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下之盟
1253年6月9日清晨诺德王国‧杰尔博格堡领南部野地
诺德军的盾墙终于打开,凶猛的皇家侍卫手持战斧迎向布兰登瓦的部队。
“射他们!射他们!”雷诺吼道。弩手们边走边射,不少轻装的诺德勇士近距离中箭,伤重倒地。
雷诺领着拖着一柄回火的双手剑、后背骑手扇形盾,头戴覆面盔。领着下马的斯瓦迪亚骑士们撞上诺德皇家侍卫。皇家侍卫的勇猛和恐怖是大陆闻名的,他们的战斧毫不留情地剁往这帮胆敢和他们步行作战的狂徒。但是斯瓦迪亚骑士全身装备就像铁罐子一样,有着良好装甲在身,他们也毫不畏惧的将重兵器往皇家侍卫砸砍削劈。
“噢操!”雷诺的脸被战斧轰了一斩,若不是头盔密不透风他此刻早就抱着半颗脑袋发傻了。
雷诺骑兵臂铠让他回了一记力道万钧的铁拳,将诺德皇家侍卫的鼻梁打断。同时反手将双手剑往皇家侍卫身上招呼。溅血的诺德皇家侍卫挣扎起身,不顾一切地将雷诺扑倒在地。同时从身上摸出短斧便要往雷诺身上砍。
幸好突然一个斯瓦迪亚步军士从旁冲到,将锥头枪刺进皇家侍卫的胸膛。
“起来吧”原来是舒茨,他拉起雷诺。狼狈的骑士连忙道谢
“不习惯没骑马?”舒茨挥开一个冲上的诺德轻步兵,抬腿一绊将他扫倒,再从上往下将锥头枪钉入
“不太习惯”雷诺坦白,双手剑将一个诺德勇士劈倒
“糟了!”舒茨惊呼,诺德军爆出一阵欢呼,野性的大吼此起彼落。原来罗格森刚刚亲自出马,斩杀了布兰登瓦旗手。将旗帜整面砍倒。他身骑白马,就像天上神将一样。四周的步兵莫能抵挡,想抢回旗帜却又力不能及。
“你们这些骑马的娘炮谁能抢回旗帜!”罗格森大吼,将布兰登瓦的大旗倒插在地。
突然一骑从战阵中突驰而至,将大旗抽走。骑士和战马都披着黑色板甲,马速无可挑剔、胆识更是过人。布兰登瓦王朝的大旗猎猎展开,骑士勒马疾停,马匹高声嘶鸣。众人这才看清夺回旗帜者竟然是布兰登瓦王朝皇帝,里克本人!
布兰登瓦诸将士忘情欢呼,而跟在皇帝后方的骑兵队更造成了诺德部队的混乱。铁蹄践踏出一片可怕的血肉地毯,诺德方的前线已经开始骚动。斯瓦迪亚步兵迅速组织反攻,他们挥舞着长剑将诺德士兵砍倒。诺德轻步兵由于装备简易轻便,很快就成为斯瓦迪亚步兵的攻击目标而死伤惨重。诺德资深士兵勉强反击,重整了阵型掩护本队。
“别慌乱!抓住布兰登瓦的里克!”罗格森下令
但斯瓦迪亚骑士的冲锋很快就将里克身边的敌人杀了个干净,罗格森两度试图闯近,却都被骑士们挥剑赶回。
斯瓦迪亚弩手跟随着骑士迫上,强弩的集射让罗格森终于决定放弃顽抗,吹起撤退号角。但已经太迟了,罗格森很快就发现自己四周已经被包围。轻装的斯瓦迪亚轻步兵与游击射手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我投降!祝贺你!你赢得真彻底”罗格森下马收起战斧,盯着全副武装的骑士们。
皇帝摘下覆面盔,点头致意,表示接受罗格森的投降。
“你打得不错,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里克也一样下马:“但在那之前,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罗格森惊疑不定,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年轻君王到底想做什么。
“跟我走走”里克总是一贯的语气作风,就如同他要求博尔巴出降一样。他知道自己说话自然有一种魄力,总可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两人一前一后,里克问、罗格森就回答。罗格森雅尔意外的发觉他并不讨厌这个敌国君主,而这个敌国君王愿意倾听、愿意学习,天生的贵族风度、军政见解都让自己的国王拉格纳显得逊色许多。拉格纳重利,但这个布兰登瓦的里克却完全让他摸不透。
