法提斯波耶和伊格尔那种天生神力”阿列克谢答腔
“算了，克雷斯”佩汀哈洛出言缓颊
“便宜他了”克雷斯啐道
“你让我想到一个方法”佩汀哈洛：“你刚刚说，你想杀谁就能杀谁？而且没人抓得到？”
“是的，但我杀一个人至少需要三天。我要用一天观察、一天计画、一天潜伏”克雷斯说道，想起了好久没干的老本行
“你以前的专长，现在可以拿出来用吗？”
“只要告诉我名字，和地点”
“马利加波耶，他应该在进攻库丹的路上”
“没问题，我立刻收拾”克雷斯点头，便要转身出帐
“克雷斯”佩汀哈洛叫住了她：“要小心点，我不想要再有家人离开了”
“会的，夫人”克雷斯有些感动，从未有主人愿意再派她行刺之前做这种叮咛。
“凡娅，我们得快点，有不少波耶在等我”佩汀哈洛提醒军需官
1254年2月6日傍晚维吉亚王国占领区‧库丹行省-夏普斯特南部野地
军事会议上，三名波耶面色凝重，盯着刚进来的佩汀哈洛。
“夫人，这是一场挫败”瓦里西恩波耶说道
“瓦里西恩，村落被改造成要塞一样。我想，要攻下这里太困难了。不如绕开这里？”伏尔德拉德波耶说道
“我们的补给线会被切断，不行”瓦洛亚回绝
“我们可能还需要增援，我这次带出的部队几乎全灭了”德鲁波耶说道，刚刚这样一弄，他反而对佩汀哈洛有点不好意思。
“夫人，我们得找到夏普斯特的弱点才行，不然我父亲独力难支，库丹会沦陷的”瓦里西恩著急的说到
“夏普斯特村之所以能够供养这么多军队，是因为加斯提亚波耶的父亲，马利加波耶每天都调度十五辆大骡车的军粮运进来。如果，马利加波耶没办法再运送军粮，那夏普斯特守军支撑不会过三天，即使是铁壁也一样”佩汀哈洛说道
“那要怎么阻止运粮呢？”
“我派了刺客，杀死马利加波耶”
三名波耶一阵哗然，谁也不知道女王原来有这一手。德鲁波耶更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女王可以任意派杀手，那么谁还敢得罪她呢？
“同时，我希望你们三位能够回日瓦丁休整，很遗憾我们重重地挫败了一次。但我需要新的部队，来继续这场作战。所以派遣使者，我要请法提斯、奈尔格、穆列扎三个波耶前来接替你们。另外向维兰波耶请求封赏一万第纳尔，我等等会写封任命。”
“谢谢夫人”“谢谢陛下”三人起身谢恩，德鲁波耶甚至改口称陛下
“陛下等大家习惯再叫吧”佩汀哈洛微笑道
“夫人，我想留下来。我要救我的父亲，不愿意将这个责任托给同袍”瓦里西恩说道：“请您恩准”
“准”佩汀哈洛爽快地说到，心下也赞许这个雪境白衣的青年。下一辈的雪境白衣如果是由他主导，维吉亚一定可以更紧密更强盛。
＊
1254年2月6日傍晚红色日瓦丁‧库丹城郊-围城阵地
另一边，克雷斯独自一人乘着快马在雪地奔驰。她已经不眠不休地赶了两天路，若非草原战马强健，早已倒毙路旁。很快就远远跟上了前往库丹的部队。她将马匹放走，换上灰白色的皮斗篷潜行进入了这广大的营区。
这六百人的大军是由哈维尔波耶父子率领，预计再一天就可以抵达库丹城下。他们沿途征粮，村落怕卷入战火所以都踊跃提供，勉强地维持了部队的运作。
“马利加波耶又送了十五车过去？”哈维尔波耶问道，直黑的及肩长发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沉，深邃空洞的眼神与胡渣更加深了这种感觉。
“是阿”哈瑞斯波耶不悦的冷哼：“我看他根本就不在意库丹，他只是要让他宝贝儿子吃到饱，吃到胖”。鼻唇上的惨烈箭疤让这个波耶看起来更加凶恶，连做父亲的哈维尔都不敢盯着瞧