“所以学校真的影响这么重大?”里克问,原来罗格森在瑞泊莱特设立了学校,灌输了村民许多诺德的价值观,包含掠夺、海洋文化、冒险精神等等
“起初当然效果不够明显。但随着时间一长,久而久之他们就被教化成了诺德人,打从心底认同着我们。学术的力量就像水一样,无孔不入。你想,一个内陆村庄竟然也可以认同海寇文化,这结果不是很令人赞叹吗?”罗格森解释,他平时在诺德境内就很主张对新领土推行文化和教育巩固统治,但拉格纳显然对于花大钱让外人读书不感兴趣。反而里克刚好让他畅所欲言,差点都忘记自己是被扣留在敌阵。
“我懂了,受益良多。你果然是最聪明的诺德人。”里克赞道
“千万别夸我,我已经差点通敌了呢”罗格森苦笑
“对了,你认识贝尔洛许雅尔吗?”里克忽然问
想起自己不幸的小友,罗格森感到又悲又怒。他怪贝尔洛许冲动、怨拉格纳昏聩、恨那个背后主谋。但更无法原谅自己无法替他报仇,讨回公道。
“我当然认识,他本来是个前途光明的好青年…”罗格森咬牙道
“跟我说说他的故事”里克席地而坐,示意罗格森坐他身边
*
雅米拉本是商人之女(随着商业复兴,城市的兴起,商人的数量逐渐增多,并逐步成为中世纪社会最有影响力的势力。
商人是城市居民的领导力量,商人手中掌握了大量的财富,而贵族教士等社会上层开始衰落,逐渐商人进入政治舞台,在卡拉迪亚大陆,商人的地位也是如此。),善于管理物品和估价。很快的,里克的佣兵团便在她的经营下有了相当的财产基础,人数也悄悄地增长到了三十多人。他们有钱雇请一位真正的军队教官,他叫做雷萨里特。
但雷萨里特之所以真正获得里克信任的另外一层原因便是,他也来自于瑟穆瓦。雷萨里特是格罗尼亚伯爵的次子,因为没有继承权才离乡闯荡。比起专注于训练军队的雷萨里特,里克更加彷徨,因为他流浪到卡拉迪亚至今已经数个月,仍然漫无目的地在大陆上冒险,偶尔接些剿杀绿林强盗的工作、跑商以及贩卖俘虏赚取生活费用。这样的忙乱和迷失直到有一天,正在酒馆休息的里克忽然被一个浑身脏污的农民抓住
“先生,您会用剑吗?我的村落诺玛…离这里并不远…被强盗占据了…”
农民语无伦次,但话语中的急切与恳求每字每句都说进里克的心中。
卡拉迪亚六国混战,百姓普遍困苦,人们只求一口温饱,盗贼与乱军蜂起。而有时,不想成为被害者,往往就得成为胁迫他人的法外之徒。里克忽然觉得,身为一个贵族骑士,他应该要做些什么才对。
农民那天那双无助、恐惧、急切、愤恨难平的目光,往往都是里克恶梦中的主题之一
1253年6月10日清晨布兰登瓦王朝占领区‧杰尔博格堡领南部野地
里克惊醒,雷萨里特担忧的面容在眼前。帐外的阳光并不刺眼,里克缓缓起身,准备梳洗。
“吾皇,不好意思。拉格纳的特使求见”雷萨里特说道
“看来他们怕了”里克有些庆幸地说
里克是在帐外接见使者的,他简单地梳洗过,看起来精神抖擞。当他一走出帐外,将士们同时欢呼。里克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排场,打量着拉格纳国王的特使。特使是个老者,里克知道他是伊阿亚雅尔,博尔巴之父。早先在起义的岁月中,双方已经打过照面。
“日安,布兰登瓦的里克”伊阿亚雅尔微微欠身:“您在凯尔瑞丹用宽容教育了我的儿子,我先向您道谢”
“不用客气”里克示意伊阿亚就坐,两名斯瓦迪亚军士各搬来一张橡木椅。
伊阿亚坐下,四名皇家侍卫在椅后站定。有意无意地用气势压迫着里克。
“伊阿亚雅尔,说来不胜唏嘘啊!半年前,我赶往凯尔瑞丹质问贵国拉格纳国王有关抢掠村庄的事情。是你,代表拉格纳轰我出去的。如今,想必你又代表他,想把我轰出去吧?”里克淡淡说道
伊阿亚给里克几句抢白,尴尬地苦笑:“人说里克睚眦必报,果然厉害啊”
里克没有笑,静静地看着伊阿亚。
“这样吧,我们别说轰出去。说是请您离开吧”伊阿亚雅尔呈上一卷羊皮纸:“我们王上承认瑞泊莱特与凯尔瑞丹都交给布兰登瓦王朝,国界恢复到原状。让诺德王国与布兰登瓦王朝长保友谊,如何?”
“我拒绝”里克推回羊皮纸:“我要杰尔博格隘口”
“布兰登瓦的里克,请您自重。杰尔博格隘口是我诺德国境大门,我们是绝对不会同意割让的”伊阿亚雅尔脸色一变
“那就请回吧,我预告布兰登瓦的铁蹄将会一路杀到提哈为止”里克下了逐客令:“也许阁下应该要和拉格纳国王再讨论一下”
“布兰登瓦的里克,你要知道。你头顶那皇冠是诺德子弟替你挣来的”
“大错特错”里克冷冷打断:“我的皇冠是和斯瓦迪亚人一起挣来的”
伊阿亚大怒,拂袖而去。
“吾皇,这似乎话说得有点满呢…打到提哈?即使蒙特维尔和迪林纳德赶到都显吃力啊!”格雷恩沃德低声问道
“说要打提哈不过是政治语言,我真正看中的目标是杰尔博格堡”里克说道:“诺德人没有带重兵增援杰尔博格堡,只派使者来求和。表示内部雅尔并不渴望战斗,拿下杰尔博格对我们而言自然势在必得”
“我们需要等蒙特维尔吗?”雷萨里特问
“不用”里克下令:“今天日落前拿下那里吧,先派出使者劝降”
*
1253年6月10日清晨布兰登瓦王朝占领区‧杰尔博格堡
“我们可以守到老死”守城的将士如此回答。所以惨烈的攻城展开。
诺德的长弓撒下点点箭雨,斯瓦迪亚轻步兵们冒死撑起云梯。身披重甲的斯瓦迪亚步兵与步行骑士蜂拥而上。城墙顶端,十多名诺德皇家侍卫虎视眈眈,就在城垛旁边手持利斧等待着。
斯瓦迪亚神射手躲在掩蔽之后,冒着箭雨回击。这些精锐的弩手都对准了城堡的箭眼射击,几轮攻势下来,城堡内的诺德弓箭手反而不敢靠近箭眼。
杰尔博格堡地处山腰,俯瞰着整个隘口。距离大城提哈只有短短三十里,快马数个小时便能抵达。若要入侵诺德,这更是唯一的路途。所以占有十分重要的军事地位。这也是为什么里克非要夺下这里的原因,只要杰尔博格一到手,日后便能随心所欲地攻入诺德。
第一批上城的前锋营遭到迎头痛击,诺德皇家侍卫和资深步兵将他们全部歼灭。诺德人吼着,将零碎的斯瓦迪亚战士尸身往城下抛去。
“败得有点难看阿…”格雷恩沃德咋舌,皇家侍卫的破坏力实在太过惊人,无论攻城守城都太过于强悍。偏偏布兰登瓦方投鼠忌器,明明有破坏力最强大的巨型投石机,却用不得。因为若是将杰尔博格堡拆平,这场战斗就没有意义了
“组织第二波攻势!舒茨,让我的禁卫军预备。如果这波还拿不下来,第三波我亲自上去”里克叹道。他一向最讨厌攻城战斗了
此时,山的另一边。一双铁臂铠攀上崎岖的崖顶。
“加把劲!我们进度落后了!”正是雷萨里特
百余名斯瓦迪亚弩手、游击射手以及少量神射手此时正背着弩具苦苦攀登。原来这些人悄悄绕到山的彼端,辛苦地攀山而上。就为了居高临下、出奇不意的奇袭守军。
城下,攻城旗号再举。又是百余重甲蜂拥上前,步行骑士的数量明显增多。诺德的锥头箭射在铁罐般的骑士身上一点制止力都没有,反而像玩具一样可笑。