“骂归骂，但想不到加斯提亚真的这么能干，挡了三天多。现在佩汀哈洛肯定急得像骚货一样”哈维尔波耶淡淡地说道
“加斯提亚也太夸张了，我看他根本就是想趁机盖城堡”哈瑞斯波耶冷冷反驳：“我们被赶到北边，除了抓鱼之外没别的事情能干，打库丹就用了我们仅存超过一半的粮食，沿途还得像个乞丐一样向那些乡巴佬征粮。他老子却每天送十五车出去给他，我们必须要在一天内攻下库丹啊！不然就没粮食了！”
“没有粮食，进城就有啰”哈维尔波耶淡淡说道
“我倒希望鲁迪表弟早点摸到那佩汀哈洛一百步外，一箭结束战争”哈瑞斯冷哼
这一切对话都听在克雷斯耳中
“马利加波耶，我已经预先安排好一周次的粮食运补。我想持续供应夏普斯特守军到战役结束应该不成问题”军需官指着辎重营对着一个波耶模样的微胖中年汉子禀报。马利加有着扁平的五官，眼尾稍稍下垂，显得十分憨厚和气。但实际上却残酷得很，擅长征粮与搜括的他可是有那种在一天内将整个村子所有能吃的都没收的可怕本事，庄户人都十分怕他。
“太好了，辛苦你了”马利加波耶微笑，拉过军需官的肩头轻拍鼓励。谁知这一拍，军需官竟然整个人如烂泥般软倒。马利加吓了一跳，再看时，军需官背心赫然插着一把飞刀。身披斗篷的克雷斯从暗处现身，双手中套着拳刃，杀气腾腾地冲来
马利加的四名亲兵抽出弯刀迎上，克雷斯却甩出飞刀。刀锋掠过四名维吉亚卫士面前，射中马利加。胖波耶杀猪似地痛喊，这刀钉穿了他的脚背
维吉亚卫士惊惶间，克雷斯已经无声冲到。拳刃一挥，削下了当先那人的鼻子。然后在鲜血飞溅中将另一手拳刃贯进他腹中。锋利的钢刃贯穿维吉亚的皮制链甲罩衫直入脏器，克雷斯单手上撩，将他的腹部连着战甲撕开。
另一人弯刀对着克雷斯后颈砍落，克雷斯后侧踢先一步踢中他手腕。然后回身飞快两拳刺在他面门以及胸口。然后俐落的一划，在颈子开了一道鲜血淋漓。正当克雷斯要冲上给正在高声呼救的马利加一拳时。手腕一紧，然后拳刃整个被扯了下来。原来第三人竟然用标枪挑下了整片拳刃
但这样的优势只持续了一瞬间克雷斯反手抽出短剑，撞进那人怀中，来个一刀毙命。最后一名卫士眼看来人如此强横，转身想跑。却被克雷斯追上，克雷斯揪住那人后颈，往旁边一摔。然后膝盖猛力一顶，撞碎了那人的下巴。那名卫士再无抵抗能力，只能在地上爬行喘息。
马利加波耶已经不敢再呼救了，眼前这刺客好像无敌的妖魔鬼怪一样
“你刚刚叫很大声嘛”克雷斯收起拳刃和短剑从怀中掏出短绳，马利加颤抖着，瞪大双眼盯着缓缓走近的刺客
“不杀你，军粮会被你送光的”克雷斯恶意地使了招反间计，将绳索圈住马利加的颈子
“我…我…我不送…我不再送了…饶命…请哈维尔元帅饶命…呕──”马利加的遗言最后只成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干呕。克雷斯抛下嘴歪眼斜的尸体，消失在夜晚的雪地中
这一切，下巴碎裂的维吉亚卫士都听在耳中，对于闻声赶到的维吉亚同袍只感到一阵席卷心头的恐惧。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赶往夏普斯特告诉少主加斯提亚。一场贵银维吉亚内部的风暴显然已经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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