忽然从背后头顶射到的弩矢让守军一阵混乱,当他们抬头发现连山壁上都布满着敌兵时完全绝望了。资深弓箭手企图回击,但锥头箭无法精准地命中在山壁上得到良好掩护的布兰登瓦军。
趁着这段混乱,全副武装的斯瓦迪亚骑士一鼓作气率先登上城墙。皇家侍卫绝望地挥着战斧顽抗,却被数个斯瓦迪亚步兵围杀。骑士挥舞着双手剑和钉锤,扫荡整段城墙。城堡吹起撤退号角,一干残兵败卒退入堡垒中坚守,只剩下部分来不及撤离的诺德部队退往一座城塔。
山壁上的弩手们也发起进攻,他们沿壁缓缓抵达城墙。这些弩手们换上近战用的鹤喙锄,对着轻装的诺德弓箭手挥打。尖锐的锄头直接敲碎他们的脑门、砸断肩骨。
布兰登瓦军拉起铁栅,里克和他的侍卫队悍然入城。
“我要见指挥官!”里克传下命令。
一个灰头土脸的皇家侍卫从城塔走出,原来连指挥官都来不及退入城堡。
“你的领主呢?”里克问道
“我的领主是特尔格雅尔,奉拉格纳国王之命协防提哈,这理由我做主”皇家侍卫满口鲜血,说话有些含糊。刚刚他被一记钉锤打中下巴,伤势严重。
“投降吧,我是要这座城堡。不是要杀光你们。你们都可以得到治疗、食物,以及有尊严的遣送。或是加入我们。”里克劝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善待杰尔博格的百姓,不要掠夺村庄”皇家侍卫用尽力气说着自己的诉求。
“你多虑了,我本来就不会掠夺村庄”里克说道
皇家侍卫点头,吹起低沉的号角。
城塔与堡垒缓缓开门,但皇家侍卫随即闭上双眼。抽出怀中短斧往自己脖子一剁,结束了生命。
城塔的诺德士兵纷纷抛下战盔,从城墙跃下。堡垒的诺德士兵也纷纷纵身下跃。在场的布兰登瓦士兵都被震慑住了,这批将士的爱国心实在太过于坚决惨烈。
里克叹息着闭上双眼,脱下覆面盔。攻城方将士也纷纷脱下头盔向这批刚烈顽强的对手致敬。后来清点战场,才知道原来诺德守军只有九十九人。他们抵抗数倍于己的攻城部队,战到了最后一刻,竟无人投降生还。这九十九名诺德战士,后来由布兰登瓦王朝立石纪念。但布兰登瓦打从心里明白,这样的结局其实本来不该有的。这些诺德战士被仇恨和谎言所操作,让他们以为只有战死这条路。
深夜,蒙特维尔与迪林纳德抵达杰尔博格。里克将城防交给迪林纳德,并指派蒙特维尔接收瑞伯莱特。随即修书一封,要求拉格纳签署这休战协定。
对于萨哥斯王朝而言,这封休战协定虽然赏赐意味深厚。但拉格纳却不得不收,因为大家真的都一致认为布兰登瓦的里克打算一路打到提哈。而此刻国内贵族之间的纷争让这个海寇王国完全无力负担全面战争。
两天后,停战协议生效。布兰登瓦的大军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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